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大局已定,大雨心中憂急如焚,怎么也不愿意眼看著五娘輕易走進兇險萬分的后宮之爭,試圖力勸:“五娘,我大雨自知沒有資格替妳做決定,但是萬一,萬一妳的身份被歌家知道了,妳該怎么辦?”
“放心,歌家的人從未見過小魚,不會知道的,倘若真的知道也無妨,他歌家也明白,此樁親事必定不能作罷,小魚嫁為人婦,他們也只有找人替嫁,如今這里有個現成的,他們沒有理由為難我。”
“那,那萬一宮里頭知道了又當如何,那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別擔心,即使事情敗露了,我也不會讓此事牽連到你們,至于九族,我早就孑然一身,除了我的丫鬟,我再沒有任何親人,沒什么好怕的。”
括“可是——”
“好了,大雨哥,五娘知道你的一片心,但是五娘決定好的事,不會做更改。”雪衣果決的打斷了大雨的話,一面又笑著說道:“大雨哥,我會把你記在心上,不管在哪,我都會祝福你跟小魚。”
如今木已成舟,大雨低垂下頭不好再說什么。
踏他娶了小魚,再不能對五娘有任何想法。
而他也看清,五娘不是久住山林里的人,她就像是一只鳳凰,早晚,是要飛出這蘿水河畔的,他與她非親非故,沒理由阻攔她做任何事情。
如此一想,心中著實遺憾。
饆饠山。
明晚,將是大雨跟小魚成親的日子。
從靈霧山回到住的小屋,雪衣一路上都在想著要如何將端王打發掉。
如今老天降下大好機會,讓她得以入宮,那些藏在心里未解的疑惑,還有景王府所給予的滿心憤怒,老大爺和老大娘的枉死,明香的犧牲,那段慘不可言的逃亡日子,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讓她想忘也忘不了,答應過明香。
定報此仇!
入夜,月影朦朧,風聲簌簌,樹影斑駁透著紙糊的窗格靜靜灑在阿碧的睡房里。
簡單的木床上,躺著阿碧跟雪衣兩個人。
陡然,兩人眼睛睜開。
彼此相視一眼,阿碧低聲輕道:“屋外有人!”
雪衣凝神細聽,蹙起眉頭:“不止一人。”
起身,下床,握著劍,兩人悄然無聲閃出睡房,循著聲音入了竹林。
漆黑的夜色下,只見前方婆娑的樹林里赫然冒出幾人,暗色的服侍掩映在黑夜中,瞧不清容貌,但都跪著正向那立著的人請安,那人一襲藍袍,一見便知是端王。
她兩人狐疑的相視一眼,靜靜無聲的掩藏在暗處樹叢里。
空寂的山林里,那些人的聲音隨著風向吹了過來,隱約聽得清大概在說些什么。
“可查到人了?”
“回爺的話,卑職已查清,那歌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正是住在靈霧山的一位名喚小魚的女子,此女跟她娘彼此相依為命,十九年前來到這蒹葭村,那女子的娘正是當年歌姬坊名動江南的歌姬水芙蓉。”
“是她?”
“正是那日爺在竹林里看到的女子。”
“歌家那邊動向如何?”
“卑職正是從歌家人那探來的消息,還得知他們限水芙蓉七天的時間把女兒找回來,七天后登門來接人回江南歌家,算日子,只剩兩天。”
“那這么說,歌家的人都尚未見過這名女子?”
“尚未有人見過。”
“嗯......”
這一問一答下來,雪衣心里著實吃驚。
原來端王的人早已經找到了他,可端王表面卻是如此平靜毫不泄漏半絲蹤跡,既然他的屬下找到了他,他早該離去,為何不走?他是從何處得知了歌家二小姐一事?聽他屬下回稟,似乎他早已經暗中在調查小魚母女,為的是什么?莫非是針對八王爺?
雪衣心中斂著許多的驚訝跟疑惑,只聽此時,端王低沉的聲音又開口說道:“武云,你派人先纏住那歌家的人,飛鴿傳書玲瓏閣,讓玲瓏派她的徒兒過來,你再帶人去靈霧山,把那喚小魚的女子綁了,讓咱們的人頂替她,等歌家的人把人帶走之后......”
上官鳳玄的話一頓,武云了然,在脖子上比了一劃:“斬草除根?”
“嗯,做得利落點,本王不想驚動蒹葭村的人,做好假象,讓村民以為她們母女離開了,或者,放一把火,燒了吧。”
如此云淡風輕的命令,如此冷漠的一句話,仿佛別人的生死都只是他手指間捏死的一只無足輕重的螻蟻,冰冷無情的淡漠氣息里,渾然是凍人三尺的聶人寒意,讓人的心一下如墜冰窖,那種恐懼與震撼直從腳底心痛了上來。
雪衣只覺得手心都在冒著冷汗。
這才是端王,這才是冰冷高深,讓人難以揣測的四王爺。
這才是帝王之家的人。
他們要一個人死,仿佛只是在折斷一根樹枝。
陡然間覺得呼吸難以順暢,她深深望著那頃長飄絕的背影,一下覺得他是如此的遙遠而陌生,沉重的喘息聲讓阿碧驚覺,只是來不及掩住她的呼吸,林子里的人已然發現了她們倆人。
那抹錦藍身影輕松躍起,下一秒落在她們面前。
而同時武云帶著那些屬下先隱退在黑暗里。
上官鳳玄掃著她們的臉,道:“倒是忽略了妳們主仆的能力。剛才的話,聽見了?”
他目光落在雪衣的臉上,只見她眼神在看他的時候露出一絲畏懼還有冰涼,更有一份刻意的疏離,他眸光一暗,心里莫名的陰沉了下來。
“既然聽見了,本王亦無須再瞞妳,本王姓上官,是當今四王爺。”
她害怕了?感覺到她對他的害怕,這讓他有些不悅。
“沒想到四郎家世如此了得,竟是當今四王爺,五娘倒是造次了,四王爺為何要殺一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母女,她們與你無冤無仇。”雪衣沒感覺到,她在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盯著他,眼里有冰冷的怒意。
上官鳳玄的眸子遽然冷了下來,看了一眼一旁的阿碧,道:“妳先回小屋。”
阿碧不肯,雪衣給了阿碧一道眼神,“阿碧,妳先離開。”
阿碧見雪衣眼神堅定,便只好遠遠的離開,但沒有走遠,而是在遠處一直盯著他倆。
上官鳳玄看著雪衣,看她眼睛里的神情一下冷淡如冰,他心頭亦騰起冷漠的寒意。
她雖救了他,他也一度將她當成了小五的替身,但她畢竟不是小五,為了心里悔痛,為了小五的仇,殺一對母女又算什么,便是眼前的她,他也能殺了。
“怎么,四王爺如此眼神看著五娘,是想要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雪衣的話里帶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和冰冷的譏諷,這句話卻宛如尖刀在他心口劃了一道。
她終究不是小五,他無需對她留情!
事情敗露,那么她只有......
陡然而起的殺意一晃而過,最終又隱藏了起來,背轉身不再看她,而是冰冷的說道:“妳對本王有恩,本王不會要妳的命,妳走吧,本王就當沒看到過妳。”
“四王爺就不怕五娘走后拆穿了四王爺的計謀?”
他輕輕冷笑一聲,“妳可以選擇拆穿,但本王也可以告訴妳,既然妳如此在乎那對母女,那本王也不在乎讓她母女死得更痛苦一點,或者,再讓這整個蒹葭村的人陪葬,妳意下如何?”他轉身又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望著她,只是那笑不達眼底,冷得讓人發怵。
這真的,是曾經多次救她幫助過她的四王爺?
雖然知道他外表一向冷漠,但沒想到他冷漠的表象下,竟有一顆如此陰狠無情的心。
那日在竹林聽他說了那一番話,當時的她竟還有些被他迷惑了,可是這樣一個心思危險的人,若是哪一日惹他不快了,他會不會也像捏死一只螻蟻一般,說出云淡風輕的話,輕易便置人于死地?
一種寒意涼透脊背。
但是,她不能讓他傷害小魚母女,更不能讓入宮計劃被打破。
她忍著冰冷的顫抖,說道:“五娘不會在知道小魚母女倆有危險的時候獨自離去,我不會讓四王爺你傷害到她們。”
上官鳳玄冷然一笑,“妳憑什么?當真以為,本王不會殺妳?”
“四王爺何許人,要殺五娘輕而易舉。不過五娘知道,小魚的娘親不是糊涂之人,王爺當真以為你以小魚的性命相要挾,小魚的阿娘便會妥協?她必然知道等假的歌家小姐被接走,她跟她女兒都難逃一死,最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到頭來,王爺豈非空算計一場?”
上官鳳玄的眼眸里似露出一絲欣賞的神色,凝著冷意看著她。
雪衣又道:“當然,五娘看得出來,四王爺是聰明之人,或許會將歌家來接的人一并都殺了,然后換個法子送歌家二小姐入門,但那樣一來,拆穿的風險將更大,既然四王爺只是想要找一個替身入宮,做為王爺的眼線,王爺不若舍遠求近,眼前便有個現成的。”
上官鳳玄微微將眸子瞇成一條縫,似乎在忖度她的話。“妳?”
雪衣接著道:“五娘不妨告訴王爺,其實早在今日五娘上靈霧山,就已經知道了小魚的身世,小魚阿娘萬般不愿看著她女兒入宮,從此母女分離,獨留她一人望眼欲穿,再無相見之日。恰巧五娘一心想入宮,一朝入宮為后,這是多大的榮耀,五娘便自愿代小魚入宮為后,而明天,小魚將嫁給大雨哥為妻,五娘隨歌家的人回府,神不知鬼不覺,即便江南歌家知道了,也只會以為是小魚不愿入宮而匆匆嫁人,此時歌家也回天乏力,自然只有息事寧人,更不會知道四王爺您還摻雜在此其中。如此一來,王爺不必大費周折,不必殺任何人,不必沾染任何血腥,而五娘也能入宮求得富貴,豈非,一石二鳥?”
“再有,五娘還有一好處,五娘雖入了宮,但保不齊后宮危險之地會波及到我的身上,王爺想要多個眼線辦事,五娘也好多個宮外的靠山保命,而小魚母女還有這蒹葭村的村民的性命都握在王爺的手中,五娘不會不顧。......那么,王爺以為,五娘是否是最佳的人選?”
上官鳳玄眸光深深看著她,眼波里靜而無光,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卻讓人覺得倍有壓迫感,要提出莫大的勇氣和定力才能不在他銳利的眼神下被他洞穿心事。
誰又知,她此時已是汗流浹背,冷汗濕了一身。
若剛才這番話沒能說動他,那么結果無疑是慘烈的。
她怎么也沒想到,中間會橫插出端王這一腳。
只是,如果端王應了。
那么以后端王的舉動也可在她掌握之中,只因她有一份私心,想到端王或許是為了朝堂權利之事而慾在上官弘宇身邊安插眼線,她不確定端王會不會對上官弘宇做出不利的事來。
只因,他們幾人,她并不想任何一個斗得你死我活。
她能做多少,便是多少吧。
雪衣心中如是想著,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并非她想的如此,接下來的轉變,讓她措手不及。
上官鳳玄發出一聲低低的笑,長發未束,俊美的五官在這夜色下平添一份邪暗,沉靜的眸子里是你永遠觸碰不到的內心。
他踱前一步靠近她,手指輕捏她下頜,將她絕美的臉龐抬起,薄而性感的唇角勾起冷聶似有若無的笑,俯身,貼近她的臉,“沒想到,原來妳貪慕后宮虛榮?也沒想到,妳也并非如此出塵不染。”捏著她下巴的手又抬了抬,他的臉幾乎壓著她的臉,一股渾厚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妳當真為了這母女什么都能做?甘愿做本王的......傀儡?”
她忍著巨大的寒意和滿心的顫抖,只覺得他眼睛里的冰冷刺痛骨髓。
那冷情的不屑讓人膽寒。
強忍著他帶給她的壓迫感,她目光堅定,無聲回應了他。
“很好。”
他勾起薄涼而冷情的笑,“既然要做本王的傀儡,那么先做本王的女人。”捏著她下頜,再一次將她臉抬高,輕揉她精致滑膩的肌膚,“后悔了嗎?愿意,還是不愿意?”
他那毫無波瀾起伏,毫無溫度的眼神仿佛在告訴她,不答應,便將萬劫不復。
此時告訴他她的身份?
不能了,既然知道他的危險,知道了他的計謀,為了上官弘宇,她無法拋之不理。
“王爺曾說過心中有所愛的人,王爺如此想得到五娘,是否王爺的心變了?”
他淡然的笑著,眼神如幽泉般緩緩將她溺斃,揉在她下頜處的手指輕柔得不像話,“妳豈能與她相提并論,她雖無妳的傾城容貌,可她的心比妳干凈,更比妳單純。......只是妳一再挑起本王的底線,本王需要讓妳知道,本王沒有妳所想的那么無害,本王警告過妳,這世上沒有好人。”“這世上,只有她能讓本王拿出所有的好來對她,而妳,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可以是本王的傀儡,也可以是本王泄/欲的工具,僅此而已,若妳有半點忤逆,本王會毫不猶豫的結果妳這條性命,懂了么?”
“王爺已經是尊貴的身份,又何必跟龍位上的人過不去,讓自己陷入那權利爭流之間,到頭來九死一生,王爺真能有把握奪得那帝王之位?就算坐上九五寶座,王爺又能保證比現在過得更快樂?”
捏在她下頜的手一頓,他臉上的寒冰之色更聶人幾分,“本王想要作什么,本王的心,豈是妳能懂的,要做本王的傀儡,記住頭一件,別妄自猜度本王的心。”
“現在,告訴本王,妳還要留下么?”
她被逼仰著頭,定定的望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此時,她甚至不確定就算她說出身份,他會否為了她而放棄一切爭權奪勢?
她不敢拿小魚母女還有村民還有上官弘宇的安危來打賭。
面對危險畢露的他,她不敢賭他對‘納蘭雪衣’的愛。
更不可能一走了之,什么都不顧,什么都忘了。
這是絕不可能的。
可答應他,只怕今晚卻要于他......
“五娘代嫁入宮,若非完璧之身,豈非壞了王爺大事?”其實,自己早已非完璧之身,她明白,但她并不為此而苦惱,這不過是小事,只需略施計謀便可安全在宮中渡過這關。她搬出這理由,只是在試圖垂死掙扎,妄圖打消他威脅的念頭。
然而,他如此精明高深的人,這點事情又怎么難得過他?
果然,他只是輕笑著,輕輕揉捏她下頜,逼她抬起臉。“看來,妳還是不愿?若不愿,現在就立馬滾。”
林子里,吹來一陣沁骨的寒風,為何這般的冷,為何這般的讓人難以呼吸,她口中干澀,握緊雙拳,用盡所有的力氣忍住那渾身的顫抖。
如果這身子能換來蒹葭村百姓的命,如果這身子能讓她入宮,如果這身子能幫到上官弘宇,這原本就殘破的身子,他要,便給了吧。
再忍,卻也忍不住眸中泛起的模糊水霧,她強自忍著再忍著,硬是將翻騰倒海般的酸澀忍了下去,揚起的臉上,紅唇勾起絕美的弧度,“五娘,甘愿做四郎的傀儡,愿做王爺的人。”
他目光漸暗,唇角笑意僵冷,捏住她下頜的手陡然用了一把力,捏得她酸痛皺起了眉。
那一下,只覺得他眼底的駭人之色像是有萬劍穿她心中而過,將她刺得體無完膚,痛得讓人窒息到麻木。
緩緩,那暴戾之色只一眨眼又褪卻了,仿佛是她看走了眼,那沉靜的眼底,已然是冷情的笑意,“果真是下賎的尤/物!”“依本王看,妳為她們是假,為入宮才是真,若那后宮沒有吸引妳的東西,妳怎肯如此甘愿的為了一對陌生人如此付出,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身子?”
“妳這女人,不過是貪圖富貴的俗物!”
冷笑間,冰冷的吻覆蓋而下,長臂將她抱起,邁開步子向著屋子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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