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宮廷篇
抱著她的手臂更加地用力了,嗅著她身上好聞的清香味道,第一次,有一絲淡淡的笑意浮上他的眸底。
那是一種,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喜悅。
柳韻凝靜靜地依偎在他懷里,乖巧無比。
圍繞在他們身邊的,是滿是溫馨的氛圍,遠遠望去,美得仿佛一幅畫,一幅美麗無比的畫。
只是,這只是仿佛,只是仿佛而已。
依偎在男子懷里的少女,低垂著臉,安安靜靜的樣子,被眼瞼遮住的眸底,卻是一片平靜。
仿佛是,一片沒有波瀾的秋水。
"陛下—"她靜靜地開口,"臣妾想求您一件事情。"
軒轅祈沒有絲毫猶豫地接道:"是關于你父親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臣妾請求陛下成全!"聲音很輕,仿佛沒有一絲絲重量的空氣,卻又很重,直直地,撞擊入他的心底。
有一抹難以言清的刺痛,在他心底里蔓延開。
——這樣平淡無波的聲音......他是不是......已經失去了什么?
拉開彼此間的距離,軒轅祈無言地看著她,厲眸沉淀著某種深深的她無法看清的色彩,所以她選擇了低下頭去不再看。
有一絲壓抑,緊緊地壓著他,令他呼吸有些困難。
別開視線,他無意中看見放在一邊仍微微冒著熱氣的黑色液體,扭頭問她:"你還沒喝藥?"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柳韻凝回答道:"方才藥太熱了,臣妾叫毓琉放在那里冷一冷。"
他沒有再說話,卻是端起了那個碗,一手拿過湯匙,裝了滿滿的一湯匙的藥湯,送至她的嘴邊。
他的動作很笨拙,卻隱隱有一絲柔情在其中纏繞。
柳韻凝望了望,伸手想將湯碗接過來,"臣妾可以自己來的。"
避開她伸來的手,軒轅祈的臉色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淡淡道:"朕想喂!"
柳韻凝無語。
藥很苦,從舌尖一直蔓延開來,整個嘴巴都變得苦澀不已。
她皺著眉,一口一口將他送到她嘴邊的湯藥喝下去。
喂完了藥,軒轅祈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又摟過了她的腰,將自己的腦袋抵在她的肩窩上,低低道:"太醫說過,這段日子你必須要好好修養,再過七個多月,我們的孩兒就可以平平安安地來到這個世上了。"
他說:"從今往后,朕會待你好的。"
她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清麗的面容上也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
"到時候,朕就立他為太子,你說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終于動了一動,卻又很快沉靜下去,只是這回她開口了,"那柳蕓甯呢?若是將來她回來了,也懷上了陛下的孩兒的話,她怎么辦呢?"
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因為軒轅祈明顯地怔了一下,可是很快他便回道:"朕只想立你的孩兒為太子。"
話剛出口,不止是柳韻凝怔住了,就連軒轅祈自己,也怔住了。
他方才說了什么了?
朕只想立你的孩兒為太子?
這話是他說出口的么?
為什么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會一點兒猶豫都沒有?而且,說完之后,竟似乎有松了一口氣般的錯覺?
低下頭,深深地凝視著她已然回復淡然的面容,軒轅祈想,就這樣吧。
"你先好好歇息一下,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說罷,他起身離開,像是以往無數次一般,將一室的冷清留給她獨自品嘗。
怔怔地望著冷清的寢宮,半響,柳韻凝垂下首,自嘲的笑從她的眸底一劃而過。
——柳韻凝,你難道還對他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希望?
柳妃懷孕了消息在后宮中不到一日便傳開去了,這件事情比她們知道柳妃在御書房外跪了一整晚的事情更讓她們吃驚不已。
可是除了驚訝之外,不少人卻是對此抱持著看戲的想法的,蕓妃跟柳妃,這兩個同樣在宮中地位同樣不低的妃子,竟然同時懷孕了,雖然蕓妃懷孕要比柳妃早了一個多月,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柳妃的受寵是有目共睹的,那么,究竟是誰的皇子會更受寵呢?
大部分人都是看好柳妃的,比較她雖然被廢過后位,可是這段日子以來陛下對她的與眾不同也是不可忽視的,后宮中向來都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地方,蕓妃入宮都這么久了,該受寵的話早就受寵了,不會等到現在這個時候的。
不過也有少部分人是看好蕓妃的,畢竟她入宮這么久了,陛下還是時不時到她的宮里去,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蕓妃還是在陛下的心中占有畢竟重要的地位的。
那么,究竟是誰比較有優勢呢?
不同的人抱持著不同的想法,不過都一致認為這大概要等到蕓妃跟柳妃生下孩子之后才可以得知了。
可是,事情往往總是向著讓人出乎意料的方向發展的。
這日,柳韻凝剛送走了不知道第幾個探望她的妃子之后,毓琉忽然從外面捧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娘娘,這是蕓妃娘娘送給您的安胎藥,送來的婢女說這是蕓妃娘娘特意叫御膳房多準備的,請您一定要喝下去,對娘娘的胎兒有幫助的。"
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放下去之后,毓琉打開了盒蓋,頓時,一股藥香味彌漫開來,清淡的香味傳到了柳韻凝的鼻子里,淡淡的,香香的,她聞出來這是的確是一種凝神靜氣的有助于養胎的藥方。
她微微笑著,接過碗湊近唇邊,淡淡的藥香味傳來,她深深地聞了一下,再然后,一點、一點地喝下它。
毓琉有些傷感地看著她。
似乎只有提到她腹中的胎兒時,娘娘才會露出這種淡淡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大半個月來,眼看著娘娘一日比一日沉默下去,就連陛下來的時候,也很少可以看見娘娘發自真心的笑容,看著這樣的娘娘,她卻只能在心里干著急,這樣的娘娘,讓她覺得陌生至極。
碗底碰到桌子的輕微聲響喚回了毓琉失落的情緒,她抬起頭,正看見柳韻凝站起身,似乎是想要進入內室。
也對,這些天來,那些平常時候總是不見蹤影的妃子,忽然像是mi蜂聞到了糖的味道一樣,天天跑到這里來探望,也不管娘娘的精神好不好,個個爭著來示好,真是的,從早上起來到現在,娘娘都沒有一絲絲空閑的時間可以來休息!
一邊這樣想著,毓琉一邊開始收拾桌子山的東西,"娘娘,趁現在時間還早,您先進去好好歇息一下吧,待會兒陛下來的時候才不會沒有精神。"
"毓、毓琉......"正低頭收拾著,忽然間似乎聽到柳韻凝充滿了痛苦的聲音傳來,她驚了一下,馬上抬起頭,"娘娘,您怎么了?"
慌忙扔下手中的東西,毓琉快步迎上前接住柳韻凝站立不住的身子,心中不可抑制地慌了起來,扶住柳韻凝的手竟然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呀?"毓琉急得快哭出來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一時之間竟慌亂得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柳韻凝的臉色蒼白到毫無一絲血色,冷汗不住地從她的額際滑落而下,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驚悚。
——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不會的......
她使勁地搖著頭,清液止不住地從她緊閉著的眼眶溢流而出,
溫熱的液體隨著da腿緩緩地流下來的感覺,清晰得那么可怕,那一瞬間,世間紛擾,唯剩下,絕望......
火般鮮艷的液體浸濕了白色的紗裙,毓琉驚惶地瞪大了雙眼,"娘娘—"
驚惶無措的尖叫劃破了寧靜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