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楓聆心
媽媽愛食坊從開業之初至現在。以味道,價格,服務和環境贏得吃客的心,是市區第一家能讓人看到明亮干凈廚房的小吃店。羽毛本事在于她能將吃過一次的點心,小菜,面食還原再現,但她在創作全新菜色上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愛食坊沒有自身特色的招牌菜。用羽毛話來說,她當不了大廚名廚,只能當媽媽廚。
這樣的餐館,不是不能賺錢,只是很容易被模仿抄襲。一旦同類競爭者出現,愛食坊對人們的吸引力就減弱了。
水青日前進行了一番市場調查。在步行街和大學城里,明顯模仿愛食坊裝修格調和服務模式的有四家,價格比愛食坊便宜,味道和食材略有些微高低,差別不大。吃飯高峰期已經有一定客流量,有一家的生意可以說不亞于愛食坊。她打聽后,發現投資者是一家公司,做連鎖小超市出名,有意也往飲食業發展。可謂實力雄厚。她感覺他們正慢慢分薄愛食坊原有的市場份額,雖然短期內不明顯。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話,過幾年,當人們生活水平越來越高,對吃的要求也日益挑剔的時候,南北各系大菜的價格漸能被接受,同時日本,韓國,地球各大料理開始頻繁登陸,愛食坊小小名氣也會被淹沒在這片大潮中,經營慘淡下去。到時,誰還會記得愛食坊的一籠小包子?
飲食業最有風靡一時的新鮮。要么像麥當勞一樣,研究個誰都整不出來的秘方,歷時百年不衰。要么自身圖變,把蛋糕做大,大到別人啃上一口也無關痛癢的程度。
所以水青和兩位媽媽談的就是這個變字。她問她們有沒有意思將愛食坊發展成冷凍食品加工,同時再開拓其他不同的餐館,建立集團化的餐飲網絡。
然而,水青被婉拒了。
羽毛媽說,她只是喜歡小吃面點,吃過后再自己把味道還原出來的挑戰。
葉媽說,她沒有野心,就想守個安穩,簡單中充實自己的生活,又能照顧家里。
換句話說,對于愛食坊的現狀。她們很滿足。
于是,水青就不能再說什么。如果這是媽媽們追求的,她尊重她們。也因為這還不是一條絕路,或許不能輝煌,但或許還能守住安逸,只要大家努力。
葉成打電話來提醒她下午…出發去H市國際機場接人,她把愛食坊的事情放下,決定全心全意,先搞好南峪第一期再說。
葉爸開車。
和水青同坐后面的,卻是席紫荊。她自動請纓,以個人名義參加南峪規劃設計的甄選,竟然成為最后兩名入選者之一。她的設計,最令人滿意的是建筑細部的匠心獨具,用簡單的線條和色彩體現的美感,能和南峪自然之美遙相呼應,再加上居住舒適化的室內結構分布令碧空阡陌毫不猶豫選擇了她。
建筑系畢業后直接進城建局當了枚小小文員的紫荊姐,竟然有如此的齊思妙想,倒是水青和葉成都沒想到的。
葉成笑言,把鄰居們都排上用場算了,藏龍臥虎似的。
水青倒覺得,三棟樓也不是家家都要好。唯獨這幾家人而已,也許,一人心中有才,顯露在言談舉止之間,吸引得多是同樣有抱負的人。這就是物以類聚。
紫荊姐的設計細部精彩,卻也不是沒有缺陷。整體布局上欠大氣,感覺不夠開闊,不能引人注目。因此,今天要接的人,就是來自英國的新銳建筑師。碧空阡陌在慎重考慮之后,想要將兩者的設計融成一體,所以決定啟用中西兩方的建筑師,通過他們的合作,能真正完善南峪的計劃。
“紫荊姐,你請假了嗎?”水青問。
“嗯,我請了一個月長假。”隱隱雀躍,席紫荊知道那是激動的心跳。“如果南峪能讓我一展所長,當一回真正的建筑師,我也算沒白白讀了四年大學。”她那時候考大學多難,簡直蜀道青天。心懷理想,現實卻不盡人意,被分配到城建局。在家里人和同學眼里,那已經是很好的工作,福利好,熬到三十多歲,怎么也能是個中層干部。她日日圍繞文件,卻和那支能畫方破圓的筆再無關聯。
水青的碧空和葉爸的阡陌合作買地的事,在幾個要好鄰居間不是秘密,她聽說后。猶豫了好一陣,鼓起勇氣向水青葉成推薦自己。她想,至少是個機會,若不成,她也就死心得呆在原地,好好過過日子。誰想,居然被選中了,還能跟英國來的建筑師合作。她立刻不含糊,跟臉色不好看的上司硬討了一個月停薪假期,準備放開手腳,大干一場。
“紫荊這回可下定決心了。”葉成知道她的韌性。
“葉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紫荊就差說破釜沉舟。
“紫荊姐,南峪要是虎穴,我第一個就跑了。”水青嘻嘻笑。
兩小時的無趣路,在三人笑談中一晃而過。
到了機場,時間正好,飛機剛剛降落。葉成拿了塊牌子,大家齊站在到達的通道口,等人出來。
“RAYLEE?姓李?”紫荊之前沒問英國建筑師的名字。
“LEE本身是西方的姓氏,因為李和LEE的發音相近,所以翻譯過去,就用LEE。好比李小龍。但咱們中國大陸這塊兒,一般出國都用LI。”水青跟對方通過幾次話。地道倫敦音。
“青青,你英語好,外國的東西懂得又多。你要是說自己出過國留學回來的,肯定沒人懷疑。”葉成邊留意出來的人,邊參與女孩們的談話。
“我訂了那么多外國雜志,總能學到些東西。”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水青笑得發虛。
不過,葉成和紫荊都沒看到。
“韓水青——學妹!”
打來一道驚雷。
如果她是小鳥,一定就被劈到焦。普天之下,用這種照亮全宇宙般的調調叫她學妹的只有一個人。不。只有一只魔。
徐燃啊——
圣誕節后就沒見過,誰知居然能在機場碰上面。有時候,不信命都不行。
水青才側身,就看見幾月不見,頭發留長了的徐燃。雖然形象上恢復了以前,可是當她的視線和他的相觸時,似乎,又有點不同,但也說不上來是哪里。
“你來接人?”他選了一個她無法找借口不理會的問題。
“嗯。”她卻得仔細考慮,是否他又有圈套。
“真巧。”他見她那么謹慎,也不以為意,“我也是。”
無巧不成書嘛,水青想。
“三月創作新歌,四月開始錄制唱片,拍MV,打廣告,五月發行,所以我會很忙。”徐燃說,那神情就像久違的老友。
水青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本來還想抽空到班上找你,現在不用了。”他突然彎身靠近。
水青靠骨氣,挺著背脊,不退縮。
“我們兩清了,對不對?”眼神閃爍,是他魅惑的前兆。
差點,就上當,以為他改邪歸正了,水青伸手要去推開他。現在這樣,葉爸和紫荊姐會怎么想?這人,離她遠點,行不?
他那只漂亮的手就捉住她。
“我們兩清了?”鐵定了心要答案。
徐燃的手很熱。水青感覺手心觸了電似的,酥麻酥麻。
“徐燃,放手。”盡量放緩語氣,怕身邊的鄰居們誤會,她還得忍耐。
“兩清?”竟然完全無視周圍。
“對,對,對。”她手變成火球,燙得牙咬住。“你現在可以放手了。”
“那么,請允許我——”徐燃下個動作,真正震到了水青。
他深邃的目光帶了殷切的某種情感,將她的手輕輕舉起,高傲的頭低下來,長了的銀絲黑發拂過她的手背,卻繼續往下垂。
竟是要親她的手背!
“徐燃,你干什么!”水青雖然大腦處于遲鈍狀態,身體和嘴巴都提前作出了反應。她用了詠春的爆發力,脫手而出。因為徐燃想要抓住她的緣故,手背紅了一片。
“追你。”徐燃把話說全了。
“你有病。”水青終于開口罵人。如今,到了這地步,她也顧不得看得目瞪口呆的葉爸和紫荊。
“你很自卑?有人追你,那人就是有病?”徐燃沒再做奇怪的舉動,收起那只落單的手。
她自卑?“你錯了,因為你要追我,所以你有病。換了別人,我未必這么想。徐燃,剛才都說兩清了,你還要搞什么?到底要怎么樣,你才能別找我麻煩?”好好接個飛機,都有惡整。
“看不出來嗎?”徐燃眼底聚著無數的光點。
水青被他瞧得渾身發毛,“看不出來。”
“我好像特別在意你。”徐燃說話根本不忌諱。
“你還在上小學嗎?對喜歡的女生惡整。太幼稚了!”幼稚到可笑。
“喜歡?”徐燃抬抬那對劍眉,“我不太能確定。”
“都不能確定,你發什么神經。”水青太陽穴一跳。
“就是不能確定,所以才要追追看,相處一下,再作判斷。”徐燃的思維就像一道難解的數學題,令人頭疼。
啊?救命!她究竟怎么惹到這個人的?難道只因為自己一時的好奇心,就要被他纏得頭暈腦脹?
煞星一樣!
粉紅fen紅,朝思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