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漫長時光,在赤水的殷殷期盼下,終于過去。
前一個月,她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嬰兒時期,每日都是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在這種情況下,時間變得極度的難熬。
這樣的生活極其枯燥,唯一的一個意外就是,她額頭上的小火苗圖案,并沒有在一個月之后消失,她自己也不懂,為什么會出來這種情況?不過她締結血契的情況本就特殊,所以在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情況下,她只好將之拋在一邊。
一個月后,她在秦襄的幫助下,從齊俊的洞府回到了自己的小木屋。
本來赤水在躺了半個月后就想搬回來,那位救她的師叔也是說半個月就可以移動,但在齊俊的堅持下,硬生生的將半個月變成了一個月。
接下來的兩個月,她雖然還是無法離開小木屋,但是已經可以在屋內小范圍的活動了。
而她的身體,在她有意識的調養下,終于在三個月內完全恢復。
但這并沒有讓赤水高興多少,可以說,這三個月來,她的心情一直都是無比的沉重。
她曾無數次的想起她當時被人掐住咽喉,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情景,想起那位紅衣怒神威脅她的話,五年,五年之內必須要筑基,可這對身有五行靈根的她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從煉氣期第六層突破到第七層,就花了近三年的時間,這越往上走,突破就越加的困難,若她沒有猜錯的話,她要修煉到第七層的頂峰,怎么也需要六七年的時間,這還是須不時輔以增進修為的丹藥的情況下,保守的估計。
并且,這突破之事,本就玄奧,需要機緣,有眾多的修士,都是修煉至頂峰,卻遲遲無法突破至下一層,虛耗年華,最終被留在了修仙的道路上。
在千云門生活了數年,赤水早就了解這些,但她根本就不敢去想,若是她無法突破的情況。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努力,不只是因為那位紅衣怒神的威脅,更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她需要的是力量,強大的力量!
此時,赤水手里拿著一方黃色絲帛,正是當初從引魂竹里得到的天極真人遺留下來的斬魂決。
她的神色極端復雜,她知道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她的命,她能勝出的機率非常之小,但她不得不這么做,這是她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深思熟慮后,想到的唯一出路,她只有放手一搏。不然,五年后,她的命也將被別人取走。
想到此,她的神色又堅定了一分,她將那張絲帛攤開,開始默記上面的法決,逐句體會,不時停下,細細思索。
三日后,赤水的小木屋,秦襄正坐在圓桌前,神色嚴肅地緊盯著她,“你究竟在修煉什么?竟然需要我在旁邊護法,是不是很危險?”
赤水搖了搖頭,狀似輕描淡寫的道:“我需修煉一門輔助功法,這煉功哪會沒有危險的,我這不是把你請來,以防萬一么?”
說完,她不理秦襄仍是懷疑地望著她的眼神,又指了指她腰間的竹笛,說道:“這門輔助功法,需這竹笛相助,若我有事,這竹笛萬不可拿離我身邊。”
她見秦襄點頭答應,不由露出微笑,這么多年的相處下來,她們之間,早就已經不是大小姐與小丫環的關系,而是一種類似于姐妹的感情。
所以,姐妹之間,不需要言謝,她只需要將此默默的記在心底。
她掏出禁制玉牌,交給秦襄,這能讓她自由的出入小木屋,因為她這次修煉斬魂決,也不知道具體需要多少時間。
待一切交代完畢,赤水走進內間,在床上盤膝坐下,她先用手輕撫過腰間的竹笛,這一次,她把大部分的希望,都是寄托在它身上,只要它能守護住她的元神不潰散,她就能撐得過那斬裂魂魄的痛若。
數息過去,她將手收回,放至雙膝處,進入修煉中,在她的下丹田,她的元神,大小也就和一枚雞蛋差不多,正安靜的待在一角,五行屬性的靈力與它相連,滋養著它。
她并沒有馬上斬裂元神,她需先修煉,將自己的精氣神都調節到最佳的狀態,以期能夠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半日后,在赤水的體內,五行屬性的靈力相依有一塊兒,歡快地往前行進,竟是比起平常,要活躍三分。
赤水覺得一切準備就緒,她開始默念斬魂決,調動體內的五行屬性的靈力,不一會兒,隨著斬魂決,五行屬性的靈力開始在下丹田聚合,凝集,慢慢的,形成一柄閃耀著五色光彩的靈刀,斬魂決念完,那刀也終于成形,竟是化為了實體,猶如一柄用珍稀金屬,經過千錘百煉,多方打磨凝煉而成的縮小版極品寶刀,刃口泛著沁人心魄的寒光,刀身被五色靈力縈繞,不停顫動,一股無形龐大的肅殺之氣似欲噴薄而出。
赤水看到這柄靈刀,止不住的顫抖,恐懼由心而生。這就好像是一個人,要拿著一柄利器,斬掉自己的雙腿,其中的恐懼,難以用語言描述。
赤水定了定神,勉強止住顫抖,驅動著那柄靈刀,緩緩逼近她的元神。
她的元神好似感應到了危險,將自己緊緊的縮在下丹田的一角,似在瑟瑟發抖,她一狠心,舉起靈刀,用力斬了過去,頓時,一股撕裂靈魂的痛苦,般襲來,她的整個身體劇烈的顫抖,衣裳被狂飆而出的汗水沁濕,全身青筋凸出,整張臉,迅速扭曲變形,完全看不出原先清秀的模樣。
在外聽到動靜的秦襄,急忙走進來一看,嚇了一大跳,心里著急不已,可赤水正在修煉中,她又不敢打擾,只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在一旁靜坐,時刻關注著赤水的情況。
此時的赤水,卻是剛剛經歷過最痛苦的階段,在她的下丹田里,元神被斬成了兩個,但大小不一,小的一個只有銅錢般大,也就只比那位叫穹目的男子留在她體內的那個元神大上一分。
赤水鼓起勇氣,繼續驅動那柄靈刀,往那一個大的元神斬去,她知道,這需盡快完成,拖得越久,她痛得越厲害,恐懼也就越深。
第二斬,第三斬,第四斬,終于,在第四斬后,那柄靈刀迅速崩潰,靈力四散,逐漸消失。
此時的赤水,承受的痛苦,已經到達了極致,這并不像是身體所受的痛苦一樣,超過了極限就會麻木,感覺不到。她這是靈魂的創傷,沒有感官麻木之說,只有無邊無盡的痛苦,一波一波的向她襲來。
但是,她卻仍然堅持著,保持一絲清醒,不能暈過去,她還有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還沒有完成。
她驅動著體內最后僅存的一點五行屬性的靈力,開始與她剛斬裂的五個元神單獨相連,讓每一行屬性的靈力,只滋養其中一個元神。
這是她躺在床上三個月,唯一能想到的克服斬魂決最大缺陷的方法,五行本就相生相克,也許也只有這樣,才能平衡斬裂出的五個元神,阻止其中某一個元神單獨壯大。
這也只是她的猜測,具體如何,她也只有在未來才知,即使出現問題,那也是比五年長久得多,那多出來的時間,也值得赤水這樣拼命一搏。
好在這工作并不是很復雜,她堅持到最后一刻,將最后一行靈力與最后一個元神連接完成后,她心一松,就被極端的痛苦推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她的身體,也無法再保持住修煉的姿勢,一軟,就往后方倒了下去,一旁的秦襄見狀,一步上前扶住,看她昏迷不醒,便將她扶著仰躺在床上,蓋上棉被。
她自己,則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望著赤水的臉龐,憂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