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很訝異地看了微月一眼。不過目光卻很溫和,親切贊道,“跟花兒一樣的美人兒呢。”
微月略作羞澀低頭。
謝夫人笑道,“方夫人,您說這可是緣分?指不定他們與你們方家還同宗呢。”
方夫人的媳婦王氏聽著就冷笑一聲,“這普寧縣姓方的人多了去了,這也叫緣分?”
謝夫人有些尷尬地對著微月笑著,微月沒有因王氏的話感到不悅,反而親切看著方夫人,“是不是同姓同宗有什么所謂,相遇了便是緣分。”
王氏聽了,皺眉正眼看向微月,不管是氣質還是衣著,都顯得特別端雅高貴,長得也過得去。
女人都有一種攀比心理,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王氏潛意識就不想承認微月長得好。
“說得好,方少奶奶是從外地來的?”謝夫人聽微月這么一說,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攙著她的手來到一旁涼亭下。
謝夫人笑容不變,只是眼底卻少了幾分歡快。
王氏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我是隨外子過來這邊,普寧縣也是充滿了商機。”微月含笑看著方夫人,眉目慈祥,笑容親切,比起方邱氏更讓人覺得是個好相與的長輩。
“哦?是來做生意的?”方夫人好奇地問。
“暫時也就先住著,生意什么的還是慢慢來。”微月笑道。
謝夫人握住微月的胳膊,笑著插話,“方少奶奶是從大省城來的,別是瞧不起我們小地方才好。”
微月就笑道,“謝夫人,您這是打趣我呢。”
謝夫人掩嘴笑了起來,轉眼看到王氏臉上閃過一抹不屑,笑容立刻更加燦爛了。
“方少奶奶是從哪兒來的呢?”方夫人問道。
“方夫人,若是不嫌棄,您就稱我一聲微月,您二位都是我長輩呢。”微月本來是想對方夫人這樣說的,但隨即想到聽范家娘子提過謝夫人表面對方夫人是恭敬,但實際上也有些意見的,所以馬上就改口了,不好得罪了謝夫人。
謝夫人拿眼看了微月一眼,心中暗想,原來她與自己來往,是為了攀上方夫人!
方夫人已經拉住微月的手,“那我就托大了。”
微月點了點頭,這才回答了剛才的問題,“我是隨外子從廣州來的,方夫人去過廣州嗎?”
方夫人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哀慟。但很快被親切的笑容掩蓋住,“廣州是個好地方,我以前去過一次,繁花似夢……”
真的是如一場夢……
微月沒有放過她臉上的悲傷,是想起那個被送給別人的兒子了嗎?只可惜尚未熟絡,很多問題都不能明著問。
王氏被冷落得不耐煩,便托著腰喊累。
孕婦最大,聊得正歡的三人只好停了話,方夫人對微月道,“與你倒是投緣,若是不嫌棄,經常來陪我這老太婆說話。”
“好,一定會經常叨擾您。”這不就是她特意結交謝夫人的目的嗎?貿然結識方夫人反而顯得刻意,如今偶然相遇,才更容易接近。
謝夫人滿臉笑容,客氣地與方夫人她們道別。
微月知道精明如謝夫人,肯定是知道她想借她接近方夫人了,所以不等她開口,微月已經道,“謝夫人,我上次聽您說想托人到廣州買洋人的花露水。我那兒正好有兩瓶,一會兒讓小銀給您送過去。”
謝夫人挑了挑眉,真是個通透聰慧的女子,她已經眉梢帶笑,“那怎么好,這花露水可是金貴的東西,你還是留著自個兒用。”
微月道,“再金貴也是用在人身上,我每天還得帶著孩子,他們都聞不慣這個香味。”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夫人笑道。
“謝夫人要是跟我客氣,我還不依呢。”微月親熱地攙著她的手道。
謝夫人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去與她計較那許多,她懂得這就是人情之間的利用,只要她懂得尊敬自己這一份的就行了。
不過卻不能讓她跟方夫人太熟絡,方家本來就是一縣之長了,這剛來的方亦霽頗有家底,這兩人一旦交好,那這普寧縣還有他們謝家什么事兒啊?
終于和方夫人搭上線的微月心情大好,回到家里之后,就讓金桂給謝夫人送了兩瓶花露水,然后就打點著要去拜訪方夫人的事兒了。
明日不能去,顯得太心急,搞不好會被認為是有所圖,后天吧!可該帶什么手禮呢?不能太重也不能顯得太輕了。
微月有些煩惱起來,她還想見一見那位方漢玉的,不過也未必能如愿。
方十一從書房回來,見到微月在低頭苦思,便笑著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在想什么?”
微月回過神。側頭看了他一眼,自己特意去結識方夫人的時候還沒跟他說呢,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多了幾分討好,“我剛剛去了城隍廟。”
“我知道,你早上說過了。”方十一輕撫著她的鬢角,才發覺不知不覺她已經脫了稚氣,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傻愣愣的小姑娘了。
一般的小姑娘哪有她的千嬌百媚和聰慧沉靜,想到昨夜她如嬌艷的薔薇在他身下盛開到最美,他的身體忍不住熱了起來。
微月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灼熱,急忙將他推開一些,嗔怒地道,“別亂來!”
方十一將她抱著坐到自己腿上,一手就探入她的衣襟,臉埋在她肩窩含糊道,“我怎么亂來了?這樣就是亂來?”
胸前的敏感被他扯了一下,微月身子也軟了幾分,但還是按住他在她腰間游移的手,大聲道,“我遇到方夫人了。”
方十一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詫異看著微月。
微月咬了咬下唇,才道,“我和謝夫人一塊兒去的,你知道的。方夫人是知縣夫人,見了面沒理由不打聲招呼,她是個挺和氣的人,還讓我有空多到她家走走呢。”
“你答應了?”方十一挑高眉看著她,身子有些僵硬。
微月呵呵一笑,“難道我還說不行啊?”
方十一捏住她鼻尖,沒好氣道,“你是故意的!”
微月拉下他的手,在他唇上輕啄一下,“這樣有什么不好?難道我們來普寧縣的原因不是想要知道的真相嗎?既然你不想光明正大上門去問,那就只能旁敲側推了。”
“你啊!”方十一低頭用力吮吸她的鎖骨。
微月吃痛地捶著他的肩膀。“放開,我還沒想到該拿什么手禮去拜候方夫人呢。”
“隨便吧!”方十一將她抱了起來走向床榻。
微月掙扎要下來,大聲道,“這哪能隨便,快放我下來,茂官要放學了,等一下就來了,你……”
接下來的話被方十一堵在嘴里,不過也沒再進一步動作了,只是將她吻得氣喘吁吁才放開她,看著她嬌艷欲滴有些紅腫的唇瓣,他忍不住又舔了一下,啞聲道,“若是好相處便罷了,不要委屈了自己。”
微月靠在他懷里,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聲音透著嫵媚,“嗯,我知道,方夫人真的很和氣,別擔心。”
方十一只是緊緊抱住她,將下顎抵在她頭頂。
外頭夕陽似火,屋里溫馨美好,在屋外的小銀和金桂彼此對視一眼,掩嘴笑得曖昧而又羨慕。
沒一會兒,茂官的小身影就出現在垂花門。
“茂官少爺,您這是怎么了?”小銀見到茂官早上出門還干干凈凈的衣裳如今站滿了雜草灰塵,詫異地驚呼。
聽到外面的聲音,微月急忙推開方十一,低頭整理被他弄亂的衣襟。
方十一含笑在一旁睨著她。
微月臉紅地瞪了他一眼,茂官已經跑了進來。
白皙紅潤的臉頰有些灰土,下巴還有擦皮的傷口,正沁著血珠,只是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卻明亮如星,臉上的笑容也是十分燦爛。
“娘,父親。”茂官在見到方十一的時候,肩膀明顯縮了一下。
微月將他拉到懷里。拍打著他身上的灰塵,“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欺負了?”
金桂已經打水進來給茂官拭臉,小銀也取了藥水過來。
茂官卻一點也不覺得下巴會疼似的,“范耀祖他們笑我,說我和別人不一樣,是使了銀子才能到學堂念書,還取笑我肯定不會背三字經,不過后來夫子讓我背書了,還夸獎我聰明,下學之后,他們就要打我,說我是作弊的。”
微月沉下臉,那些臭小子,分明是欺負茂官外來的,“那你打回去沒有?”
茂官以為微月是要斥責他打架,聲音小了下來,怯怯道,“他們三個人打我一個,我……把范耀祖推到了。”
“打贏了?”微月笑著問。
“當然,和珅哥哥教過我打架的。”茂官臉上的笑容又亮了起來,雖然他也受傷了,不過一個對三個,他也不算輸。
“好樣的!”微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馬上就覺得小孩子打架好像不能鼓勵,便清了清喉嚨,“咳,我是說,打架是不好的,以后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找夫子解決,不能動人,知道嗎?”
“可是,娘不是說過,打不還手的人是傻瓜嗎?茂官不想當傻瓜。”茂官委屈道。
“是這樣說沒錯!”微月點了點頭,馬上又道,“小孩子還是不能動不動就打架。”
方十一哭笑不得,卻沉著臉看向茂官,“他們為何欺負你?”
“我也不知道。”茂官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了。
“是不是你做錯什么事情了?”方十一問。
微月瞪了他一眼,被別人欺負了就一定是自己做錯事嗎?
“我沒做錯什么事,是他們不喜歡我。”茂官眼眶紅了起來,大家都不陪他玩,他們在說什么,他也聽不懂,他說的話他們也聽不懂。
只有夫子懂得講官話,才會在平時多照顧他一些,再給你講講書上的意思,許是因為這樣,大家都不喜歡他。
聽完茂官的話,微月和方十一都沉默了下來,他們原意是希望茂官到學堂跟大家多接觸,養成活潑開朗的性格,卻沒想到會因為地方的不同,反而讓茂官受到排斥。
“剛開始都是這樣的,人家不主動找你玩,是因為還不熟,你以后可以主動找其他同學說話啊,要是他們不懂說廣州話,你就跟人家說官話,你們夫子不是有教大家講官話嗎?”微月不想茂官泄氣,馬上笑著安慰她。
“要是在學堂學不到知識,不如還是請先生到家里坐館。”方十一皺眉道。
茂官懇求地看著微月,他還是喜歡在學堂上學。
微月笑著整理他的衣裳,一邊上藥,一邊對方十一道,“小孩子打架是多平常的事情,沒什么好怕的,不打架的小孩將來怎么當男子漢。”
茂官高興地直點頭。
方十一無奈道,“大家都不理他,難道就能成為男子漢?”
“如果因為人家不理你就打退堂鼓,將來遇到什么挫折是不是都要逃避?很多事情小時候就該培養的,例如怎么處理人際關系。”微月笑著反駁。
方十一搖了搖頭,算是答應讓茂官繼續在學堂上學,不過心中已經暗自決定,如果再過一個月還是如此情形,他就不會再心軟答應她了。
微月知道他是答應了,便對茂官眨了眨眼,茂官咧嘴笑了起來。
小銀這時卻走進來,有些為難看了方十一一眼,“少奶奶,范家娘子來了。”
微月一愣,這都起炊煙的時候,怎么會上門來。
小銀給微月打了個眼色。
方十一已經站了起來,“我到里屋去。”
范家娘子是帶著她家的大小子上門的,就是那個被茂官推倒在地上的范耀祖,左臉頰都擦破了皮,傷勢比茂官的要嚴重一些。
“方家嫂子,你瞧瞧,這哪能下的這么重手,將來破相了要怎么好?”范家娘子滿臉的憤色,一雙眼睛用力地剜著站在微月身旁的茂官。
“范嫂子,這……也不是我們茂官先動的手不是,他也是自衛,出手才沒個輕重。”微月見了那虎頭虎腦的范耀祖一眼,趕緊地賠不是。
“娘,我沒先動手。”范耀祖躲在范家娘子懷里抽泣著,眼睛卻閃著不懷好意的笑意。
“我家小子老實得很,怎么會動人,方嫂子,孩子還是不要太驕縱的好,免得將來成了紈绔。”范家娘子口氣有些沖。
微月面含微笑,“范嫂子,這話不該這樣說,你家小子比我們茂官還高了半個頭,怎么瞧都不可能是我們茂官打傷的啊,你看看,我兒子也受傷了,你們家小子出手也真不輕。”
“娘,我疼。”茂官配合地拉著微月哭了起來。
范家娘子猶豫起來,好像……自己的兒子怎么看都比人家的孩子強壯。
“不是我打他的,是李家那小子。”范耀祖馬上就道。
微月笑瞇瞇地看著范家娘子,“范嫂子,看來打架的不止這兩個孩子,幾個小子打我們茂官一個,這不是欺負我們外地人嗎?”
范家娘子狠狠地在自己兒子頭上敲了一記,“臭小子,叫你撒謊叫你撒謊。”
范耀祖哇一聲大哭起來,連聲叫著不敢了。
“小孩子打架是常事,不動動手腳怎么長大呢。”微月上前拉住范家娘子的手勸著。
范耀祖躲在柱子后面不敢出來。
范家娘子對微月尷尬地笑了笑,狠狠又瞪了兒子一眼,差點就讓他害得和方家撕破臉了,“我回去一定狠狠抽他。”
微月可不想以后這個范耀祖在學堂里繼續針對茂官,便對茂官道,“茂官,帶你同學到屋里玩,你不是還有從廣州帶來的蠶豆吧,快去拿來。”
茂官瞠大眼看著微月,但還是返身跑回了屋里。
微月勸著范家娘子坐了下來,“沒必要為孩子的事兒大動肝火。”
“……我家臭小子就沒你兒子那么乖巧!”范家娘子道。
微月岔開了話題,“今日的糕點可嘗過了?合胃口嗎?”
“我們鄉下地方哪里能吃到這么好吃的……”范家娘子贊了起來。
茂官也回來了,手里還拿著一袋油紙包著的蠶豆,猶豫了一下,在微月鼓勵的目光下,將蠶豆遞給范耀祖。
范耀祖愣了愣,才接過來,眼底有些驚喜,平時他都沒機會吃到這樣的零嘴,一袋要兩個銅錢的。
“以后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范耀祖大方地對茂官道。
茂官咧嘴笑了起來。
送走了范家母子,微月和茂官回了屋里跟方十一說了對方來意。
方十一皺眉看著茂官,又想訓斥他下手不該太重,微月已經搶先開口教育他,“茂官,以后打架的時候不能打臉,凡是看得見的地方都不能打。”
茂官似懂非懂地點頭,“那要打哪里?”
“屁股,看不出來。”方十一淡淡地道,還瞟了微月一眼。
茂官恍然大悟,決定以后要是有人欺負他,他就踹人家屁股。
晚上睡覺的時候,微月忍不住問他,“你小時候跟別人打架,就往人家屁股下手嗎?”
方十一將她壓在身下,拒絕回答她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