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三月,子肜的生辰已是過了。今年不同往年,過得格外的隆重,因為這年子肜已是十五了,及笄之年,已是在家住不多日了。早在年初,這榮國府的史夫人已是和張夫人商量過兒女婚期,因為王家的老太太舍不得孫女,好說歹說要在家里多留兩年,最后定在明年四月里。子肜倒是沒什么,雖說很想和賈政早日團圓,但也很舍不得現在的家人,況且現在大戶人家的媳婦豈是容易做的?賈政就只能接著挨了。不過,不管他倆樂不樂意,這事沒他們說話的份兒。
這些日子,子肜都在繡嫁衣。這對子肜來說倒是個新鮮事,上輩子結婚,存周一身軍裝,云夢一身列寧裝,就算是完事了。現在可是針針線線,裁了,縫了,繡了,不光光是一件大紅嫁衣,還有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從蓋頭到繡鞋。做著做著,慢慢的,一股待嫁女兒盼望羞怯之思到是滿滿地充盈。
“姑姑,姑姑,仁兒來看你了。”隨著稚嫩的聲音,一個小肉球滾了進來。子肜忙移開針線,接住肉球。王仁四歲了,和子肜很是親熱,天天纏著她說故事。對于這個,子肜是擅長的,經常說些一些寓教于樂的小寓言故事。原本還經常翻著花樣弄些小孩子喜歡的吃食送過去,可漸漸的,她發覺二奶奶對這個有點忌諱,也就不送吃食了。子肜疼愛他,教導他,不希望將來他成為那個可以出賣親人的人。子騰對這個孩子也是疼愛有加的,只是不怎么擺在臉上,反而嚴于教導,想來也是這里的父愛方式吧。想到這兒,不由又想到二奶奶。這么多年下來了,這個嫂子還是那么的規矩,那么的客氣,讓子肜真是對她熱乎不起來啊。不知她哥是怎么與之相處的。想到這,不由又想到,這個嫂嫂真是賢惠,去年底,文玉有了身孕了,而奶奶擔心二爺少了人伺候,又把陪嫁的丫鬟眉青給二爺收了房。只是,二月里天還寒的時候,文玉在院子里不知怎么一不小心踩在冰上滑了一跤,生生就小產了。后來這文玉身子倒是好了,只是精神不濟得很,養了好久才略有起色。那段時間二爺對她倒是憐惜疼愛得很。這后院的女人啊,個個都不簡單。子肜想著以后在榮國府的日子,心情糟糕起來。
且不說子肜在家里繡嫁衣,這賈政心急火燎的沖向東小院找他大哥想辦法。幸好時辰還不算太晚,賈赦還未歇息,聽得兄弟急忙忙得找來,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也顧不得什么,當下迎了屋里來說話。賈政見了賈赦,卻又不急了,慢悠悠的等著丫鬟奉茶,到把賈赦弄得七上八下的。
等得上了茶,賈赦實在憋不住了,問道:“二弟現時過來,不知有何事?”
賈政也不接話,只是看了屋里下人一眼,繼續喝茶。
賈赦無奈,讓人都退了,才說:“二弟這下可以說了吧。”
“大哥,此次尋來實想你幫兄弟一個大忙的。先借花獻佛,以此茶承了大哥的情。”
“鬼東西,拿我的茶來謝我,也虧你說的出口。有什么事盡管開口吧,還在那里給我下什么套子?”
“我就知道大哥疼我。”賈政笑嘻嘻的接口。
“得了得了,還在那里玩什么虛的?若你不急,那就在這兒慢慢喝茶,我確是不陪你了。”賈赦作勢欲走。賈政忙放下茶,攔下賈赦,才正色說道:
“大哥是知道的,近來老太太太太心疼我,怕我沒人照顧,想給我房里放個屋里人。我也知道那是長輩疼我,想叫我知道些人倫常情,只是我不耐煩這些個,又嫌那些個婆子呱嘈,所以避到了書房,沒想到又害得長輩誤會擔心。你我兄弟無話不可明說,今兒我就在此把話說明,還望大哥把那我周旋一二。”
賈赦聽聞倒是一愣,也沒做什么表示,聽他接著道:
“請恕我言語粗俗,我不是不喜女色,也不好斷袖分桃。只是我從小就與子肜親厚,心中只得一個她,又怎容得身邊有旁人?我知道三妻四妾實屬平常,開枝散葉乃為人子的本分。只是她眼中只我一人,我又怎能讓身邊的花花草草傷了她的眼?誠然,只要我心中有她,敬她即可,是人都打這么過來的,但是身邊有了旁人,哪怕是解悶的,總是分去了心神,況且人非草木,日夜相處,總會有些不同的,到時候子肜一心對我,我又怎能拿一顆不全的心對她?再說了,開枝散葉,哼,那些女人懂事還罷,不然,那些內院紛爭,為了自己的兒子弄出些什么來。。。。。。我要那些庶子有何用?大哥,你忘了我們小時候了嗎?老爺的嫡親兄長是怎么去的?老太太是何等的心痛。還有,老太爺臨走時為何會提出分家,那時他又如何得難受?”話音越說越小,到最后終不可聞。
賈赦此時心中如驚濤駭浪,一時想起了年幼時二爺肥肥的臉,二奶奶尖酸刻薄的嗓音,賈效沖著天的鼻子,又想著老太太看著代善懷念的神色,還有老太爺分家時空洞的眼神,接著,這一切又變了,高氏,煙柳,賈瑚,還有那個小血糊糊,一時都在腦中盤旋,擰得他心尖子疼,閉了閉眼,強壓下眼中的酸意,啞著嗓子說道:
“罷了罷了,你待如何?還有,這些話,你怎么不同老太太太太說去?”
“我怎么能說這些讓老人家再次想起傷心事呢?再者,長輩們一心為我,太太又是極講規矩的,若是因為我說這些對子肜有了誤會,認為她是容不得人的人,反倒是不美,難道還要我去說是他們想差了,護著媳婦忤逆長輩?倒不如我這想些法子對付過去。以后等成了親與子肜相處了,了解了她的為人,怕是就好說了些。再說,以后若我成親了,有了后代,怕是長輩們也就淡了這些個想頭了。”說著,頓了頓:
“如今之際,且說是我跟著師傅練童身功,不待有所小成,不得破身。那些武師傅面前,我自會去打點,長輩們面前我也自己去說。只是怕是他們還是會找人問話,到時候就請大哥接了這個差事,圓了話頭,也就成了。”
兄弟二人商量妥當,依計一一行事,倒是真把眼前的是對付的過去,只是老爺太太把賈政找過去一頓訓斥,說到小孩子沒個輕重,好好的練個武強身健體也就罷了,家里雖說武官出身,也不過是馬上功夫外加領兵打仗,學什么江湖功夫?他現在學了倒也不好叫他立馬扔了,但也不是就能這么一直等他小成的,待到明年,不管成沒成,一定得成親。賈政哪有說不的,當下老實領了訓,又說了一車的好話,才被放過了門。
至此,賈政又過回了原樣的生活,心里輕松了,也不覺得事多忙亂,反而覺得充實,只是越加思念子肜,但又一想到明年就能在一起,又不覺得苦了,少年的相思再一次體會,倒也是一番滋味。
子肜身邊也沒什么大事,只是看著她哥有點難受,子騰的疼愛她是知道的,她也盼望著子騰有個心心相印的愛人,只是現在他身邊的這些妻妾又有誰值得他交心?子騰自己倒是不在乎這些,還說,男子漢當立世作為,怎能想著這些兒女私情?對于妻當敬,妾寵,兒子嚴加教導,那些女人的小把戲偶爾為之且當看個戲樂和樂和,多了就要管教。這樣的生活也是有滋有味的。
子騰也二十了,作為嫡子,雖不走科舉之路,但也不是這樣一直晃蕩下去的,那些的家里的生意只是小道而已。依著這些世家的做法,有謀個缺實干的,也有繼續晃蕩的。而御前侍衛的位置卻是最紅火的,能在當今面前露臉,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就能謀到的。王家雖有個伯爵,但在京中多如牛毛的王爺中也不算是什么,但又比普通官宦高了一點,所以御前侍衛對子騰來說正合適。費了銀子上下打點一通,倒是得了個三等侍衛的位子,只是不承想今上偶爾翻看名單,見到了他的出身,又想起了他的爺爺,一時感慨,額外開恩,點了個二等侍衛,賜御前行走。事有湊巧,正碰上代善御前應對,閑話了幾句家常,聽得代善次子已是庶吉士,長子曾在國子監,只因家中太君不許下場所以還賦閑在家,今上此時心性正好,一時高興,就順手也點了個二等侍衛給賈赦,賜御前行走。代善喜出望外,叩頭謝恩。
兩家里都是喜氣洋洋的,至于擠了誰的缺卻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賈赦尤為高興,一直以來,他就是老太爺老太太的心尖子,老爺太太也對他寄予厚望,只是現在兄弟已經出仕,他還無所事事,雖然兄弟對他還是恭敬如夕,但他心里總有一些不得意,現在去了這個病根,怎不興高采烈?
PS:臨時出門,未及更新,見諒,特別是給了買路錢的各位大大,偶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