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藥農
四十文一斤？
二丫忍不住皺了下眉，上回他出了這個價時自己真是好一通高興，可眼下艾條生意火了起來，又是壟斷生產的，這個價似乎有點……
可一轉念，艾條只不過是艾草加工處理而成的，艾草現在滿山都是，基本算得上是無本生意，四十文一斤，自己可以做五十斤，一百斤，這銀子掙起來也賊快的嘛。就到
不過，她還是想再爭取一下：“五十文吧。”
“二丫，你要知道，黃連也差不多就這個價了。”劉仲彰似有所指地補充道。這艾條再怎么不好做，可原料也不過是艾草啊。
二丫想了想，又開出了新的條件：“那進貨的數目呢？如果貨量多的話，可以給你們四十文的價。”心里又估摸著要不要去回春堂也走一遭。
說好了價，劉仲彰大手一揮，直接下了五十斤的貨單，還希望三日內交貨。
二丫本想一口答應下來的，可心里一盤算，又推諉了起來，五十斤艾條起碼要十斤的新鮮艾草，后山被上回搜羅了一遍，山上怕也不多了，還得換山頭，得把那些老的摘掉只留下新嫩的，再加上清洗翻曬，這三天時間怎么算也不夠了。
“劉掌柜，這我怕是趕不出貨來。你也知道，這采藥炮制都是很費工夫的，三天里能出個十來斤已經算是頂頂不錯的了，而且這翻曬的時候還得看天氣，要是下場雨或者一直陰天，怕是十斤也沒法子出來。”她二丫雖然真的眼饞這筆巨資，可要讓她不顧品質胡貨，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么？以后誰還會買她的藥？
聽了她的解釋，劉仲彰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從采藥到炮制本來就都是細致的活，若是她直接拍著胸脯應下來，倒反而叫人不放心了。就到眼下起碼說明了她對待做藥還是很認真仔細的，斷不會為了速度而置質量于不顧。
“那你估計能先出來多少？我這頭也不能真都斷了貨吧。”上回收來的十斤，也不知能撐上幾天。
二丫苦笑地揉了揉額頭：“劉掌柜，您這可真難倒我了，這里面好多要看老天爺的意思啊。不過，您放心，我會盡快把貨都送過來的，三天后先拿出一部分來，不會讓你這真的斷了貨的。不過，您這也要留點神，畢竟很多時候艾灸是要灸穴位才更有效的。”
可別隨隨便便都賣了出去，病人都不會用平白地浪費了呀。
劉仲彰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贊賞地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這事。
“要不我們立了字據吧，這可是筆大買賣。”談妥了事情，二丫順勢提出了新的要求，“四十文一斤，五十斤剛好是兩貫錢，劉掌柜您是我們的長輩，要不就意思意思，先交三成的定金？”
字據？定金？看她一臉認真地瞅著自己，劉仲彰不免有些啞然，神情復雜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嘆息著道：“你不去當商賈，還真是太可惜了。”
說著，便喊來一個小廝讓他去賬房取定金，自己走到書案后提起筆寫了兩份字據。二丫跟二郎湊一塊研究了一下覺得無誤，也提筆簽上自己的大名。
抱著六百文定金，兩人興沖沖地就跑去書鋪里買了好多卷艾絨用的黃油紙，把鋪子里的人弄得一愣一愣的，按說沒錢吧，可他們兩買了這么多，說有錢吧，偏偏買的是最不值錢的黃油紙。
年年有怪事，今年的事最多。
兄妹倆可管不了這些，只想趕緊采購完東西回家去采藥。
剛進了家門，陸氏就抱著三娃子迎了上來，看到二丫腰包里鼓鼓的，像塞了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不免有些奇怪，等再看到二郎背后背著一個包袱，眼里的不解就更多了：“你們這是怎么了都？藥呢？都換上了已經？”
可這腳上的繃帶都沒動，不像拆過的樣子啊。就到
糟糕二丫一拍腦門，光顧著說艾條的事兒了，竟然把今天去鎮上的要事給忘記了
偏頭看了看二郎，見他也是一臉的懊惱，兩人相視著，都忍不住苦笑起來。
一看兩人的表情，陸氏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忍不住擰了下眉：“連這事也忘，那你們倆這一趟都干嘛去了？”
一提到兩人的“豐功偉業”，二丫立馬揚起了笑，從懷里掏出那一袋子沉沉的大錢，拖著病腿湊到她跟前邀起功來：“娘，你猜，這里頭都裝著什么？”
“什么？”陸氏奇怪地接了過來，手上一沉，那圓圓的硬邦邦的觸覺只一下就猜著了是何物什，臉上頓時寫滿了不可思議，“這么多錢？打哪來的？”
“我們剛跟濟民醫館做了一筆買賣，這個呀，是定金。”看到陸氏一手抱著三娃子，一手沉著錢袋子有點兒吃力，二丫還極為熱情地把袋子打開露出閃著光的大錢來，“娘，你看，六百文哪。”
陸氏被這個數目嚇得怔在了那里，手上一松差點把錢都倒了出來：“什么？六百文？這么多？”
“那可不嘛。”二丫得意地仰起下巴，“我跟二哥買了好多黃紙，咱們今天就動工，很快就能把兩貫錢都掙來。”
“兩……兩貫？”六百文都讓她驚訝得好半天回不過神來，這一記兩貫的，更是直接砸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阿娘驚喜成這樣，二丫心里小小地滿足了一下，晃著腦袋哼著小曲兒回屋準備去了。
可她這僵硬著在地上一路拖過去的腿，加上搖頭晃腦的動作，看起來甭提有多怪了，看得后面的二郎都忍俊不禁地偷笑了起來。
天上突然砸下這么大一個圓餅，陸氏費了好大的力才醒轉過來，小跑著進屋跟陸老太太報喜去了。
正房里很快傳出老太太不敢置信的呼，然后就是急促的腳步聲。老太太這會兒那是身輕如燕，腳下利索得很，三步兩步就沖進了二丫的屋子：“二丫，你說真的？真掙了兩貫？”
屋子里，兄妹兩個正在整理新買的黃油紙，聽到頭頂急切的追問，才抬起頭來：“還沒呢，要等五十斤艾條交了貨出去才行。”
“那趕緊的呀。阿蘭，大郎跟姐兒哪去了？讓他們趕緊都回來啊。”陸老太太比誰都還急，就惦著趕緊開工弄那個什么艾條的東西了，“二丫，這玩意咋弄的，你跟嬤嬤說，嬤嬤也給你打下手的。”
“就是得先采新鮮的青。”這十斤的艾草她一個人可忙不過來，能全家總動員當然是好的了。
陸老太太一聽要采青，伸出手就從陸氏手里把三娃子抱了過來：“阿蘭，三娃子給我，你快去把人都找回來，二郎跟二丫剛回來先歇歇，你們幾個一人一個筐都去采，快點啊，這事得趕緊的。”
乖乖，就這不要錢的青，還能換來兩貫錢？家里從來還沒這么大一筆錢呢陸老太太恨不得滿山的青都給搬到了院子里，說不定還能多換點錢呢。
有了家里最大OSS的話，陸氏急沖沖地就出去找人了。二丫傷著腿沒法動彈，就在那里裁黃油紙，把紙都剪成二十公分長十公分寬大小的，一張一張摞在一旁。
陸老太太動不了什么手，就在一旁坐著，枯瘦如樹皮的老手在剪好的黃油紙上摸索著，臉上更是一直堆著笑，半天都沒合上過嘴。
也不知是銀子作祟，還是婆婆的命令重如山，陸氏今天的效率也賊快的，很快就把田頭的曬場上的河邊的人都找著了。
一聽是怎么回事，大柱放下鋤頭直接跑回來了，大郎也不在曬場舞槍掄棒了，陸姐兒更是端著大水盆直接跟著一路小跑著回家了。
緊接著，一個個都背著大筐小簍的出發往大山小山跑了。青嘛，家里頭哪個人不認得，不就十斤嘛。大郎甚至都想好了，要是近的山頭不夠數，他就到大青山里去，就算是再多的數，他也能給弄回來。
不多時，下河村臨近的大山頭小山丘都出現了轟轟烈烈的割草運動。陸家老小人手一把刀，眼神都是綠幽幽的，使勁地往水邊沼澤旁的陰濕處找那些高高矮矮的艾草，起初時還會惦著二丫說的新嫩的刪減，可到后頭那是不管老嫩一股腦全端了。
誰說得好哪一株算太老的啊，萬一漏下了刪錯了，那可都是銀子啊還不如都拿回去讓二丫挑去，也省得弄錯了咱看著心疼。
這么一想，二丫在院子里的工程量就猛地增加了。有時候不止是老嫩，全盤端時總少不了摘進了些其他的野草。
一開始這活做得挺怨念，不過當她在野草里發現一小株薄荷時，整個精神都振奮了，刪減時更是不停在野草堆里瞄，生怕錯過了某個新品種。
陸老太太跟囡囡坐在水缸邊，把二丫挑出來的艾草拿到水盆子里清洗，把泥沙都洗干凈了，就擱進一旁的簸箕里。
二郎則負責晾曬的工序，把艾草都攤平了在篩子里瀝著水，大大小小地架在柵欄上，柳樹下，不一會兒就擱得整個院子都滿滿當當的。
一邊做著這些事，心里還不停地回憶著上回炮制的流程。怎么翻曬怎么碾磨，怎么把艾草變成棉絮樣的艾絨，上回他也幫過忙，所以大體上都還記得挺清楚，有些模糊的也挑了空時細細地問過二丫了，生怕在下一撥工作的時候出了什么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