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宮廷篇
是夜,遠邊的天際,零零散散的幾顆星星一閃一閃地散發著微亮的光芒,月色卻是格外的醉人。
如霧,似水。
靜悄悄的庭院就只有樹葉被偶爾吹拂而過的寒風所發出的聲響,窸窸窣窣地,似水般月色傾瀉而下,在銀白色的地面上留下影影綽綽的暗影。
有一陣寒風拂過,半敞開的窗戶被吹得大大地敞開,一抹白色身影靜靜地佇立在窗戶邊,出神的凝視著眾星拱著的明月,思緒翻飛,在廣垠無邊的天地中漫無邊際地活躍著。
單薄的身影在廣瀚天地的映襯下,倍覺孤寂。
這是‘楚云軒’的后院,江湖上最出名兩大組織之一的‘楚云軒’軒主的院落。
站在窗戶邊的白色身影正是今天才跟著黑衣男子一起到達的白衣少年,柳韻凝喬裝而成的白衣少年,而那名跟柳韻凝同來的黑衣男子自然便是軒轅祈了。
柳韻凝靜靜地站立著,望著遙遠天際上的明月,看似專注的樣子,但若是仔細去看的話,便可以發現,她那幽幽的瞳仁是沒有焦距的,只是怔怔地望著而已,淡然的面上仿佛隔了一層薄薄的輕紗,讓人看不清、窺不透——
如水般月色輕柔地籠在她面上,模糊地映照出那清麗如蓮的面容偶爾一轉而逝的絲絲淺淡的憂傷。
只是很快的,那偶爾劃過的絲絲淺淡憂傷便消散在無邊的月色中,無影可找,無跡可尋,只余下漠然。
身后的木門‘咿呀’一聲,被人推開了,有輕輕的腳步聲從后面傳過來,靜立不動的身子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轉過去,單薄的身影在廣瀚天地的映襯下,倍覺孤寂。
身后的腳步聲微微頓了一下,很快又再次響起,柳韻凝微微轉過來,望著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來的黑衣男子,清麗如蓮的面容上的微笑無懈可擊。
黑衣男子微微皺了一下眉,又放緩了速度,在離柳韻凝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問道："在等我？"
柳韻凝淺笑著望住他,向他走近了兩步,伸手輕輕拍掉他身上沾到的白色雪花,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問題般,若無其事地問道："冷不冷？"
黑衣男子抓住她輕輕拍著他肩上的雪花的纖手,看似漠然地問道："你在等我？"
一瞬間的沉默過后,柳韻凝抬起眼睛,也沒有收回被他握住的手,直視著他沉淀著不知名情緒的黑眸,沒有退縮地回道："是"
"為什么？"
這次她沉默得更久了,黑衣男子也耐心地等待著,熟悉的靜謐又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不知是片刻之后,還是良久之后,她才開口低聲道："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哦？"黑衣男子也就是軒轅祈挑眉看著她,"你想求我什么事？"
她卻并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這次南下,是因為知道了柳蕓甯的下落,想要親自將她帶回皇宮里去,是不是？"
說不出涵義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之后,軒轅祈才道："一半的原因是這樣。"
——至于另一半......
他危險地瞇了瞇眼。
——另一半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羅薩門竟敢那樣子明目張膽地跟他作對這件事情有關了。
"你問這個做什么？"
"你曾經說過,當柳蕓甯回來的時候,便是我柳韻凝離開這世上的那一刻的,是不是？"
"原來你記得這么清楚呀"他接道,語氣里含著淡淡的嘲諷。
"我想求您——"她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低著頭將自己的請求說出來："我想求您,到時候可以網開一面,放我離開皇宮。"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也許是因為她真的怕死,也許只是因為單純的不想死,但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她終究是開口求他了。
只是為了可以讓自己活下去——
那一瞬間,她忽然松了一口氣。
——是的,她并不想死,不管是出于何種原因,她真的、真的不想死。
——她想要自由,像飛在天空中的鳥兒所擁有的自由。不是不甘愿地離開這個世上,也不是像金絲雀一樣活在牢籠里,她只是,單純的想要自由而已。
因為,除了自由,她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所以,我求您,將我的自由的還給我
她再次抬起頭,平靜的幽眸懷著微薄的期望,直直的望著他。
接觸到她那眼神的時候,軒轅祈似乎愣了一下,但是更快的,冷笑在他的唇角浮現,"放你離開皇宮？"
"是的,我求您"
她將自己置于卑微的后頭,在他沒有溫度的視線注視下,彎下了自己挺得筆直的腰,深深地向他,
鞠了一個躬,"我求您"
她的命,是她的娘親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所以,"我求您"
聽著她一連說了三個"我求您",軒轅祈的目光忽然變得深沉,瞳仁的顏色也變深了,抬起她的下巴,他面無表情地道："做、夢"
"......"她被動地仰臉看他,眼里的光芒漸漸地黯淡了下去。
"就算留下你的命,你也將一輩子被禁錮在我的身邊——"他冷冷一笑,殘忍在黑眸中浮現,"......以柳蕓甯的身份"
眼里的光芒,終于如風中殘燭般,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