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雨村借著機會向林海求取推薦。林海聽這話倒是有了一番為難。當初,他記得清清楚楚,賈政對他說過,不喜這樣的事。他不能明知賈政不喜,還要給他攪這樣一個事情。可是,只一年多與賈雨村相處,發覺他確實是個有才學的,也不忍他湮沒。思量再三,才對雨村說道,“先生是個有才學的,眼前既有這么個機會,卻是不該錯失。只是我那舅兄乃戶部當差,不管這事。不若我直接修書給我那吏部的同年,說不定反倒便宜。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
這一番話聽這倒是一點也沒有勉強,賈雨村哪還有挑挑揀揀的,雖然還想與榮國府多些勾當套些個近乎,但現在還是拿到手的最真。當下沒口子的感謝,又聽說黛玉要上京,表示可以一路同行,也可以看顧一二。
這次,林海卻是推辭了。他還不知道賈府何時派何人來接呢。說道怎么可以耽誤先生的大事,還請先生早早上路為妙。賈雨村本想著一路上京,既可以套近乎,又路上得了照顧,卻被林海以起復事大,豈可耽擱唯有推卻了,也沒得便宜好揀。只得接了儀程,告辭林海,擇日上京。
不提揚州城林府的安排,只說這京中榮國府里,漸漸的這府里也算是平靜下來了。日子早就還是要過的。只是現在,除去賈珠因為備考,被老太太幾次三番的說了,才在自己書房里安心溫習,其余的孫子孫女,都盡可能的去老太太那里陪著老太太說話。就連瑚大奶李氏也得了準許,時常帶著兒子賈蘭也湊在老太太跟前。
這李氏經過一病,倒成了沉默寡言之人,只是她這個樣子,反而讓老太太點了頭。既然老太太點了頭了,賈瑚也就不再與她計較,只是再也回不去從前,也不再和她說什么詩詞書畫,只是問問蘭兒之事略座座就出去了。夫妻二人自打那事過后,就再也沒有通過房。李氏雖難過,卻不敢有怨言,心知丈夫已經算得上慈善的了。只能慢慢想著法子,以圖挽回丈夫的心。
知道了李氏的見識,賈瑚自然不放心她對蘭兒的教養,幾次三番關照,她只要顧著蘭兒的身子就好,其他的自由他這個父親操心。就算是照顧蘭兒的生活,賈瑚也時常詢問,切忌養成驕奢紈绔之氣。
夫妻倆就這么耗著。當然,作為男人,賈瑚也不會對不起自己,偶爾也會歇在妾室房里。只是現在的賈瑚是分注意保重自己的身子,他還想看著兒子圓了他兒時的夢想,也像這珠兒弟弟,憑著自己的本事,給自己掙一份出身。
子肜也還時時與娘家通著信息。自從那時賈政在宮里呆了一夜,老太太當時不知情,后來忍不住地后怕,于是不但對子肜的行為眼開眼閉,還時時暗地里提了鳳姐兒給親家太太親家老太太請安問候。這世上本就看重舅家,更何況是一個關鍵時靠得住的舅家呢。
本來,局勢已定。王老爵爺游興大發,就想著駕了他那輛女婿特地給拾掇過的車駕飽覽天下。這么些年,他倒也是勤練五禽戲不輟,現在成了習慣,哪天不走上一回,反倒是像少吃了一頓飯似的。張太君身子也算不錯,還是能陪著他折騰的。只是才過了國喪,又有了恩科。老爵爺一琢磨,就等來年再走,也算等著看外孫出息,他倒是從來沒起過外孫可能會落榜這個念頭。
子肜給女兒看親事這回事一直不拉下,雖然很難,但夫妻倆一起努力,也算是有些眉目了。臨安伯和永昌駙馬家的孩子都不錯。子肜一得知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就和賈政串了串日后可能發生的事可能出現的人,還暗中記錄保存。所以雖過去那么多年,她還是記得臨安伯日后同那時的榮國府有些瓜葛的,也就不喜那家。至于這永昌駙馬家,倒是有趣。因尚了公主,所以府里也沒什么烏煙瘴氣的,這幾個兒子女兒都是公主所出。上面的一個兒子都已經娶親,兩個女兒也出了嫁,只余這個小兒子。大概是這永昌公主在宮中見多了爭斗,實在厭惡這些,所以也并不給兒子安排妾室什么,大兒子身邊也是清清爽爽的。女兒出嫁了,也不會有什么難纏的小姑子。而最妙的是這個小兒子雖受偏疼,倒也并不紈绔,反而明理知上進。而且與兄長乃一母同胞,感情深厚,日后大概不會有尺布斗粟、兄弟鬩墻之事。
雖然門閥高了,但是這公主倒也知道元春,也打聽過,有過暗示,據這中間人的暗示,這小兒子到現在還沒有房中之人呢。賈政想著這公主的脾氣,也不是個難處的,家里還有大兒媳,也不用操持家務。賈政仔仔細細打聽了這個小兒子,發覺倒是可以。然這事也得過了年再說,皇家雖不像普通人家守制,但這做小輩的也等轉過年吧。雖兩下里遞過話頭,但也沒有進一步動作了。
只是,有些事情真是只能趕早不趕晚的,以后,賈政夫妻才對這句話有深刻的體悟。
這日里,老太太等到了揚州來的信,知道女婿的決定,又是老淚縱橫。想著不久之后就可以見面的外孫女,又是滿心疼愛。馬上就讓子肜著手安排去接的人手,又想著收拾屋子。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
老太太原來只想著叫府里的下人去接,這也沒什么不妥的,只是子肜另有一番想頭。這府里賈瑚一直不太外出,一個年青男子老是蹲在府里,心里怕是也會有點悶的吧。現在賈瑚心胸漸開,身子也沒有再壞下去,到是稍微可以走動一下,也算是讓他開開心。只是這個提議,子肜是擔著肩膀的,萬一有個什么事,子肜就是吃飽了找抽。只是子肜實在是心疼這個孩子。
就賈瑚一人帶著下人。子肜也是不放心的,在想了想,索性把賈璉也叫上,他比賈珠大幾天,現在在外面也是個見慣場面的,況由他照顧賈瑚,總是盡心的。只是一下子就把大房的兩個嫡子都派了出去,這萬一有什么事,自己可真吃不了兜著走。晚上與賈政說了,賈政到是贊成賈瑚出去走走的,只是賈璉就不必跟著了。只是借個小女孩罷了,又不是要去處理其他的事。路上不放心,就請老成實在的能干下人跟著就好了,再給他派幾個細心的長隨,暗中跟幾個護衛也就是了。也用不著趕時間,乘船慢慢行,應該也不累。再說了,那林妹妹也是個燈籠殼子的身子,書中她既吃得消,沒有道理賈瑚吃不消的,再給賈瑚多多帶些藥丸,特別是那個麝香保心丸。
賈政也不讓子肜去對老太太說,怕老太太想多了,自己去跟他娘提。老太太果然不放心賈瑚,但也想著他成天待在府里,怪可憐的。思量再三,請教了太醫,太醫說不妨事,但只能慢行,不可勞累,以不可情緒太起伏。賈瑚聽到了這消息,也是高興的,也再三再四的求了老太太,還下了保證,每天只星多少水路,每日里早停舟晚出發,一定好好保重。還說一發現暈船,堅決回府。最后,賈政想著請一位大夫同行,連接了黛玉也好照應,老太太才同了意。
下人派了管家林之孝,這人穩重,也不多話,又是老太太的人,雖后來跟了賈政,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賈赦暫讓元喜,滿祿跟了賈瑚南下,賈政也讓招財進寶暫跟著,暗地的人就不去說了。這賈瑚才在老太太的叮囑又叮囑中出發了。
賈瑚南下,老太太放心不下,又恐李氏一人照顧不好蘭兒,就讓蘭兒暫時挪到她身邊的西暖閣,等賈瑚回來了再挪回去。李氏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面上高高興興的應了。
賈瑚不在,賈珠要溫書,沒人教寶玉功課了,老太太意思就當給孩子松乏松乏,這么點大的孩子,也不為過。可寶玉才高興了幾天就沒勁了。大姐姐元春有好幾個老師,有教詩書畫畫的,有教彈琴的,還有女紅師傅,廚藝師傅。就連妹妹探春,還比自己小兩歲,今年也吵著上學,現在跟二姐姐迎春作一處讀書,還人小鬼大的在練什么大字。就只有自己晃蕩著,整日里就只有四妹妹惜春和小dd環兒和小侄子蘭兒這些個小奶娃娃玩,這怎么行?
寶玉不淡定了,扭股糖似的扭著老太太要去讀書,還說聽過有個家學,璉二哥哥和珠大哥哥小時候都去過,自己為啥不能去?現在,東府里的蓉兒薔兒也在學里,自己也要去。
老太太沒法子,只好答應了他。賈政子肜其實不想那么早就送他去學里,家學是要去的,只是要等他大了些,懂得分辨人,去學里交些朋友什么的。只是現在老太太答應了,賈政也只好找照辦,給寶玉細細講了學里的章程,第二天領了他登門拜見了夫子,送上束修。夫子隨口考了幾句,點頭不已,算是收下了這個學生。
然后,除了那八個小廝,兩個長隨,子肜還選了車馬駕上的人,一通訓話,讓這些人跟著寶玉去學里,仔細照看二爺,不可頑皮生事,也不可與人吵鬧打架,等等等等。有吩咐寶玉的奶娘嬤嬤丫鬟給寶玉收拾上學要用的物事,收拾完了再給子肜過目。
老太太聽著子肜給她說了寶玉上學的安排,怕他身邊的丫鬟不得力,想著那個珍珠是個好的,就要把她給了寶玉。子肜知道這就是以后的襲人,雖談不上好惡,但是不喜那書里的她肯與寶玉偷試,怕她以后真和寶玉也來這么一回,就不想要她。不但是她,就是那個叫碧痕的,子肜也不會讓她在寶玉身邊,在書中說到給寶玉洗澡洗了一兩個時辰還弄得床榻子上都是水,這干了什么,還用說?
于是子肜想了想,總算找出個理由,“老太太念著寶玉,要給寶玉人使,那是寶玉的福分。那個小丫鬟,聽說前頭服侍云丫頭盡心盡力,一聽就是個好的。只是兒媳婦還有一個想頭,這外甥女眼看著要進京,她雖身邊肯定有服侍的,只是才進了我們府,還得給個咱們府上的人,給她說說這里的事,也幫著提點著認識人,好快些在府里安頓下來。這珍珠先頭跟著云丫頭,有這樣的經驗,又是個好的,是不是就給這黛玉留著?”
老太太一聽這話也對,當下贊老2家的細心,又想著一個怕是不夠,又把一個二等的小丫鬟叫鸚哥的也給黛玉留了。子肜心想,好么,這紫鵑也沒拉下。
寶玉聽著老太太和太太說著熱鬧,就要看看被老太太看重的人,看著只覺得普通,也沒做什么打算,因問了這珍珠原本姓花,襲人這名字就脫口而出了。
子肜倒是覺得不禮貌,哪有隨便改老太太身邊丫鬟的名字的。老太太寶貝孫子,覺得一點也沒關系,寶玉說得那么有根有據的,“花氣襲人知晝暖”,聽著就好聽,當下就依了寶玉,自此上下通通改叫那丫鬟作襲人。
快進臘月了,就要是年底了,賈政也特別忙碌,戶部要審核批示來年各處的用度,上下忙著清算,又要看往年的開支,又要看今年的歲賦,各地的民生,還要看著皇上的態度,才能定這用度。看著空虛的國庫,賈政就是頭大。想著雍正是個抄家皇帝,希望現在皇上也抄點銀子出來使使。才這樣想著,皇帝就派人來傳他。
塞了幾顆裝在荷包里大珍珠子給傳話的小太監,不知道皇帝為了什么事,只是現在還算是心氣好,賈政揣摩著,是不是跟這國庫有關?只是庫里就這么多銀子,用在哪里,就等著皇帝老人家的一句話了。
只是沒想到等著他的卻是另一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