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第二百九十八章 故人(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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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故人(下)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吱吱  分類: 古代言情 | 吱吱 | 庶女攻略 
庶女攻略29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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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拜望(下)太夫人和杜媽媽剛剛站定,就看見二夫人陪著雷公公緩緩朝這邊走來。“雷公公!”太夫人笑著迎了上去。雷公公聽到喊聲忙加快了腳步。“太夫人!”他躬身給太夫人行禮,眼底全是笑意。太夫人心中微定,請雷公公廳堂坐下。雷公公望著上茶的小丫鬟沉默不言。太夫人心里明白,遣了身邊服侍的。雷公公立刻滿臉是笑地站了起來“太夫人,恭喜恭喜啊!”太夫人錯愕。雷公公已低聲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脈!”“啊!”饒是太夫人早巳練就七情不上面的功夫,此刻也不禁露出驚喜來,“此事當真!”又想到事關重大,雷公公決不會拿這個開玩笑,自己關心則亂,說了沒頭腦的話,也不顧得羞惱,臉上的笑容又添了幾份,雙手合十朝著西邊揖了揖,“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雷公公一直強忍的喜悅此刻毫無保留地流露出來。他笑逐顏開:“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興。昨天一早就去了奉先殿,說要齋戒三天,求太宗、圣祖皇帝保佑皇后娘娘能順利產下皇子。”生下皇子縱然好,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皇后娘娘有喜,皇上又親至奉先殿上香,帝后恩愛,這才是太夫人高興的。她老人家笑得眼睛瞇成了彎月亮:“借皇上吉言了!借皇上吉言了!”“過兩天宮里就有消息傳出來。”雷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讓我先跟您說一聲,讓您也高興高興。”“多謝娘娘牽掛!”太夫人滿臉是笑,“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然后細細問起皇后的生活起居來。知道皇后娘娘一切都好,太夫人又問起皇長子和皇三子來。“……皇長子每天在乾清宮服侍皇上批改奏折,很是辛苦,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人都清減了些。不過,性子卻更沉穩了。這個月初一講筵的師傅是梁閣老,他還在皇上面前表揚了三皇子。說三皇子天資聰慧。皇上聽了很高興,賞了三皇子一方端硯。”“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越發的高興,說起皇長子的婚事,“……知道什么時候能定下來嗎?”雷公公含蓄地道:“皇后娘娘這些日子在中宮靜養,只等皇上拿主意了。不過,皇后娘娘也說了,這件事得早點定下來,皇長子年紀不小了。”皇上是肯定不愿意從楊家選個兒媳婦的。要是之前,還擔心皇上會受皇貴妃的影響,可現在,皇上和皇后正是琴瑟和鳴的時候,皇貴妃正是勢薄之時,自然越早把皇長子妃的人選定下來越好。太夫人越想,越覺得孩子來得及時。遂不再多說,笑著問起雷公公的身體來。而雷公公看著天色不早,和太夫人寒喧幾句,起身告辭。太夫人挽留幾句,親自送雷公公到了門口,由二夫人陪著去了垂花門。然后朝著滿臉擔憂的杜媽媽使了個眼色,兩人不緊不慢地進了內室。“皇后娘娘有了喜脈!”太夫人進門就滿心歡喜地道。“哎呀!”杜媽媽驚呼一聲,眼睛一紅,“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太夫人不住地點頭,眼眶也有些濕潤:“過兩天宮里就會有消息傳出來。我想去慈源寺給皇后娘娘求炷頭香。”又道,“你把侯爺請來。這件事早點告訴他,讓他也松口氣。這些日

子天天操心皇后娘娘的事,人都瘦了。”人瘦了沒有杜媽媽看不出來,可太夫人疼愛兒子的心杜媽媽卻聽出來了。她含笑應“是”,親自去找了徐令宜過來。徐令宜聽了果然很高興,回去后有些輕挑地捏了捏十一娘的下巴,在十一娘還沒有來得及抗議的時候附耳道:“皇后娘娘診出了喜脈。”“真的!”十一娘眼睛一亮,顧不得計較許多,“孩子有多大了?”這樣,多多少少可以彌補一下皇后娘娘失去五皇子的傷痛吧!“前天晚上診出來的。”徐令宜笑道,“剛才雷公公親口對娘說的!”雷公公是坤寧宮的大總管,他的話自然不會有假。十一娘替皇后娘娘高興起來:“那我們要準備些什么?要不要做小衣裳?或者是送些好吃的進宮!”又覺得自己興奮過了頭,可不像自己的那個年代,送吃的東西,是友善的表現。忙道,“吃的是不能送進宮的,穿的估計也有講究……或者是進官拜見一下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在這方面有沒有什么規矩?得跟她說一聲恭喜才是。這可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有人和自己為同一件事高興,喜悅就會成倍的放大。看著興致勃勃的十一娘,徐令宜笑起來。“到時候官里會有消息傳出來。過了頭三個月,就可以去給皇后娘娘道賀了。至于吃食、衣裳什么的,”他委婉地道,“一來是宮里不缺,二來皇子、公主的定制,尋常人家也拿不出那樣的衣料來。”“嗯嗯嗯。”十一娘笑容滿面,連連點頭,“到時候我早早就去給皇后娘娘道賀好了!”徐令宜笑著點頭,道:“娘想過兩天去慈源寺給皇后娘娘求炷頭香。你到時候陪著一起去吧!”“好啊!”十一娘答應的很干脆。她也希望能為這個即將到來的生命送上美好的祝福。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濟寧師太身邊的小師傅給您送經書來了。”徐令家聽著目光微凝,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十一娘知道他不喜歡這些,笑著解釋道:“濟寧師太剛才來看我,給我講了半天的《心經,還要送我一本她親手謄寫的經書。盛情難卻。”又道,“俗話說,入鄉隨俗。有些事,還是隨意些的好。心里明白就是。”徐令宜臉色微霽,沒有做聲。十一娘覺得這不是什么好的話題,想到剛才他去見了馬左文,笑著轉移了話題:“皇長子選妃的事可有什么進展了?要是能定下來,皇后娘娘可謂是雙喜臨門了。”“名冊還只是剛剛送到皇上的手里。”徐令宜道,“還沒有開始議!”難道此刻還有什么事比這件事更重要?十一娘不禁目露困惑。徐令宜看著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我讓左文幫我查查當年靖海侯世子來京時候的情景。特別是打聽一下世子住在舍館時的一些事!”十一娘沒辦法理解他話里的意思。“按理說,區家想更進一步,應該是上下一心,為十年后爭儲練兵秣馬之際,卻偏偏生出這許多的事端來,不僅打草驚蛇,還自曝其短。”徐令宜沉聲道,“我原以為是世子換了幕僚,所以作風大變。可仔細一打聽,世子那邊沒有什么動靜,反倒是區家的老六,這兩年一直小動作不斷。他這樣,總得有個原因吧?要知道,靖海侯世子在位多年,精明強干,素有威望,如果是為了爵位,區家老六與世子不管是年紀還是資歷都相差甚遠。從目前看來,他根本不可能承爵。”“那是為什么?”十一娘道,“總不可能是因為兄弟置氣吧?如果是這樣,就算世子能忍,

靖海侯也不會答應區家六爺這樣胡鬧吧?”“所以我就懷疑,會不會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徐令宜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靖海侯必須重新在他們兄弟中挑選一個立為世子。大家蠢蠢欲動,以至于靖海侯力不從心,無法管束……”十一娘不解:“如果是侯爺說的這樣,那幾個兒子應該是想辦法討靖海侯歡心才對。怎么反而不聽管束了呢?”徐令宜知道她不明白這其中的蹊蹺,笑道:“立誰做世子,需要靖誨侯同意,更需要皇上的支持!”十一娘恍然:“您是說,皇貴妃娘娘?”如果真如徐令宜所言,那靖海侯的兒子肯定會手段百出。有人會選擇討靖海侯歡心,自然也有人另辟蹊徑搭皇貴妃的路子。可話一說出口,她又有新的困惑。“那靖海侯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犯了錯,只要抖出來就隨時可能被御史彈劾?不是有一句話說,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往往是你的對手。可王九保怎么會一無所知呢?”她聲音雖然不高,語氣也不急,卻句句問到了關鍵處。徐令宜聽著微微笑起來,悅然道:“所以我讓馬左文幫我查世子的事——當年他在燕京館舍住了五個月。如果是身體不適,吃喝間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如果是犯了什么錯……”他語氣頓,“區家畢竟是官,王家怎么也是賊。所以這次,我派人協助王九保去查這件事了。以王九保的精明厲害,肯定能有所得!”見他事事都想到了,十一娘卻擔心起皇長子來。明明知道和區家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還娶一個和區家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妻子。“選妃的事,侯爺還是關心關心吧!”她沉吟道,“雖然不指望能左右皇上的意思,但讓與區家有密切關系的人入選,總是不好!”徐令宜見她擔心,不禁笑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盟友!別說是和區家關系密切之人了,就算是區家再出一個皇長子妃,只要不是一個房頭的。對我們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第二百九十三章喜訊(上)是啊,區家越亂越好。可人的情感又該如何安置呢!十一娘默然。徐令宜笑著安慰她:“這事我心里有數。別的不敢說,只是讓區家的人落選肯定是沒問題的。”說完,他眉宇間閃過一絲悵然,“畢竟是皇長子的結發妻子!”十一娘聽到這一句才安下心來。和徐令宜去了太夫人那里。徐令寬和五夫人已經到了,正抱著歆姐兒給坐在炕上的太夫人瞧。看見她們進來,二夫人起身讓了太夫人身邊的座位,一旁的貞姐兒則盯著十一娘看十一娘不動聲色和大家見了禮,又抱了抱歆姐兒,待徐嗣諭和諄哥從學堂回來,大家簇擁著太夫人住東次間去。她有意落后幾步貞姐兒看著就放緩了步子。兩人落在最后。“怎么了?”十一娘低聲問她

她猶豫了片刻,道:“慧姐兒讓我去她家里玩。”十一娘念頭一轉:“二伯母不同意嗎?”“我這幾天的功課不太好!”貞姐兒眼臉微垂。“我知道了!”十一娘笑著,“快去吃飯吧!”貞姐兒高興起來,歡歡喜喜地跟在十一娘身后進了東次間。吃過晚飯大家在西次間喝茶。十一娘問起貞姐兒的功課來。二夫人道:“詩經教到了《小雅,抽空教了她幾天水彩,我那里和五弟妹隔著道花墻,地勢又高,這些日子就沒有練琴。”五夫人聽著就投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可能是怕驚著孩子吧!十一娘思忖著,笑道:“貞姐兒還用心吧!”二夫人淡淡地笑望了貞姐兒一眼。貞姐兒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她一向刻苦。”十一娘望著貞姐兒笑瞇瞇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很是高興的樣子。二夫人的嘴角卻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五夫人則在一旁笑道:“四嫂放心吧!二嫂的學問很好的。我們歆姐兒長大了,也要跟著二伯母讀書的。”說著,摸了摸乳娘懷里的睡著了小嬰兒,“是不是啊,歆姐兒!”十一娘微笑著點頭。道:“貞姐兒搬到二嫂那里之前,我曾經給她留了幾件繡活。知道二嫂在教她功課,曾經囑咐她,要是功課太多,繡活就暫時放一放。誰知道她這幾天卻將我之前留給她的繡針都做完了,還來向我討花樣子。我就想問問她的情況。要是因此耽擱了功課,就準備暫時把女紅停一停。”然后對貞姐兒道,“既然你二伯母說你的功課不錯,我也就放心了。”貞姐兒心里詫異。母親根本沒有給什么繡活她做。想到剛才自己所求之事,她隱隱覺得與此有點關系。不禁點頭:“謹聽母親吩咐!”太夫人看著就呵呵笑起來:“一眨眼我們家貞姐兒都成了大姑娘。既會斷文識字,也會女紅針黹了!”大家也都跟著笑起來。只有諄哥,笑容有些勉強。十一娘不由暗暗嘆氣,盼著趙先生能答應來坐館。太夫人就說起過兩天要去慈源寺上香的事來:“……到時候怡真和十一娘陪著我去吧!”五爺夫婦這才知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脈,都露出歡顏來。五夫人更是嘟了嘴:“娘,我也要去!”“你在家里看著歆姐兒。”太夫人溺愛笑道,“我們子時就起。你身子骨還沒養全。吹了冷風可不好!”五夫人不再堅持。太夫就留了徐令宜說話。眾人行禮,各自散了。十一娘回去就叫了宋媽媽:“你好好打聽打聽,這些日子威北侯府婆子都替慧姐兒送了些什么東西、或是傳了些什么話給大小姐!”宋媽媽眼睛一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十一娘也不瞞她:“大小姐性子一向溫順,二嫂不同意她去威北侯府做客,她竟然求到了我的面前。我前些日子聽說林大奶奶的娘家,淪州邵家來了一群小伙子。芳姐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貞姐兒卻不同。免得到時候出點事,全怪到我們貞姐兒頭上來。還是留心點的好!”宋媽媽低聲道:“夫人放心,我省得!”十一娘還想交待她幾句,徐令宜回來了。她朝著宋媽媽點了點頭,服侍徐令宜更衣。徐令宜梳洗完了坐到了內室臨窗的大炕前一面從炕上的小幾上拿了徐府的鳥覽圖看,一面道:“娘說五弟住的地方風水不好,讓我給他們重新砌個院子……這哪有地方啊!”又皺了眉,“前面是定國公府,右邊是威北侯府,左邊是太池的城墻……當初長公主動用了三千民工歷時兩個月才建成的后花園,難不成要伐樹蓋房不成?”十一娘看著就移了一盞燈過去坐到了他身邊:“那花園后面?”“這里是荷花里。”徐令宜苦笑,“多半都是祖屋。就是空著,也不會賣的。而且也不安全。”十一娘也覺得有些棘手。三爺人走了,可沒說分出去,屋子自然是要幫他留著的。元娘住的地方,她想留著,以后給諄哥成親的時候用。五夫人就是從照妝堂搬出來的,流芳塢和依香院她是決不會住的。那就留下了麗景軒……后花園雖然大,但一山一景,一亭一徑都有些年頭,有著滄海桑田的拙撲自然與靜謐安寧。要是伐林建屋,實在是太可惜了。她不由道:“等過兩年諭哥也要成親了!”“那就跟小五說清楚。”徐令宜思忖道,“他們搬到景麗軒住,以后諭哥結婚的時候,就住他的院子里。這樣一來,諭哥離你近,也方便晨昏定省。”十一娘覺得五夫人覺得現在住的地方風水不好,主要原因還是心病。她點頭:“那侯爺和五爺商量好。免得到時候又有什么波折。這其中還有個二嫂呢!總不能讓她顏面上過不去吧?”徐令宜點頭:“這事我會和小五倆口子說清楚的。”十一娘心頭一松,想到剛才徐令宜為難的樣子,不禁失笑:“諾大一個侯府,房子竟然這樣緊張。”徐令宜大笑,抬臉又看見燈光下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如夕陽下粼粼波光,溫暖而明快,讓人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哦!”他定定地望著她,“你覺得緊張!”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龐。“沒,沒有!”熟悉的目光在燈光下如此的**裸,沒有了任何的遮擋,讓她局促地側過臉去,“我沒覺得緊張。”“是嗎?”輕笑聲中,瑩白的燈光如流星般在她的眼中劃過。她落入一個堅實的臂彎里……項家大小姐將盛著蓮子百合粥的青花碗放在母親床頭的杌子上:“娘,您還是起來吃一口吧!您這樣和爹爹置氣有什么用?爹爹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您不過是一個人生悶氣罷了。”項太太一聽,眼淚又落了下來:“我是決不會把柔訥嫁到徐家去的!”項家大小姐聽了不由勸母親:“您不想把二妹嫁到徐家去,總要有理由吧?僅憑您說的什么姑姑沒有安好心了,庶出了,沒有真才實學了……我聽了都覺得不靠譜,更別說是外公了。還好您沒有回舅舅那里去,要不然,只怕外公又要教訓您一頓了。”項太太有些訕訕然。長女早慧,又得丈夫的寵愛。她一向在這個女兒面前沒什么威嚴。

知道女兒說的是實話。她不由喃喃道:“那,那你說怎么辦?”“哥哥沒說親,二妹的婚事自然可以放一放。”項家大小姐給母親出主意,“要不,你到時候這樣回了姑姑?”“不行!”項太太立刻反對,“你是不知道你這個姑姑,她要是想辦的事,沒有辦不成的!我要是照你說的這么跟她一說,說不定她嘴一張,隨便把你哥和你的親事也攬了!不行。絕對不行。”項大小姐沉默半晌,又道:“要不,您和起來和爹爹好好商量一下準備向徐家要多少聘禮?”“不行!”項太太又反對,“我要是為聘禮和徐家討價還討,只會失了身份,讓人覺得我這是在賣女兒!”項大小姐覺得自己黔驢技窮了。她只好吩咐項太太的貼身媽媽:“你好好照顧娘,我去勸勸爹!”媽媽曲膝應“是”,送走了項大小姐,坐到床邊勸項太太:“太太,大小姐不是要您真的去駁了大姑奶奶的回,也不是要您去向徐家要什么聘禮。大小姐的意思是,既然您心里不舒服,不如把二小姐的婚事緩一緩,看看情況再說。反正二小姐年紀還小,又只是口頭約定。徐家先頭那位夫人的除服禮要到四月。我們可不能就這樣干巴巴地等到夏天吧!”:項太太聽著精神一根:“我這是被老爺氣糊涂了。你們說的對,我們還要跟著老爺去任上,總不能為了這樁婚事就這樣等著。那豈不叫人笑話。”說著,她坐起來,“你叫了丫鬟進來給我梳頭。我要去見老爺!”那媽媽松了口氣,立刻笑著去叫了小丫鬟進來幫項太太梳洗。剛換了件衣裳,項大人來了。項太太想著剛才女兒的話,定下神來,坐在那里沒動。項大人看著嘆了口氣:“家里的房子雖然年久失修,但畢竟是祖業,沒有賤賣的道理。我過兩天啟程去任上,你就和孩子們暫時留在燕京,把房子修繕一番。趁機把柔訥的事定下來。”項太太呆在了那里。第二百九十三章喜訊(中)低垂的羅帳擋住了光線,擋住了喧闐,安寧靜謐的彷如遺落滾滾紅塵的一隅。徐令宜望著身邊微微凸起的被子不由笑了起來:“還不起床!”淳厚的聲音里有著饜足后的慵懶。被子窸窸窣窣地動了動,然后露出十一娘半張紅蓮般的面孔:“我要生病!”清脆的聲音里透著她不曾察覺的驕縱,亮晶晶的眸子帶著幾分惱怒。徐令宜大笑。俯身吻她的額頭,她卻一下縮進了被子里。唇落在了烏黑如鴉的青絲上。徐令宜訝然,隨后發出了更是歡快的笑聲。笑,笑,笑,就知道笑。自她嫁進徐家,從來沒有這么晚起床。何況現在主持家里的中饋,手下管事的媽媽有七、八位,不要說丫鬟、婆子了。這家里可是沒有什么隱私可言的。不用中午,只怕人人都知她為什么會晚起了。早知如此,昨天晚上就應該順從他的意思隨他**……也不至于會睡回籠覺,更不會晚起了!想到這里,她狠狠地拉了被子,把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也不管徐令宜有沒有被子蓋的。黑暗中,杭綢褻衣水般絲滑地柔和地裹在她的身上。

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忍不住握成了拳。說來說去,全怪徐令宜!當時太累了,朦朦朧朧感覺到他在給自己穿永服。問他什么時辰了,他說還早:“……再瞇一會!”她怎么就信了這促狹鬼,竟然真的睡著了。要不是手無意間摸到了一塊他丟在**的懷表,她還以為天沒亮!明明知道她要早起,還任她睡到這個時侯。徐令宜望著自己身上單薄的中衣,再望著裹得像繭蛹似的十一娘,忍俊不住又笑起來。還一面笑,一面將十一娘連人帶被子摟在了懷里。“好了,好了。”他笑著**她,“我看你睡得好,所以才沒有叫醒你的。”說著,撩了被角——十一娘的臉露了出來。“我心里有數。”他幫她攏了攏凌亂的頭發,“現在才辰初。雖然去給娘請安遲了些,可不會耽擱你去花廳回事。”他望著她的目光很溫和,“娘那邊我們少坐一會就是了——我和你一起去,娘知道你要服侍我,就是晚一點,也不會怪你的。”十一娘怔住:“現在是辰初?”徐令宜神色肅然地望看她,眼底卻有隱藏不住的戲謔之色:“要不然你以為是什么時辰?”十一娘慌手慌腳地撩了被子在**一陣亂摸。懷表突然出現在徐令宜的手掌。“是不是在找這個!”十一娘橫她一眼,撲過去就把懷表抓在了手里,打開一看,指針還指在巳初三刻。她有點傻眼。徐令宜又像變魔術似的從枕頭低下掏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懷表,打開表殼給她看。指針指在辰初過一刻。徐令宜就笑著上了發動,調了時間,然后把懷表塞到了十一娘的手里。“你現在管著家里的事,有這個方便一些!”他淡談地道。十一娘感覺著白銀表殼的冰冷,一時語凝。他是什么時候給自己弄的這塊懷表?要知道,在這個時空,懷表可是十分稀罕的東西。而徐令宜看著平常鎮定從容的十一娘突然變成了一只呆頭鵝,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王九保來見他的時侯帶幾件珍貴的“小禮物”,他看到懷表時候想到了十一娘,覺得她能用得上。他實然很慶幸自己當時心中一動,推了其他小禮物接受了這塊懷表。要不然。又怎么能看到十一娘這樣精彩的表情!他玩心又起。“默言,”徐令宜把臉貼在了她的臉上,輕聲道,“要不,你今天就再病一回吧!”還曖昧地箍住了她的腰,把她住自己懷里拉了拉。十一娘愕然,然后才發現自己原來很不雅地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立刻想到了那只懷表。肯定是當時急著看時間,沒有注意,所以才會……昨天晚上就是因為他想這樣自己不同意……早上他才會堅持已見……結果即如了他的意,又睡遲了……才有了剛才的又急又氣!想到這里,她如觸電般地跳了起來。“我,我要去梳洗流洗!”落荒而逃。徐令宜笑得直不起腰來。

直到見著太夫人,他臉上的笑容還沒能完全斂去。太夫人笑得比徐令宜更開心。鬧了幾天的別扭,剛一合好,來的就比往常都晚。一個雖然扳看臉,表情卻有幾份不自在,一個簡直就差咧了嘴笑了。“來,來,來。”太夫人朝著十一娘招手,“到我這里來坐。”十一娘順從地坐下。太夫人攜了她的手,正欲問什么,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太夫人,紅燈胡同那邊派了兩位媽媽來給您問安。”太夫人心知肚明,問了兩問句,就讓杜媽媽帶著去了五夫人那里。徐令宜商量著給他們蓋房子的事。十一娘看看時候不早,辭身去了西花廳。打發了回事的媽媽,宋媽媽進來。“我問過了,都是一些問安的話,也帶過兩回吃食。幾方新式的帕子。我們大小姐則親手描過幾個花樣子,還從二夫人書里找了幾個釀酒的方子讓婆子帶過去。”“釀酒的方子?”“好像是說林家大小姐要的。”“這樣看來,應該沒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啊?”十一娘沉吟道。二夫人為什么不讓貞姐兒去林家串門呢?“我聽二夫人那邊服侍的婆子說。夫人對少爺小姐們的功課一向管的嚴。”宋媽媽含蓄地道:“宋家大小姐常差了媽媽來問安,又指了名讓大小姐找這找那的。怕是二夫人覺得林家的大小姐瑣事太多,耽擱了大小姐的功課吧!所以上次林家的媽媽過來請大小姐過去做客的時候,二夫人神色不虞,說大小姐的孝期還沒有滿,還是別跑為好。就不敢跟您說了!”十一娘微微點頭:“知道林家大小姐和我們家大小姐約的什么時候嗎?”“好像是三月二十一。聽說那天是林家大小姐的生辰。”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貞姐兒一定要去呢?十一娘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她想了想,道:“那你幫我打聽清楚。”宋媽媽笑看應“是”。十一娘看看天色不早,去了太夫人那里。二夫人己經從娘家回來。她穿著白綾夾衫,石青色杭綢褙子,通身沒戴一件首飾,顯得干凈素雅。正坐在炕邊和太夫人說話。太夫人忙招了十一娘過去:“項大人說,家里的老宅子決定不賣了。所以項太太要留下來把老宅子修繕一番。恐怕要到秋天才能動身前往武昌府了。”這倒是個極好的借口。十一娘笑著向二夫人道了謝。二夫人謙虛了幾句,道:“我們過幾天不是要去慈源寺上香嗎?到時候大嫂也會去的。我看,中午我們一起吃頓齋飯好了!”太夫人聽了微微點頭,然后望著十一娘。十一娘自然不會反對,笑道:“一切都聽二嫂的關排。”然后討太夫人的主意,“您看,我要不要準備些什么?”太夫人笑道:“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會親家就是了!”“娘!”十一娘嗔道,“我說的是正經話。我可沒經過這種事。要是不給見面禮,又怕項家太太覺得我們禮數不周;要是給了,畢竟沒有正式議親,怕項太太覺得我們孟浪。您怎么也

得給我拿個主意才是!”“知道了,知道了”太夫人笑說“就像尋常人家見個面就是了。不用那么正式。免得孩子們不好意思。”正說著,五夫人抱著歆姐兒進來。知道她們要回娘家住兩個月,十一娘有些吃驚。五夫人的說辭是家里在蓋房子,怕吵著歆姐兒了。十一娘畢竟是兩世為人,她那個世界,獨生子女多,娘家婆家的,已經不是那么涇渭分明,覺得沒什么。可太夫人卻怕她心里有疙瘩,送走了五夫人母子就嘆氣:“這孩子,還是經的事少了些!”十一娘不好評述。第二天上午,宮里有人來,正式向徐家傳達了皇后娘娘的喜訊。十一娘下午就開始準備第二天去慈源寺上香的事。子正起身,丑初出門,趕在寅正時分到達了慈源寺。慈源寺座落在鬧市,山門就是有名的翠花街,專營女子飾物。出了翠花街就是西大街,可進了山門,卻青山隱隱,翠綠蔥籠,又是另一番景象。十一娘還是第一次來,看著不由暗暗稱奇。濟寧早帶了廟里的師傅立在門山口等。等徐府的女眷進去,就讓人關了山門。慈源寺是觀世音的道場。大雄寶殿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大家延著平緩的青石臺階進了大殿,由濟寧領著上了香。點了長明燈。然后迎到離寶殿不遠的一個小小院子歇下,又有修行的小師傅送了齋飯過來。太夫人吩咐濟寧:“把山門開了吧!原是為皇后娘娘祈福,如果因此而讓那些信徒為難,豈不是添了一樁罪過?”“太夫人真是菩薩心腸!”濟寧笑著應聲而去。大家坐下來吃了早飯。第295章喜訊(下)因為起來的太早,又準備在廟里“巧遇”項太太,十一解昨天下午就派兩個婆子過來向濟寧要了間干凈僻靜的廂房。吃過早飯,一行人去了廂房。濟寧還有早課要做,陪著說了兩句鉻,就起身告辭了。十一娘服侍太夫人歇下。二夫人就指了外間臨窗的大炕:“四弟妹辛苦了,也歇歇吧!我到外面走走。”炕挺大的,睡兩個人一點問題也沒有。她這樣說,就是不能想和自己睡在一張**。而十一娘也沒有和陌生人同床的習慣。她笑道:“二嫂今天起得也早,還是二嫂歇了吧!”又對道,“我正好想我濟寧師太給我求幾張平失符去。”二夫人知道羅家有兩位姨娘在這里出家,笑了笑,不再客氣,由結香服侍著上了炕。十一娘則帶著宋媽媽和琥珀出了屋。“夫人真的要去向濟寧師太求平安符嗎?”琥珀有些遲疑地問。

“嗯!”十一娘笑道,“人家那天在我面前講了快兩個時辰的‘應元所住而生其心’,我們總要有點反應吧!”然后讓宋媽媽去請濟寧過來,“……我們總不能就這樣滿寺的竄吧!”宋媽媽聽了神色明顯松懈下來。她還真怕四夫人提出去逛逛。要是遇到那些專住廟里鉆的登徒子可就麻煩了一一傳出去了總是**的名聲有損。像怕十一娘改變主意似的,她忙應“是”,轉身出了小院。琥珀不好提姨娘的事。低問十一娘:“夫人累不累?要不,我們再要間廂房?我派個小丫鬟盯著這邊,一有動靜就去報了您。”“不用了。”十一娘笑道,“吃本文于55ab社區了午飯就回府。到時候可以在車上瞇會,總比這樣睡得不安生的強。”琥珀不再堅將,看見廂房后面有個小亭子,道:“要不,我陪夫人到那邊坐坐?”起得太早,人精神百倍的,加上空氣清新,林間還有偶爾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傳來,十一娘也來了興致。“好啊!我們到那亭乎里坐坐!”琥珀應是,讓小丫鬟帶了坐墊、茶具之類的東西,陪著十一娘去了山間的亭子。侍坐在亭子的美人椅上向下眺望,正好可以看見慈源身的放生地。雖然是早上,又不是初一、十五,放生地那邊卻如菜市般的漸漸熱鬧起來。有衣衫檻樓的老婦人,也有衣飾華美的年青女子,還有幾個被仆婦簇擁著的小孩子……十一娘主動提起兩位姨娘來:“既然出了家,世俗的事就全都放下吧!我們就不要去打擾她們了!”琥珀點頭,奉了熱茶給十一娘。十一娘卻猛地站了起來“琥珀,你看!那人是不是盧永貴?”琥珀大吃一驚,順著十一娘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見一個穿著丁香色道袍的中年**。身材中等,舉止很沉穩。在一群女眷中十分的扎眼。但隔得太遠,她不敢肯定。十一娘卻神色一肅,吩咐她:“你叫個小廝陪著你去看看!”琥珀不敢耽擱,應聲而去。

十一娘慢慢地坐了下來。兩位姨娘都是在很小的年紀就進了府,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卻選擇了來燕京……人通常都會因為有熟悉的人在陌生的城市而對這個城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市生出莫名的親切來!想到這里,她有些心浮氣躁起來。那個人到底是不盧永貴呢?如果是,他到兩位姨娘修行的慈源寺來干什么?是巧合?還是……盧永貴是元娘最信任的陪房,管著諄哥的產業,兩位姨娘則和大太太水火不容。他們之間,會不會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十一娘有些擔心。再想到當初兩位姨娘騙自己的話,想到楊姨娘的死,想到十娘在出嫁當天自殺……她握著茶盅的手指微微有些發白。綠去輕聲提醒十一娘:“四夫人,濟寧師太來了!”十一娘“哦”了一聲,斂了心緒,笑著站了起來。宋媽媽陪著微微有些喘息的濟寧進了小亭子。“四夫人可真會選地方。”濟寧行了禮,笑道,“這住小亭子叫觀景閣。是我們慈源身地勢最好的亭子。”然后指了山下的放生地,“不僅可以看到放生地,”又指了指右邊一片樹林,“還可以看到漫山的梅花。可惜四夫人來的晚了些。要是早兩個月,燙了壺酒,坐在這里賞雪觀梅,也是一大雅事。”十一娘惦記著那個人影,和濟寧應酬幾句。濟寧見十一娘談話的興致不大,識趣地把她迎到了廂房不遠的一座小小的佛堂,給觀世音菩薩上了香,寫了平安符,折成三角形放在繡了白蓮花的石青色錦緞荷包里。十一娘丟了二十兩香油錢。濟寧送十一娘回院子。路上和她說起兩位姨娘的事來:“……兩位姨娘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一直潛心修行!”火石電光中,十一娘改變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了主意。她笑道:“既然來了,少不得要去見見兩位姨娘!”濟寧不怕十一娘需要她,就怕十一娘不需要她。她笑盈盈地領著十一娘到了小佛堂后的一個三進的四合院。

院子收給得干干凈凈,青石磚鋪地,種著湘妃竹,很是清雅。兩位姨娘住在四合院后面倒座,兩間的套房一明一暗。明間中堂長幾上供著觀世音菩薩的佛像,佛像前擺了兩個草編的團圃,屋里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兩位姨娘都穿著身綢緇衣,梳了道髻,插著桃木簪。大姨娘還是一團和氣,二姨娘還是冷若冰霜。但相比在羅家,兩人的氣色好了不少。特別是大姨娘,胖了整整一圈。“如今我們已是居士,屋里簡陋,十一小姐擔待些!”大姨娘望著十一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愧色,轉身進屋端了把太師椅出來,“您請坐!”二姨娘看著一聲不吭從內室又端了把太師椅出來放在了濟寧的身邊:“師縛請坐。”雖然不熱特,但也不冷漠,更沒有了十一娘記憶中的尖銳。“不知道師傅陪十一小姐過來有什么事?”二姨娘沉默地站在一旁,大姨娘招呼她們。“不能稱十一小姐了。”濟寧看了一眼沒有做聲的十一娘,笑著活躍氣氛,“你們家的十一小姐現在已經是永平侯夫人了。要稱一聲徐夫人!”大姨娘從善如流地笑著喊了一聲“徐夫人”:“怎么突然想到來看我們!”“今天陪著太夫人到廟里來上香,”十一娘簡短地道“順便過來看看!”給她們應門的小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師傅端了茶進來。濟寧親自奉給十一娘。清香撲鼻,是上好的明前龍井,喝一口,口齒生香。雖然沒有太夫人賞的好,可也差不了多少。濟寧見十一娘沒有做聲,只坐在那里喝茶,就笑著站起身來:“夫人在這里坐坐,我去看給太夫人準備的齋飯做得怎樣了!”十一娘沒有留她,吩咐宋媽媽送她出門,然后突然道:“盧永貴來干什么?”兩位姨娘聽著都臉色大變。十一娘心里有了底,端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沒什么!”大姨娘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大家鄉里鄉親的,他就是偶爾回燕京的時候來看看我們!”十一娘站起身來:“既如此,那我就去問問盧永福吧?他盧永貴是兄弟,有些事應該也知道!”大姨娘聽了忙上前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徐夫人,不關盧永貴、盧永福兄弟的事!”神色間有

幾份慌亂。二姨娘卻長長地透了口氣:“十一小姐如今成了永平侯夫人,行事也大不相同了。”她望著十一娘淡淡嘴角輕輕地翹了翹,眉宇間就流露出幾份嘲諷的味道,“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羅家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既然徐夫人專為這件事尋上門來,我們再藏著掖著,就不是待客之道了。我在被大老爺收房之前,曾與牛總管的外甥訂過親。盧永貴和盧永福自幼喪父,多虧有牛總管相助,后來又安排他們進府做了小廝。說起來,我們也有些淵源。他鄉遇故人,盧管事不免要來看看我們。”質疑,得拿出證據來!螞蟻團第一時間章節十一娘暫且放下。“楊姨娘為什么會自殺?”她盯著大姨娘的眼睛,“兩位姨娘可千萬別告訴我不知道?十娘可是和你們由一個鏢局保送到燕京來的!”大姨娘聽著神色一黯,微微嘆了口氣,卻沒有愧疚之色。“楊姨娘自那次被大太太跪了祠堂以后就得了風寒。”二姨娘神色平靜地道,“大太太一直不給她瞧病,拖來拖去,就成了癆病。她手里的幾個私房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為了十娘的前程,她只好逼著十娘去奉承大太太。見大太太一點輕饒的意思也沒有,只道大太太靠不住。就和我們兩人商量。讓我們兩人護送十娘到燕京來。請鏢局之事,也全是楊姨娘的主意。至于自殺……”二姨娘說到這里冷冷地笑了笑,“早就病入膏育了,與其坐著等死,還不如放手一搏。指望著大老爺看在往日恩愛的情份上,看在十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最為疼愛女兒的情份上,能許十娘一個前程罷了。”誰知道,這個男人一點也靠不住!第二百九十六章故人(上)十一娘沒有做聲。二姨娘的話咋一聽很坦誠,再仔細一想,卻處處帶著為自己辯解的痕跡。楊姨娘為什么要把十娘托付給她們兩人?她們兩人又有什么值得楊姨娘托孤的?十娘進了京,嫁給王瑯,又成了寡婦……現在再追究那些,已經沒有了意義。她現在擔心的是盧永福的來訪——兩位姨娘可是有前科的,說什么“他鄉遇故人”,十一娘可不相信。可不相信又能怎樣?她不過是碰巧撞到了這件事。如果其中真有什么問題,自己再深究下去,只會打草驚蛇!她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我還要服侍太夫人吃中飯。就不打擾兩位姨娘清修了!”二姨娘點了點頭,大姨娘卻笑著將她送到了院門口。濟寧不在,但留了個小師傅服侍。有小師傅帶路,石媽媽陪著十一娘回了院子。琥珀正翹首以盼。“夫人!”她匆忙過來行了禮,“看到了一個側影,十之八、九是盧管事。可沒追到人!”“你追了?”十一娘臉色微沉,“怎么追的?”

“一開始不敢認,我帶著小廝擠了過去。剛看清楚面孔,他轉身往大雄寶殿去。我不敢吭聲,跟了上去。誰知道他腳步一快,直往人群里鉆。我眼看著追不上了,就試著喊了一聲。誰知道,我不喊還好,我一喊,他走得更快了。等我追到山門口的時候,已經不見影子了。”如果不是心虛,為什么要回避!十一娘面色沉凝,吩咐宋媽媽:“一回去你就把盧永福給我叫來!”宋媽媽躬身應是。那邊有小丫鬟從興奮里出來,看見十一娘等人立在院子里,神色一松,笑著上前行禮:“四夫人,太夫人醒了!”十一娘朝著宋媽媽和琥珀使了個眼色,快步進了屋。中間的齋飯安排在廂房里。等到未正也沒看見項家人的影子,奉命去“偶遇”項太太的杜媽媽來來回回幾個遍,還以為自己把人等岔了。二夫人雖然面色如常,眉宇間卻難掩凜然之色:“娘,您一大早就出來了,到現在只喝了半碗白粥。還是別等了!”太夫人靜默片刻,呵呵一笑:“怕是有什么事耽擱了。明天我和十一娘還要去忠勤伯府去看看蘭亭。那就不等了!”三月十九是元娘三周年。太夫人昨天還說要把元娘的三周年過了再去忠勤伯府的……這樣說,只不過是給二夫人臺階下罷了。十一娘轉身吩咐小丫鬟去傳了齋飯。吃過飯,打道回府。二夫人依舊和太夫人坐一輛車,十一娘靠在宋媽媽身上睡了一覺,馬車進了荷花里才被宋媽媽叫醒。下了馬車,徐令宜在門口迎接。太夫人就笑道:“今天大家都累了,等會晚上就各自用膳。也不用來問安了。散了吧!”徐令宜聽著就望了十一娘一眼。十一娘就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徐令宜什么也沒有問,躬身應是。二夫人什么也沒有說,扶太夫人上了青帷小油車。三人目送太夫人離開。二夫人離開轉身望著徐令宜:“侯爺,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我嫂嫂沒有去慈源寺。”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我明天要回一趟娘家,還煩請四弟妹幫我準備馬車!”又對徐令宜道,“我想看看哥哥那邊到底出了什么事?”徐令宜眼底飛逝過一道異色,但很快笑道:“興許是項大人要上任了,項太太事太多了!嫂嫂也不必著急。”二夫人沒有回答,點了點頭,屈膝行禮,帶著結香上了另一輛青帷小油車回了韶華院。徐令宜和十一娘隨后也上了青帷小油車。他低聲問妻子:“到底怎么一回事?”十一娘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徐令宜一路沉默回了垂綸水榭。待十一娘梳洗更衣出來,徐令宜朝她招了招手,兩人坐在炕上說話。“看樣子,只怕諭哥兒的婚事有了反復!”“也許真的有事。”十一娘笑道,“等二嫂回了就知道了。我們也別亂猜。”心里卻明白,諭哥的婚事多半有了變化。勸慰的話卻不能不說。畢竟這件事還沒有定論。婚事不成還好說,不過是二夫人面子上不好看。如果萬一成了徐令宜心里有了疙瘩,只怕以后對項家二小姐不太好。

徐令宜沒有做聲,見十一娘面帶倦意,起身道:“你先歇會。我去趟姜大人那里。”十一娘愕然:“這個時候?”都快要吃晚飯了。“晚飯我就不回來吃了!”徐令宜點頭,“諭哥兒去謹習書院的事,得提前給他打個招呼才好。要是他沒什么異議,我看等元娘的除服禮后,就送他去樂安。”“會不會太急了些!”十一娘猶豫道。徐令宜從拿主意到做決定,不過短短的幾天功夫。這可不是行軍打仗,下命令就可以了。“諭哥兒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越早和他說明白越好。”徐令宜沉吟道,“越拖只會越壞。”這是父親對子女的安排,十一娘不好說什么,送徐令宜出了門。轉身回屋就吩咐宋媽媽去外院叫了盧永福來。盧永福和盧永貴五官很像,可能是經歷不同,盧永福的表情是憨厚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懶散,看上去反而像盧永貴的哥哥。他進門就跪在門口,低頭垂手,恭謙中帶著一份戰戰兢兢的惶恐。十一娘端坐在太師椅上,輕輕地用盅蓋拂著茶盅上飄著的茶葉。細細的碰瓷聲讓鴉雀無聲的屋子顯得更為靜謐。十一娘看到盧永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這才道:“叫你來呢,也不是為別的。就是有些事想問問你!”十一娘的話音一落,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夫人請問,小的知無不言!”“聽說你和你兄弟原先是靠了牛大總管的照顧,這才進府當了小廝,之后又成了大姐的陪房。可有此事?”盧永福聽了臉上閃過一絲愕然,好像對這樣的說辭很意外似的。他道:“家父逝世后,的確得牛大總管很多照顧。不過,家父也曾經做過羅家賬房的管事,一向對大太太忠心耿耿,這才讓大太太送到燕京來的。”十一娘聽著“噫”了一聲:“這樣說來,你也算得上家學淵源了?”又問他,“你可識字?會不會打算盤?”盧永福想到了楊輝祖。聽說他就是因為被四夫人看中,所以才去了買辦處。那可是肥差啊!他身子彎得更低了:“小的會識幾個字,小時候也曾跟著家父練習過打算盤。”十一娘輕輕“嗯”了一聲,突然道:“你可知道牛總管的侄子是怎么死的?我聽人說,此人生前也十分的精明能干!”盧永福聽了嗤笑了一聲:“他再精明能干又有什么用,還不是把自己的老婆送給了別人……”話音一落,臉上露出幾分后悔來——當初的那個小丫鬟再怎么說現在也是羅家的姨娘了,自己一個下人,這樣非議,夫人肯定會不高興的。他忙補救道,“不過,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是聽人說的。具體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十一娘沒再提這個話題,問他在馬房當差的情況一一月例多少,活重不重,家里有幾個孩子,吃穿用度夠不夠之類的話題。盧永福一一答了。說了大約兩刻鐘的功夫,十一娘端茶送客。琥珀困感道:“夫人,我看這個盧永福比不上他哥哥一半。說話十分隨意。您怎么不多問幾句”“他們一個在馬房里當今二等的仆役,一個被大姐托孤打理陪房的產業,高低立現,要不然,我也不會把他叫來問話了。”十一娘起身往內室去,“至于說多問幾句,他也未必知道。

就是知道,也未必答得靠譜。而且我也不是想從他身上問出什么來!”琥珀錯愕。十一娘也不和她說明白,吩咐她叫宋媽媽進來:“不管太夫人說明天去忠勤伯府的話是真是假,我們都早點做準備好。”琥珀不敢多問,請了宋媽媽進來。十一娘照著慣例按八十兩銀子的標淮在庫房里給甘蘭亭挑了一對青花瓷的梅瓶做添箱。又和宋媽媽商量元娘三周年祭禮來。“……這些事我沒經歷過,媽媽看要準備些什么”“這件事回事處給承辦的。”宋媽媽笑道,“夫人不用特別準備。不外是到墳上去祭拜,語道士、和尚來做水陸道場之類的。只是一個月之后的除服禮,少爺和小姐要換了常服。夫人要給少爺和小姐準備新衣裳。”“衣裳我早已叫針線上的人做了。”十一娘道,“媽媽只需到回事處去問問即可。看那邊有沒有擬出個章程,我這邊也好跟著行事。”宋媽媽笑著應是。徐嗣諭和諄哥放學過來給十一娘請安,南永媳婦又抱了徐嗣誡過來,接著貞姐兒也來了。十一娘就留了孩子們吃飯。徐嗣諭依舊沉穩有禮,除嗣誡依舊狼吞虎咽。諄哥和貞姐兒則一個搭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一個望著十一娘笑盈盈地。飯后更是把徐嗣誡交給諄哥:“你領著去踢毯子,我有話要和母親說。”徐嗣諭見了就起身告辭了。諄哥卻一邊牽著徐嗣誡去了院子,一面嘟呶:“祖母說飯后要坐一會才能踢毯子。”可惜貞姐兒和十一娘已經湊到一起說話去了,沒有聽他說什么。第二百九十七章故人(中)

“……是慧姐兒的生辰。我給她畫了一幅花鳥。”貞姐兒望著十一娘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哀求,“到時候我去坐坐就回。不會耽擱很多時間的。回來后,一定把落下的功課補上!”自從那天在太夫人那里遞了個音后,貞姐兒一直沒有機會和十一娘好好的說說這件事。十一娘卻想到自己在貞姐兒這個年紀的時候。每次同學生辰聚會,那些父母都唯恐孩子在同學面前失了顏面,零花錢要備足,穿著打扮要跟得上潮流,車子要早早的安排好……別說給臉色看了。她心中酸楚,想到:“畫裝裱好了沒有?算算日子,沒幾天了!”貞姐兒聽著臉都明亮起來:“母親,那您是同意我去了!”十一娘笑道:“你自己也說了,只去坐一會就回來,落下的功課也會補上的。可不能失信于我!”貞姐兒連連點頭:“母親放心,我決不食言。”

“那你把給慧姐兒的畫交給我吧!”十一娘笑道,“我讓人拿到多寶閣去幫你裱起來——總不能就這樣拿去吧!”“嗯!”貞姐兒笑起來,然后笑容褪了下去,“我,我沒帶過來。”“不要緊。十一娘笑道,“這幾天櫻桃上了市。我等會讓琥珀再給你們送點去。你到時候把東西交給琥珀就行了。”貞姐兒聽了又高興起來。十一娘道:“不是我不想讓你去湊這個熱鬧。實在是因為你還沒有除服。因年紀小,大家睜一眼閉一眼的,你自已卻要注意些,不可鬧得過分。去慧姐兒那里坐一坐就回來。慧姐兒要是真和你好,自然知道你的情誼。要只是想你去湊個熱鬧,你也沒有得罪她。只是以后要記住,這樣的人一起玩耍不要緊,卻不是交心的好姊妹。”說到這里,她語氣一頓,貞姐兒以為她還有話要說,誰知道十一娘卻轉移了話題,“那天準備穿什么衣裳去?打賞的銀錁子可都準備好了?”“都準備好了。”貞姐兒一面疑惑十一娘未語之言,一面應著她,“那天準備穿件雪青色褙子去,也不戴什么首飾了,插朵珠花。打賞的銀錁子準備了十個,都是四分一個的。”十一娘原想吩咐她芳姐兒和慧姐兒都是天之嬌女,行事不免嬌縱,讓她自己衡量一下。又想到貞姐兒這樣懂事,自己反復的叮囑,只怕會讓她覺得不被信任。強壓下去沒有說。問起她準備的情況來。現在聽她這么一說,道:“十個太少了。最少帶三十個去。讓小鸝她們用荷包裝著,要用的時候隨時拿出來。”然后吩咐宋媽媽去幫貞姐兒拿幾個這樣的銀錁子來。銀錁子都是按重量定制的,鑄成各式各樣的吉祥樣子。平時并不用它易物。一般都放在主持中饋的人手里,用來打賞用。貞姐兒忙道:“我等會讓人把銀子送過去。”“男得家當女得吃穿。”十一娘笑道,“你現在就使著勁攢私房錢吧!”貞姐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太夫人身邊的杜媽媽過來了,說是來接諄哥回去的,卻給十一娘請了安后站在那里和十一娘閑話。貞姐兒聞音知雅,借口去叫諄哥出了內室。十一娘就請杜媽媽坐下。

杜媽媽半坐在了小機子上,笑道:“四夫人是透通人。太夫人讓我跟四夫人說一聲,既然話說出了口,明天少不得要去一趟忠勤伯府。還請四夫人安排安排。”十一娘點頭,把給甘蘭亭準備的添箱告訴了杜媽媽:“……媽媽回去跟娘說一聲,看還有沒有什么添減的?明天早上巳正出門晚不晚?”杜媽媽臉上全是笑,看得出來,對十一娘的反應很贊賞:“我這就回去跟太夫人回稟去。”十一娘笑著送杜媽媽出了門。諄哥給十一娘行了禮,由杜媽媽帶著回了太夫人那里。十一娘看著天色不早了,催貞姐兒回去,又抱著徐嗣誡去了麗景軒。徐嗣諭的書房還亮著燈,文竹要去稟徐嗣諭,卻被十一娘攔住了:“二少爺還在讀書嗎?”文竹恭敬地道:“二少爺每天晚上都讀書到亥正。”“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擾他了。”十一娘把徐嗣誡交給南勇媳婦,摸了摸徐嗣誡的頭,叮嚀了幾句,回了自已屋。剛梳洗完畢,徐令宜回來了。他神色有些凝重,目光明亮,看不出來是否喝了酒的。“侯爺回來了!”十一娘上前和他打招呼,卻沒有直接問他事情怎樣了。而是緩了緩,讓夏依進來服伺徐令宜洗漱,待他出來,又親手斟了杯熱茶,這才坐到了他的身邊。“是不是事情不太順利?”徐令宜喝了一口茶,然后長長地透了口氣,道:“成了!”眼中卻沒有半分的喜悅。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為了諄哥放逐了諭哥,做為父親,心里肯定會不好受。“我們決定先幫諄哥兒和姜家小姐定親。然后再讓諭哥兒去樂安。”徐令宜低低地道,“這樣一來,大家是親戚。也不怕人說閑話,姜老爺管理起諭哥兒來,也名正言順一些。”十一娘點了點頭,道:“那候爺準備什么時候跟諭哥兒說?”“等到諄哥兒和姜家小姐過了庚貼以后吧!”徐令宜道,“也免得事情有了反復,讓諭哥兒尷尬。”

也就是這兩、三個月的功夫了。徐令宜好像不想談這些似的,轉移了話題:“對了,諄哥兒的事,你恐怕要準備準備。姜太太準備四月初姜小姐從樂安啟程。估計五月底會到燕京。到時候,兩家少不得要相看相看。諄哥兒那里……”十分頭痛的樣子,“振興說的那個趙先生,可有什么消息?”“有消息大哥應該會來說一聲的。”十一娘道,“上次大哥來的時候曾說,派人去了柳閣老那里,想請鐘閣老幫著說項。應該沒太大的問題吧?”徐令宜想了想,道:“那明天就把振興請過來我們合計合計!”十一娘應喏,和他說起明天要去給甘蘭亭添箱的事:“……恐怕要晚上才能回來。中午侯爺是在外院吃飯還是在內院吃飯?”“我就在外院吃飯吧!”徐令宜道,“那邊的地基打好了,明天正好順便去看看。”兩人閑話了幾句,看著天色不早,上床歇了。半夜,十一娘突然醒來。看見徐令宜倚在床頭。黑暗中,他的側臉如刀刻石鑿般的分明。十一娘想了想,悉悉索索地坐了起來。“候爺在想什么呢?”“吵著你了!”徐令宜側過臉來,聲音淡淡的,透著幾份悵然。“沒有。”十一娘頓了頓,柔聲道,“妾身也是睡不著——早上起得早,下午睡了一下午,這會反而睡不著了。”徐令宜沉默了一會,突然躺了下去:“睡吧!時候不早了,明天你還要早起!”十一娘見他不想說,也不勉強他,“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朦朦朧朧中剛有了些睡意,卻突然聽到徐令宜道:“外戚為文官,最高不過六品;公卿子弟為文官的,最高不過四品。”十一娘沒聽說過,猶豫道:“……是定制嗎?”“不是!”徐令宜艱難地道,“是大周開國以來,沒有承爵位,只有一個人曾經做到過四品,其他的,不過六、七品罷了!”

是在為徐嗣諭的前途擔心嗎?“那侯爺打算?”徐令宜沉默半晌,低聲道:“原準備讓項家幫他一把的……現在,只能靠他自己了!”十一娘聽著一驚:“項家那邊有消息了?”“沒有!”徐令宜道,“猜也能猜得到。如果是有事耽擱了,怎么也會差人給你們報個信。讓你們空等,一點顏面也不給,多半是不愿意了。”語氣多多少少有點失望,“就算是明天二嫂回去有了什么轉機,多半是看在二嫂的份上勉強而為,若勉強為之。強扭的瓜不甜。就當諭哥兒沒這福氣吧!”結親是兩家之好,一個巴掌拍不響啊!十一娘也不好說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剛在西花廳坐下,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盧總管事求見!”十一娘先見了盧永貴。盧永貴垂手恭立:“聽說夫人有話要問永福,偏生他又說不清楚。我比他年長,知道的事多一些。夫人有什么話也可以問我。”琥珀恍然大悟。原來十一娘把盧永福叫去根本不是要從他嘴里問出什么來,而是要讓盧永貴主動來找十一娘。“盧管事是個大忙人,我的丫鬟叫都叫不住,只好叫了盧永富來問一問了。”十一娘一改往日的含蓄,很直接他道。琥珀就看見盧永貴苦笑了一下。“小的不敢!”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用這一句話表明了一個態度。十一娘留下琥珀,遣了屋里其他服侍的,道:“當初兩位姨娘從余杭來燕京,是不是來投靠你的?”盧永貴并沒有吃驚,而是輕輕地應了一聲“是”。

“當初牛大總管掌家的時候,家父是帳房的管事。兩人私交甚密。大毛哥常陪牛總管到家里找我父親喝酒,我常常跟在大毛哥身后轉悠。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二姨娘的。”十一娘算了算時候,也差不多。“有一次,老爺喝醉了酒……”說到這里,盧永貴猶豫了好一會,“二姨娘讓我帶信給大毛哥,要和大毛哥一起走。大毛哥說……不能連累了牛大總管,沒答應。”他結結巴巴他道,“二姨娘,就把大毛哥罵了一頓……不知道是話說的太難聽了,還是大毛哥一口氣咽不下去……就跳了井……沒幾天,杭州鋪子的帳目出了問題,又傳大老爺納妾的消息……牛大總管就辭了總管之職,帶著兒子在鎮江開了間小小的綢緞鋪子糊口!”


各家的井通常設在廚房的旁邊,在后院。男人跳井?十一娘凝望著盧永貴:“牛大總管的外甥跳了井?”盧永貴雖然不常常在府里,但府里的大小事務卻一直關注著。那天在慈源寺見到琥珀他就知道事情恐怕掩不住了。回府又聽到弟弟在自己面前吹牛,說夫人把他叫去如何如何,還在那里做夢,說自己時來運轉了,說不定會和楊輝祖一樣一步登天了。他再聯想到三爺一家歡天喜地離開,十一娘沒有任何陰力、沒有任何波瀾地接手了侯府的中饋,他就知道,這位四夫人可不是簡單的人。何況自己掌著元娘留下來的產業。那可是一大筆錢。雖然當初她很**地把管理權交給了羅振興,可誰又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對眼前的這個人太不了解,更沒有辦法判斷她都知道了些什么。就算想抽身,也要和眼前的這個人冰釋前嫌,讓她高高興興的——豪門大戶的管事想自立門戶,沒有老東家的支持是不可能的,得罪了老東家,更是寸步難行。如果說對方是卵石,自己只是雞蛋,不,也許連雞蛋都不是,只是一只鵪鶉蛋而己。盧永貴不敢賭。不敢賭自己的未來,賭弟弟的前程。所以,他選擇了平靜地述敘那些事實:“人是從井里撈出來的,自然就是跳了井。”十一娘心中暗暗一凜。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復雜的多,卻更堅定了她要弄清楚盧永貴立場的決心。“杭州鋪子的帳目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淡淡的問盧永貴。就看見盧永貴垂著的手握了握,又緩緩地松了開來。

“說是有筆款項不見了。因為經手的人是大毛哥,所以牛大總管引咎辭職了。”“是在大毛死之前,還是在大毛死之后?”“什么?”盧永貴抬頭望著十一娘。“款項不見了,是在大毛死之前,還是死之后?”“死之后?”真是巧。先是未過門的妻子被大老爺……然后是大毛跳井,牛大總管辭職……她記得想到剛到羅家的時候。羅家三房都在余杭守孝。雖然二太太和三太太對大太太的一些做法頗有微詞,但大太太一來是羅老太太癱瘓在床,無法主持中饋的情況下嫁進來的,她嫁進來沒兩年就當了家;二來羅老太太病了七、八年,這期間都是大太太在床前侍疾,羅老太爺去的時候三個兒子都在任上,是大太太送的終,別說是兩位妯娌,就是二爺和三爺在這位長嫂面前也要敬著。現在聽盧管事這么一說,這其中肯定是涉及到羅家新舊勢力更替之事了。“然后吳孝全家的就接了牛大總管的差事?”“不是!”聽話聽音,盧永貴知道十一娘已完全明白他未盡之言。他眼中閃過一絲懼色這位永平侯夫人,今年還沒有及笄呢!他索性道:“先是原來在過世老太爺身邊服侍過的一位管事管了一些日子,管得不好,又換了一位曾經服侍過大老爺的管事。幾樁差事也辦砸了。大太太就向老夫人推薦了許德平。誰知還沒有接手,就墜馬死了。老夫人就叫了牛總管,讓他幫著推薦一個,牛總管就推薦了吳大總管。吳大總管接手后,一開始也出了些小錯,好在大事上沒有含糊。老夫人就定了吳大總管。加上大老爺在任上銀子潑水似的使,天大總管總能把帳做平,吳大總管這管事的位置才算坐穩了。”十一娘想到自己從余杭來燕京的時候,吳孝全家的找她給盧永貴送吃食。“盧總管和吳孝全,關系很好吧?”她委婉地問。“吳大總管雖然是大太太的陪房,可大太太最喜歡的卻是許媽媽早逝的當家許德平。”盧永貴道,“吳大總管剛來羅家的時候,是跟著家父學習算帳,雖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因而和我們兩兄弟很是親近。后來我們兩兄弟能隨大姑奶奶到永平侯府來,也多虧牛大總管向吳孝全的推舉、保薦。”

所以二姨娘才說盧氏兄弟能到永平侯來全是牛大總管的功勞?十一娘就道:“那吳孝全可知道兩位姨娘來燕京找盧管事?”盧永貴道:“小的不知。”回答的干脆利落。通常有兩種情況下人們會用這樣的口氣。一是為了掩飾什么,二是心底坦然無所畏懼。盧永貴,又是哪一種呢?十一娘微微一笑,道:“兩位姨娘到慈源寺落腳,盧管事想來也覺得不錯了?”盧永貴頭垂得更低了:“相比其他的寺院,慈源寺的主持濟寧師太還有些真材實學。小人也是希望兩位姨娘在晚年的是時候有個安身立命之地而已。”也就是說,兩位姨娘能得到濟寧的接受,這位盧管事是出了力的。“聽說兩位姨娘給慈源寺捐了五千兩銀子的香油錢。盧總管可知道這件事?”盧永貴招起頭,滿臉的錯愕。十一娘眼底有淡淡的不屑。沒有錢敲門,憑盧永貴一個侯府小小的管事,怎么可能和濟寧搭得上話。要說他不知道,她可不相信。盧永貴見了不由苦笑,道:“當時兩位姨娘帶了三千兩銀票給我,說是有三個人要在慈源寺落腳。濟寧師傅一開始答應了。后來知道了情況,就把銀子給回來。兩位姨娘就親自去見了濟寧師傅。我在門外等。兩位姨娘和濟寧師太在廂房里說了大半個時辰,然后濟寧師傅就同意兩位姨娘留在了廟里。”三位?這下子輪到十一娘感覺到驚愕了。她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楊姨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然后想修復十娘和大太太之間的關系,結果大太太根本就不領情。楊姨娘沒有辦法,拿出了歷年積蓄,讓兩位姨娘帶著十娘離開羅家。兩位姨娘想到了盧永貴,然后帶著十娘來了燕京。之后呢?是十娘要回羅家的呢?還是兩位姨娘慫恿十娘回的羅家呢?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問十娘自己了!十一娘就看見門簾子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想到她等會還要和太夫人去忠勤府,她端了茶:“我也只是好奇以前的些舊事,以后少不得

還要找盧總事問問!”盧永貴聽十一娘的口吻就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完。可十一娘對舊事的好奇心有多,卻由不得他。他喃喃應答,躬身行禮退了下去。十一娘吩咐琥珀:“把劉元瑞的兒子劉太平給我叫來。”琥珀應聲而去,她這才開始見管事的媽媽們。等事情處理完了,十一娘見了一直立在屋檐候著的劉太平。“你知道不知道二少爺屋有個盧永貴的?”“知道!”劉太平道,“我們都是從羅家來的。大家常在我面前提起他。說他很厲害,很會賺錢。”“那你認識他不?“不認識!”劉太平老老實地道,“但我認識永福大哥。他在馬房里當差,上次我娘回去,他非要給我娘套輛車不可。”“那你娘坐了沒有?”劉太平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話來。劉元瑞家那樣能言善語的人,竟然生了個這樣實心眼的兒子。十一娘笑起來,讓人抓了把糖給他。道:“盧永福的哥哥盧永貴回來了,他管著二少爺屋里的生意,又常年在外行走,我怕他不好好地跟二少爺當差,他在燕京的這些日子,你就暫時跟著他,幫著端茶倒水、洗衣漿裳的。不過,他去了什么地方?見了什么人?呆在屋里的時候都干了些什么?要一五一十地來告訴我。你可做得到?”“做得到!”劉太平忙點頭,又困惑地道,“那,要是他不讓我跟著呢?”“你就跟他說,這是我的意思。”劉太平連連點頭。十一娘賞了他一把銅錢,讓宋媽媽把劉太平送到盧永福那里去。琥珀道:“夫人,要不要再派個人暗中盯著他?”“不用!”十一娘道,“我只是表達我的意思罷了。盧永貴是個聰明人。他想明白了,會主動再來見我的!”十一娘回院子換了件棗紅色繡姜黃色牡丹花的杭綢寬袖夾衫,梳了高髻,戴了南珠發箍,去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換了玄色遍地金葫蘆雙喜紋杭綢褙子,梳了圓髻,插了碧玉簪,戴了翡翠手鐲。看見十一娘通身只有一個發箍,讓杜媽媽把自己的那對南珠手串找出來:“也有你頭箍上的

珠子那么大,看著倒像是一套。”十一娘忙推辭。太夫人笑道:“我現在年紀大了,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留著也是沉在了箱底,還不如給你。”說著,突然想起來,又吩咐杜媽媽道:“我記得我還有對南珠耳塞的,你也一并找出來給四夫人。”然后笑瞇瞇地望著十一娘,“今天既戴了發簪,再戴同樣的耳塞,就顯得有點呆板。你留著哪天合適的時候戴。今天只戴了那手串。”長輩的一片好意,十一娘不再推辭,笑著向太夫人道了謝。杜媽媽拿了一個長方型雕紅漆匣子過來。打開一年。說的是手串,卻有一盡來長,可以當項鏈戴了。“來,我給你戴上。”太夫人把南珠手串一圈圈繞在十一娘的手腕上,繞了大約七、入道,倒像個手箍,佩著夾衫寬大的衣袖,舉手抬足間若隱若現,有一種矜持的華貴。十一娘很喜歡,再次笑著向太夫人道謝。太夫人也很高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像孩子似的,神色間流露出給布偶換了漂亮衣裳后的**感。十一娘攙著太夫人上了馬車。第二百九十九章添箱(上)太夫人問起簡師傅來:“……要不,你把她請到我們家里來。讓她帶著我們家里針線上的人一一我聽說,你常常畫了衣裳樣子讓她們做,她們有時候還做不出來。要是簡師縛能來,你也可以省些事。”十一娘家常的衣飾很簡單,但有客人在場的時候,通常會打扮一番,如果到別人家做客……自從她嫁到永平侯府,還沒有穿過一件重復的。這是她以前的穿衣習慣。會分正式和非正式的。非正式,以舒適為主。正式,卻以大方華美為主。她發現徐府**的衣服都很多,這才漸漸讓自己的這種習慣冒了頭。沒想到,還是讓太夫人發現了。十一娘笑道:“燕京比較冷,也不知道簡師傅愿不愿意來。我讓人帶個信去杭州府吧!”太夫人笑著點頭:“可惜家里子嗣單薄。要不然,簡師傅來了還可以教小姐們女紅。”實際上,請簡師傅來燕京的事,十一娘一直放在心里。

倒不是說在杭州府不好,杭州府畢竟是簡師傅的家鄉,那個時候,人們通常都覺得自己的家鄉好,去外地謀生都是背景離鄉。而且她在那里也固定的生源,但如果能來燕京鍍鍍金再回去,身價還會高一些。之前沒有機會,現在太夫人這樣說了,她決定從忠勤伯府回來就去請羅振興幫著帶信給簡師傅。太夫人說起前兩天十一娘給她做的褻衣:“那牡丹花繡得好,跟真的似的。還好是穿在里面,要是穿在外人,只怕要被人笑話了!”“您喜歡就好!”十一娘笑道,“不過是在衣袖衣擺繡了幾朵,哪被笑話的道理。”“以后還是讓針線上的做吧!”太夫人道,“太費眼神了。”“要是忙不過來就不給您做了。”十一娘道,“這些日還算清閑,就給您做了一件。”兩人說說笑笑去了忠勤伯府。知道是來給七小姐添箱的,甘家回事處的人一面派了人去通稟甘夫人,一面差婆子恭恭敬敬地將兩人迎了進去。兩家都是侯爵,房子制式都差不多。倒沒有陌生感。十一娘攙著太夫人去了正廳東邊的跨院。剛走到院門,就看見丫鬟婆子簇擁著甘夫人走了出來。她穿了件大紅遍地金的褙子,秀美的臉上有幾份倦意。遠遠地就笑著和太夫人打招呼:“您老人家來!”迎了兩人到正房坐下。“為蘭亭的婚事忙的吧!”太夫人笑望著甘夫人,“你也要注意休息。”甘夫人聽了感激地一笑:“主要是我喜歡亂操心。”寒喧著,有小丫鬟上了茶。宋媽媽把禮單遞給了甘夫人身邊的媽媽。甘夫人說了幾句客氣話。期間來了兩拔管事的媽媽為蘭亭的婚事請甘夫人示下。

還有小丫鬟進來稟道:“永昌侯夫人來了!”“這可真是巧!”太夫人驚喜地道。“您們兩位可真是有緣份。”甘夫人也笑,起身去迎了黃夫人進來。和黃夫人一起來的還有黃三奶奶。眾人免不敘了一陣挈闊,然后起身去了蘭亭那里。十一娘發現蘭亭就住在正屋東邊小院里,心里暗暗吃驚。沒想到她住的地方這么小。而蘭亭看見十一娘也不由睜大了眼睛。十一娘就朝她微微地笑。蘭亭這才回過神來,上前給眾人行禮。大家笑著在廳堂里坐了。太夫人拉了蘭亭的手,黃夫人則說了很多吉祥的話。蘭亭雖然大大方方地聽著,臉還是止不住通紅。太夫人看著呵呵笑了起來,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惹你惱了,讓十一娘留下來陪你說說話,我們去你母親房里坐坐去!”然后和甘夫人等回了甘夫人那里。甘蘭亭就笑著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十一娘。“怎么了?”十一娘也打量自己,怕有什么不安當的地方。“很漂亮!”甘蘭亭笑道。十一娘笑著接受了。說起之前的事:“之前特意送了帖子給我請我參加宴會,可惜我來不了。心里一直惦著這事呢!”“哎呀!”甘蘭亭聽了不以為意地揮了祥手,“來了也不過是吃吃喝喝的。”然后拉了她去內室坐,“你難得來一次,我們好好說說話。”丫鬟們正在整理箱籠。蘭亭謙虛道:“有點亂!”

十一娘忙道:“我那正在蓋房子。比你這里還亂。”“你們家人那么少還蓋房子啊!”甘蘭亭和十一娘在臨窗的炕上坐了,“不像我們家。四代沒有分家,都擠在一起住著,想伸個腿都不方便。”她自我打趣著。難怪她住的地方這么小!十一娘笑著從衣袖里掏了個荷包給蘭亭:“幾顆南珠。有合適的款式再拿出來打首飾好了!”蘭亭笑著接了,向十一娘道謝。有小丫鬟上了茶。蘭亭問起十娘來:“……她現在怎樣了?”十一娘道:“我還是上次十姐夫的五七時候見過她.39;然后想了想,把實情告訴了她,“我們小時候就不大親近,她也不太愿意見到我。”蘭亭認真地點頭:“那次春宴的時侯我也瞧出來。有時候,人是要講緣份的。”語氣很寬和。十一娘心里暖暖的,問起曹娥來:“……怎么不見三小姐!”剛音剛落,門簾子突然一撩,一個穿著茜紅色褙子的女子走了進來。十一娘定睛一看,原來是曹娥。她手里捧著幾件衣裳,一面走,還一面絮叨:“都要嫁人了,怎么這么不用心。這幾件衣裳都是上好的杭綢,縱是自己不喜歡了,還可以賞給丫鬟們穿……”抬瞼發現十一娘坐在屋里,忙打住了話題,笑道,“永平侯夫人來了!”十一娘起身和她打招呼。一旁坐著的蘭亭卻“撲哧”一聲笑:“還是喊十一娘吧!你這樣,把十一娘都喊老了!”曹娥聽了就板了臉:“你又胡說八道些什么!”然后面帶歉意地向十一娘道歉,“永平侯夫人別放在心上。我家七妹是這個直來直去的脾氣。”十一娘很羨慕蘭亭和曹娥就是吵架、訓斥也透著親熱的味道。她笑道:“三小姐還是喊我十一娘吧!說起來,我沒成親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曹娥聽了還有幾份猶豫。蘭亭大笑:“你看,人家十一娘也不愿意!”

曹娥就瞪了她一眼,剛喊了一聲“十一娘”,卻聽到屋外有喧鬧聲傳來。曹娥臉一沉,吩咐丫鬟:“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喧嘩。交給婆子們處置去。”小丫鬟戰戰兢兢應聲而去。曹娥忙向十一娘解釋:“這幾天家里的事多,丫鬟、婆子們不免有些浮躁。”丫鬟、婆子們也是人,不可能時時做到靜謐無聲。曹娥可能是覺得讓客人看到這樣的情景有些失面子。十一娘剛要開口解圍,那個小丫鬟撩簾而入。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進門就著了十一娘一眼,卻欲言又止。十一娘就起身告辭:“……就是想來看看來你。你出閣的那天我可能要去梁家吃喜酒,不能來送你了。”曹娥望了那丫鬟一眼,臉色很難看,卻強笑著挽留十一娘:“再坐一會吧!”蘭亭卻笑道:“你現在是做人家媳婦的了,我們就不留你了。下次我要是再辦宴會,你可一定要到。”“一定,一定!”十一娘笑著,由姐妹倆送出了門。路上遇到兩個丫鬟,行色匆匆地往東小院去。十一娘雖然奇怪,但這畢竟是甘家的家事。她當沒看見,去了甘夫人那里。黃三奶奶正說著什么,逗得太夫人和黃夫人呵呵直笑,卻沒有看見甘夫人。見十一娘折了回來,太夫人笑道:“這么快就說完話了?”十一娘笑道:“她也忙。我不好多待。”太夫人微微頜首。黃三奶奶則拉了她的手:“這身衣裳可真漂亮。”太夫人抿了嘴笑,很是得意的樣子。黃夫人就笑道:“還是和年輕的時候一個樣。事事要壓人一頭才高興。自己年輕大了不中用了,就讓媳婦出來顯擺!”

太夫人和黃夫人十分隨意,笑著對十一娘道:“趕明兒你給你黃家三嫂嫂做件衣裳,免得你黃伯母看著你就眼紅!”“哎呀,”黃三奶奶笑著扭了扭腰,“就我這水桶,能穿出什么樣子來!”別說是兩位夫人,就是屋里服侍的,也都捂了嘴笑。黃三奶奶還嫌氣氛不好似的,幽怨地嘆了口氣,用一種壓低了大家卻都聽得到的聲音:“從前你三哥還說我是茶壺,可這不過兩、三年的光景,我就變成了水桶。”大家狂笑。甘家大奶奶來了。她笑盈盈地和大家打著招呼,眼角眉梢都透著掩飾不住的喜氣,比甘夫人還要高興幾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在嫁女兒。“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笑,我心里正納悶是誰有這樣的本領。原來是黃三奶奶來了!”甘大奶奶進門就恭維黃三奶奶,比往日見面前要親熱。一面說,一面給太夫人和黃夫人行禮,“也不怪兩位夫人走到哪里都要帶著這兩位,一個是笑彌勒,一個是解語花。”又夸十一娘,“瞧這一身的打扮。滿燕京城找不出第二個了!”太夫人聽了笑道:“瞧這張嘴,我原以為唐家的四太太會說話,原來我們甘家還藏著個大奶奶呢!”甘大奶奶掩袖直笑,十分開懷的樣子。黃三奶奶和十一娘就笑著上前和甘大奶奶見了禮。甘大奶奶就請四人去一旁的花廳用膳:“母親那邊還有些瑣事,我先代母親敬一盅酒。”家里雖然有女兒要出嫁,但外有管事,內有媽媽,還有媳婦可用。雖然有點奇怪甘夫人的缺席,但大家都主持過中饋,臨時出了狀況也是常事。設有多問,由甘大奶奶陪著,笑著去了花廳。第三百章添箱(下)甘大奶奶陪著吃了午飯。永平侯府和忠勤伯府雖然同處燕京,但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東,還要穿過西大街和東大街,來來回回也要一個多時辰,出行并不方便。太夫人原本唯備在甘家逗留一天的。見甘夫人一直沒有出現,知道家里出了事。可也不能吃完飯立刻就走,和黃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由甘大奶奶陪著去了甘夫人正房的宴息處喝了茶,這才起身告辭。

甘大奶奶一面挽留,一面差人去請甘夫人。甘夫人匆匆趕了過來。她眼角微紅,神色間的倦意更深,強笑著留客。正好甘夫人娘家的人又來了,領頭的正是那次在五皇子葬禮上見過的嫂嫂。大家少不得要寒喧一陣,甘夫人安排甘大奶奶帶著去見蘭亭,這邊太夫人和黃夫人又執意要告辭,甘夫人略一猶豫,不再勉強,客氣地送徐、黃兩家的女眷到了垂花門。黃夫人趕黃三奶奶:“……和十一娘擠一塊去,我們老姊妹說說話兒。”拉了太夫人要上自己的馬車。永昌侯府在城西南,兩家大致上在一個方向。可就算這樣,只怕中途也要換次車。有點麻煩。不過,兩位夫人私交甚密,見了面不免要在一起閑談,十一娘很能理解,笑著應是,黃三奶奶卻嘟呶道:“娘每次都把我當累贅。”聽得太夫人呵呵直笑,對黃夫人道:“這是我們三奶奶的脾氣好,又孝順。”“要不有這點好,我怎么會走哪里都帶著她。”黃夫人側面的贊揚黃三奶奶,笑著和太夫人上了黃府的馬車,十一娘和黃三奶奶見狀,上了徐府的馬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后地駛出了忠勤伯府。十一娘拿了迎枕給黃三奶奶:“姐姐靠一靠!”黃三奶奶沒有客氣,笑著靠了。十一娘又親手斟了茶給她。黃家和徐家本就交好,十一娘雖然話不多,但待她一向客氣有禮,尊敬有加,讓黃三奶奶心生好感。又想十一娘不過比自己的長子大兩歲,待她更是親切。一面喝著茶,一面無所顧忌地和她說起甘家的事來:“……就他們家和威北侯家住的最逼仄。可威北侯家卻是兒子們個個成器,一個比一個厲害,家家拿了老婆的名頭在外面置辦私房,心里又惦記著公中的家財,怕老侯爺私下貼了誰,這才不愿意分出去的。甘家卻正好相反。幾個兒子沒一個成氣候的,想分也分不出去。還真是甘夫人,雖然是續弦,但脾氣好,處事圓滑,要不然,這家里還要亂。看今天這樣子,只怕又是哪房的鬧起來了。要不然,甘夫人也不會一副頭痛的樣子,林大奶奶也不會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忠勤伯府畢竟是三夫人的娘家,十一娘卻不好評論,只抿了嘴笑。黃三奶奶話意正濃,又是以過來人指點后輩的態度在和十一娘說話,見她只是笑,以為她不相信,道:“等蘭亭嫁的時候你就知道兩家的區別在哪里了!要知道,林家那年嫁四小姐,幾個嫂嫂一宇排開,禮儀唱喝一句吉祥話嫂嫂們就打發新姑奶奶一張二十兩銀票,唱喝一句就打發一張,銀票像紙片在飛。那場面,到了今時今日遇到婚慶喜事都有人提起。可甘家做什么喜事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來了,到了掏銀子的時候,你家盯著我家,我家盯著你家,生怕自己出多了,別家出少了,自己吃了虧!說到底,還是手里無錢,做不起這面子。”然后提起林明遠來:“……終于定下來了!”“哦!”十一娘聽到有些意外。貞姐兒前幾天還說林明選的婚事沒成。她很感興趣地道:“林家五小姐和誰定了親?”“刑部江侍郎的次子。”黃三奶奶道,“比明遠小三歲。”“女大三,抱金磚。”十一娘笑道,“大點也好。”黃三奶奶點頭:“明遠不小了,再這樣挑下去,只怕真的要耽擱了。”“可定了婚期?”十一娘和黃三奶奶閑聊。“前兩天放的小定。”黃三奶奶道,“聽說林家想把期婚定在今年,江家想訂在明年開春。反正也就是今年年前年后的事吧!”然后問起元娘的事來,“……算算日子,應該是你姐姐的三周年了。準備的怎樣了?要不要我幫忙?”

“多謝姐姐。”十一娘道,“回事處的已經安排好了。請了法善師傅和長春道長來,從明天開始,連做七天道場。”“畢竟不是喜喪,家里還有長輩健在。能連著做七天的道場也不錯了。”黃三奶奶道,“到時候少不得要去祭拜祭拜。”兩人說著,馬車顛鞭了一下,減了速度緩緩地入前。十一娘詫異,黃三奶奶已撩了簾子朝外望。“噫,”她笑道,“看樣子,娘要到你家歇歇腳!”十一娘聽了也湊過去望。原來馬車進了徐府。“你們也好久沒來了。”十一娘成了地主,立刻客氣地道,“前兩天南京那邊的送了幾尾鰣魚來,我們正好嘗嘗鮮“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黃三奶奶笑著,馬車停了下來,一行人笑著去了太夫人那里。十一娘吩咐廚房把南京宏大奶奶送來的鰣魚做湯,然后留黃夫人和黃三奶奶吃了晚飯。等送走客人,二夫人回來了。太夫人忙拉了她到炕上坐:“怎么這么晚才回來?”“讓您掛念了!”二夫人歉意地朝著太夫人笑了笑,然后開門見山地道,“嫂嫂娘家的大嫂病了,哥哥和嫂嫂,還有侄兒侄女都趕了過去。當時顧不得過來報信,等再派人去慈源寺,我們已經走了。”項太太娘家姓高。太夫人聽了忙道:“高太太現在怎樣?”二夫人道:“現在還不知道。哥哥、嫂嫂還在那邊。我淮備明天再去看看。”“是應該去看看!”太夫人道,“要是有什么事,你記得知會我一聲。”二夫人笑著應是。太夫人關心地道:“你吃了飯沒有?今天做了鰣魚湯,我讓人給你端一碗來!”然后高聲吩咐杜媽媽去端湯。那邊高府后院的上房里,項太太滿臉愧色地望著自己的嫂嫂高太太:“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嫂嫂!還要嫂嫂稱病……”“知道不好還這樣鬧騰啊!”項太太是老來女,高太太比這個小姑年長二十多歲,說的是姑嫂,兩人之間卻情同母女,“你看你辦的這事,也不怪姑爺今天發這么大的脾氣,你讓他以后怎么做人?還有什么顏面在徐家走動?”“不走動就不走動!”項太太小聲地嘀咕,人卻畏縮了一下。“就知道嘴硬!”高太太看著好笑,“那我剛才說姑爺的時候你怎么還把我的袖子直拉。”說著,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再過兩年你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這樣和姑爺三天兩頭的鬧,讓媳婦看了會怎么想?讓親家看了會怎么說?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子女們多想一想才是。”“我就是為柔訥著想,所以才不想把她嫁給徐嗣諭的!”項太太聽了立刻高聲道。“那好,我來問你,這樁婚事,你到底不滿意什么?”“徐嗣諭是婢生子!”項太太想也不想地道,“我們柔鈉是嫡女!”“那好。我再問你。姑爺是幾品?永平侯是幾品?”項太太半晌無語。高太太索性道:“姑爺是四品,永平侯卻是超一品世襲罔顧夠公卿,配你們家可配得?”項太太立刻道:“可徐嗣諭又不可能承爵?”

“如果徐嗣諭可以承爵,徐家可會向項家提親?”“那怎么可能?”項太太道,“侯爺有嫡子。何況還剛剛續了弦。”“我是說如果?”高太太嘆了口氣。項太太神色微滯,然后強辯道:“當初我們家姑奶奶還是不嫁到徐家去了!”“此一時彼一時。”高太太道,“當時徐家不如現在顯赫。二爺十分仰慕你們家姑奶奶的才學,先帝年事漸高,不僅對眾皇子猜忌重重,對皇子舅族、妻族都十分猜忌。徐家既是公卿,又是皇上的妻族,徐家這才做出姿態三次求娶你們家姑奶奶。看中的就是項家人丁單薄,你公公不朋不黨。你以為真的是看中了項家的門第。你公公最終把女兒嫁到了徐家,看中的卻是徐家人口簡單,徐家二爺又是世子,以后你們家姑奶奶。你公公得罪的人多,又家資豐饒,最怕就是身后連累一雙子女,還煞費苦心地為姑爺求娶了你,看中的卻是我們家兄弟多,以后有事,能有個幫襯。”項太太有些吃驚地望著自已的嫂嫂。沒想到被人至今津津樂道的“三求項家女”,不過是政治背景下項徐兩家默契下的一場戲。高太太拂了拂項太太垂在鬢角的一縷頭發:“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這其中的曲曲道道多著呢!說起來,要是那徐嗣諭是妾生子,只怕徐家還不會打柔訥的主意。正因為他是婢生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徐家這才會托了你們家姑奶奶出面做媒。這件事,姑爺縱又不對。可也不是沒有仔細考慮過的。柔訥性子溫順,你們家姑奶奶卻是個性子強的。打斷骨頭連著筋,她總不能看著柔訥吃虧不幫襯吧?”。第三百零一章繼室(上)項太太聽著卻跳了起來:“她能幫什么忙啊?她不幫倒忙就不錯了!現在的永平候夫人,可是羅元娘的**!我們家那位姑奶奶可是和羅元娘出了名的不對盤。要知道,羅元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能好到哪里去?”高太太聽著就低頭沉思起來。項太太對這個嫂嫂是又愛又怕的,見狀輕輕拉了嫂嫂的衣袖:“大嫂……”高太太抬頭看見項太太怯生生的眼神,笑了起來:“沒事,沒事。就是有些事我要再想想。”正安慰她,有小丫鬟進來,小心翼翼地稟道:“姑爺問,要是太太還有話囑咐姑奶奶,那他就先去老爺書房了。”項太太一聽就站了起來:“大嫂,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高太太卻把項太太手一拉,然后吩咐小丫丫鬟:“你去跟老爺說,今天姑奶奶就不回去了。讓他先回去。”“大嫂!”項太太聽著怔住。高太太卻沒有理會項太太,徑直道:“至于幾位少爺、小姐,也一并留下了。老太爺有幾年沒見到外孫、外孫女了,趁著在燕京,陪老太爺說說話,讓老太爺也高興高興!”項太太吃驚地望自己的大嫂——剛才她還說自己不應該帶著孩子回娘家的,怎么突然又把自己和孩子留了下來?那小丫鬟自然是聽主母的,又怕這位姑奶奶發脾氣,立刻曲膝行禮退了下去。高太太就慢條斯理地對項太太道:“我先前說你不對,是你不應該遇事就把孩子帶著往娘家跑,又把家里的事鬧到外面去,讓別人看笑話。我現在留你,是因為這件事姑爺做得不對。他就是有心把柔訥嫁給徐嗣諭,那也應該先與你商量了再去回你們家姑奶奶,不應該就這樣和你們家姑奶奶直接把事定了下來。”項太太不覺得這兩件事有什么區別,吶吶道:“……那還不是一樣!”

高太太聽了氣不打一處來:“還好爹把你嫁到了項家。要是嫁到別家,只怕被吃的骨頭都不到。”又見項太太耷拉著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好了,這件事你別管了。你且安心住下,有什么事,我來出面。”項太太是最佩服自己這個大嫂的,聞言立刻笑了起來:“好大嫂,那我就在家里住幾天。免得看到他我就生氣。”高太太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你啊,什么時候才能長得大啊!”項太太挽了高太太的胳膊嬌嗔道:“不是有大嫂嗎?”到了晚上,高老爺責怪妻子:“你怎么把小妹留在了家里。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多不好啊!”“有什么不好的?”高太太服侍丈夫更衣,“不是說我病了嗎?小姑子從小是我帶大的,我現在病了,她帶著孩子回娘家來看看我,有什么不對的?”“那徐家那邊……”高老爺沉吟道,“要不是婢生子,倒也相配。”“沒事!”高太太不以為然地道,“人家徐太夫人是什么人?要的也只不過是個能下的臺階罷了。再說了,這件事成不成,我看還要仔細想想!至少得讓項家的那位姑奶奶弄清楚,誰才是項家的主母!”高老爺聽著這些**的彎彎曲曲立刻就頭痛起來。他只交待了一句:“婚事就算是不成,你也別把徐家給得罪完了!”“我辦事老爺還不放心嗎?”高太太堅持道,“我心里有數。”然后叫了小丫鬟給高老爺打水洗臉。高老爺不再說什么,夫妻倆歇下不提。十一娘卻還沒有歇下,她和宋媽媽、琥珀、綠云等人在元娘的院子,陶媽媽也垂手跟在最后。這些日子她管著元娘的院子,十一娘讓她每逢初一、十一去自己那里聽示下。“明天在這里做水陸道場,雖說來的都是出家人,可該避的還是要避一避。”她吩咐宋媽媽,“到時候來往的客人就由你領著幾位精明能于的管事媽媽負責,琥珀負責管那些倒茶上點心的小丫鬟。綠云帶著紅繡、雁容等人跟在我身邊,服侍那些夫人。至于這屋里的器皿,陳設……”十一娘望著陶媽媽,“就由陶媽媽負責。”幾個人都沒有露出驚容,齊齊曲膝行禮應“是”。十一娘看著事情都交待的差不多了,帶著宋媽媽等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第二天早早起來,給太夫人問過安后就開始忙祭禮的事,到了掌燈時候忙得差不多去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忙讓杜媽媽端了羊羹給她:“要注意身子骨,有什么事,交給管事的媽媽。還有外院那些派過來幫忙的,也都是些經驗豐富可以相托的。”太夫人年紀大了,吃食都很清淡,羊羹雖然養人,可它味道濃郁,又有膻味,太夫人并不吃。分明就是為她準備的。十一娘很是感激,雖然味道不好,但還是就著霜糖吃了幾塊:“因為跟大家學了很多東西,所以也沒覺得累。”太夫人贊賞地點頭:“年輕的時候就是要吃些苦頭,多學些東西。等年輕大了,才有資格在小字輩面前顯擺啊!”“是啊!”十一娘笑著和太夫人聊了幾句,然后問起二夫人來:“……還沒有回來嗎?”“中午就回來了。”太夫人道,“說項太太回娘家照顧嫂嫂去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在這個時代,醫療水平低,生病是件比較嚴重的事。誰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狀況開玩笑。話說到這個份上,不管是真是假,都給足了徐家面子。“那我們要不要差個人去看看項太太的嫂嫂?”十一娘請教太夫人。

太夫人道:“按道理,既然知道了,就應該去看看。可現在這種情況,反而不好去。我跟怡真說了,就讓她帶些東西去看看項太太的嫂嫂——她和項太太是姑嫂,又比我們的關系要親一些。”十一娘點頭,太夫人看著天色不早,只催她去歇息。十一娘想著明天還要忙,笑著給太夫人行禮,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到了三月十九的正祭日,徐令寬和五夫人把歆姐兒留在紅燈胡同,天剛剛亮就坐著馬車回了府,說是來幫忙的。徐令宜十分欣慰,和徐令寬去了外院,十一娘和五夫人給太夫人問了安后就去了正屋。路上,十一娘向五夫人道謝。五夫人笑道:“畢竟是我們家里的事。”妯娌間能做到這樣已經是不錯了。十一娘朝著五夫人笑了笑。待天一亮,徐府的親戚朋友都陸陸續續地到了。上了香,獻了三牲祭品,有的留下來吃午飯,有的告罪一聲先走。十一娘留五夫人在旁邊的花廳里和留下來吃飯的諸位夫人寒喧,自己則在花廳的屋檐下和那些告辭的人話別,遇到了像陳閣老的夫人、梁閣老的夫人之類的,還需要親自送到垂花門前去。等到中午,十一娘的小腿已是又酸又脹,她問綠云:“你去看看花廳開飯了沒有?”綠云還以為她是早上吃的少這個時候肚子餓了,忙道:“夫人,要不找到廚房去給您弄點點心來墊墊肚子?”“什么啊!”十一娘笑道,“中午來祭拜的人少了,留下來吃飯的人上了桌,我們正好忙里偷閑——找個地方你幫我捏捏腿。”綠云聽了忙上前去扶她:“你先到一旁坐會,我這就去花廳看看。”她的話音剛落,有小丫鬟慌慌張張她跑了過來:“四夫人,不好了,忠勤伯府的甘夫人昏倒了!”十一娘聽著嚇了一跳,哪里還顧得上腿酸不酸,提了裙擺就往花廳去。一面朝前疾走,一面吩咐綠云:“快跟外院的白總管說一聲,讓他速速請個太醫來。”綠云顧不得許多,一路小跑去了外院。雁容陪著十一娘去了花廳。飯菜還沒有上桌,大家都圍在東墻角。十一娘急急走了過去。有看到的人忙道:“快讓一讓,四夫人過來了!”人群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來。十一娘就看見五夫人正神色焦急地半摟著甘夫人。看見十一娘,她松了一口氣,表情也緩了緩:“四嫂,剛才大家正說著話,甘夫人突然暈了過去。”十一娘見甘夫人面如紙白,唇色發烏,心里沒底,又怕她是心狡疼或是腦溢血之類的病,只能不動聲色地道:“這兩天甘夫人準備蘭亭的婚事,又趕著來參加大姐的祭祀,怕是累著了。你先扶著她,我找個鼻煙讓她嗅一嗅。”拖延著時間。誰知道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道:“我這里有鼻煙。”十一娘忙接過鼻煙盒在甘夫人鼻子下面晃了晃。甘夫人一個噴嚏張開了眼睛。大家都跟著松了口氣,紛紛道:“沒事了,沒事了!”十一娘忙問甘夫人:“您感覺怎樣?”“我沒事!”甘夫人慢悠悠地從五夫人懷里坐直了身子,望著周圍的人群,“就是有點累!”

“可把我們嚇壞了!”黃三奶奶等人笑道。甘夫人笑了笑。十一娘見她笑容勉強,臉色更顯蒼白,還是很擔心,道:“要不,我扶您到旁邊的小院歇歇?”甘夫人想了想,笑道:“那就麻煩四夫人了!”雁容聽著機靈地帶著小丫鬟去收拾房子,十一娘和諸位夫人客氣了幾句,就扶著甘夫人去了旁邊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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