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彤斜靠在馬車上,一身素色千疊祥云隱紋的千緙衣物“沒有閃耀的艷光,卻有隱隱的氣派,經典的京中樣式,沒有時尚的流行風來,卻透著任誰也磨不云的時間沉淀出的高貴。身上也沒有過多的飾物,一條軟玉千節腰帶,左腰側垂著個靈蟬翡翠牌,發釵,耳珠,頸鏈,手鐲,都是成套的玻璃種帝王綠翡翠制。這一身衣著飾物就是子彤為今天的宴請特意裝扮的,符合她的身份,又透著她的作為,就是貴氣,沉穩,不張揚,卻又不容忽視。
此時的子彤一臉的疲憊,隨意人斜坐著,一件大紅織金絲絨的斗篷隨意的一半搭在膝蓋上,一般壓在小腿下。若有識貨的外人看到她這樣不在意那千緙絲和金絲絨,一定會大吃一驚,看那成色,可以有錢也難找到買處的,可子彤卻沒有精力云管這些了,她可是剛剛從一場名位應酬的戰斗中回來。
想到今天的應酬,子彤就覺得腦仁子疼,果然,不管活幾世,不喜歡的還是不喜歡,不喜歡加不擅長的等于更不擅長。女人多的地方,不見得弱于男人爭斗的戰場。
今天出門時她就有忐忑,忽然明白了前兩天她忽視了的一件事。按照這個世界的禮法規矩,她,出身伯爵家的嫡女,夫家為公侯世家,明媒正娶的正妻,該如何與出身商賈的如夫人打招呼,她可以不在乎這些,但是在別人眼中,她就是失的體面,還要影響到賈政的顏面。可是如果她端足架子吧。對方又是今天這場宴會的女主人,而那男主人還是賈政的上官,據說這位女主人還十分得寵。
不管怎樣糾結,馬車還是來到了巡撫官邸,沒法子,子彤還是進到了內院,女眷集散中心。抬眼一望,一個都不認識。身旁的唱名嬤嬤中氣十足的報到她的到來,當然,前面是冠著賈政的官職和姓氏。
馬上有一個二十多歲打扮華貴的女人領著眾人過了來。人未到,聲先至:“這位是賈大人的內眷王夫人吧,可把您給盼來了。我一時眼睛未到,竟未瞧見您進來,失敬失敬,還望原諒。”
聽著這話語,子彤明白那人就是楊氏如夫人,只得回到:“無礙,是我來得遲些,勞諸位等候了。”恩,咱盡量帶著大伙兒。
楊氏忙把諸人介紹給子彤,子彤看她不盯著自己反搭話,松了口氣,也配合著說了些久仰之類的話,盡量把眼前的諸人和腦中的資料搭上線,同時也含糊了稱呼的尷尬。
謙虛了片刻,坐了主客位,含笑聽著眾人的寒暄,不主動說話,卻又一一笑著給予向她主動搭話的人回應,耳朵還忙著聽八卦。一場酒席下來,內里雖疲憊萬分,面上卻一絲不落,還把眾人的神色反應都盡收眼底。等散了席,聽了會兒戲,才出聲告辭,理由嘛,很好找,家中兒女幼小,出來太久不放心。
等到回到了謹園,子彤忙不迭的洗澡換衣,像是要忙著把一些明里獻媚暗里酸嫉迫不及待的洗掉。
等子彤收拾干凈了坐下喝茶,賈政也回來了。今天還是有些收獲的,最起碼知道了那家叫做“多寶齋”的洋貨鋪子是朱楊氏的產業。
說來也巧,那時在席上,正好有一位夫人說起前兩天買了一臺西洋自鳴鐘,給家里來做客的妹妹看上了,就做了人情,回頭來想再給自己尋一座,卻發現沒貨了,下人跑了幾家洋貨鋪子,不說是比原來那樣更好的,就是差上一些的也沒淘著。那位夫人說起來還面帶懊惱之色。
府臺的夫人馬氏就接口問道原是啊間鋪子買的,那位錢夫人回說是“多寶齋”。頓時,席上就有幾個輕笑聲。馬夫人就開口笑道:“得,東家就在這里,這要貨都要上門來了。”子彤也配合著露出不明就里的樣子,馬夫人就解釋道:“這家鋪子是楊家的,至于找誰要貨嗎,就看這里誰最笑得歡。”
朱楊氏忙接口到:“不值個什么,原是上次的都賣斷了貨,等進了貨我讓他們給錢夫人送到府上云。”然后才有給子彤解釋,原來那間鋪子是娘家給她的產業,也請子彤沒事逛逛。
賈政聽了這些,到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巡撫如夫人名下的產業賣鴉片,還是下人扛著柱子的牌子胡亂作為?
可是不管這朱大人知不知情,這下都牽扯進去了。現下里情況變復雜了,而這朱大人貪錢,更甚是太子撈錢,還是別人做局,現在他都得去查個明明白白。離京這么遠,本來只想著一心干點事,沒想到還是和皇子牽扯上了,還是卷入了是是非非。
不過,現在說什么都是沒有用的。歇息了一晚。第二天,賈政早起就布置開了。
廣州查來查去,只能暗中盯著那幾家的進貨渠道,只是很不如意,盯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發覺這幾家的進貨規律。只是在貨物中到底有沒有夾帶羊別的,就無法探察了。
既然這邊沒有進展,只有另尋法子。賈政對子彤說,既然己經上任了,就去下面幾個州府去轉轉。巡查一番,主要探訪一下還有沒有別的地方還有這東西賣了。最主要的還要去靠海的州府大力暗查,那里有好多個囤商。西洋船只進了來,有些是自己找人慢慢兜售,但大多是找個囤商一下子出清。而由囤商慢慢批發給一些鋪子或行商。當然也有一些商業大家本身就是敗下陣來商而且下面還眾多的鋪子的,比如說。楊家。
賈政不在家,子彤就緊關府門,平時也就幾個采買上的下人從小門進出謹園。門房上倒是日日收到請帖,有請過府小聚的,有請出游看景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門。子彤一一回帖婉拒。倆日下來,也就煩不勝煩,關照門房,說是老爺未歸,一律不收帖子,才好容易清靜下來。
只是才剛清靜了幾日,竟有女眷上門拜訪。人都上門了,總不能拒之門外,只得迎了過來。來人正是那朱楊氏。
照理來說,未下帖直接上門是失禮的做法,只是未想到這朱楊氏仗著商賈之女的身份在官員氏族中本身就上不了臺面,又是側室,將失禮發揮到極致,直接用無作為武器來達到她的目的。看吧,我本身就是不上臺面的,所以我無禮,你們本不就是看不起我嗎,就是無禮了也再壞不到哪里去了。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得不能失禮,不然就是有失身份,你們還不能跟我計較,這叫豈能跟我一般見識。
真是好手段,子彤直直佩服這人起來,如果不是他們一門心思想把賈政卷進來,子彤真想搬把椅子泡壺茶,嗑嗑瓜子看看戲,同時不吝把最響亮的喝彩留給這朱楊氏。只是現在。想象終究是想象,子彤只能自己被掛上陣,看一看這王派穆桂英能不能槍挑這遼國公主。
,那才叫大事呢。至于是不是得罪于你,現在己經沒法計較了,先不說拉黨結派的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你要真排揎我,也不敢現在翻臉。
朱楊氏果然一震,只故意作委屈樣,拿著塊手帕子擦拭著眼角,“我知道我出身卑賤,又是個側室,別人都看不起我。那是里看著妹妹與別人做派不同,通身氣派,又待人極好,就心生親近,就似做了多年的姐妹似的,所以也不顧失禮,貿然上門來。想與妹妹多多交往。沒成想妹妹竟不允我。難道妹妹也同那些勢利之人一般,看不起我這個出身的嗎?”
子彤一愣,這位變身好快啊,怎能么一下子從魯迅筆下的圓規西施變成了某位風靡一時的小白花?就子彤剛剛的派說法還堵不了她的嘴,好厲害啊。只是看她一定要這姐姐妹妹的,不知道圖謀何事,想來總是不好相與的,就越加不理會也不松口,只一味淡淡地說:“還請貴眷止哀,只實在當不得這些稱呼,請一定收回。貴眷想得太多,我只是不想給我們老爺惹禍。如若貴眷傷心流淚太過,還須飲些茶補充小份。”說著,就要端起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