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果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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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的北窗下面,擺著一張宴用的長案,是遺玉讓下人們抬進來的,案上一頭放著各式打開的藥材包,另一頭則是搗缽、銅秤、竹篩等藥具。[]
遺玉盤腿坐在案前,輕點了藥材,最后才打開一只裝有煉蜜的罐子,制作藥丸是需和煉蜜才能成型的,這罐子里的嫩蜜是面具男子送來的,按著她的要求,是精煉的嫩蜜,正適合冬季配藥使用。
她按著一定的比例在倒缽里添了事先干燥處理過的藥材,遞給一旁躍躍欲試的平彤和平卉,教她們分工先搗碎再研磨。
面具人所要的清熱藥丸,主藥效便是瀉火和除風邪,一粒約有黃豆大小,他要兩百粒,若是自己一個人做實在是太耗時,平彤和平卉都知道自己有這一手,也無需瞞著她們,正好教她們來幫忙。
等藥粉研的差不多時候,遺玉才在火爐上放了藥鍋,把煉蜜倒了一半進去熬煮,等蜜熱到一定程度便能添入藥粉。在密宅時候,她沒少用邊角廢料練手,雖然火候掌握的遠遠不如正規的藥鋪大夫,頂多是個尚在學藝中的學徒,不過好歹是湊合夠用,就是做出來的藥丸品相和藥效會缺些。
拿象牙箸攪拌著鍋里的藥糊,遺玉暗暗沉思。一開始她同姚不治學習毒理的時候,是興趣使然,起初她是以為這毒術用不到什么地方。畢竟這天下的人,是病的多,毒的少,關鍵時候還是要看大夫的,哪里需要毒師。可隨著了解的越多,學到的越多,她才發現,這天下的病,卻都和毒脫不了關系。
但凡致病,無不有內外因,既七情和六yn,這內因脫不了七情,諸如喜、怒、憂、思、悲、恐、驚,這六yn則是外因,風、寒、暑、濕、燥、火。
毒藥便是利用不同藥物的作用,去影響人體的這些七情六yn,最終導致各種毒癥。{}
大夫和毒師,一個是治病救人,一個則是以毒病人,不過反過來說,毒師亦可以通過解毒,幫人治病,他們和大夫的主要區別,便是前者治病重在“養身”,后者掌毒重在“解除”。
以前,她是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一技傍身的作用,可她在三番兩次借著這些毒藥逃過一劫,又靠著這些毒藥幫了別人幫,不得不再次重申它們對于自己的意義,還有眼下正在抓捕她的神秘勢力——紅莊。
紅莊,它早在十幾年前便存在,且影響力大到了可以控制王爺,手長的甚至伸到了皇位,然而,它又是一個捕風捉影的存在,這么多年,知道它的人少之又少,房喬為了打探它的來路,和麗娘耗了十幾年,卻被韓厲玩弄于鼓掌。
姚不治、韓厲、還有穆長風,這些人物都來自紅莊,他們驚鴻一現便又消失,卻代表著那支勢力是有多么地深不可測,十幾年前,他們能夠做到那種程度,那么經過了這些年的運營,又該強大了到了那種地步,它該當是有野心的,可隨著安王事敗,隱忍了這么些年,是為了什么,是圖的什么,只要略一深想,便讓人脖頸發涼。
似乎正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遠遠地盯著這座長安城,伺機而動。
從她偷聽韓厲的話中,除了那詭異的泉水外,紅莊是靠著姚不治的醫術和毒術雙管齊下控制人的,然而厲害的毒藥,是需要有藥材才能做出來的,它不可能廣泛地應用,所以紅莊才會只挑那些厲害的人物下手,再通過這些人,布下網局。
姚不治留給她的那只漆黑扁盒,白絹上十八種稀世的毒藥,盒子里卻只有幾樣簡單的藥種,足可以說明藥物的稀缺,若是那東西落在別人手上,半點作用都沒有,但是在她手上,那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一株需要十幾年生長才有效果的毒藥草,在她手中,卻只需要眨眼的功夫!
一旦她落在紅莊的手上,可以肯定,那被小心隱藏起來關于血液的秘密,一定是會被發現,到時候
打了個冷顫,遺玉深吸了一口氣,在腦子里懸上了一掛大大的警鐘——她絕對、絕對不能落在紅莊的手上。[]
“小姐?這樣是不是可以了?”
遺玉回神,看著鍋里的藥膏,正要教平卉等下怎么處理,便聽到屋子外頭傳來一道問詢聲:
“二小姐,您在屋里么?”
遺玉聽出這有些耳熟的聲音是趙氏的侍女依云,沖平彤使了個眼色,平彤便拿帕子擦了擦手,閃身出了屋子,又將門掩好,片刻后,回來稟道:
“大老爺叫您和少爺到他院子里去,有事商量,少爺已經醒了。”
“嗯,我換件衣裳,你和我一起去,平卉,你留下,再攪勻些,等下把它們刮出來揉捏,就像是做面點一樣,太粘了就再添些藥粉,一次少放一點,不然會不成形,先揉成條,再切成小段,捏成黃豆大小的藥丸就行。”
平卉一臉仔細地點頭,道:“小姐放心。”
傍晚,廳里坐著盧家七口人,盧老夫人不在,程咬金一家子下午便回去了,盧榮遠和趙氏坐在上頭,左側是盧榮和一家和盧書晴,右側是盧智和遺玉。客廳中間,除了國公府的兩位總管外,還有一名從揚州趕過來的管事,三人都是盧中植生前的心腹。
總管是常年跟在盧中植身邊的家奴,盧老爺子臨死前,還特意叫他去交待過詳細,若說這府里的賬務,有誰比趙氏還要清楚,那當屬他了,這會兒,他手里捏著一本賬簿,將喪葬的花費說了一遍,最后道:
“太老爺說了,喪葬一完,就要各位主子將這府里的東西分一分,無需等到足月。”
聽了這話,竇氏的臉上一喜,但因為這些日子盧家上下操勞,都瘦了一圈下去,也看不出什么,剩下的人臉上多是意外,原以為這分府之事還要等上一陣子,不想會這么快。
一屋子的人一齊看向現在當家做主的盧榮遠,等他開口。盧榮遠不啰嗦,直接將盧老爺子遺囑又講了一遍:
“既然這樣,那咱們便來商量下,爹說過,家里的東西分成四份,二弟你占一半,剩下的一份給書晴做嫁妝,一份留給智兒開府用,咱們庫里的東西,一部分是現銀,一部分是些值錢的器物,還有地契和房契若干——素儀。”
趙氏被他叫到,便將放在手邊桌上的一只匣子打開,敞開在一家人面前,遺玉看見,里頭放著的一摞,全都是契紙。
趙氏道:“這里頭放的,是地契和房契,還有一些大戶商奴的賣身契,是娘下午給我的,不管是京城附近的良田,還是遠些的,我都均分了四份,你們看看,有哪里不滿意的。”
接下來,三家便大致將那些東西看了,就連竇氏對趙氏的分配也都沒有異議,因為當年離京,多處東西都是變賣了,這里并沒多少東西,折合成銀兩,每一份不足兩萬,盧榮和那兩份里,包含了京內的一棟大宅,正好用作開府。
分完了房產和地產,便是庫房里的東西,竇氏交了下賬,扣掉剛才管家所報的喪葬費用,不出遺玉所料,這庫房里的東西,四份均下來,每一份都有十幾萬兩的價值,那銀子可以直接分了,但是一些之前的家具擺設還有字畫首飾等物,卻要挑揀。
“二弟,你打算搬出去,還是暫時留在府里?”盡管分府已經是勢在必行,盧榮遠還是問了一句。
竇氏沖盧榮和使了個眼色,他猶豫后,還是道:“等這個月過完吧,我先讓人去收拾宅子,下個月初搬。”
“那好,這幾日有空,你們便去庫里挑挑東西吧,至于娘,還是跟著我們過,你覺得如何?”
盧榮和一皺眉,正要說話,竇氏連忙搶道:“那自然是好,娘年紀大了,跟著我們來回倒騰不妥,她都住慣了朝陽院,跟著大哥過,比較舒坦些。”
她這些日子管賬,很是清楚,老夫人并沒有存什么私房錢,便以為帶著也是個累贅。盧榮和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暗瞪了她一眼,卻沒開口反對,趙氏低頭喝了口茶,盧榮遠眼中閃過一抹復雜,點點頭,去對那一直站在廳中的江南來人,道:
“盧東,智兒和小玉你也見過了,爹將揚州的事物留給了我這侄女做嫁妝,日后,你便跟著他們吧。”
這名叫盧東的管事,約莫四十出頭,人長得很精神,不像是個有心眼的,聽了他吩咐,便對著盧智和遺玉一拜,抬腳走到了兩人身后站著。
這便算按著盧中植生前的交待,將家產都分完了,當然,還除了一件事——
“大哥,”竇氏道:“等我們下個月搬府,智兒他們就跟著我們過吧。”
分完了田地房產便沒開口的趙氏,聽了這茬,一掀眉毛,接過話,道:“弟妹說的什么話,智兒當然是要留在府里,怎么能跟著你們搬出去,不是讓人看笑話么。”
來了,遺玉提了神,先前被盧智特意交待過,知道兩位伯母是會為他們的去留相爭,果然,這東西一分完,便開始爭人了,不、或許說是爭那一份家產的去留更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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