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套房子拿下來的時候,凌霄手里只剩了七萬左右,那房子并沒有租出去,除了趙睿,沒多少人知道這些現在是她的。
一個月總是過得太快,三十多天里她做飯已算是有模有樣,凌空又重了兩斤,小胳膊小腿跟藕似的,凌霄打量他的時候總在想倆人到底是不是一個媽生的。小家伙已經完全忘了自己還有過爸爸媽媽,卻越來越粘她,兩人樂樂呵呵的該干嘛干嘛,一點兒都沒有相依為命這個詞本身表現出的苦楚。
她們那年畢業時正好趕上SARS橫行,市里停課太多,中考也就只考了語數外三門。而現在,凌霄要面對的是加了文綜和理綜四門課程的考試。文科的歷史政治倒是沒什么,剛考完研究生,這些東西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小case,英語更是沒問題,所以要重點復習的也就只剩了偏理科性的東西。
凌霄高中時文理分班學的便是理,邏輯思維倒是不差,也從沒說有過偏科,上一世在大家眼中很是神秘的一中現在在她看來,也不過只是個略高點兒的門檻罷了。可是她心里也同樣有道坎兒,那是別人無論怎樣都不會知道的,潛意識里,不知是不是因為易川的關系,她總會想到原來的凌霄,然后會不由自主的去比較。這種自尊從前一世一直延伸到現在,哪怕前世她也只有22歲,她的閱歷和心態還不足以讓自己將這種煩躁踩在腳下。于是凌霄時不時會暗示自己,絕對不能比她差。
一個月下來易川林林總總每天都會有電話報道,凌霄剛開始以考試為借口敷衍了幾次便再也沒有接過,已經給了他機會,凌霄自認為對他已算是仁至義盡,斷就要斷的干干凈凈,吃著碗里瞧著鍋里那樣半吊著也不是她的性子。
2002年的6月7日,當很多人還沉浸在中國對戰哥斯達黎加的敗北之中,并期待著明天對陣巴西能夠少輸幾個球的時候,邯臺市的中考亦在近30°的太陽下如火如荼的展開。
凌霄被分配到了16中的考場,和自己住的地方隔了大半個邯臺市,哪怕是打的也要四十來分鐘。昨晚明明跟凌空說得好好的,自己去考試,他老老實實在蘇家呆著,誰知早上六點不到小孩兒自己就爬了起來,迷迷糊糊的說什么也要跟著去,凌霄的手伸到半空,一股氣壓了半晌才把它收回來,一把撈起他,狠狠磨牙,“行,等我考完再跟你算賬!”
這話威脅的著實沒有一點兒重量,小家伙吃準了她,直到入考場前才別別扭扭的爬回自己的小車里,一邊糯糯地說著姐姐好好考,別忘了考完給我買好吃的。
“那阿姨,他就拜托您了……”凌霄看看表,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邊往里趕便跟康月巧道謝,還不忘再看凌空一眼。
“沒事,你快進去吧,別晚了……孩子考試也不知道回來看看,這都怎么當媽的……”康月巧看著學校門外比考生多出數倍的家長,嘴上輕嘆,愈發覺得這孩子可憐。
凌霄裝作沒聽見她后面那句,深吸了口氣,終于隨著人流走入考場。
場景是如此熟悉,那種安靜針落可聞,連呼吸聲里都透出緊張,凌霄仔仔細細把東西檢查了一遍,再次閉目。若是看得仔細,定能發現她眼圈下依然泛著的淡淡青色,一個月以來,除了吃飯洗澡,凌霄每天都是拼了命的學習。每天標準的四個小時睡眠,超過十六個時辰的學習時間,只要一坐在那兒,雷打不動。
凌空就坐在她邊上,家里所有的玩意兒都被他拆成了一堆破爛,被忽視的久了煩了偶爾鬧鬧脾氣,被凌霄眼睛一瞪又屁顛兒屁顛兒的爬回地上,繼續禍害家里觸手可及的小東西,仿佛剛才哭鬧的不是自己,忘性之大可見一斑。
凌霄走進教室,不大的考場只有四十個座位,承載了前世今生的恍惚感接踵而至,考場的肅穆讓她微微有些興奮起來。凌霄現在唯一的優勢便是多活了幾年,她有自己的學習方法,便更易整理出適合自己的知識脈絡。只是面對那些看起來似乎很熟悉的公式題目年代意義,凌霄卻一點兒都不敢馬虎。那些重生后隨隨便便趕上大考,復習個兩三天就能輕松奪冠的人都是小說里的,太過遙遠,凌霄不具備那樣的聰明才智,也沒有什么異能,所以她能做的,便是靜下心來,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把最后這道坎完美的邁過去。
只要定下了目標,便沒有什么能打倒她。
臨考前十五分鐘,氣氛隨著老師的進入,考場的空氣再次被壓縮,每個人狼一般盯著他們手中的卷子,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一人拿著張A4的打印紙從邊上開始核對照片,待走到凌霄身邊很詫異的誒了一聲。“同學,這是你?”
凌霄偏過頭去看那照片,一寸大的的黑白墨跡中勾勒出的是個長發女孩兒,微微笑著,眼中透出半分疏離,是她先前交上去的一張免冠照。于是抬起頭來,很禮貌的去回答他,“是我,老師,我剛剪了頭發,可能會有點兒變化。”
那老師又來來回回核對了好幾遍,生怕出什么差錯,直到最后才小聲嘀咕兩句,“我還差點兒以為是龍鳳胎……”
凌霄給了他個善意的微笑,并不在意。
沒有空調,頭頂的九個吊扇被開到最大檔嗡嗡轉著,除了廣播里不斷重復的電子音,再無他聲。跟著既定的程序走完,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凌霄微微挺直了脊背。“邯臺市二〇〇二年初中畢業考試暨高中階段統一招生考試語文試卷”的標題緩緩出現在眼前,戰斗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