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長廊上，淡青繡竹軟袍服貼于身，修長的身影仿佛是感受到假山那一方傳來的注視，陡然佇足回身望去，卻只見一排楊柳隨風拂動，并無人影。
“王爺，怎么停了？再過不久宮中就要設宴了，大典時您托病未到，這筵宴若是再不去，怕是太后和陛下會怪罪。”跟在身邊的侍從小心的囑咐了一句。
顧莫塵隨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從，微微有些蒼白病態的神色瞬時染上一團溫和的笑色。
“我一個病秧子，皇兄和母后又能怎么怪罪？不進宮倒是好，這一進宮又要太醫院的人跟在后邊盯著，多不自在。”話落，卻瞟了一眼身后恭敬跟隨著的兩名太醫院的院士，隨手攏了攏金絲袖口，一身輕竹搖曳，旋身緩步向里間走去。
“小姐，為什么要躲著九王爺？”直到九王爺的身影漸漸遠去，向著設宴的掖庭宮方向走去的人更是源源不斷，應該是已經開始準備晚宴，待到太陽下山之前所有朝賀的應該也便坐齊了，那時她們還得前去奉茶倒酒。
琳瑯與問蘭從假山的背陰處重新走了出來，問蘭的問題琳瑯還沒回答，便見阮丞相站在假山一旁，正看著他們，似有要琳瑯過去說話的意思。
“丞相……”問蘭一愣。
琳瑯面無表情的看向阮丞相半百臉上那些隱隱的皺紋和已經開始漸漸發白的胡子，就這樣不動聲色的佇立了一會兒，才微微一笑，隔著假山的邊緣清脆著聲音開口：“恭喜丞相大人喜為國丈，權利更上一層樓了。”
“哼！”阮丞相冷嗤一聲：“有你這不孝的禍水在這宮里，即便是國丈我也不得安生！”
琳瑯瞬間挑起猶如遠岱的秀眉：“那可真是遺憾，這么些年爹爹你也沒能殺了我，這一朝前去白闌國，也沒能將我徹底遠嫁，終究還是回到這里，回來重新礙您的眼。”
阮丞相無奈，早已習慣了琳瑯的倔強，便不愿再與女兒置氣，淡漠的低語：“琳瑯，你娘前夜咳血，已經歸天了。”
這倏然得到的消息猶如雷鳴一般將阮琳瑯震了個當場僵住，眼眸漸漸暗淡，緩緩的，仰起頭看向湛藍的天空。
娘親是爹爹的一房小妾，三歲那年是自己將身患重病的娘救了回來，她知道這些年娘是為了她才堅持這么久，但是大限已至，她是大夫，可是，大夫能救病人，卻無法起死回生，何況絕癥。
“我知道了。”不輕不淡的，她只是看著天空上連一絲云彩都沒有的湛藍一片，沒有落一滴眼淚。
早已算到，只不過自欺欺人的想要告訴自己娘還存在這個世界上，可終究人都還是要接受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