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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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澹臺文清眼睛瞪得象銅鈴,嘴巴張大得足夠塞進一只雞蛋:“你要禪位于我?”
憶柳正好送茶進來,聽到這話,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咣當一聲,碎了一地,茶水飛濺到手背上,紅了一片。
“你第一天進宮嗎?”德貴心中有氣,狠狠地瞪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訓道:“毛手毛腳的,怎么在御書房侍候?”
憶柳不敢回嘴,蹲到地上,一片一片地撿拾碎片。
悔“小七~”澹臺鳳鳴抬眼,淡淡地睨他一眼:“做了皇帝,這一驚一乍的毛病,可要改改。”
本來沒想這么快就進行交接,但母后迫不及待,要立穎兒為后,逼得他不得不提前下位。
“不是~”澹臺文清急忙上前,握住他的雙手:“四哥,你對我有什么不滿就直說,可不帶這樣嚇唬人的~”
蔡“好好的,朕嚇你干什么?”澹臺鳳鳴略為好笑地掰開他的手:“你這攝政王也當了四年了,正式登基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四哥~”澹臺文清見他越說越正經,不禁急了:“我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幫你敲敲邊鼓還行,遇到大事沒你拿主意可不行!”
“那是因為你沒坐在這個位置上,”澹臺鳳鳴淡淡地道:“等你當了皇帝,自然知道遇事該如何處理。”
“不可能~”澹臺文清斬釘截鐵地搖頭:“父皇曾經說過,我性子浮躁,遇事沒有四哥一半穩重。而且,我玩世不恭慣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好不容易建立的基業給玩沒了?”
“不許胡說!”澹臺鳳鳴把臉一沉:“國家大事,豈容馬虎?”
“有什么辦法?”澹臺文清兩手一攤:“我就是個馬虎的人!指望我把國事處理得象你這么精細圓滿,那是絕不可能的!”
“這么說,馬虎倒還成了你的優點了?”澹臺鳳鳴啼笑皆非。
“錯~”澹臺文清唰地展開折扇:“人們通常都是用‘瀟灑不羈,風流倜儻’八字考語來評價本王。”
“瞧你那得意樣!”澹臺鳳鳴斥道:“你就不怕弟妹傷心?”
“得了吧~”澹臺文清極不屑地撇唇:“你以為天下男人都象你一樣是個情種?若汐嫁我的第一天就知道,本王不是她駕馭得了的男人。”
“這是什么話?”
澹臺文清瀟灑地輕搖折扇:“若汐和我,心里都跟明鏡似的,我們之間有的是平淡如水,相敬如賓的夫妻情份。所以,她不會傷心。”
“小七~”澹臺鳳鳴皺眉:“你跟弟妹之間,是不是鬧矛盾了?”
“別皺眉~”澹臺文清收了折扇,略感好笑地在他眉心輕輕一劃:“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象你和四嫂一樣擁有轟轟烈烈,毀天滅地的愛情!象我,才是正常,明白嗎?”
“臭小子,”澹臺鳳鳴橫他一眼:“你是變著法子罵朕呢?”
“錯~”澹臺文清深深地看他一眼:“這不是罵你,是羨慕,懂嗎?”
可羨慕歸羨慕,要他象四哥一樣,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甚至放棄江山,他自問絕對做不到。
“既然你都明白,”澹臺鳳鳴眸中帶笑:“為什么不成全朕,讓朕余下的時間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天下哪個男人不想當皇帝?”澹臺文清自嘲地一笑:“可惜,我自問沒有四哥這份能力與魄力,可以令四海臣服。”
“眼下叛亂已平,柔然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絕不會再犯我邊境。”澹臺鳳鳴胸有成竹地道:“這個時候進行權力交接,問題應該不大。”
“不管不管~”澹臺文清把頭搖得象撥浪鼓:“這些事本該四哥去操心,別想把挑子撂給我,一走了之~”
“朕答應你,不會馬上走~”澹臺鳳鳴微笑:“等你上了正軌了,朕再離開。”
“四哥~”澹臺文清狐疑地瞇起眼睛:“你老實說,是不是四嫂逼你退位?說你若坐著這把龍椅,她就絕不回你身邊?”
這話乍聽很是荒唐,世上哪個女人不幻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母儀天下當皇后?
但對象是唐意,則一切都有可能。
她曾經在西秦當了五年的皇后,女人該有的尊榮,她一樣都不曾少。
說她厭倦了宮庭中的斗爭,蔑視權貴,想要過平淡的生活,他完全不會感到意外。
“不是這樣的,”澹臺鳳鳴立刻否認:“只是朕辜負她太多,希望余生都能陪在她的身邊,盡最大的能力彌補她,如此而已。”
憶柳在聽到“四嫂”一詞時已是一驚,皇上竟然并不否認,腦子里更是嗡嗡做響。
這么說,唐意并沒有死,她又回來了?
皇上想要放棄皇位,與她雙宿雙棲,歸隱山林?
“當皇帝跟陪著四嫂,好象并不沖突吧?”澹臺文清頗不以為然。
澹臺鳳鳴沉默良久后苦笑:“你不是不明白,意意的性子,很難在后宮復雜的環境下過得開心。”
要立足并不難,難的是開心快樂,不是嗎?
“這個簡單,”澹臺文清完全不覺得這是問題:“你立她為皇后,賦予她充分的權力,誰還敢動她?”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后宮之事,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
如果一個皇后之位就可解決所有的問題,哪還有那么多宮庭血案發生?
況且,立后也不是如此簡單。
太后中意穎兒,朝中大臣推舉葉竹君,而他,當然希望立唐意為后。
要調和其中的矛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當然,并不是不可為。
他只是心疼唐意,不愿意她因為自己,再度卷進這些風波之中。
更何況,現在不只有唐意,還牽涉到糖糖,更要萬分小心。
澹臺文清也知他說的是實情,想了一陣,沒想到折衷的辦法,于是拿眼睛去看德貴,想要尋找支持者。
他垂著手遠遠地站在門邊,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那你的意思,明槍也好,暗箭也罷,統統往若汐身上招呼,就無所謂了?”澹臺文清怪叫:“你的女人要保護,我的就活該成靶子?”
“小七,你要講理”澹臺鳳鳴哭笑不得。
他是把皇位讓給他,又不是賜他毒酒,怎么就這么難呢?
“我已經很講理了!”澹臺文清氣呼呼地道:“明知道我不是當皇帝的料,硬要趕鴨子上架,不是存心看我笑話嗎?”
“朕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澹臺鳳鳴無奈地嘆道。
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通告嘛!
澹臺文清一氣之下,甩袖子走人:“不管,反正這皇帝我肯定是不當的。你去問問三哥和二哥,誰愛當,讓誰當去吧~”
二哥智力平平,偏又好大喜功,沒什么頭腦還愛出風頭,否則四年前也不會被假太后利用,推到臺前當儈儡!
玉璽交到他手里,不出三年,大權必然旁落,東晉很快就要改姓。
至于三哥,倒是有一些手腕和韜略,可惜眼高手低,總想著一蹶而僦。做事不擇手段,只求結果。
而且,他心胸狹窄,又喜性猜忌,疑心最重,又無容人之量。
江山給他執掌,朝中必然人心惶惶,東晉很快會被血雨腥風籠罩。
他就不信,四哥真放心把江山交到那兩個人手里?
“小七,小七!”澹臺鳳鳴叫了幾聲。
他哪里肯聽,早去得遠了。
“皇上~”德貴試探著開口:“茶涼了,要不要換一盞?”
“你們下去吧,讓朕好好想想~”他嘆了口氣,也知茲事體大,需要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
老二跟老三?他們倒是很有一爭長短之意,他又怎會放心把江山奉送到這兩個人手中?
澹臺鳳鳴負著手,在房中來回踱步,陷入兩難之境。
德貴和憶柳依次房中退出,站到走廊外侍候。
德貴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低聲囑咐:“憶柳,咱家有些急事要辦,這里就交給你了。”
憶柳微微欠身:“公公放心~”
德貴匆匆奔下臺階,抄近路往宮外跑,直到朱雀門外才趕到澹臺文清:“王爺,請留步~”
“德公公?”澹臺文清回頭,詫異地道:“有事么?”
德貴氣喘咻咻地追上來,彎下腰按著胸口,喘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個字。
“可不,”澹臺文清笑道:“也真是老糊涂了!有要緊事,派個侍衛趕上來傳個口信就得了,何必折騰這把老骨頭,把自己跑得快斷氣?”
“老了,不中用了~”德貴嘆道。
想當年,別說只是從御書房跑到朱雀門,就算是繞著整個皇宮跑三圈,也不在話下啊!
“行了,”澹臺文清笑道:“別再回憶當年了,有什么屁,趕緊放吧!放完了,本王走人。”
“王爺,”德貴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想阻止皇上禪位,還得唐姑娘出面才行。”
“她?”
“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禪位,說到底也是為了她。現在只有她能勸動皇上了。”
“這個我當然知道,”澹臺文清苦笑:“問題是,四嫂壓根就不想進宮呀!”
若不是因為她,象四哥這樣野心勃勃,胸懷大志的男人,又怎會舍得放掉手中的權力,攜她歸隱山林?
德貴躬身道:“王爺未曾與之交流,又怎知這就是唐姑娘的想法?”
“這還用問嗎?”澹臺文清道:“四哥有多想把東晉建成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威鎮四方的強大帝國;有多想成為一代明君,千古傳誦!有多想施展他政治上的才華與抱負……”
“別跟奴才說”德貴微微一笑。
“呃?”
“把這些話,告訴唐姑娘。讓她明白,除了她和小公主之外,我們的百姓,我們的國家,更需要皇上。”
“你想讓我去說服四嫂?”澹臺文清總算是聽出重點,連連搖手:“這可不行,四嫂的嘴多利啊?我哪是她的對手?三言兩語敗下陣來,多丟臉?不行,不行我沒那個本事。”
“”德貴躬身,向他長長揖了一禮:“如今,東晉的命運就掌握在王爺的手里,請王爺為天下蒼生,竭盡全力,說服唐姑娘”
“呃~”澹臺文清無奈地摸著下巴:“我盡量吧,不過,不保證成功~”
“多謝王爺~”德貴大喜,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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