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現在也是顧不得別的了,只是心急慌忙的望自己屋子里趕,進了屋,也顧不得喝水,就忙著叫人把費婆子給找了過來。費婆子本就在偏房里侯著,這會子聽到大太太找她,忙顛兒顛兒就趕了過來,只是這會子看到大太太氣色不同尋常,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為是被馬道婆的本事給嚇住了,所以,心中還是有點得意,看自己這事兒辦的利落的。
邢夫人見她過來了,也顧不得別的,就對著小丫頭們發狠話道:“都給我出去,留心看著院門,若有人來了就通報一下,若要是敢偷聽屋子里的動靜,我就打斷你們的腿一家子發賣了出去。”
小丫頭們給嚇得不行,連連答應著就出去了。這時候,費婆子才發現邢夫人好像有點子不對勁兒,不過還是沒往心里去,只是嘻嘻笑得湊到跟前說話:“太太這是怎么了?可是給這法術給怔住了?要我說,這馬道婆可就是個厲害的,太太這會子可是請對人了,我說的一點沒錯。才剛那里亂著呢,我也只偷偷瞧了會兒,那母夜叉拿刀子砍人,倒是怪嚇人的。只是后面怎么了,我沒往那院里去,太太您可都看見了?也給我說說吧。”
邢夫人這會子哪里還耐煩說這些個的話,她心里想著老太太的話就害怕,沒好氣地說道:“這有什么好說的,我只是問你,我讓你辦事兒,你可小心了?有沒有讓旁人知道了?”
費婆子一聽這話也緊張了,馬上道:“太太說的是個什么?我老婆子辦事自然是小心的,怎么會讓旁人知道?太太怎么會說這話?”
邢夫人緊張的追問:“真的沒讓旁人知道?那老太太怎么就知道了?”
費婆子一聽這話,也是大驚失色,忙問道:“太太這話怎么說的?老太太怎么會知道的,您可給我講講。”
邢夫人雖不耐煩,但現在正要和費婆子商量對策,也就一五一十的把才剛的事情給費婆子說了個仔細的。費婆子聽了,仔細的想了想,道:“怕是不能吧?老太太要是知道了,怎么回眼真真的讓她的心肝兒寶貝受苦?我看,這老太太就是在訛人呢,您只要別帶出異樣來,那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邢夫人這時早已經亂了方寸,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了,聽著這話雖還不知道真假,這臉上的神色就放松了些。費婆子還在一邊說道:“馬道婆辦這事兒也是老道的,定不會出什么紕漏,況且她也只得了個生辰八字與姓名,又不知道到底是受了誰的請托。而我們府里誰又能想得到是馬道婆的法術,還以為那兩個是得了什么急癥。這兩下里一岔,又沒憑沒據的,誰又能查得到您的頭上?”
話說出了口,費婆子就覺得這話不好,忽然心里打了個顫兒,這太太不會對自己做些什么吧?忙抬眼向邢夫人看去,越看越覺得疑心,這太太連兒媳婦侄子都下得了手,自己再能干,也只是個下人,況現在這事情有辦妥了,太太會不會真的像是戲文里說的殺人滅口?這越疑心,看著這太太的臉色就覺得太太是有這個想頭。這下她也心思亂了,心里只想著怎么保命了,覺得這府里是一刻也留不住了,不然,真是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了。只是若是自己逃了,那就是個逃奴,也是要吃苦的,哪里比得上現在有小酒兒喝喝,小丫頭使使,頭一回兒,她為自己的多事感到后悔。
其實費婆子還真是想多了,這邢夫人現在腦子還亂著呢,哪里想得到這些,就算是腦子不亂,她也不是什么殺伐果斷的,又哪里想得到什么殺人滅口的事情。
邢夫人還是不放心的問著,“你說,老太太真的是訛人?她什么事都不知道?”
費婆子一聽這話,馬上就想著自己的脫身之法,道:“要不您看這樣,我先出去到馬道婆那兒看看,如果她那里沒事,咱們這肯定就沒事兒。還有,現在這事既然成了,太太您可就不能小氣了,得把人家的辛苦錢給人家,不然,她可是有道法的,這得罪了她,可是沒什么好果子吃的,您沒看著潑辣戶今日里的下場啊?”
邢夫人這會子又在心疼錢了,支吾著道:“這人不是還沒斷氣嗎?不能再等等?”
費婆子一心想著騙些個錢逃了呢,這會子怎么會松口?馬上說道:“呦,我的好太太,人家太醫院掌院的都說沒治了,您還擔心什么?這馬道婆可不是好惹的。”
這邢夫人百般不愿的被費婆子騙去了二千兩銀票,費婆子還是覺得不夠,又把邢夫人的頭面首飾給騙了些個出來,又把那個衣服料子也揀了些出來,又拿著包袱皮好好的裹著,值錢的首飾銀票貼著肉藏著,又到自己歇著的屋里蟄摸了番,才出了府去了。
邢夫人這會子又只顧著心疼她的銀子了,所以等老爺回了來,也沒問什么,只服侍了賈赦吃了杯茶,就會了屋里。賈赦也只是當她被罵了不好受,也沒有多想。
且說前面賈政和賈赦剛進了屋,各人都看著他們,特別是子肜,更是眼珠子不錯的盯著賈政。賈政當著人也不好和子肜說什么,只是看著子肜點了點頭,子肜這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
賈政賢也不顧別的,只是對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還請保重,這兩孩子平時身子還行,雖受些苦但因該還是能挺的過去的。若老太太為他們哭壞了身子,倒是他們的不是了。且不說折了他們的福分,就是等日后他們好了,心里也是要過意不去的。”
老太太一聽這話,眼睛就一亮,馬上問道:“政兒這話是什么意思,可是你找到好的大夫了?”
賈政也不忍讓老太太失望,就說道:“兒子那是想起以前聽到的一則舊聞,說是有人也曾治過這樣的癥狀,因而就趕去找那個大夫去了。只是不巧,大夫出了門,只是聽著他們家的人說,確實能對著這個癥,兒子就留了人去找那個大夫,自己先回來跟家里說說,也讓老太太安安心。”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像是落水人攀上了浮木,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拉著賈政細問:“可是打聽清楚了,真是一模一樣的癥狀,兩個都是?那大夫何時回來,這孩子們可撐得住?”
賈政安撫著老太太,一一答道:“兒子問清楚了,都對。這大夫也沒出遠門,只是去看個痼疾,少則一日,多則三五日,必回來的。這孩子們也不妨事的,用人參白粥先養著就行了。”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安撫住了,讓人把老太太抬了回去,又讓外頭的眾人散了去,賈赦這時也上心了,讓那些個太醫給老太太賈瑚黛玉等人都診了回脈,又開了方子,才封了銀封讓人送了出去,只留了一位太醫在府里侯著。
子肜看人都散了,就拉著賈正要聽個仔細,寶玉鳳姐兒明顯不是看著法術破了的樣子,而賈政的話有全是哄勸老太太的,子肜怎么能不擔心呢?賈政也知道子肜心急,不等子肜發話,也等不及另找地方,就把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
等人都退了出去,賈政也不等子肜發問,就直接說了,“找到了馬道婆,可是人死了,東西也找到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解。”簡單的四句話,讓子肜臉色連變數遍。
子肜來不及細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想著怎么破解這個巫術。賈政也不等子肜開口,就掏出了個小木頭匣子,打開了木頭匣子,里面正是子肜悄悄使人搜檢寶玉與鳳姐兒床鋪而不得的紙人。只見兩個紙人,每個紙人分別寫著寶玉和鳳姐兒的名字和年庚八字,還有十個紙鉸的青面白發的鬼,每個紙人并五個小鬼用針定在一起,現在這紙人上只有兩根針,在頭頂和咽喉處。
子肜細細翻看著盒子,賈政在一邊說話:“出了個意外,這馬道婆死了,本想逮著她問如何破解的,現在卻是不能了。現在兩條路,一是等那些和尚道士上門,二是我們自己想法子破解。各有利弊,和尚道士什么的是安全些,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來,我們自己來的話又怕用錯了法子。”
這些利弊子肜都知道,如果是在看書時,她當然會選第一種,安全至上,就是多費些時日罷了。可現在子肜卻是看不得孩子如此受苦了,每當子肜看著寶玉,就覺得死氣一分分的加重,生命力一絲絲的流失,而且他們牙關緊咬這樣躺著,水米都灌不進去,又沒有現代的點滴,子肜如何能等的?
子肜咬咬牙,輕輕的把這咽喉的針給拔了,床上的寶玉竟然呻吟出聲了,子肜像是受到了鼓舞,又把頭頂那根也拔了,這寶玉竟然動了動眼皮,張開了眼。子肜喜得顧不上什么了,把這紙人一丟,就上去給寶玉把脈,再也沒有痰迷心竅的脈象,只是身子虛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