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畫卷第五十三章 事雜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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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事雜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西木子  分類: 歷史時空 | 西木子 | 朱明畫卷 
翌日早晨,儀華一醒來,先轉頭往枕邊瞄,發現朱棣已走了,沒來由地胸口松了松氣,又迷迷糊糊的躺下。隔了一會兒,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感覺像是有人走了進來,她才揉著眼睛睜開,撩起帳幔看過去:阿秋、盼夏倆領著數名婢女,從披著晨曦的屏風口魚貫走入。

阿秋看著儀華一手遮著被褥露出光潔圓滑的裸肩,一手半抓住幃帳雙目警惕地搜尋者四處,心里明白儀華擔憂的是什么,她忙轉頭留了盼夏等人屏風處候著,幾個快步走到了架子床前,并順手摸了一件白綾對襟襖兒罩上了裸肩,借機低聲道:“小姐放心,紅燭、雙喜早讓取下了,就是喜……那帕子也讓崔媽媽收了去。至于這百子紅帳、紅被,她們也大抵猜是小姐求子心切的玩意兒。”

一句話說完,阿秋直起了上半身,一邊伸手挽帳幔,一邊故意地大聲念道:“這大冷天地,殿里就是燒了炕墻、炭盆,也經不著王妃您這樣凍著自個兒的千金之軀呢!”說了,又走到床尾挽著帷幔,回頭看向一應婢女,豎眉厲色道:“昨兒,王妃就免了請安。今早其他院的夫人們來得必不遲,你們還不快服侍王妃起身!”

“是,秋姑娘!”盼夏率眾婢女屈膝福身應下,即捧著盥洗用具上前服侍儀華漱洗。

儀華一旁不動聲色地瞧著阿秋的做派,心下暗暗點頭。上月末她趁著王府女官名額有差,就讓阿秋頂替了上去,這才短短十來日,倒甚有一番女官的氣度在內,與在魏國公宅的那個內向膽怯的小女孩已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升阿秋為女官,究竟是好是壞確是難說。但是她知道,如今的她,需要將阿秋留在身邊,尤其是在馮媽媽死后似一夜長大般的阿秋!

心念之間,儀華已裸身滑入浴池,溫熱的水漫上肌膚,身上的酸痛立時頓減,舒服得她直欲沉溺其中不起,以解一身的疲乏與昨夜的失眠輾轉。

然而,奈何一身的責任,教她半分松懈不得,只能從暖如母體的溫水里起身,更衣梳妝。

一時沐浴畢,儀華換了一身簇新大洋紅對襟寬袖褙襖,白絹撒花洋縐裙,金紅鳳頭高底鞋,便對著鏡子梳妝。待陳媽媽一雙巧手將她發梳成蟠曲交卷于頭頂的盤桓髻,由她親挑這妝奩內的發飾時,只聽一個聲音在外面稟道:“小王子來給王妃請安了。”話落,薛媽媽侍候著朱高熾走了進來。

儀華從妝鏡中窺得二人的身影,未語先笑,道:“熾兒,今日是放假的頭一日,你倒是不錯,沒有賴床不起。”

剛及六歲的朱高熾,十足的小胖墩一個,又身穿大紅撒金的襖袍子,項掛金蟠嵌紅寶石瓔珞,小跑間活似個小紅球。這便是聽了儀華的揶揄,紅了臉也看不出分毫!而他卻也只是慢下了“蹭蹭”跑來的步子,立在三尺遠的地方,略沮喪的低下頭,包著模糊不清的話什,軟糯糯的嘟囔道:“昨兒申時剛過,早早就下了學。聽薛媽媽說母妃身子不適,熾兒忙來看母妃,卻被告知您不見、讓回去。”

儀華被他的話一堵,憶起昨晚地事,微覺不自在,忙放了手上的簪子,轉身朝朱高熾招著手,道:“昨兒一起身就覺不適,干脆躺上了一日,倒不知熾兒來了的。”一語畢,朱高熾已走到了跟前,儀華習慣性地捏了捏他的肉嘟嘟的臉頰,忽而轉了話,又道:“你父王昨日提前回府了,找個他空當的時辰,你過去請個安。”

聽要讓他去給朱棣請安,朱高熾沒來及裂開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下來,悄悄地抬眼去瞧,卻見儀華一臉的較真,便扯了扯她的廣袖沿兒,吶吶地問:“真要去?薛媽媽說明兒是臘八,準見得到父王他。”猶自說著,他卻驀然止了話,頗為鄭重其事地點頭道:“恩!熾兒知道了。為人子者當恭敬父母,熾兒自當去給父王請安。”

儀華低眸瞧了朱高熾緊攥著她袖沿兒的小肉手,再抬眸看他稚氣的小臉上忽閃的黯然,心里不由腹誹了朱棣幾句,藹然道:“熾兒你不是前幾日才受了先生的夸,到時候給你父王說說,你父王準為你高興。”聞言,朱高熾猛地抬頭,不大的眼睛嶄亮嶄亮的盯著儀華,一臉的興奮。

朱棣尚武,朱高熾卻身有限制,習武不得只能從文,這樣的朱高熾拿文又豈會獲得朱棣的贊賞?

儀華未想她隨口一言,朱高熾就如此當真,她面上僵了一僵,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既不想謊言誆了他,又不想叫他失望,正琢磨著措辭的時候,卻聽門外一陣稍有急促的腳步聲踏來,接著李進忠和崔媽媽一前一后的進來了。

儀華往門外望過去,見他二人湊到一起來,略微詫異了一下,卻正好就此暫避了朱高熾的話,問道:“何事?如此急躁。”說著頓住話,又轉頭撇著李進忠微白的臉孔,皺眉斥道:“你大病初愈梅多久,別仗著自個兒年輕不當回事,就穿夾衣一個薄襖出門!”

這話聽著語氣雖不大好,話里卻透著股兒關心,再一想起他這次差一點就見了閻王,在病榻上竟躺了整整八個來月,一時心里五味紛雜,酸甜苦辣咸嘗了個遍。眼看止不住要冒了淚花,李進忠趕緊咽了口里的澀味,道了句回去就加衣的話,另稟道:“王妃,大雪落了半個月沒見停,這積壓得厲害了些,回京師的路也被毀了!”

崔媽媽心急,走到儀華面前就插口道:“這可怎么辦?夫人交代過,讓婆子早去早回!好帶了消息回去,給老爺安個心,也好多拖——”一把捂住嘴,瞄著眼睛掃了遍一室的侍人,見他們都低頭不聞,心下暗自了一聲“不愧是王府”的話,又一臉著急的看向儀華,道:“王妃,婆子真是趕著回去復命!這中可等不得!”

崔媽媽的話聽得儀華一陣心驚,難道是徐達真過……

不敢再想下去,又念著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便揚了揚手道:“路被封了著急也是無法,崔媽媽你先下去,等過會兒我再找你。”崔媽媽也知儀華說的在理,可來前謝氏吩咐的話她哪敢不從,自然再估計不得其他,便駁了儀華的話,嚷道:“這可是等不得!婆子無論如何也得明日之前走!王妃可得想想法子!”

“崔媽媽你昨日才來,想必是還未休息好!陳媽媽你送她下去先休息。”沒想到合巹事一畢,崔媽媽就當著眾多侍人的面鬧歡,也不想想這一傳出去,她哪還有臉!儀華一時被她添了堵,笑容一斂,既冷聲吩咐道。

陳媽媽也是個厲害的人,叫了一個身體結實的婢女,一左一右的挽上了崔媽媽的胳膊,邊拿勁架著崔媽媽往外走,邊臉上帶笑的說著應酬的話,讓不知就里的人看去,還真當陳、崔兩位媽媽是極好的老姐妹。

可被崔媽媽這一打岔,室內先會兒的歡笑氣氛是沒了,尤是儀華這變了臉色,眾人都大氣也不敢出的警醒著侍候,就連朱高熾小小年紀也察覺一二,老師的待在一旁。

待一時半會兒過去,儀華這才注意到他們個個都稟容噤聲,便稍緩了容色,伸手捋了捋發髻,語氣淡淡的道:“這一打斷,髻也沒梳好。熾兒你再等下,母妃一會兒與你一起用早飯。”朱高熾咧嘴一笑,自然應好。

這時,立在一旁的盼夏最是心思活絡的,忙將梳妝臺上的兩支簪子拾起,用了一個荷葉式樣的捧盤奉了過去,笑道:“這兩支簪都是新的,王妃您喜哪一支?”儀華瞥了一眼捧盤,上面盛著兩只讓她方才微微猶豫過的簪子:一支為徐達送得累絲嵌寶銜珠金鳳簪,一支為朱棣送得白玉鳳首笄。

“咦?”未待儀華出聲,李進忠忽然驚詫一聲,隨即眼前一亮,大喜道:“今早王爺走時頭戴的白玉龍紋簪,可不是和這個一對!”儀華心中一動,拈起那只鳳首笄對著妝鏡往髻中一插,起身笑語了一句“就它吧”,便低頭牽著朱高熾走到南窗炕上坐下,讓人擺桌用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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