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太過驚訝,調子立刻就高了起來。
陸湛眼疾手快。立刻捂住她的嘴,對陸飛的方向眨了眨眼。
小陸飛睡得還算踏實,并沒有什么動靜。
明錦被堵住口鼻,差點喘不過氣來,連忙掙扎著將陸湛的大手抓下來,握住,低聲問:“春香爹怎么會跟小文扯上關系?”
明錦一向厭惡小文,可對于春香爹,她卻總有點別扭的心情。
一方面,春香的慘死跟傅家脫不了干系,若不是當時齊氏和老太太在鬧矛盾,而老太太想要敲打齊氏,春香也不至于就會出事,明錦對于春香一家心里總存著愧疚,可另一方面,春香爹居然想要借助君研的力量對傅家報仇,卻讓明錦對他又戒備萬分。
明錦自詡還算與人為善,可畢竟親疏有別,她可能會一輩子記住春香家的事情,卻絕對不會愿意讓自己家里的任何人因此而受傷害,就算傅家真的有錯。明錦也不可能認為自己家因為春香爹而家破人亡才是正義。
“他們倆都想要對付傅家。”陸湛也壓低了嗓門,坐在桌旁,給明錦倒了一杯水,“會跟著君研也是因為她要對付傅家,但是君研和她上面的那些人針對傅家卻是因為別的原因,現在的局勢讓上面那人焦頭爛額,沒工夫搭理君研,君研也因為這兩件事情就陷入窘境而不得不放棄傅家這條線,也就是說,小文和春香爹不可能在君研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
“君研只是想得到東園,”明錦接口繼續說道,“所以暫時擱置對于她來說并沒有什么問題,只要能得到東園,對付誰家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但是春香爹和小文卻只想要傅家倒霉,所以在知道沒有希望的時候,想要跟君研拆伙?”
“大概是這么回事。”陸湛點了點頭,補充道,“但不止是想拆伙那么簡單。據說最初的時候,君研對他們兩個也沒多么重視,這幾天里更是對他們不聞不問,小文從小沒受過這樣的待遇,就攛掇著春香爹給她下了毒。”
“春香爹就這么信著小文胡來?”明錦有點奇怪,春香爹和小文什么時候關系那么好了?
若說小文是個二百五倒也沒錯,可春香爹可一點都不像是個無事生非的主兒,怎么會因為等不及那么幾天就要下毒殺人?還是說他因為女兒妻子的慘死,已經心靈扭曲到這種地步?
明錦這么一想,頓時心里更加不安起來。想到活潑可愛的春香,溫柔和氣的春香娘,她也覺得有點黯然。
“你別胡思亂想了。”陸湛打斷明錦的思緒,又道,“小文認了春香爹做干爹,那老男人就真把她當親閨女了,什么都由著她的性子來。”
“小文,到底是什么樣的姑娘。”明錦低低地道。
她原先不過以為小文是個不足為道的被人寵壞的任性姑娘,可這一次卻讓她重新認識了小文。
把旁人看作白癡的人,智商一定不高。
明錦心中默念不知從哪兒看來的穿越箴言,一面反省自己是不是穿越時間太長,日子過得太順,越來越忘形了。
陸湛看著不斷走神的妻子,心里嘆息,伸手將她攬在胸前,廝磨著她的鼻尖:“好容易回來,怎么瞅著你一點都不高興?”
“怎么會。”這一次明錦反應很快,忙伸手回握住陸湛的手,整個身體靠進陸湛懷里,笑道,“我只是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胡思亂想罷了。”
“唔,”陸湛雖然不是很滿意明錦的回答,到底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順勢將她環在懷里,只是道,“他們原本是想去君研那里打聽消息,誰知正好聽見君研跟人說了他們的壞話,小文被惹火了,便攛掇著春香爹幫忙,給君研下了藥。”
“君研現在怎樣?”明錦問。
“毒藥碰巧被知春喝了大半,君研反倒沒事。”陸湛撇撇嘴,“她只不過喝了一點,沒什么大礙。”
“那你們趁機動手不是更好?”明錦迷惑不解。
“只是她現在被接到王府的別院里休養,那里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也在,防備太多,趙君研又在病中,屋里的女人實在太多了些,不好下手,這才回來的。”陸湛嘆了口氣,點兒背到這種地步,他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雖然楚懷淵是想要殺趙君研沒錯,陸湛他們也因為東園的將來過去幫忙,可這不代表陸湛會同意對那么多無辜的婦孺動手。
十多個人在院子里,又因為生病吃藥,白天黑夜都有人守著,還按時按點的有人忙進忙出的,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除非在一進門的時候下狠手除掉幾個人,但是不管是為了君研戳中楚懷淵的痛腳。還是為東園憋屈的男人們出一口惡氣,都不應該用這么多無辜婦人的性命泄憤。
明錦也無語了,只能低聲安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若真能下手血洗了那個院子,就比那些草菅人命的貪官污吏還要可惡啦。”
“話是這么說。”陸湛苦笑,不滿地嘟囔,“那若是滿院子的男人,沒準兒還真就下手了。”
他們也不是沒殺過女人,可那也都是能上戰場的彪悍精勇的不輸男兒的女子,跟這次這些一點都不一樣。
以武力對付那些完全無害的弱質女流,真是沒人能下得去手。
這些婦人不光是一群女人,更代表他們在戰場上拼盡全力維護的那些人,她們是他們的母親,姐妹,妻子,女兒,是脆弱嬌美,不應該經受這樣死亡的人們。
“是江渝讓你們回來的?”明錦想起來什么,又問道。
“除了趙君研,事情都已經辦完了,不回來做什么。”陸湛無奈,頭一次對自家兄弟的能干表現出不滿。
若是他們動作慢一點,沒準兒還能再拖延一段時間。順便等到趙君研出來,就算多費了點功夫,起碼不會無功而返。
現在這個樣子,到好像楚懷淵專門跑去主動幫助了江渝一派,最后自己什么都沒得。
江渝那一派原本就是想對付那些之前被殺掉的官員,至于趙君研的死活則壓根就不在他們考慮到范圍內,如今她被弄去那人勢力范圍內,這邊的人自然不愿意多惹是非。
雖然不甘心,東園人還是明白現在的處境,不得不撤回來。
也就是說,這一次楚懷淵回來。不光是任務沒完成的挫敗,更是因為這種陰錯陽差,憋屈壞了。
若是正面對上,硬碰硬的失敗了,或許在他心里還覺得舒坦一點。
“知春呢?”明錦想到那個并不討喜但也沒有大惡的姑娘,皺起了眉頭。
君研似乎總有某種特殊的能力,能將降臨在她身上的禍事引到跟她親近的人身上去。
“小文下的毒對皮膚傷害最大,”陸湛嘆了口氣,聲音更低沉,“命保住了,但臉算是毀了,現在也跟著過去休養,但是估計沒辦法恢復了。”
如果能輕易恢復,楚家也不用家族流傳什么藥方了。
明錦吸了一口氣,覺得身上有點發寒。
不管是男人女人,面皮都是再要緊不過的事務,毀容基本上代表一輩子沒辦法幸福了,且不說婚姻嫁娶,就算是將來養家糊口都會有很大障礙。
明錦回想起當初小文想要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一陣后怕,若是小文真的對自己下了這種毒,她又該怎么辦?
“小文這姑娘……”明錦有點說不下去,她頭一次心中涌起強烈的殺意,小文到現在都致力于對付自己,她一日不消停,就代表自己和陸飛一日不得安寧。
如果當時明錦再晚回去一會兒,如果當時明錦不是發現了小文的身影之后就開始時時戒備……
“別想了。”陸湛握緊明錦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明錦背后輕輕拍撫,“不會有事的。小文我會處理。”
“她不會罷休的。”明錦抬頭看向陸湛,眼里帶著恐懼,“就連君研說兩句她的壞話,她都能下那么歹毒的藥,更何況搶了你的我……”
陸湛沒讓她繼續說下去,用唇堵住了她的話語。
明錦的唇一片冰涼,整個人幾乎都在發抖,在陸湛再三愛撫之下,才漸漸緩過神來。恢復了點精神。
陸湛將明錦整個人包裹住,不斷用手揉搓著她的手指,又握住她的腳,將她團在懷里,想要將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過去。
“你放心,”陸湛低聲在明錦耳邊道,“楚懷淵已經將小文的毒藥全都銷毀了,她腿已經瘸了,又沒了保命的毒藥,不可能作惡了。”
“她會配制毒藥么?”明錦嗓音有點顫抖。
“不會。”陸湛很明確的回答,“懷淵再寵愛她,也不敢把家傳的東西給一個姑娘家。”
這話聽起來極端大男子主義,但是明錦卻聽得舒了心,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陸湛說的對,小文已經沒了毒藥,又不會配制,她現在不過是個瘸腿姑娘,東園又有那么一群男人在保護,如果這樣她還怕的要命,那真是太沒用了。
明錦想到床邊那只做好了卻一直沒用過的槍,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