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鏡)
師傅的師傅說,五十年後,風家將有巨變;
師傅說,十五年後,風家將有巨變;
我的個性,很別扭,而師傅,也不怎麼疼我,
我看別家的小孩有糖有新衣,有次回去吵著師傅要,
師傅伸出蒼白的手,摸摸我的頭,
我學會講著尖酸刻薄的話,看著來問天命的人,
臉色轉換,但久了,總覺無趣,最後,把精簡,
講的神兮兮,這樣應該很觀天者的感覺吧!
風家的母老虎把我抓去,我在牢里,關了不知多久,
每天算來算去,就是那巨變,
巨變之後,一片白慘慘..
莫約幾個月前,被從那牢里,移到了一個海上的小島上,
偶爾會抓上去臺上曬個太陽,大多的時間,都掛在一個浸滿海水的牢,
感受那潮起潮落,孤獨就是我的伴侶,而影子,
則是我偶爾才能見到的朋友..
水牢里的某一天,我算我算我算算算,
竟算出了’七日內,機緣水中來’
奇怪,我重算了兩次,結果相同,
趁著曬太陽的時候,
我摸了一個石子,握在拳里,
那些人打著打著,我縮成一團,
沒讓他們發現異狀..
水牢泡久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我除了為風家而算,已經一個廢人了..
初遇夫人的那晚,我落魄到無以附加,
白色的單衣因為泡水的關系,
讓身上的痕跡明顯意見,
我聽見夫人看到我時,發出的抽氣聲;
那時,夫人如芙蓉出水那一瞬間,
猶然不知,這瞬間,烙印在心田深處,就是我入魔的開端;
被夫人救出,在船上時,因為體力未復,我沒有算,
可是船外不斷傳來的動靜,似是有人種下情殤,又要夫人為他解情殤,
情殤ㄚ,呵,這傳說中的春藥,怎會在這個當頭出場!
隨著發現,這夫人很有趣,明明才結束那房中事,
但我如果在言語上稍加露骨,夫人明媚的眼,就開始尷尬的飄移..
等我恢復了一些,觀星,清楚又明亮的主星,
昭顯著要夫人入主風家..
當時,我算到了結果,卻沒有算到過程;
再度出海之前,我冷眼看著夫人納夫納侍,
謹記我的使命,為風家而算;
出海後,我嬴弱的身軀,耐不住頻頻的觀星推占,
臥床難起,夫人還有小蕾顧著我,把床讓給我睡..
呵,從來,風家從上到下,都把我看做工具,
一個知天命,占兇吉的工具,
而最後,我這無害的工具,更成了看守寶庫的鎖;
在我說出一句句的圤掛神諭之後,我看到的,
只有利益的爭奪,殘酷的殺戮,反反覆覆,沒有盡頭..
夫人呵,你倒底是藏的太深,還是真心為我!
船上的第二晚,
滿頭銀發的夫人敲了房門,門外私談了一番,
直到我醒來,發現了自己身體上的不一樣,
也發現,我的心田上的烙印,是為何而來..
從那時起,我觀星推算的越來越少,
因為我想陪著夫人一起,看盡天下;
讓夫人小病一場,使計誘回離歌,
沒想到夫人竟然為了離歌傷到心肺;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我的掛,
這’兌’,是什麼意思!天象所示,
推算後我又補占一卦,
怎麼我依卦成計,夫人會吐血!怎麼會!!
我氣極了,反手揮出,桌上的卦,飛散了一地;
沒多久,心神不定,觀星,天象昭示,近日有難,桃枝解之,
我盡量陪著夫人;是夜,風雪音來了,桃枝把她收去;
夫人離魂,愛玩不歸,這,離魂一久,要回魂就難了,
我看著膝上睡著一樣的夫人,輕輕撫過夫人的唇,
好想,一直好想這麼做...
’夫人,你若再不醒來,鏡某可要放出心魔了..’
我拿扇的手,微微發抖,我伸出另一只手,
輕輕的滑過著夫人的頸,夫人的觸感,就像我夢中的一樣;
我挑開夫人的領,想看更多,可是夫人倏然坐起,
看著我的眼里,滿是不信與訝異;
夫人拿著桃枝,飛一樣的離去..
我倚著窗,這樣..也好..
沒想到晚些,后弦那少跟筋的小子,
把醉酒的夫人又送回我的房里,
我大喜,把夫人安頓好,想了許久,最終決定,
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隔天早晨,發現我倆共眠,夫人的反應,冷了我的心,
我勉強壓下涌上喉嚨的血,
強笑’夫人……真的生氣了……鏡某……只是想給夫人一個驚喜……’
夫人大怒,拂袖而去,等夫人一走,那口血,緩緩的流下,
等我回過神,銀藍色的里衣,
已經沾上許多,我看著血跡,楞了許久,
對著手里的團扇苦笑[天命,終是不可違]
許久許久,夫人沒有踏足我的院子,
夫人的藏書,我翻了又翻,每每找到陳舊些的翻頁,
就足以高興一整天,我正分享著,夫人的喜愛..
雖然,那書中文字所描述的,將是我永遠無法做到的..
臨鶴與離歌常來把脈,施針,看著我逐漸消瘦,
叮嚀珊珊除了藥膳,還需要老蔘..
清雅也來找我,我一直知道,她心里掛著的是夫人,
相同的,她也知道,我失守的過程;
夫人與南宮成親的那天,他們驚聞軒轅逸飛的出家,
我拿著扇子坐在窗前,冷冷的笑著;
出家,就能忘卻的話,
世上早就只剩和尚,不見紅塵了..
沒兩天,夫人著人喚我,拿了休書,房里有楚翊,后弦,和我;
我全身微微的抖著,坐的稍遠,怕夫人發現;
楚翊退回了休書,后弦把休書當寶貝收了,
我拿著休書,急急的轉身,在撕碎的同時,
我青灰色的衣襟,沾上了一絲血..
后弦跟著我身後來,也還好他跟上來,
否則,我差點走不回房里,
知天,知天,我本知天命難違,
為什麼還會有所求而想逆天
后弦要離開時,要我看開點,我想了想,
要后弦把我放到庭院中,我要觀星..
等我清醒,看到夫人著急的臉,我急忙藏起那一絲恍然夢里的情緒,
搖起羽扇,笑問[哦,是夫人吶,你這么晚來,何事?]
夫人眼里閃過不忍,不忍ㄚ,呵..
[清晨!]原來我看了一夜的星象,
一夜,我抬頭看著明晃晃的太陽,
呵...好燦爛,我還能再多看個幾次吧!
[這..鏡某糊涂了,讓夫人見笑。呵……鏡某還以為夫人是來找鏡某陪夜,
哎呀呀,那鏡某不知如何回絕,因為鏡心小筑只有一張床吶……]
晨風吹過,我拾起散落的白發,
久久不能回神,夫人怕我為白發傷心,在旁喃喃安慰,
我想了想,
[夫人,現在鏡某跟夫人變身時一樣了,這樣不是更好?呵……
你說離歌他們……會不會嫉妒鏡某呢?”]
這句話才說完,我的喉嚨又涌上了一點腥甜,強忍著;
淡然的笑看夫人
然後,夫人趕走了旁人,強擄了我..強擄嗎呵..
房里,夫人的吻,奇異的平息了我身體的不適,
就像那晚,銀發翩然的夫人,渡我仙氣一般;
我惦著自己的無能,想阻止夫人的憐憫,
也為自己的自私貪心,感到慚愧,
握著夫人的手,放到身下,
[鏡曾經幻想,若是夫人親吻鏡,這里或許會蘇醒,
可是……他還是沒有,呵……果然很是不聽話吶……”
當夫人對我說出她對我的珍愛;
我突然,有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是ㄚ,天命難違又如何
我會陪著夫人,直到最後一天..
我的主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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