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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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佳氏牽著凌波的手,扶著她到炕上坐了,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
凌波很不自在地道:“額娘,我沒事兒的,阿瑪還在呢,我怎么能坐著。”
她要起來,卻被郭佳氏按住。
“你仔細些吧,這幾日我就沒睡過踏實覺。”郭佳氏不肯讓她起身,捏著她的胳膊在她旁邊坐了。
凌波不安地看著雅爾江阿。
雅爾江阿坐在對面的圈椅上,笑道:“你就坐著吧,叫你額娘安心。”
凌波只好應了,這才掃了整個屋子一圈。
除了雅爾江阿和郭佳氏,西林覺羅氏和安珠賢也來了。德隆在靠墻的椅子上坐著,腿上還搭著一條薄毯,他的腿如今已經能夠正常直立行走,只是速度比常人要慢許多,而且平時這腿也不能受寒受風。
凌波沒想到大家都在等她回來,感動之余,也十分地窩心。
“劫持你的人,沒怎么為難你吧?昨兒在宮里住的,太醫都瞧過了么?有沒有哪里受傷?胎兒怎么樣,有沒有開安胎藥給你?”郭佳氏劈頭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博哲哭笑不得道:“額娘,你一口氣問這么多,要她先回答哪一個。”
凌波也笑道:“額娘放心,太醫都瞧過了,我沒有傷,孩子也沒事,我們都很好,母子平安。”
郭佳氏仍是不放心,依舊追問細節,西林覺羅氏也圍住了凌波問長問短。
博哲撓了下頭,對女人瑣碎式的關懷感到十分無奈。
雅爾江阿卻只是搖搖頭,招手叫他過來,道:“咱們出去說話。”
博哲點頭,父子兩個一起出了門。
無意間,德隆就被一個人晾著了。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被冷落的不快,只是微笑著看屋子里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地說話。
“大哥,是否覺得不耐?”
安珠賢走到德隆面前,微笑說道。
德隆搖頭道:“家中溫情,如此難得,我怎會不耐。”
安珠賢心下感慨,大哥流浪多年,好容易回家,卻又因腿傷而只能困在自己的一方小院子里,對他來說,這樣的溫情場面,的確是十分難得而珍貴了。
“大哥的腿已經大好了,只要堅持練習,以后就能像常人一般活動。大哥小時候,人人都說你聰敏的,如今既然回到家里,身子又越來越好了,將來一定也是前途無量。”
德隆只是溫和地笑。
安珠賢這番話,雖然有些安慰的成分在內,但也是實情。
從前德隆不在的時候,簡親王府只有一個博哲撐門面,如今長子回歸,又恢復了健康,自然少不了也要建功立業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郭佳氏原本圍著凌波打轉,她耳朵尖,竟也聽見了安珠賢這番話語,不由心頭一動。
“額娘,怎么了?”
凌波注意到郭佳氏突然沒了話,不由一問。
郭佳氏回過神,笑道:“沒事沒事。”
凌波握著她的手道:“額娘這幾日都沒睡好,想必也十分疲憊,媳婦兒如今平安歸來,額娘就不必再擔心了,還是快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郭佳氏待要說,西林覺羅氏卻已經勸道:“說的是呢,福晉也該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況且少福晉剛歸家,想必也要梳洗整頓,不如就讓繡書瑞冬她們伺候著,妾扶福晉去歇一會兒養養神。”
安珠賢在那邊聽見了,以為她們就要走,忙也過來候著。
雅爾江阿和博哲在外面講完了話,掀簾子進來,見一幫娘們兒還圍在一起,說道:“媳婦兒剛回來,有什么話不能以后說,你身子也不是鐵打的,去歇著吧。”
郭佳氏這才站起身,又囑咐凌波休息,又叮囑繡書和瑞冬仔細伺候,交代完了,西林覺羅氏和安珠賢才一邊一個扶著她走了。
德隆看出雅爾江阿攆走郭佳氏,是有話要跟凌波說,便也告退,讓下人們扶著他出了門去。
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博哲、雅爾江阿和凌波,繡書和瑞冬都是有眼力界的,看出主子們要說話,上了熱茶來,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只在門外守著。
雅爾江阿這才問凌波道:“你被挾持了這么幾天,想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四川貪污案查清在即,各方各派都蠢蠢欲動,關鍵還是皇上的態度。今兒早上,博哲說皇上召見了你,跟你說了些什么呢?”
凌波調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腰,答道:“皇上說的倒不多,只是問我被挾持的這幾天有沒有被刁難,也問了徐釗的一些事情。只是我不過是個人質,知道的不多,也就只能把曉得的全部說了。皇上安慰了我幾句,便放我出來。”
“哦?”雅爾江阿沉吟。
博哲道:“你想想,皇上有沒有說什么特別的?”
凌波想了想,道:“沒說什么特別的,不過……”
“不過什么?”雅爾江阿追問。
凌波蹙眉思索了一小會兒,說道:“皇上雖然不曾說什么特別的話,但是我有一個感覺。”
“什么感覺?”
“皇上似乎不愿提徐釗貪污行賄的事兒,他問我的時候,也只問被挾持的那些情形,全不問徐釗在貪污案中所涉罪行,像是在刻意地回避。”
博哲和雅爾江阿對視一眼,似乎在思考康熙這么做的用意。
凌波見他們一時沒什么結論,也不便打擾他們的思路,氣氛一沉默下來,她就覺得注意力有點無法集中,精神開始渙散。
雅爾江阿蹙眉想了一陣,錯眼看見她臉上有倦態,才想起她剛剛歷劫歸來,便道:“沒什么事就好,這些事兒不必放在心上了。博哲,好好照顧你媳婦兒,阿瑪先走了。”
“是。”
小夫妻兩個目送雅爾江阿出門。
博哲這才回身扶著凌波的肩頭道:“先叫繡書和瑞冬來給你梳洗更衣,我去雍親王府一躺,很快就回來。”
凌波知道他去雍親王府肯定是找四阿哥商量正事,當然不會阻止。
博哲去后,繡書和瑞冬便進來服侍她洗漱。
熱水熱湯是早已備下的,凌波如今肚子很大了,行動十分不便,洗頭洗澡都必須靠這兩個丫頭幫忙才行。
雖然昨晚上在宮里睡過一覺,但畢竟精神一直還有些緊張,睡得不安穩,早上又起了大早,一路從宮里出來,還沒怎么休息。凌波泡在浴盆里,不知不覺竟然就睡著了。
兩個丫頭不敢驚醒她,安靜地替她擦洗完身子,趁著她迷迷糊糊地將她從浴盆里撈出來,換了干凈衣裳,扶到內室去睡了。
一直到博哲回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凌波一醒來,就見到了博哲,他臉上已經全無躊躇之色,想來通過跟四阿哥的溝通,心中的疑惑已經解開了。
用過了午飯,小睡片刻,瑞冬就報,說是烏珠和黎芳草來看望她。凌波一時驚異,這兩個人竟然會一起來。
烏珠才是新婚,穿了一件梅紅的旗裝,臉上全是光浪漫,顯然夫妻恩愛。
黎芳草如今倒不穿她的安南服飾了,其實她到北京之后,本來也就很少穿安南的衣裳,如今嫁給了十四阿哥,衣食住行也就得入鄉隨俗,若不是臉上的膚色比一般女子更黑,旁人見了壓根就看不出她不是中原人。
她們兩個手牽手進了門,凌波便笑道:“你們兩個怎么會一起來?”
烏珠和黎芳草都是她的老朋友,也不用別的座椅,直接脫鞋上炕,三人一起挨著坐了。
繡書和瑞冬又忙忙地端熱乎乎的杏仁茶和點心來。
烏珠道:“你可不知道,你是在我的婚禮上被挾持走的,當時人那么多,恐怕全京城都知道了,加上后來又是全城搜捕,又是回春堂大火的,我們都擔心死你了。好容易昨兒馬武回來,說已經把你救出來,卻又進了宮。原本早上我就說要來看你,只是想著你出宮未必會這么早,所以等到下午。我可沒跟她約好,只是在大門口碰見她了,這也就叫冤家路窄吧。”
凌波失笑道:“什么冤家路窄,她現在好歹是你弟媳呢。”
黎芳草撇嘴道:“算了吧,她哪里像個大姑,我嫁了十四阿哥,同她也沒什么關系。”
烏珠沒好氣地瞪她。
凌波見她們倆見面就拌嘴,也就應了烏珠那句冤家路窄,不由覺得好笑。
兩人自然是先問候了凌波的身體狀況,得知她一點事情都沒有,一方面慶幸,一方面也感慨她肚子里那位小阿哥或小格格生命力之頑強。說著說著,也就胡侃起來。
“這次的事情可不小,那位挾持你的犯人,是四川嘉定同知徐釗,昨兒夜里皇阿瑪親自審問的。”烏珠磕了一個瓜子放嘴里,她是馬武的妻子,自然知道這些細節,“聽說那徐釗手里的證據,都是指向八爺,這落到了皇阿瑪手里,只怕八爺的日子可要不好過了。”
黎芳草不是很了解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便問了一句:“怎么不好過了?”
凌波也提神道:“你是不是聽了什么風聲?”
烏珠正待要說,一個小丫頭掀了簾子進來跟繡書說了什么,繡書便過來道:“少福晉,四福晉和八福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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