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青籬猛然站起身子。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青陽“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高聲叫道:“你們說誰來了?!”
碧云笑著回道:“是胡公子和岳公子來了。”
她的話音剛落地,青陽的身子已如離弦的弓箭一般,怒氣沖沖的沖出書房,一面跑一面口里叫著:“碧云碧月,去拿了棍子來。”
呃?!青籬從呆愣中驚醒過來,青陽這是唱的哪一出?胡流風來了不是應該歡喜連連的么?怎么擺出這趕人的架式來。
連忙提起裙擺跟著跑了出去。
碧云碧月也愣了,縣主的心思她們最清楚不過,所以才歡天喜地的趕來報信兒,可是縣主的反應真真讓她們沒想到呢。
話說間,青陽的大紅身影已然跑到前廳連廊處,一眼看見那擺著風流模樣的胡流風,丹鳳妙目中閃過一絲水氣,腳步卻不停頓的沖了過去,高聲叫道:“該死的胡流風,天殺的胡流風,哪個許你進門的?碧云碧月杏兒柳兒合兒小可小樂賀嫂子歐陽玉,還有你,陸聰,快,快給本縣主把這個人打出去!”
被點名之人除了歐陽玉與陸聰躍躍欲試之外。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臉的不知所措。
青籬氣喘吁吁的跟上青陽,見她神情間的惱怒不似有假,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一半兒是憤怒一半兒是委屈。
因歐陽玉此次陪著青陽前來,讓青籬覺得有些蹊蹺,有兩三次曾想開口相詢,又怕壞了青陽的心情。而青陽自到這里之后,言行與在京中一般無二,也使她微微放了心,便沒再提胡流風的事兒。
此時看來,這二人之間定然是發生了什么事兒,不由暗暗責怪自己的大意,若不是整天忙活著莊子里酒樓的事兒,定然也能發現點端倪呢。又或者在青陽來的時候便問個清楚,也至于臨了事,無從下嘴勸說開解。
便連忙抱住她的正揮舞得起勁兒的手臂,安撫道:“縣主,別激動,我這就叫人趕了他出去。”
說著眼睛一轉,朝著陸聰揚聲道:“陸少俠,煩請你把這個人給打出去。”
微不可見的朝著陸聰眨眼睛:“把你的看家絕活兒都使出來,斷胳膊斷腿都無所謂,不鬧出人命就好,惹了我們縣主的人,可不能讓他那么容易掛掉……”
青陽聽到她這個新鮮詞匯。回頭問道:“掛掉是什么意思?”
還是很關心嘛!青籬心中暗笑,神色正重的抬手做了一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同時朝著陸聰一揚眉:“陸少俠,你懂吧?”
陸聰了然一笑,一拍胸膊,“包在本少俠身上。”
青陽看了她的動作,一連呸呸呸數聲,怒道:“本縣主叫你趕他走,又沒叫你……”
話說到這里,猛然止住。一張余怒未平的臉兒,轉向胡流風,“總之,本縣主在這里一日,你便不能進這里半步。”
說著朝青籬一頓腳:“還不給本縣主趕人?”
青籬雖不然這二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事兒,但在青陽的盛怒之下,也只好先如此了,便朝著胡流風道:“胡公子遠道而來,本應好好招待才是,只是今日……”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抬頭望天,高嘆一聲。“自京中快馬三日到長豐,奔波千里,櫛風沐雨、餐風宿露、跋山涉水、翻山越嶺、風塵仆仆……二小姐不給頓熱飯也就罷了,這熱茶也不給一口么?”
胡流風倒是將青陽看得透透的……裝可憐這招怕是威力極大呢。
青籬心中暗笑,臉色卻愈加的清冷,重重哼一聲,配合著胡流風演戲:“小女子與胡公子的交情不過爾爾,往常以禮相待不過是看著縣主的面子,即縣主說要趕人,我自然是要趕人的。”
胡流風眉眼一挎,朝著岳行文抱怨道:“若不是你鼓動我去什么戶部,本公子也不至于被趕出家門。現在本公子口袋空空,你拿些銀兩給我,我好去吃頓飽飯。”
一邊說還一邊做了個揉腹的動作,那動作緩而無力,似是真是餓了許久。
岳行文嘴角微不可見的抽動一下,將臉轉到一旁,淡淡吐出兩個字:“沒有!”
陸聰在一旁半真半假的攙和進來,一把揪了胡流風的衣領,拖著就要向外走,哼道:“象你這樣裝可憐博同情的,本少俠見多了。再不好好的走,信不信我真的斷了你手臂?”
先前他們的文斗,不見什么效果。陸聰這一上手,卻是來真格的。胡流風被他這一拖,衣領勒住脖子,登時氣也出不得。陸聰還沒拖出兩步,就見胡流風的臉色已然因呼吸不暢而憋得通紅。
青籬怕被青陽看出端倪來,一直不敢正眼瞧她。只好努力斜著眼珠子用余光打量著立在右側的青陽。
此時。她臉上惱怒與不忍兩種神色不停變幻著。就在胡流風將要被陸聰拖出廳堂時,她猛然一抬頭,大紅身影一閃,朝著陸聰怒聲喝道:“還不快放手!”
青籬登時松了一大口氣,抬頭看向那人,正與他投來的目光相撞在一起,相視而笑。
陸聰一挑眉,嗤笑道:“你讓我放手我就放手么?本少俠這是在伸張正義,為民除害……”說著將手又緊了緊,胡流風被他勒得臉色愈發脹紅,雙手在空中亂舞。
青陽臉色一變,撲過去就要扒陸聰的手,她這一撲,陸聰便拎著胡流風的衣領子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可憐的胡流風被這一拖,臉已然呈現紫紅色,青陽柳眉倒豎,怒目圓睜,似是要將陸聰生吞活剝了一般。
陸聰卻是揪著衣領的手微微一提,向她示威。
青籬一溜小跑兒插入兩人中間,朝著陸聰道:“快,快,快松手。縣主已經不氣了。”
胡流風雖然被勒得氣息不暢。卻還是悄悄的向她比劃了一個感謝的手勢。青籬暗笑,不知道是感謝她出言相救呢,還是感謝她配合他演一場戲給青陽看呢。
陸聰一臉不悅的松了手,胡流風登時弓著身子,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青籬在一旁暗笑,胡流風這戲演得也太賣力了,這般咳嗽,即便是真沒事兒,待會兒嗓子也會沙啞腫脹起來。
青陽呆立著,神色不明,一雙丹鳳妙目直直盯向前方。似是落在胡流風身上,又似透過他落在某一不知名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籬見狀連忙招了小可小樂,讓這二人扶著胡流風進客廳,又親手扶了青陽,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道:“縣主,以我看胡公子剛才似是被勒得不輕呢,不若叫他在這里歇息一會兒再趕他走罷……”
青陽目光閃動,一言不發,不置可否。
青籬微嘆一聲,扶了她進了客廳。
廳內胡流風臉色脹紅,正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氣,一見這二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便又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
歐陽玉晃著扇子踱到胡流風身旁,低聲說了句:“你真不是個好人。”
胡流風抬起頭,因用力過猛而微微充血的桃花眼一挑,悄聲笑道:“彼此彼此。”
歐陽玉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刷”的一聲合起扇子,一晃三搖的出了客廳。
歐陽玉一走,胡流風又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隨著他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劇烈的咳嗽,青陽原先神色不明的臉上,隱隱透著努力壓制的憂色。
青籬心中直翻白眼,胡流風這廝真是將青陽摸得透透的。
她朝廳中幾人打了個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
領了眾人到了北面的客廳坐定,又叫杏兒柳兒等人端茶倒水,一番忙活,青籬這才朝著幾人笑道:“歐陽公子、陸少俠先陪先生坐著,我去叫廚房安排些酒菜,中午好與先生胡公子接風洗塵。”
陸聰不滿的叫道:“我來了這么久,你還沒與我接風洗塵呢。怎么他一來就有呢?”
歐陽玉轉著手中的扇子,彼為感慨,若有所指:“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哦”
青籬不理會這二人的怪話,捂嘴一笑,轉身出去了。
出了前廳,剛行了兩步,聽見身后有細微的腳步聲,回過頭去,入眼的卻是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月白衣衫。
青籬的眼睛熱熱的。扯出一絲笑意望向來人。
岳行文將目光盯在臉上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三月未見似是又長高了呢。”
青籬但笑不語,只是望著他。
兩人又立了好一會兒,岳行文才道:“擺宴莫要累著。”
青籬點點頭。
那人轉身往回走,剛走了一步,卻又回過頭來:“左右這宴是要常來吃的。”
這話?!表示這次將會在長豐留很久?!青籬猛然抬頭看向他。岳行文含笑點點頭,隨即進了北客廳。
青籬在原處呆立好一會兒,才將他這次要留很久的信息消化掉。隨即又暗笑,這別扭孩子,有話從來不會直說。總是要她猜來猜去的,猜個毛啊?!雖然這么想著,走向廚房的步伐卻是多了幾分的雀躍。杏兒與柳兒跟在她身后捂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