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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意千重]《剩女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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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游人生5提交日期:2010072717:26
阿恪在夏瑞蓓的院子外徘徊良久,終究嘆息而去。
她已經嫁了人,雖然是匹餓狼,但畢竟已經嫁了人。而他什么都不是,不過就是一個頭顱掛在刀把上,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人,而且明日他就要隨軍出發,管不了她。
阿恪剛回到軍營,烏爾就道:“劉將軍找您呢。”
進了劉將軍的營帳,只見大帥也在里面,阿恪一愣,忙行禮問安。
劉將軍道:“這次的事情,立功最大的就是他。”
大帥笑著打量了阿恪一番:“小伙子不錯。我看暫時就由他來接替你的位子吧。”
劉將軍笑著說:“舒副將,還不謝過將軍?”
阿恪云里霧里的,就半跪下去謝過大帥。待送走大帥,他才知道,劉將軍,就是那個即將留下來協同趙明韜守備西京城的人。他轄下的這只五千人的軍隊,將全部駐進西京,并把西京城的精銳換出來,交給阿恪帶領,北上與偽帝作戰。
阿恪有些忐忑:“將軍,我不行的。”
劉將軍把眼睛一瞪:“不行,不行就等著把腦袋交代掉。這是軍令,懂嗎?哪是剛剛說過就能改的?多少人想盼還盼不來,你咋是爛泥巴扶不上墻呢?”
現在是非常時期,只要他會打仗,其他的都不重要。何況即將交給他的這支軍隊,恐怕也沒那么好打理,萬一不行,也就算了;若是能給他帶出來,何嘗不是一個驚喜?
阿恪很苦惱,他不知道劉將軍怎么就這么偏愛他?不過他也沒忘了拜托劉將軍照顧歐家的事,順便把趙明韜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理了一遍。
劉將軍嘆著氣拍他的肩膀:“那能怎么樣呢?還不是得看著他小子逍遙快活。不過你放心,既然是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一定替你好好看著,誰叫你小子把我從死人堆里刨出來的呢?你小子可得好好干,別丟了我的臉!”
阿恪感激地應了,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干出名堂來,干出成績來。
夏瑞蓓仰面躺在窗下的軟榻上,頭上纏著白布,發著高燒,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身上蓋了三床被子還冷得打顫。
芳兒拿著一碗藥汁,細聲細氣地勸她好歹喝一點兒:“這是老爺讓麗娘送來的,您喝點兒,喝了就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夏瑞蓓緊閉雙眼,不為所動。被暴打一頓的結果,是歐二少死在了城外,她則得到了麗娘偷偷送來的幾瓶藥和兩瓶傷藥。夏老爺夫婦是根本不可能上門來看她的,趙明韜,不喊大夫來給她看傷,更不準她出門,說是她這副樣子丟了他的臉。
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多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罪。如今各地戰亂,生意早就沒了做,她,除了是夏家的女兒,是夏瑞熙的**,其他的,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芳兒嘆了一口氣:“夫人……”
夏瑞蓓好歹冒了一聲:“別喊我夫人……”以前覺得這個稱呼還不錯,現在卻是一個莫大的諷刺,隨時隨地都在提醒她,她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無知,多么的蠢。
芳兒無奈,只得道:“這窗下總有冷風刮進來,您還是睡到里間**去的好。”
夏瑞蓓惡狠狠地說:“我不睡他睡過的地方,我想著就惡心。”
芳兒沮喪地放下藥碗,坐在一旁發呆。主仆倆一個閉著眼睛裝死,一個看著地下發呆。
門外傳來兩下輕剝聲,芳兒看了夏瑞蓓一眼,忙起身去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清秀的小童:“芳兒姐,您讓打聽的消息打聽到了。”
芳兒忙把門掩上:“我們過去說。”
二人走到廊下隱蔽處,竊竊私語起來。
“什么?人已經在路上了?不日就將完婚?”芳兒失態地揪緊衣角,喃喃自語:“這可怎的好?這可怎的好?”
人家一來,就是頂著新皇賜婚,成王正妃的名頭來的。而夏瑞蓓這個側室,卻是根本提都沒提,那也就意味著,人家根本不承認她。她現在又失了趙明韜的歡心,想做側妃,只怕是不可能了,沒有名分地位,沒有寵愛,等新王妃一來,哪里還有她的活路?
小童低咳了一聲:“芳兒姐?”
芳兒回過神來,從荷包里掏出約一兩重的一塊碎銀塞在小童的手里:“辛苦你了,若是再有什么消息,記得第一個來告訴我。”
目送小童走遠,芳兒又在廊下徘徊良久,才下定決心進屋去和夏瑞蓓攤牌:“夫人,您再不愿奴婢這樣稱呼您,您還是夫人。請您拿個主意吧,爺已經正式受封為成王,新王妃是新帝容貴妃的胞妹,容大元帥的庶女,一來就要大婚。圣旨中并沒有提到您,您……”
夏瑞蓓沒有任何反應。從知道趙明韜要投降的那一天開始,她就已經對自己的前途和人生不抱任何幻想。
芳兒流淚道:“奴婢知道您不愛聽,可該說的還得跟您說。您若是決定要去死,奴婢就陪著您,反正您死了,奴婢等人也沒了活路,不如跟著您去,還得一個忠義的名聲。您若是不想死,就把身子養好了,該怎么打算還得趁早打算。您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就算不為了別人,也莫要太便宜了他人。”
夏瑞蓓翻了個身,側面向里,仿佛是睡著了。
芳兒又默默地立了一會,嘆口氣轉身出去。
天色將晚,芳兒端了一只彩漆托盤進來,托盤上有一碗清粥并兩三個小菜,一只碗一雙筷子。不管夏瑞蓓吃不吃,她都得準備到。
進了屋子,只見桌上的那只藥碗空了,她心頭一喜,顫聲道:“夫人……”
夏瑞蓓不回頭,悶聲道:“把飯菜放在桌上,我想吃的時候自然會吃。”
芳兒得了這一聲,比撿了金元寶還要歡喜,一迭聲地應道:“好,好,奴婢這就去煎藥,等會兒給您換藥。”
夏瑞蓓坐起來,端起清粥,就著一顆顆的眼淚,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她心里有一個強烈的愿望,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看著趙明韜不得好死!
趙明韜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一想到他的封號,他就窩了一肚子的氣。成王,就是在提醒他成王敗寇,警告他不許多有其他心思。
最可惡的,就是新朝留下來協同他守備西京的那個叫劉力子的將軍,看著笑瞇瞇的,實則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家伙。
換防也就罷了,趙明韜有心理準備,既然降了,人家肯定要抽走這里的部分兵力,換成他們自己的人,那也無所謂,反正西京城這塊地頭上,這么多的兵士,他們也帶不走,多數人還是愿意聽他的,慢慢經營就是了。
只是他沒想到,這混人竟然這么不給他面子。
在西京官員給劉力子的接風宴上,不過一句話不合,這劉力子就當著他和西京原大大小小官員的面,把布政使張大人一刀砍死。還借著酒瘋,撲上去把張大人的頭顱給割了下來,用槍挑著,像耍球一樣地耍,血污四濺。弄得諸文官面無人色,甚至有人被當場嚇昏死過去。
弄了半晌,這廝一腳將張大人的頭顱踢出老遠,噴著酒氣對他說:“對不住,成王爺,末將是個粗人,脾氣也不好,就見不得這種假惺惺,酸溜溜的人。今后還請您多多擔待。”
趙明韜還沒說話呢,劉力子又拍著腦袋道:“啊呀,這可怎生是好?這張大人,還要協同我們一起管理西京城呢?這下子可慘了,誰來管理?那一攤攤玩意兒,我可不懂得。”抬眼笑著看向趙明韜:“成王爺,您是貴人,三頭六臂,啥都懂,是不是就煩勞您老人家啦?當然,我也不會讓您白辛苦,軍中的事兒,我一定多管多做,絕對不讓您操心!”
什么布政使?戰爭時期,這些文官職務起屁作用啊?這是當眾就要奪他的兵權呢,和他們當初談判的條件根本不一樣。趙明韜大怒,拍案而起:“太放肆了!你把這里當成什么地方了?咱們當初說好的,怎么說變就變?言而無信,如何能服天下?我定要向圣上稟明此事,向大帥討個說法!”
見他怒了,他手下的將士也刀劍出鞘,劉力子的人也同時刀劍出鞘,雙方劍拔弩張。
劉力子眼睛轉了轉,哈哈大笑:“酒后開個玩笑而已,怎么就當真了?咱們是一家,莫說兩家話,收起,收起,莫傷了和氣。王爺不愿做衙門里的事兒就算了,不必動怒嘛,我另外找個人做好了。”
劉力子也不問趙明韜的意見,隨手從自己的人中點了一個:“就是你了。去把布政使大人的官印取了,明日就上衙門理事,若是有誤,我拿你是問。”
趙明韜氣了個半死,更讓他生氣的事還在后面,劉力子斜著眼,噴著酒臭湊到他臉旁:“我有個世伯住在這里,姓歐,人稱歐二老爺的,你知道吧?是你們西京城有名的世家,我明日要去拜訪他老人家,可是軍中不便,竟然找不到像樣一點的禮品,是不是,請您幫幫兄弟這個忙?”
“兄弟?”劉力子這個粗鄙之人,竟然敢和他這樣的龍子鳳孫稱兄道弟?趙明韜的臉色瞬間變了幾個顏色。
有人悄悄和劉力子說了幾句話,劉力子恍然大悟:“對不住,對不住,我弄錯了。您身份尊貴,哪里能和我們比呢?這么重要的事,您說我怎么就忘了呢?真是該死!主要是我還沒轉過彎來,我這人蠢笨,您不要計較哈?”
趙明韜還沒緩過來,劉力子又追著他借禮物,要借米糧,金銀,藥材,說是要給歐家送去,還要請他帶著一起去。
趙明韜招架不住,只得假借不勝酒力中途退席。出來時,劉力子那刺耳的笑聲弄得他如被千萬顆針刺一般,郁悶無比之下,另尋了一處,喝得暈乎乎,醉醺醺的,心里方好受了些。心情不好,就要找個發泄的地方。
夏瑞蓓正要歇息,只聽“哐當”一聲巨響,趙明韜兩眼赤紅,遙遙晃晃地撞了進來。
芳兒剛上前屈膝行禮,就被他兜頭抓住頭發往外扔:“滾!”
夏瑞蓓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趙明韜,兀自咬緊了牙,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就縮起了肩頭。
趙明韜眼睛赤紅地看著夏瑞蓓,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的命還真硬,怎么打都打不死。”
夏瑞蓓聽得一陣心寒,趙明韜嗤笑:“我就是來告訴你,你的側妃做不成了。”
她的側妃做不成了?他這個王爺又做得順心了?識時務者為俊杰,夏瑞蓓俯身給他行禮:“恭喜王爺。”
一句簡單的話,趙明韜卻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睚眥欲裂,一把揪住夏瑞蓓的頭發發根扯著未愈的傷口,夏瑞蓓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微微顫抖起來。
趙明韜一連幾個耳光甩過去,粗啞著嗓子道:“向我求饒,向我求饒,我就饒了你。”
夏瑞蓓沉默著,趙明韜等得不耐煩,將她狠狠摜倒在地,在屋里焦躁不安地來回找趁手的工具。
門未關,“夫人……”門外傳來芳兒微弱的一聲哭泣。
夏瑞蓓打了個冷戰,她不能就這樣死去,就算是死了,也得拉個墊背的。她掙扎著伏到地上:“我錯了,求您饒了我。”
趙明韜醉得厲害,眼前的夏瑞蓓,一會兒變成夏瑞熙,一會兒又變成劉力子,一會兒又變成夏老爺,一會兒又變成歐青謹,總之,都是他最痛恨的人。
趙明韜半瘋地獰笑著一腳將夏瑞蓓踢翻在地:“賤人!你這會兒才知道求饒?晚了!你就知道和我作對!你們都只知道和我作對!我打死你們,把你們剁碎去喂狗!“
夏瑞蓓慢慢地抬起頭來,抹去嘴角的一口血沫,瞟著炭盆邊的銅釬子,眼里散發出絕望**地光芒。她不動聲色地向炭盆爬去,剛爬了幾步遠,腳踝就被趙明韜一把扯住往后拖,皮膚在青磚地面上磨得生疼,不過怎么也趕不上她即將要忍受的恥辱和痛苦。
作者:悠游人生5提交日期:2010072717:27
第二十四章歸來(一)
夏瑞蓓披頭散發,渾身淤青,自銀紅撒花帳中抬起頭來,一邊裹緊身上月白色的里衣,一邊陰沉著臉看向發泄完后睡得如同死豬一般的趙明韜。定定看了半晌,自枕頭下摸出一只鋒利無雙的簪子來,瞇了眼睛,對著趙明韜的喉嚨狠狠刺去。
一縷細風吹過,她的簪子被激蕩到一旁,她大驚失色,牙齒磕得亂響,抬起頭來,只見屋里背著燈影立著一個人。
“是你?”夏瑞蓓看清了來人,松了口氣。
木斐淡淡看著她:“你不能再害人了。”
夏瑞蓓猶豫了一下,摸下床沿:“我正是除害。”
木斐道:“你若此刻殺了他,倒是一了百了,但你父母兄弟可怎么辦?他剛剛歸降便死了,新朝定然是要狠狠懲治一番,以正天下視聽的。你不會想讓夏家又因為你的緣故滿門抄斬吧?”
夏瑞蓓掩面流淚:“難道我就該這樣被他活活折磨而死?”
路是她自己選的,木斐可憐地看著她:“那又有什么辦法呢?你若是有法子離開這里,還當早些離開才是,免得有朝一日惹禍上身。”
夏瑞蓓猶不死心,想激木斐出手:“他害死了多少人呢。”
木斐不為所動:“天網恢恢,該他死的時候他自然會死。他身邊并不是沒有高手,我進來一趟不容易,你好自為之。”他是應歐青謹的要求來打探消息的,只要時局穩定,就回去報信,無意多惹麻煩。
兩聲更響,燈影一晃,木斐已然從房中消失不見。夏瑞蓓抱著頭,頹然跌坐在地,更長夜冷,風寒露重,活不得,死不得,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一個盡頭?
幾日后,歐家。
昏黃的燈光下,睡得昏昏沉沉的歐二夫人突然**耳朵:“大嫂,你聽,外面是不是有人在說話?我好像聽見是老四的聲音。”大約是吃了夏家送來的藥,這幾日吃的東西也要豐富些,又得到劉將軍親自上門看望,她的精神好了許多,居然有慢慢好轉的跡象,心里就是記掛著逃散在外的兒子兒孫。
吳氏撐開沉重的眼皮,認真地聽了聽,外面只有風聲,其他的什么都聽不見,便強笑道:“您聽錯了呢。”
歐二夫人失望地道:“果真如此,是我做夢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還有熙熙,有沒有平安生下孩子呢?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也不知元洲有沒有打仗?舍兒,予兒,琛兒他們衣食可無憂?”
吳氏何嘗又不擔心?但她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擔心來。便溫言細語,只把那寬心的話說給歐二夫人聽:“元洲偏遠,不是什么戰略要地,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型的戰爭。舍兒和予兒是大人了,不會看著琛兒和福兒受苦,我家里的哥弟也都是靠得住的,定然會照顧好他們。至于四弟,他早有打算,四弟妹,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的。您呀,好好睡一覺,說不定明天一大早,他們就會抱著您的乖孫子出現在您面前了。”
“好,我睡覺。”歐二夫人孩子般乖巧地閉上眼睛,卻又忍不住說:“大嫂,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會不會怪我們偏心,先讓老四逃走?”她從前不喜歡吳氏,覺得她太過于倔強,性子也有些冷淡,誰知道最后守在她身邊盡孝的卻是吳氏。
吳氏淡然道:“能逃出一個是一個,青原和我本來就是大的,有什么自然該我們承擔起來。四弟的孩子還未出世,不像我們,舍兒和予兒已是成人,沒有后顧之憂。四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數,莫非說我們將來有個什么,他還會眼睜睜地看著舍兒和予兒吃苦不成?”
長子長媳,平時體面遠勝其他人,就算是分家也要多分得一些,家業多數也由他們繼承。得到的多,責任也就越大,有什么想得開想不開的?況且吳氏相信歐青謹定然不是那等沒良心的人,就算是精明的夏瑞熙,也不是個心腸硬,不分好歹的人,要不然夏瑞熙也不會白白的就幫了薛氏。
歐二夫人感動地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我從前錯待了你。”
吳氏笑道:“您睡吧,您從前也沒怎么錯待媳婦的,不曾打罵,也不曾少過粒米片布,媳婦知足了。”
二人正說著話,一陣細細的腳步聲傳來,停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吳氏還未答話,歐二夫人就強撐著掙起來:“快!快!肯定是老四回來了。”
果然母子連心,門外就傳來歐青謹一聲哽咽的“娘!孩兒回來了。”
吳氏忙披好衣服,那邊王婆子已經開了門,歐青謹、夏瑞熙抱著沉睡的達兒,身后還跟著歐家的老老少少,一群人夾雜著一股冷風走了進來。
劫后相見,自然是大喜大悲,歐青謹、夏瑞熙給二老磕頭,都忍不住流淚,一家人哭了一場。因想到這對二老的身體不好,吳氏抹著淚勸道:“大家伙兒都快別哭了,這是喜事呢。快把孩子抱過來瞧。”
夏瑞熙明白吳氏的意思,忙擦了淚笑道:“是呢,咱們達兒還沒見過祖父祖母,還有伯伯們呢。”
達兒已是被哭聲吵醒了,皺著眉頭看著眾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眾人開心地輪流著抱孩子,說著吉利話,新生命給這個飽受苦難的家總算是添了些喜氣和希望。
歐二老爺道:“你們怎么進城來的?天黑了有一陣了,難道沒有關城門嗎?”
歐青謹道:“我們剛聽說戰事已了,就緊趕慢趕地趕回來,到了城門時,的確已經關了門。剛好有一隊軍爺要進城,我和他們攀了起來,便跟著一起進了城。”
吳氏嗔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些,依我說,就應該先由青謹回來看過,若是無虞了,再接四弟妹母子回來才是。如今兵荒馬亂的,路上不安全,怎么就這樣大膽?”
歐青謹笑道:“已是由木斐先回來探過了,路上就要幾天功夫呢,要不然我們怎會回來的如此迅速?”
身邊有個來去如風的武林高手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探聽到最新消息。這些日子,木斐隔幾天就會往外跑一趟,隨時把最新消息帶回去,趙明韜投降,劉將軍上門拜訪,歐家安全了的情形他們都知道。
歐青謹便和夏瑞熙商量,二人帶著孩子并一些金銀細軟先連夜趕回來。花老虎帶著其他人,把吃食慢慢地用大車拉回來。
大家說了一回別后的情形,感嘆一回,唏噓一回,見二老俱都疲倦了,方才離去。
歐青謹立在滿目瘡痍的院子里,心里說不出的蒼涼。夏瑞熙抱了達兒跟在他身后:“我還有三萬兩黃金。”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那許多,拿出來大家共同度過難關才是正經的。
歐青謹接過達兒,一手擁了她的肩頭,帶著她一起往前走:“明日再說吧。”
“四弟。”身后傳來歐青英的聲音,二人身子一僵,這肯定是要問林輕梅的下落了。
第二十五章歸來(二)
因為錦繡園隔得相對較遠,破壞是最小的,門窗家具相對完好,所以夏瑞熙他們還是要去錦繡園住。
歐青英接過歐青謹肩上的包袱:“走吧,我送你們過去。時間緊迫,屋子里沒怎么收拾好,被褥也有些單薄,先將就著用,明日早上就讓人上街去買。”
夏瑞熙笑著去接包袱:“三伯還是讓我來吧。”歐青英一怔,看了自己還上著夾板的左腿一眼,苦笑道:“這點事情,我還是能做的。”他的腿醫治算是及時的,夏老爺的技術也高超,只是傷得太重,就算好了,也不會恢復原狀,丟了拐杖,還是瘸的。
夏瑞熙怕再堅持下去,會傷害他的自尊,也就沒再堅持,笑著謝過。說實話,她剛進門時看見歐青英的拐杖和瘸腿就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聽了來龍去脈之后,更是為他不值。
雖然這個男人搞婚外戀,對自己的老婆不忠,但不可否認,他對林輕梅卻是一片真心真意。他和白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性格愛好又不和,林輕梅很有可能是他的初戀。只是可惜,他的一片真情所遇非人,付諸流水了。
歐青英慢吞吞地問起林輕梅來:“林小姐是稍后才和花老虎他們一起來嗎?”
歐青謹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實情,卻是瞞不過去:“她不會再來了。”
歐青英仿佛是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該知道的遲早都要知道,歐青謹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留在了山里,以后都不會出來了。那個地方很好,有山有水,陽光充足。如果你要去看她,等你的腿好了,天氣好的時候,我陪你去看她,如果想移出來,也可以選個好日子,選塊近點的好地方。”
夏瑞熙緊張地看著歐青英。
在氣死風燈散發出的微弱黃光下,歐青英的臉幽暗無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眼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緒,她只知道,此刻這個男人的眸色比寒冷的冬夜還要冷還要黑。
林輕梅,真的很沒有福氣。歐青英愿意為她付出生命,如果她珍惜眼前所擁有的,而不是去追求虛妄得不到的愛情,就算是一輩子不嫁,歐青英也肯定不會委屈她吧?
歐青英機械地挪動腳步,不發一言。夏瑞熙和歐青謹大氣也不敢出,明明不是他們的錯,但此時此地,他們總覺得就像欠了歐青英一大筆帳似的。
沉默良久,歐青英終于開口:“她是怎么死的?”
夏瑞熙剛要開口,歐青謹搶在她前面說:“她出去散步,遇上了山林里避禍的麻風病人,那些人不是好人,她為了保住貞潔,自盡的。”
歐青英皺眉,聲音有些尖銳:“她出去散步?去了多遠的地方散步?你們就一點沒聽見她喊嗎?”
所有人都沒有事情,只有林輕梅一個人有事。想起從前林輕梅向他哭訴的,夏瑞熙總懷疑她和歐四有什么,對她有誤會的事,歐青英由不得不懷疑,這事兒也太湊巧了些。
人就是這樣,對待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總是無限地擴大自己的想象力,找原因,找理由,找發泄對象,通過追究別人的責任轉移或減輕自己的痛苦。就連脾氣一直很好的歐青英,也難以免俗。
夏瑞熙的心直往下沉,看來她擔心的事情成真了,歐青英要追究他們的責任,怪責他們。盡管她不想看見林輕梅出現在她的面前,想方設法地想把林輕梅打發走,但林輕梅的死畢竟不是她所愿,她更不曾想過要林輕梅那樣悲慘的死去。她理解歐青英此時的心情,卻不愿他把林輕梅的死怪到他們身上。
夏瑞熙想了想,道:“三伯,山里面林子密,人煙稀少,不小心就會迷路,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去那么遠。當時一發現她不在了,我就立刻讓花老虎去找的。”
她閉了嘴,因為她看見歐青英眼里一道銳利的光閃過,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她卻很清楚地看到了懷疑和不信任。夏瑞熙被嚇了一跳,歐青英不會以為人是她害死的吧?她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這事若要解釋清楚,勢必**蘿卜帶出泥,把林輕梅去追歐青謹的事說出來。不知歐青英若是知道他心心念念,愿意為她付出一切的人并不愛他,只是利用他接近他的弟弟,他會有什么感受?
歐青英突然道:“當時四弟一定不在家吧?”
歐青謹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三哥,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歐青英沉默不語,良久方嘆了一口氣,把包袱遞給歐青謹:“晚了,先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說。”
看著歐青英蹣跚地遠去,夏瑞熙突然感到很委屈。她實在是不想和一個死人多計較,但心里確實憋屈得慌,被人當做殺人兇手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她站在原地就流了淚:“三哥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說你當時一定不在家?他的意思是怪我害死了她?”
歐青謹也很無奈:“莫哭了,他心情不好,難免說話難聽。”夏瑞熙把頭埋在他肩上,抽噎著說:“我為他考慮,他卻這樣懷疑我,反正我問心無愧,我不管,我要把事實說出來。”她就想不明白了,按道理歐青英既然會被林輕梅迷惑,就不會知道林輕梅對歐青謹有想法,就不該胡亂猜測她會害林輕梅才是,她又不是白氏。她哪里會知道林輕梅此前和歐青英說過的話,已是把她繞了進去。
歐青謹哄著她往錦繡園走:“別哭了,要吵醒達兒了。不要和他計較啦,你不是一向氣度很大的嗎?哭了眼睛會腫,很難看的,明天還要去你家呢,讓你爹娘看見了,一定又得讓我受委屈。”
夏瑞熙咬著他的肩頭不放:“我的氣度才不大呢!我小氣得很!我哭我的,難看我的,關你什么事?我爹娘怎會讓你受委屈?我就要說出來,讓他慚愧!”
歐青謹疼得呲了牙:“他們肯定以為是我打老婆了。你爹從前不是愛滿街追著地痞流氓打么?難道你也想讓我嘗嘗他老拳相向的滋味?人活著,哪里能不被人誤會?我不也常常被你冤枉嗎?別管他,反正是我們倆過日子,我相信你就行了。”
夏瑞熙聽他溫言安慰,心里好受了不少,至少他是相信她的,轉而破涕為笑:“我怎么冤枉你了?你莫要冤枉我。”就算是她冤枉了他,她也不會承認的。笑了一回,到底心頭還是不爽,哼哼唧唧地被歐青謹拖著回了錦繡園。
歐青英的態度,歐青謹不是沒看出來。剛聽到林輕梅死了的時候,他覺得突然之際,也不是沒有胡思亂想過,但是轉念一想,他覺得這事實實在沒有根據。
林輕梅確實遇上了麻風病人,這一點有鄔大叔和好幾個獵戶作證。因為當時花老虎吹響了山里獵人互通消息時用的號角,把附近的獵人喚了去,有人還親眼看見逃走的麻風病人。還是他們一起砍了柴,把林輕梅的尸體焚化的,林輕梅被獸夾夾傷的足踝,散落在附近的包袱,也是大家都看見的,做不得假。
其次,夏瑞熙就算是痛恨著林輕梅,想除掉林輕梅,她也沒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聰明的林輕梅騙到那么偏僻的林子里去,更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未卜先知,算到林輕梅會遇上麻風病人,更不可能收買到麻風病人去害她。
就算真的有問題,也只會出在花老虎身上。但花老虎卻敢對著天發誓,敢拿她死去的母親發誓,他沒有說假話,林輕梅的確確是自盡的。也沒有人逼林輕梅走,倒是她知道歐青謹走了,先就跑到夏瑞熙的房里去指著夏瑞熙罵了一頓,責怪夏瑞熙不該放歐青謹走,罵夏瑞熙自私狠心。
甚至于林輕梅什么時候走的,他們都不知道,還是夏瑞熙一發現了就讓他去追的人。花老虎明明白白地告訴歐青謹,他當時是不愿意去追這個兩面三刀,不守婦道的**的明知是因為夏瑞熙吩咐了,為了夏瑞熙考慮,他才不得不去。
當然,最主要的一點來源于,歐青謹更相信夏瑞熙不是那么狠毒的人。夏瑞熙愛耍點小花樣,耍點小心思,他是知道的,但她不管哪一次,也不曾超出過道德底線。她精明,但是很有分寸,她幫助人的時候,也是真心實意的,并不是幫人就想要人回報,這些他心里都有數。
一個惡毒到稍不如意就隨時想殺死,殘害對方的人,是不會有那么明亮的眼睛的,也不會得到她身邊的仆從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愛戴。對于這一點,歐青謹對夏瑞熙很有信心。
說來說去,他只能怪自己不夠干脆,不夠利落,不夠狠心,虛榮無聊,也許這才是直接導致林輕梅不幸的原因。事實真相要不要告訴歐青英呢?他也在猶豫之中。雖然歐青英知道了,一是可能會很難接受,也許還會因此和他生分了,但總比讓歐青英一直誤會夏瑞熙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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