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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船的號子聲響起時,眾姑娘們都已經安頓了下來,而阿容頭一回在這時代坐船,所以倍覺得新鮮,在船艙里待了會兒后,就忍不住跑到了甲板上。
因著是水路總府的船,船上總是能讓人放心的,徐少南也就沒約束著姑娘們哪里可去哪里不可去,而徐少南現在也不大愿意出現在眾姑娘的視線里,太惹事兒了,這不好。
一天的行程下來,姑娘們也大都倦了,用了晚飯后就各自回艙房里歇著去了,只有阿容有點歇不住,因為這姑娘發現自己有點小小的暈船,在外面還好一點,在屋里就更覺得胸口發悶。
折折騰騰了好久,阿容還是坐到了甲板上,此時正值夕陽西下時分,阿容趴在欄桿上看著漫天僅剩下的云霞和暮光在那兒發著愣。
正在阿容發愣的時候,一陣豪放至極的歌聲響起,大抵是船工們唱的,帶著壯實漢子的氣勁兒,在夕陽漸落,波光瀲滟之中竟也是蕩氣回腸的。
“好聽嗎?”
是姚東家,阿容不用回頭都知道:“好聽,特男人。”
她這知讓姚東家笑得有些合不攏嘴了:“小小姑娘家懂什么叫男人,還特男人。”
“英雄無悔,兒郎有情,這船歌里就有情,所以特男人。”阿容往邊上讓了讓,習慣性地讓個位子給別人坐,這僅僅是習慣習慣而已。
那姚東家也不講究,胖胖的身體壓在了條凳上,如同阿容一樣趴在了欄桿上:“你個小姑娘倒是有意思,這些話兒都從哪里聽來的,透著新奇勁。”
順著風小藥女和胖東家坐在了一塊兒,兩人的頭發一塊在風里生后翻飛,連著衣帶一起像跳舞一樣,在夕陽的映襯下竟有幾分溫暖的美:“姚東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說?”
商人逐利,阿容相信,單憑著豆腐不至于讓胖東家這會兒特地來找她,就算不逐利,和一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娘這么親切,也必定是有所圖謀,要說純粹只是也想出來坐坐,阿容可不信這鬼話。
“阿容姑娘聽說試訓的成績很出色?”
藥女試訓,怎么又扯到這上面了,阿容心里開始犯嘀咕,但還是側著臉回了話:“出色倒不至于,主要是黃藥師大人面上狠,把姑娘們都嚇著了。”
忽然阿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啊,您先等會兒,我去拿件披風來,我說怎么感覺有些冷呢。姚東家,您可別走,我馬上就回來,好不容易遇著個跟我一樣大涼天不睡來吹風的。”
姚東家并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去,等阿容拿了披風再出來時,姚東家果然還在那里,待阿容坐下后,姚東家就說:“阿容姑娘可知道附骨寒?”
姚東家似乎是在問天氣一樣,非常的不經意,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絲毫變化。
而附地寒,或許別的藥女不知道,但是跟著黃藥師的這組,估摸著都知道是什么東西,誰讓黃藥師這人是個大大的變態呢,于是阿容點了點頭:“我知道附骨寒,是一味溫吞討厭的毒藥,只是不知道姚東家問這東西做什么。我一沒見過,二沒有,姚東家可別打這主意。”
“這些陰狠毒辣的東西,我一個商人打什么主意,只是有位故友身中附骨寒的毒,眼下已經開始毒發了。”姚東家說中毒真的跟說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味道很好或者不好一樣,讓阿容有點毛骨悚然。
“毒發到身亡有十幾年呢,不急,慢慢尋解藥就是了。”附骨寒的這藥的可怕就在這,十幾年里可以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且這藥極為難以化解,所以黃藥師講解天下毒藥時,就特地提了附骨寒,說這是最惹人生厭的一味毒藥。
銷人志,損人神,最后傷人命,毀人身,但在這過程中,卻能讓你的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好,讓人更加敏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附骨之寒,剔骨之痛。這藥確實像姚東家說的那樣陰狠毒辣,沒有比附骨寒更毒辣卻又溫潤的藥了。
或許是慢慢尋找這四個字戳到了姚東家的痛處,姚東家向來溫厚的表情也露出了一絲凌厲:“是啊,慢慢尋解藥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我這朋友卻性急了些,而且他身份有些尷尬,這附骨寒不僅是毒,更可能讓他身陷萬劫不復之地,并連累他的家人。所以他必需快些想辦法找到解藥,或者緩解附骨寒發作時的痛苦。”
只是一味毒藥,怎么還扯上這么多事兒了,阿容習慣性地撓著后腦勺,然后說:“解藥我沒有辦法,那畢竟是傳說中的東西,但是如果要緩解,我可能還有個小小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姚東家信不信我。”
這時姚東家側臉看了阿容一言,而后說道:“且說無妨,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么信與不信的,許我那位朋友愿意一試呢。”
“引龍香,附骨寒的主藥與引龍香的主藥是相生相克的,所以引龍香可以緩解附骨寒的藥性,只不過引龍香藥性太過剛烈,如果用了引龍香,只怕附骨寒毒發的過程會縮短好些年。這是個飲鴆止渴的事兒,姚東家還請三思而行,也怪我才疏學淺,不能幫到您那位朋友。”這時候的阿容,幾乎能肯定一件事了,那就是姚東家嘴里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根據現代人的經驗,當某人打著朋友的口號來打聽事情的時候,八成那位朋友都是子虛烏有的,而事當然都是某人親身經歷著的事。
阿容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姚東家,然后輕輕地嘆了一聲:“怪不得有人說要憐取眼前人,莫待遲來恨。”
“什么?”姚東家問了一句。
“有美好的時光就要好好的去享受,不要等將來后悔自己沒有享受過,那樣會不甘心。”阿容心想,放松的心態,大概也是對抗毒藥的一種辦法。就跟癌癥一樣,寬和的心態,能讓病癥減輕,而過份的憂慮則會加重病情。
姚東家笑了笑說:“小姑娘,你可真是說道多。”
這時又是一陣船歌響起,不一會兒甲板上多了幾個小姑娘,正在那傻愣愣地看著前方,有人推了推身邊的姑娘說:“那不是盛藥女嗎,怎么和那搭順風船的坐到一塊兒了。”
“是啊,她不是和少南公子親近著嗎,現在和那胖子坐得可真近。”被推了的姑娘看著那頭,似乎有些小小的咬牙切齒。
“哎呀,你們說我們要不要請少南公子出來看看。”
這個提議很快被通過,等岳紅她們出來的時候,徐少南已經在船艙口上了,只見徐少南搖了搖頭說:“你們叫我來看什么,盛藥女和姚二在一塊有什么好看的,得了,沒事別一驚一乍的,我回艙房里歇著了,你們也早些安置。”
當徐少南轉身走后,不明就里的姑娘們相互看了一眼:“為什么,這都不在意嗎?”
這時候岳紅終于找到時機替阿容澄清了:“早就說了,互相不在乎,為什么要在意,是你們想歪了,都說是黃藥師大人來了話要給阿容,你們偏是不信!”
好吧,現在大家伙都信了,于是姑娘們討了個沒趣兒,相互推搡著回艙房里去了。
而阿容這時候回頭看了眼岳紅,豎起大拇指燦爛地沖她一笑,其實當姚東家出來的時候,岳紅就在姚東家身后,阿容這才計上心頭,借著去拿披風的時候最終成了眼前這出。多么美好,隱禍解除,阿容心說:“姚東家,這就算是你的問診費用了,咱們這會兒算是兩清了。”
“挺熱鬧的。”姚東家看了后頭的姑娘們一眼,帶著些了然的神色,不過卻還是笑得極寬和。這時候的姚東家倒不像是一個商人,而更像是一個溫厚的長者,包容著阿容的這些小動作。
或是見得風雨多了吧,他竟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稚而彌真,純粹而不著點染,所以他才會這樣對待。姚東家嘆了一口氣,當一個人被判了死刑后,還有什么值得去計較的。
不不不……姚東家搖了搖頭,有些東西非得計較到最后一刻不可。
阿容不知道姚東家在想些什么,只是側著腦袋看了看他,然后不好意思地說:“姚東家,你那位中毒的朋友最好吃素,附骨寒最見不得葷腥了,尤其是附骨寒發作的那幾天,最好連葷油也別沾嘴。所以啊,那附骨寒還有個名字叫‘和尚毒’。”
這也是阿容才想起來的,畢竟是黃藥師玩笑一般的說的,幸好她還記得。
“我替他謝過阿容姑娘了。”
“不客氣,還有,豆類都是發物,您吃沒關系,您那位朋友最好還是別吃。”其實不是不能吃,而是阿容想確定一下,究竟是不是姚東家中了毒。
而姚東家聽了她的話愣了愣又道了一聲謝,阿容心里有點小心虛,今兒晚上就說這么一句假話,應該不會被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