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估計得沒錯兒,剛過了上元節,岳府便遣了兩個年長體面的婆子并岳夫人跟前兒的檀云和翠云四人前來,送了些布匹貴種藥材胭脂水粉什么的。只說是年節相互走動走動,可誰能不知這其中的用意,無非是因二小姐尚有婚約在身,不能將事兒挑明了說而已。
方氏帶著四人去見了老太太,又陪著說了會話兒,待這幾人回時,更是將回禮備了足足兩倍于岳府送來的,親自送于二門處。
紅姨將這番情形說與她聽時,青籬心中著實感動了一把。若非怕她將來到了岳府受氣,方氏何必這般謹慎。
待送走了岳府的人,方氏便去了老太太處。
“老太太,按說箏兒的事不該媳婦兒過問,只是瞧著岳府今日這一來,倒似是著急將與二丫頭的事兒定下來。”
大麥不收,小麥先割的事兒也不是沒有,當然,若能顧得了周全,還是按順序來得好。
蘇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朝著侍書吩咐:“去請了你們太太來。”
侍書到了靜心院,將老太太的話說了,王夫人一聽方氏也在,又兼剛送走岳府的人,倒也能猜到幾分。
因蘇青箏的事兒,大太太有些沒臉,本不預出門,可又事關女兒一輩的大事兒,略一思量,便硬著頭皮去了老太太處。
蘇老太太也不與她多言,直奔正題,“箏兒的親事,你中意哪一家?”
要說蘇老太太與蘇老爺為蘇青箏挑選的這幾戶人家倒也不錯,最起碼從明面兒上看來,不管是官位府弟門望還是家底財勢都與岳府是不相上下的。
倒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王夫人雖然深知女兒心中對這幾戶皆不喜不好,可,此時她倒也不糊涂,若是再放任著蘇青箏不管,哪一日她真做成了那等糊涂事,可就追悔莫及了。
當下強扯出一絲笑意:“老太太與老爺挑選的幾戶人家都是極好的。媳婦這幾日也側面打聽了一下,到是楊大人家的公子是個不錯的。”
蘇老太太微一點頭,她心底倒也偏向這個楊銳。
“嗯,即這樣,二媳婦,這事兒你來張羅,讓箏兒她娘趁著這些日子多教導教導箏兒。”
方氏連忙起身應下,又笑言:“大嫂只管安心陪著箏兒,雜事兒有我張羅,大事兒有老太太決斷,保管讓咱們箏兒嫁得體體面面的。”
王夫人強笑一下,便找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待王夫人走后,蘇老太太停了半晌,才道:“先把大丫頭的事兒辦了,至于二丫頭……哼……”
蘇老太太停頓了一下,臉色突沉,“她那麻纏事兒叫她自己解決了再說。”
方氏賠著一笑,小候爺的話,她倒是聽二丫頭說了,這小輩之間的糾葛還真是她們插不上話兒的。
便點頭應下,又寬言老太太幾句,只說這些日子她會看著二丫頭,不叫她再鬧出什么亂子云云,這才出了慈寧院。
上元節次日是那人的生辰,青籬只是派人張貴將她做的蛋糕送了去,這個時代女子該備的物件兒如香包手帕什么的,她一樣不會,便也省了這一遭。
那人這些天倒也安份,自她說了不讓再來,倒也真的沒再來。
正月十七一大早兒,剛起床梳洗,便見二門處有婆子來回話。說是張貴請她知會二小姐,有一個名叫蕭生生的人到了。
早就盼著他來呢,也不知她讓做的一干物件兒怎么樣了。
穿戴整齊出了院子,直奔二門處。
張貴早候在外面,見她出來,忙上前回話兒:“小姐,蕭生生現如今在大老爺的書房。二老爺和公子都在呢。”
青籬腳步微頓,略停了片刻,朝著張貴道:“你先去書房探探,就說我得了信兒,想過去瞧瞧,看看大老爺的意思。”
紅姨在一旁滿意點頭,小姐總算是知道避諱了。
張貴去了不久,又匆忙趕來,笑著回話:“小姐,二老爺請您過去。說這一干物件兒即是您想出來的,也得您指著試一試才行。”
青籬暗自一笑,蘇二老爺倒是個不甚迂腐的,也許將來可以在他的管轄范圍內打些什么主意,也好過自己天天無聊得要死呢。
書房院中擺著一長溜奇形怪狀的物件兒,大大小小不下十余種。見她進來,蘇二老爺招手,“籬兒快來,給叔父講講這個作何用處?”
青籬走近,先與蕭生生點頭致意,才移步到蘇二老爺所說的龐大物件兒跟前兒,細瞧兩眼,倒象是她改良的榨油機。
滿目的驚喜,“蕭大師,這個可是那榨油機?”
蕭生生仍是初見時的那般模樣,除了青布衣衫略顯整潔之處,頭發胡須依然是亂糟糟的一團,見她驚喜的模樣,哈哈一笑,“正是,丫頭,你瞧瞧造的可還合你的心意?”
青籬圍著那物件兒轉了幾圈,這位蕭生生果然是奇材,她當時只提了幾句用以滑輪裝置減輕阻力并且提高效率的話,他竟是造了出來了。
這榨油機機身以硬木制成,由四五個大小齒輪接合在一起,與銅制滾軸連動,伸手按住手柄,微一用車,齒輪咬合,銅制滾軸轉動起來。
雖然略顯費力,但若是換成畜力制動,便是極輕松的了。
“蕭大師果然名不虛傳,這物件兒造得極好。”
蘇大老爺與蘇二老爺這下可真的驚住了,原先聽說二丫頭所做的事兒,雖有巧思,可比起這個來,卻是大大的遜色了。
這樣復雜的物件兒竟是出自她的手?
青籬在這二人驚訝的目光,又移步走向另一個寵大物件兒,單從它最頂端龐大的斗型容器便知道這個定是那棉花籽分離機了。
得了蕭生生的確認,連忙叫張貴去庫房取些棉花來,這個物件兒可是她緊盼著呢。
蘇老爺與蘇二老爺倒也常聽二丫頭提到棉花二字,卻從未親眼見過它真正的模樣,青籬送過去的都是成品,他們自是想不到要拆開了瞧一瞧。
一時張貴取了棉花過來,青籬招來一直立在書房院門口的小可小樂楊威三人,“你們三個搭把手,待會兒張貴往里面放棉花,你們便搖動這個,只須勻力搖便是。”
小可小樂早在蘇府憋得受不住,京城雖好,可天天沒事作,倒不如在長豐快活,聽了她的話,兩人作出磨拳擦掌的急切模樣。倒惹得蘇老爺與蘇二老爺笑將起來。
棉花脫粒機的原理也十分的簡單,不過是兩個相套的圓型鐵制筒狀物組成,里面的那層筒身上布滿棉花籽大小的洞眼,高速旋轉時,與外筒壁相擦,從而將籽棉中的棉籽去掉。
比較難的則是如何將棉花籽上的棉絮脫得盡可能的干凈。
顯然蕭生生在制作的時候,考慮到了這一點,張貴幾人一圈試驗下來,青籬見這棉籽上綿絨留的得極少,細細看過去,卻見內筒壁上的小孔竟是都打磨過,如利刃一般,不覺笑了,指著棉花脫籽機,對蕭生生道:“這般巧思也只有蕭大師才能想得出來。”
蕭生生打著哈哈一笑,“比起你這丫頭的奇思妙想,這算得了什么?”
“這棉花脫籽機可還滿意?”
青籬含笑點頭,“再滿意不過了。”
蕭生生樂呵呵的指著旁邊一干物件兒,“來,這些也都瞧瞧,看看可還有改動的地方。”
青籬一一看過去,秋糧套種工具,冬麥播種工具,還有其它一些小玩藝兒,一行看一行點頭,含笑致謝:“有勞了,都極好。”
“籬兒,這些東西都是你想出來的?”蘇老爺太過震驚,好半晌才問出這么一句。
青籬點頭,不過這功勞她可不能獨吞,若沒有蕭生生的巧手,她便是記得再多的好工具,也用不上的。
“我不過是提了個想法,若沒有蕭大師的巧手,這些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一轉頭對上那人含笑的目光,青籬猛然想起他先前兒問過她的話來:“聽說有人家中世代為農,可是真的?”
這下可算是徹底露了餡
直到送走了蕭生生,蘇家二位老爺仍處在震驚之中,蘇二老爺更是將她來來回回的打量了許久,看他的眼神兒,似是在琢磨著什么。
青籬暗笑,掌管司農署的大司農大人對她的才能感興趣,這可真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兒呢。
心情愉快的回到到院中,一進院門,她便再也繃不住,咯咯咯的笑將起來。
杏兒一面替她脫了披風,一面朝那幾人笑言,“想叫咱們小姐高興也不難,只單弄幾樣跟種地有關的物件兒,就成了。”
紅姨手腳不停的倒了茶,遞到青籬手邊,順手朝杏兒頭頂揮去:“說的什么渾話?嫁到岳府后,小姐還能跟以前一樣么?”
青籬接過紅姨遞來的茶,撇了一臉不服氣的杏兒,笑言,“奶娘,瞧著叔父的樣子,我倒覺得跟以前一樣,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哎呀,我的小姐,”紅姨一拍手掌,急切又語氣心長的模樣,讓青籬咯咯咯的又一陣發笑。
紅姨可不覺得自己這模樣有什么可笑的,在她身旁不停的嘮叨,“嫁了人可就不一樣了。莫說二老爺無心,便是有心,小姐也不能再應那拋頭露面之事呀。總還是岳府呢……”
青籬揉揉笑得微酸的臉頰,擺擺手,“這事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會子操什么心。”
不算錢的廢話:
昨天做了個小調查,雖然有親親依然討厭岳行文這個角色,但是大部分親親還是希望多寫寫婚后的幸福生活,以及女主的種田大業和配角們的結局。這個結果倒是與某寶的想法是一致的,所以決定按照自己的設想以及大多數親親的意見繼續寫下去。
對于依舊討厭男主這個角色的親親,可以選擇就此打住了。因為接下來他出場的頻率會更高……
說實話,關于岳行文這個角色,某寶還是挺喜歡的,當然,也被好幾個作者朋友批為:除了你別人對他都無愛……囧
不管如何,感謝追文至今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