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官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好奇看向白三爺。
白三爺親自將微月他們領上了二樓,微月牽著茂官,打量著酒店里的裝修,雖然和自己想象的還有些差別,但已經很不錯了。
門廊木柱上都掛著一塊小牌子,做工很精致,每一根柱子小牌子上的字都不一樣……東行吉祥,南走順利,西出平安,北走無慮,中有健康,左逢源,右發達,前有福星,后有菩薩,內積千金,外行好運……
都是吉祥語。
白三爺在低聲說著開業酒店里的情況,“……開業到如今,生意還算不錯,許多走商也都在我們這里宿下了,客房都滿了,這才多久,說不定將來生意還要更好。”
微月含笑點著頭,“都是三舅父經營有方。”
白三爺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你的功勞也不小,這樣的酒店在廣州還找不出第二家呢,還有你找來那位潮州廚子,手藝也真是了得。”
微月笑了笑,白三爺已經推開廂房的門。
酒店剛開業的時候,她就讓阿嬋的丈夫何山過來當大廚了,還讓阿嬋教何山做小丸子的手藝,可以趁此機會推廣出來。
她扶持了何山一家,也是看出他們都是老實人,如今對她不僅感恩還很忠心,將來必能重用的。
“這里環境真不錯。”進了廂房,微月發出一聲感嘆。
白三爺含笑睇了茂官一眼,對微月笑道,“你們坐會兒,我去吩咐何廚子給你們準備幾樣拿手菜。”
雖是個孩子,可也不能在他面前說太多……
微月笑著對他道,“多謝三舅父。”
白三爺離開之后,茂官才收回好奇的目光,疑惑看著微月,“二娘,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舅老爺呢?”
微月讓吉祥去把臨街的窗門推開,“因為他是我姨娘的兄弟,是我的舅父,不是你母親的舅父。”
茂官聽得有些糊涂,“既然他是二娘的舅父,那以后我也喊他一聲舅爺。”
微月聞言,只是恬淡一笑。
說是臨江,其實也只能越過高低不平的青瓦屋頂,勉強見到珠江的輪廓,這附近的街道兩旁都是鱗次櫛比的商鋪,吆喝聲此起彼伏,沿著白云大酒店所在的街道直走往下,便到了十三行街,那里都是裝飾氣派的商行了。
她也只是去過十三行街一次……
廣州因這里而繁華,而這似夢的地方,最后竟然會付之一炬,當然,這是后話,也不知她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歲數。
突然就想起那條熱鬧繁華的大街的情景了,無數伙計肩挑手扛,往返江邊的商船和倉庫之間,老賬房在柜臺后噼里啪啦打著算盤……
微月臉上出現一抹嘲諷的笑容來。
“二娘,你在想什么?”茂官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問道。
微月回過神來,對著茂官微微一笑,“沒什么,你的小丸子來了,快吃吧。”
吃過午飯,微月讓念翠和吉祥帶著茂官到后花園去散步,沒多久,白三爺就進來了。
“……如今生意這么好,你看是不是把隔壁的空宅子也買下來,將住宿的廂房再擴大幾間去?”白三爺低聲商量著,似乎有以微月的意見為重的意思。
“才剛起步,一下子投入太多本銀沒有好處,生意上的變換,三舅父應該比我更清楚,地方若是不夠,就把各自宅子租恁下來,您看如何?”微月雖不贊同他的意思,卻還是以商量的口氣問著。
“嗯,你說得也是,再過幾天才決定,這本銀還沒賺回來,再花銀子下去,也實在不妥。”白三爺點著頭,同時也覺得自己的妻子提這點建議實在不如微月有遠見。
“我看這兒生意極好,相信很快就能回本的。”微月笑著道。
白三爺只是心不在焉地點著頭,“這事兒原來是你三舅母的意見,我也不怎么贊成的。”
微月聽了,眼波微微一動,“是買宅子的銀子不夠了?”
“不是,不是,還是不買了,只是租下來的話,是夠的。”白三爺急忙道,有些感嘆自家妻子的目光短淺,若是有馥書五成聰慧就好了。
想起白馥書,白三爺突然眼睛亮了起來,聲音壓低了幾分,“微月,你母親來信了。”
微月的眸色如鉆石生輝般流光溢彩,充滿了驚喜,“我娘來信了?她如何?在何處?”
白三爺低聲道,“昨天才收到的,因怕連累了劉掌柜,所以沒有將信送去他那兒,有一封是給你的,你母親很好,如今正在山西太原。”
說著,已經從懷里摸出了信交給微月。
微月接過信,并不急著拆開,“三舅父,是誰來送信?”
“這是驛站送來的,你母親交代了,不必回信,她未必會在太原舊待。”
微月微微怔了一下。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白三爺親自去開門,是酒店里的伙計,說是潘家四少來了,定的是這間廂房,現在該如何安排?
微月站了起來,“舅父,我們也該回去了。”
白三爺頓了一下,回頭交代那伙計,“趕緊收拾了,請潘家四少在別的廂房吃些茶果。”
伙計回道,“潘四少往后花園去了,說等友人到了再上來。”
茂官他們還在后花園呢……
微月嘆了一聲,她實在不愿意和潘家的人打交道。
下了樓,從門廊穿過一個垂花門,已經看到茂官被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抱在懷里。
微月含笑走了過去,“四哥。”
“二娘。”茂官掙脫潘煒啟的懷抱,來到微月身邊,“四舅父也來了呢。”
微月摸了摸他的頭,“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
茂官回過頭就要跟潘煒啟道別。
潘煒啟微瞇著眼盯著微月,嘴角吟著若有所思的笑意。
“四哥,那我們先回去了。”微月淡笑對潘煒啟說道。
“七妹,你很久沒去看望母親了,什么時候到家里坐坐呢?”潘煒啟溫聲問道,目光卻鋒利地盯視著微月。
微月目光微閃,“母親未必想見到我。”
潘煒啟一怔,眉心輕輕蹙起,看著微月的目光多了幾分的狐疑,“雖說白姨娘不告而別,但父親和母親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自責。”
微月眸色漸漸冷了下來,“四哥,我為何要自責?”
潘煒啟愣了一下。
微月已經牽起茂官,跟潘煒啟作別,“四哥,你慢坐,我們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