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后來,等萬歲爺不再問話了,奴才才把其余的事情說了。萬歲爺沒甚在意的,只讓奴才回來跟主子娘娘說,一切由主子娘娘做主。還道主子娘娘辛苦了,只是還得小心自己的身子才是。”說到這兒,小順子又偷眼看了下主子娘娘。
芳儀聽了小順子的說話,當然不會為康熙幾句口上的關心而感動,只是拿眼瞟了下小順子。這小子才咽了咽唾沫,說著自己的推斷,“奴才瞧著,萬歲爺是真心愛護娘娘,舍不得娘娘操勞。”
真心愛護?怕是有那么幾分,芳儀不期然的想起前幾日的午后,康熙的關心不似作假。只是帝王的幾分真心,又能值個什么?這會兒康熙怕是因為那個摔跤,不用他親手作決斷,才心情好吧?所以對于那個可能闖禍的,都不再苛責了。正因為這個人,才不用康熙出手,因而才有幾分隱晦著的不予追究,幾分無法言明的褒獎。
芳儀心中冷哼著,沖著小順子點點頭,才又看向了小路子。小路子雖然不如別人機靈,但勝在做事踏實,那些不需要耍心機、反而只要一板一眼的事情,交給他是最妥當的。這會兒看到主子娘娘看自己,也就俯身回話了。
“回主子娘娘話,奴才領了命去蕊珠院。穩婆等共四人,都已進了產房。進去之前,奴才讓人仔細查過,連發髻里都沒漏過,都沒有夾帶什么。產房中的其余人,都是章佳氏娘娘原本身邊伺候的人。不過奴才怕不妥當,也讓人查了一通。只是奴才到的時候,這章佳氏娘娘已經被抬進了產房。是以不方便在進去搜檢。不過,奴才好好敲打過那幾個穩婆,若是章佳氏娘娘和肚子里孩兒有什么不妥當,那就讓她們跟著去伺候。太醫也預備妥當了,就在產房邊上的外間候著。按著娘娘的吩咐,傳的是馮太醫和梁太醫。奴才對這兩位太醫很是恭謹客氣,還派了奴才底下的兩個小子在太醫身邊伺候著。”
芳儀點點頭,不管到底是誰布的局,這產婦和臨盆的孩子可不能出了差錯。不然,這麻煩就大了。哪怕是康熙,原本的縱容,也會變成滔天怒火吧?想想看,他因為這章佳氏的身孕,費了多少神思?
芳儀現在還是最疑心章佳氏自己在里頭搗鬼,她當然不會猜想章佳氏會拿她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性命開玩笑,可古代生孩子可是在鬼門關打晃的事情,她擔心萬一事情失控,章佳氏一不小心把她自己給玩沒了。
正是考慮到這種可能性,她才讓小路子傳了那兩位太醫。一位是醫術精深,又是孝莊的心腹。現在孝莊歸天了,馮太醫他只盡忠于康熙。這一點,康熙也是知道的。另一位,就是最先給章佳氏診脈,診出章佳氏有妊的那個,梁太醫。這章佳氏到底是不是足月生產,這人是最清楚不過了。芳儀并沒有傳與自己熟悉的太醫,就預備著萬一有個什么事情,自己也好摘得干凈。哪怕產房里頭,芳儀也沒放自己的人在里頭看著。
“章佳氏如何了?”
“回娘娘話,聽產房里的奴婢說,章佳氏娘娘人還是清醒的。穩婆也說了,已經見紅,但這陣痛還不規律,怕是,怕是還有煎熬。奴才追問緊了,才說,若再這樣下去,沒準還得請太醫用個催產的方子。”
原來,這到底還是要用上的。只不過原本是康熙暗中讓人動手,而現在是正大光明。
芳儀也不再多問小路子了,這才把眼睛看向了何玉柱。
何玉柱見輪到了自己,就上前開始交待自己的差事了。說來也怪,何玉柱使人仔細查了查事發當場,并沒有見到什么蛛絲馬跡。而章佳氏摔了,原本陪著她出來逛逛的那幾個宮人就被拘了起來。這些人早就蝦得六神無主了。何玉柱又是擅長問話,這一圈問下來,這些人不像是有意隱瞞的,也不像是故意搗鬼的。何玉柱道:“奴才愚鈍,有負娘娘重托。看著還真像是章佳氏娘娘自己個兒不小心,踩歪了哪兒,被小石子硌了腳底,才摔的。”那水榭邊上,以小石子兒鋪路,據說是學了江南的樣子。
“這事還真沒準兒!”芳儀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何玉柱是多精的人?聽了這話心里一抖。沒等皇后娘娘繼續問,就說道:“奴才還問那幾個,他們主子這幾天有沒有什么不一樣的情形?這些人都說沒怎么樣。只是她們主子娘娘離日子越近,就越有些心神不安定。不過,她們認為,估計是主子擔心臨盆時的艱難,又擔心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才這樣的。只是,倒還是有個細心的,說了個極小的事情。奴才現在想想,這事情,還真是有些味道。”
“那個奴婢在那些人里頭,算是與章佳氏娘娘最近的了。她說,這幾日,娘娘越來越焦躁起來,只有萬歲爺過去了,才有笑模樣。昨兒個,萬歲爺過去探望章佳氏娘娘,等萬歲爺走后,章佳氏娘娘也不讓人打擾,就坐在那兒發愣。只是發了會兒愣,竟然還淌起淚來了。她們幾個勸了好一回,才給勸住了。這章佳氏說是擔心,不知道能不能給萬歲爺添個小阿哥,這才哭的。只是,后來想想,不管是阿哥還是公主,都是萬歲爺的血脈,都應該一樣的期盼才是。所以,哭了那一回,她們主子也想開了,焦躁也好多了。今兒個,章佳氏娘娘說要出來走走,散散心。那幾個也不敢攔著。”
芳儀聽了,也格楞了一下,這?
再盯著問了句何玉柱,“那地方真的沒一絲兒不對勁?”
“奴才愚鈍,真是看不出什么來。”
芳儀讓人先下去,只是手上的差事還不能放,得繼續努力。
等眾人都下去了,這李奶嬤才心疼的看著芳儀道:“娘娘這么久了,連口茶都沒有吃。再怎么急的事,也別委屈了自己啊!這萬琉哈氏,真不是個玩意兒,娘娘這么厚待她,她還這么不識好歹。這養條狗,還會沖主人搖尾巴,現在這哪是養狗,簡直是養了只喂不熟的狼,還被這狼反咬了口!叫我說,娘娘九不該那么慈善!”
芳儀也嘆了口氣,接過奶嬤手里的茶盞,痛飲了一杯才道,“這宮里的這些人,還真是一個都不能對他們卸了防備。看著有些人老老實實的,又是對我表了忠心的,就放松了一回,還給她做了臉。這下,倒是給別人一箭幾雕了這,讓人從這攀附的人這兒下手了。看來,我還真是成算不足。我是皇后,哪里需要人來攀附?只需要怎么讓他們互斗,我只要平衡著就行了。”
芳儀心里想著萬琉哈氏,又想到了榮妃。既然萬琉哈氏可以這么做,那榮妃呢?為了那個四阿哥,只要有需要,榮妃也不會手軟的。所以,這些投誠什么的,都是此一時彼一時,自己還真是不能因為她們投誠,就心軟,就維護她們。雖然,自己是沒有對她們卸下防備,但有意無意的維護她們,還是有的。現在這個萬琉哈氏,也算是給自己上了一課。說起來,還真要謝謝她呢,讓自己發現自己的誤區!
不過,這會兒,還真是等下再想這些。芳儀喃喃的低語著,“自己個兒不小心啊!那就真查不到不對的地方呢!”
“娘娘這可怎么說的?難道就這樣回了皇上?”李奶嬤擔心的問道。邊上的畫冬想要說話,可是這會兒氣氛不對,她也不敢插嘴。
“當然不能這樣回皇上。只能跟皇上說,我沒本事,查不出什么來,還是請皇上自己在派人查查才好。”
畫冬在也忍不住了,說道:“就是就是。這人沒準就是自己不小心摔的,這讓娘娘怎么查?再說,娘娘本就勞累的很,這些人還要這樣不消停。”
李奶嬤可急了,又要勸著皇后主子,又要罵畫冬,“畫冬這小蹄子,急性子說這些添什么亂啊?娘娘你可千萬別聽她的,這些賭氣的話,可說不得!”
“嗯,畫冬的話是錯了。不過,還是要對萬歲爺這樣說的。”芳儀心里已經盤算開了,說這話,倒不是真要讓李奶嬤和畫冬著急的。不過,這兩人也沒有急上多久,因為芳儀這邊已經開始慢慢說著,同時也是理清自己的思路。
“章佳氏不是不小心摔的,是故意摔的!”芳儀這話一出,李奶嬤跟畫冬都倒吸了口涼氣,有趕忙憋住了,生怕打擾到皇后娘娘的思路。
芳儀倒是沒有顧著這兩人,還在繼續推演著。一開始,自己對這個章佳氏是做的有罪推論,也就是醫學上的病癥假設,只是因為現場還有沒有調查,芳儀怕自己先入為主了,才硬生生的打住了。但這會兒,現場一無所獲,而何玉柱說的那個小事情,倒是真的也算是一種論據了。只是為什么要攀咬上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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