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嬤一邊給芳儀穿鞋,一邊回答道:“少福晉眼看著要生了,福晉他們已經派人過去了,格格也趕緊的。”
這下子,芳儀連襪底也不顧的拍了,蹬上鞋就往外跑。不過到底是人小腿短,沒幾下就被李奶嬤趕上了。接下來也不知道是芳儀攆著奶嬤還是李奶嬤上趕著追芳儀,這一大一小就撒丫子的往少福晉的院子趕。這兩人在前頭跑著,二格格的小丫鬟一看不對,又在身后追著,就這樣鬧騰哄哄的在府里竄著。不過,大概是府里下人多少都知道點了,也沒人對此時二格格這樣子感到吃驚。
赫舍里府還是蠻大的,芳儀跑了一陣子還是沒有到目的地,已經是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不過,這時她腦子也清楚了,自己這樣跑個什么勁啊,生孩子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自己這副樣子,要是被福晉看見了,又要被她記上一筆的。所以,芳儀停下奔跑,改為快走了,等到了院子外頭,還讓李奶嬤給她整理了下頭發衣裳什么的,才進了院子。
等進了院子,芳儀看了圈,才知道自己是小心過了。福晉倒是已經守在屋子外頭了,只是這個時候根本沒心思看她,只是嘴里一直念念有詞的,芳儀不想呆在福晉身邊,只是行了個禮就往大格格身邊湊。
大格格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平時的冷靜自持的樣子,頭發衣裳什么的有些亂,看來也是心急慌忙的趕過來的,眼睛一直盯著產房,手里無意識的絞著一塊帕子。
這時候,少婦晉的陣痛已經很有規律的開始了,時不時的從屋子里傳出來一陣陣的呼痛聲。芳儀是恨不得能夠進去幫忙,只是想法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看了看自己這個樣子,知道要是自己說出那些話來,幫不上忙到還是其次,說不準還要給福晉呵斥一通,大人生孩子,小孩子添什么亂啊!
不管芳儀以前接了多少個小生命,此時,只能站在產房外頭,不知里頭究竟怎么樣了,只能豎著耳朵捕捉里頭的動靜,這讓芳儀還是有些個心神不寧的,更多地是心有余力有余卻還是幫不上忙的虛無感。只能一遍一遍的想著,胎位,正常;體格,健康;骨盆,發育正常;健康狀況,良好;無心臟病史;無哮喘;胎兒,稍大些;血壓,不知道。。。。。。話說,少福晉這樣子,應該是會順產的,一定沒問題,一定的!
她這樣站著,冷不丁的被人蹭了一下,才注意到是她那個姐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只是這時候,芳穎全無平時的一點氣度,只是六神無主地轉著圈子。
芳穎此時心里真的很害怕,上一回額娘生產,自己還小,并不記得當時怎么樣了,可是她還記得,平時一直抱著她疼愛她的額娘,有好幾天不見人影,她哭著鬧著要額娘,才被抱進一個屋子里,那個屋子里的氣味,她至今還記得。平時端莊美麗的額娘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樣子丑丑的,她都認不出來了,只聽得奶嬤說了,額娘差點挺不過來了,她一想到額娘就那樣躺著,不看自己,也不理自己,再也不會抱自己和自己說話,心里就怕得很,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故去”這個字眼。后來,她又知道,本來還有個小弟弟,可是“故去”了。所以,她不喜歡芳儀,并不僅僅是芳儀不懂事,而是她認為,就是芳儀差點讓額娘“故去”的。
現在,芳穎聽著產房里傳出的慘叫,仿佛鼻尖又聞到了那個味道,她實在是受不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轉了很久,而手上的帕子已經不成樣子了。
芳穎蹭到了芳儀,自然就讓芳儀發現這個姐姐的不對勁兒,這個女孩子的煞白的臉色,恍惚的神情,芳儀以前是見多了,忙拉著芳穎,一遍一遍輕聲說著,額娘一定會沒事的,額娘身體好著呢,穩婆也是最有經驗的,你看,姐姐,福晉坐在那里一動都沒動的,都不見慌張,所以,一定都沒事的,一定的。她一遍一遍地說,慢慢德芳穎也跟著她說,眼睛也看向芳儀,總算是有了焦距。
到底是經產了,而且,這回少福晉是調理得不錯,又因為日日的溜達,適當的運動,體能也跟得上,所有產程并不長,一聲嬰兒的啼哭,標志著產房內外的煎熬的結束。而且,這次讓大多數人都高興的是,少福晉這回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那個胖小子足足有八斤呢!
府里添了個嫡子,當然就是好事,而好日子過起來就是快,這不,就在著眼睛的一眨兩眨之間,日子就從手指頭縫里溜了過去。這對于大人來說,還算不得什么,可是對于小孩子,特別是小嬰兒,那可是一日一個樣子的。
芳儀是個喜歡孩子的,所以每日里有抽了時間去玩這個弟弟一點一點的,看著這個弟弟由才剛出生的肉包子漸漸變成了粉團子,由一開始只能躺在那里偶爾揮舞一下小胳膊,變成現在可以趴在炕上扭動的蠶寶寶。現在,這蠶寶寶又發明了一個新的玩法,吐口水泡泡。每次這個弟弟先是咧開嘴沖著她樂,然后就沖著她大肆的吐一個大大的泡泡,然后吧唧一聲,大泡泡裂開了,有時余了幾個小泡泡掛在嘴邊。而這個時候,芳儀也會配合得一個個把小泡泡戳破,逗得弟弟咯咯兒的笑。每次芳儀總會想,人真的不是從金魚進化的?
不過,現在芳儀雖然還是在逗著弟弟玩,心思卻全沒放在眼前的弟弟身上,她現在正想著另外一個弟弟。要說這段時間蠶寶寶的長大是肉體上的變化,而另一個弟弟的變化卻是因心而生的,套句廣告詞,是那種“從內而外”的煥發。不是說小肉腸越變越驕橫了,相反地,這肉腸開始懂禮了,哪怕是對著芳儀,也不再那么兇巴巴的了。只是芳儀拿不準,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