228.債多不愁與第一個學生
228債多不愁與第一個學生
本來阿容要是一個人分揀藥材呢,她大不了就仔細地把每一株觀察一遍,然后畫下來,再寫完了就回屋去整理。
但是何藥令一來,阿容就不僅僅是干這些了,還跟何藥令蹲到場里討論上了:“這叫雁南枝,治聞頭風病最有效,可煉丹藥,也可以切薄片燉肉,味道好也易見效。我記得何藥令就患有頭風癥,待會兒您把這兩株雁南枝取回去,小火燉肉燉到雁南枝軟爛,入口粉糯為止。”
見懷里多出兩根看起來跟樹枝子一樣的東西來,何藥令這東西能不能吃,不過既然阿容給了他就回去試試:“那煉丹怎么用,怎么配伍藥材,何為主藥何輔藥?”
“雁南枝性甘味溫,配藥以溫平中和為主,上古丹方里有一味平風丹就是治頭風用的,主藥正是雁南枝。”阿容想了想,她有點心虛,她怎么覺得上古丹方里沒平風丹這丹藥,倒是有點兒像現代中成藥里的方子。
不過她現在呢,那叫一個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誰還能真查去,藥師以上才能看上古丹方,在藥師們面前阿容還是挺收斂的。
“那這是根莖塊還是樹枝,我看著像是土里埋的,有根有泥。”何藥令揣著看了幾眼,又探腦袋看阿容在冊子上寫了些什么,明了性狀味后再看宜與忌,再看明白了生長環境和辨別記要。
最后何藥令不由得生出感慨:“當初要有這么本書,我也不至于采錯藥,畢竟這么多藥材不是誰都能記全。”
這世上唯有近仙近魔近妖的人,才能一個腦袋裝無數東西,何藥令心里這么想著就看著阿容,暗道:“這就是個妖”
阿容料理好了雁南枝后又拿起了另一味藥材,忽然想起了茬兒來說道:“何藥令,我記得你那邊畫影圖形的冊子拿來,有許多藥材都是很少見的,回頭我上您那兒采藥去。”
聽阿容這么一說,何藥令連連擺手說道:“那怎么還讓姚藥令去采,我采了給你送來就是了,這水遠山深的可不能讓你太奔波了。”
“只有親眼看了才知道長在什么地方,需要什么樣的環境才能長得好,這也非一時一日之功,但總能從現成的野藥里看出點苗頭來。要想少走彎,就得事先做好準備。”阿容說著一探手,這才發現筐里已經沒有藥材了,再一看原本是大早上,現在估計已經過午了。
正在她想著過午了的時候,施曉就呈了吃食來:“就知道您是忙完了才記起中秘飯來,何藥令大人,您也一道用吧,瞧您這一上午蹲這兒,腿不麻嗎?”
不說這一句還好,一說何藥令就站都站不起來了,慢慢地挪以一邊的石階坐下:“誒,他們還跟我說來姚藥令這得吃飽喝足,要不然就山中不知歲月。”
蹲一塊兒扒著飯,無視年玉和施曉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阿容看著何藥令說道:“何藥令最近天冷,您那邊多注意著點,這綿江一帶就這點不好,夏來易著暑氣,冬季里又得擔心濕寒。這兩天我接了不少病患,都是經年濕寒伏于腸胃,要再吃點涼的就只剩下上茅房這一樁兒事了。”
“是啊,眼下是年輕水見得,上了年紀了易發作出來。年輕時養生年老舒心,可藥也不好隨便給,有句話不說‘是藥三分毒’么,這話太對了,是誰說的來著……”何藥令想了想沒想出來,就一搖頭繼續往嘴里扒飯。
而阿容這會兒正端著碗,鼓著滿嘴的飯“嘿嘿”直樂:“我生在水邊人家,記得靠船吃飯的漁民多好用藥材泡酒,年份越陳效用越好。除了用草藥之外,還可以添加動物類藥材,如馬王引就很好嘛”
藥酒袪濕袪寒,藥酒種類繁多,有起治療作用、有起養生作用、也有補中益氣的。
“藥材泡酒?這聽著倒是新鮮,不過仔細一琢磨,有些丹藥要酒送服,藥材泡酒可能還真有門道。回頭我試試,姚藥令,你給我個藥方我好拿去備齊了泡酒。”這一趟來得值了,治了自己的頭風,還得了藥酒這個法子。
應了一聲,阿容笑道:“您試了可得把效果記下來,不管好不好的,總得有個響。”
吃完了飯,原本可容要去午睡一番,然后下午還得坐堂問診,但是午睡沒成,被何藥令拽住:“差點把正經事給忘了,我是特地來問《院刊》的事,這到底多久才出一期了,我們可都等著看吶。說到《院刊》,那以后我們是不是也在‘本草研習院’?”
……阿容聞言望了眼天,心說:“還沒影兒的事兒呢,現在著個什么急,我自個兒還不知道本草研習院在哪兒呢”
“是,當然是了,一塊兒來了的藥令、藥侍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算”抹了把臉,阿容覺得這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開始刊印是簡藥令他們攛掇來的,現在叫上桿兒容易下桿兒難了吧
“那《院刊》呢,怎么不見第二期了?姚藥令上頭可寫了第一期,那京肯定有第二期,咱們什么時候能在一塊兒再商量出第二來?”這雖然是他們商量出來的內容,而且到最后啟發了大的也正是他們。
學術周刊這東西,果然是能是讓人上癮的,心里一聲,阿容應道:“三月一期,多了大家伙兒也沒精力,眼下還不到兩個月,先放放再說,大家各自忙不過來,等這茬過了咱們閑下來再說。”
“姚藥令,我想看藥王的煉藥心得,黃藥師的解癥……全靠你了”何藥令殷切是不得了,他當然不知道阿容是誰,不過何藥令和諸藥令、藥侍們都早已經寄予厚望了。
靜默無語許久之后,阿容搖頭說:“那就得你們,只有大家伙兒在院刊上出份量重的東西,那才能引起藥王和黃藥師大人的注意,到時候才好請他們來寫點兒東西。”
點頭應是,何藥令忽然又想起件事來:“對了,姚藥令聽說了沒有,說是從明年開始,連云山就招醫女和醫生了。看來這回平郡王是下了狠心要把連云山擇離那混亂之中,這樣也好,有醫師在前頭頂著,咱們在后頭種種藥煉煉丹就行了。”
什么?這……這不是她從前的提議嗎,怎么現在又辦起來了,她還一直覺得自己有些畫蛇添足呢
“你不擔心以后名氣銀錢上不如醫師們,不擔心自己的前途嗎?畢竟醫師們更像是來跟咱們搶飯碗兒的,以后咱們可就要退居幕后了。”阿容刻意地說了這一番話,就是為了看看何藥令的反應。
只是話一說出來她就想扇自己,這是謝長青該操心事,她著什么急上什么緊
“名氣?銀錢?有藥拽在手里還擔心這些做什么,醫師們要靠這東西,咱們用實打實的丹藥說話,怕什么。”何藥令說完一掃袍子,站起身來,那份子自信兒的氣度充分說明有實力的人是什么也不擔心的。
這樣一來阿容也放心了,至少她這提議沒給裹亂。
幾日后,春懷堂里病患又多了起來,好在阿容事先有準備,煉制了不少丹藥以應對。順利地把這趟過去了后,阿容就開始窩藥房和書房里,要么就綿江各山脈采藥。
這日里江上風大,阿容從小離山采完藥回來下了碼頭,正遇上了胡大娘和她九歲的小孫女:“胡大娘,你咳嗽好些了沒有,天冷風大的時候就別出門,仔細涼著了。”
胡大娘一見是阿容滿臉喜色,那就跟見了活菩薩似的:“是姚藥令大人啊,我這好多了,要不是您的丹藥,只怕這時候我連門都出不了。這不是樟樹村有集嘛,我領著芳兒去拿雞蛋換點布,過年好做新衣啊”
“這就是芳兒呀,來,吃蘿卜糕。”阿容也到過樟樹村的集,不過她買了點心就采藥去了。
她伸手去,那叫芳兒的小姑娘就看了看胡大娘,胡大娘說:“既然是姚藥令大人給的,就吃吧,這孩子真真是膽小怕事見不得生人。”
小姑娘倒是挺有禮貌,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塊兒,又細聲細氣地說:“謝謝姐姐。”
“喲,那我可占便宜了,叫我姐姐我愛聽。”幸好沒叫阿姨,阿容近來已經被不少人叫阿姨了,叫得她直想跳綿江。
“姚藥令大人說哪兒的話,要也是芳兒占了便宜,能叫你一聲姐姐,那是天大的福分。”胡大娘看著阿容白甲子翻飛,笑語如鈴模樣,不由得又感嘆一聲:“要是我們家芳兒長大后能像姚藥令這么著,我心里就踏實,跟她爹娘也交待得了了”
聞言,阿容笑道:“我看芳兒這小姑娘機靈又聰明,不如給我當個小學生,我還真是沒收過學生呢,不知道胡大娘秋季樂意”
其實阿容多是憐惜,芳兒從小沒了爹娘,全靠胡大娘一點點拉扯大,要是收了芳兒做學生,吃穿是不用愁了,而且也好歹算是有一技之長。
于是阿容有了她的第一個學生,是學生不是徒弟,是先生不是師父,阿容覺得這樣更適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