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侯府寄孤女
半夜放準新郎進準新娘臥室,說出去誰都以為會有一番旖旎風光,其實那天晚上,兩個人真的很規矩。因為那個一慣急吼吼的人,出奇的沉默,出奇的老實。上床后,把俞宛秋抱在懷里輕輕拍撫,無關,只是疼惜安慰。其實,從他靠門而坐的舉動,俞宛秋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那個動作包含的訊息,多半是難過、沮喪和無助,他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他應該高興才對,怎么反而難過起來?俞宛秋試探著問:“白天遇到的事,我后來越想越蹊蹺,只是一般的剪徑賊,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膽子,敢對王府家眷下手,而且,那些毒煙又是從哪里來的?”厲害得像現代的毒氣一樣,一般的人,怎么造得出來?趙佑熙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用發誓一樣的口吻說:“都過去了,以后再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我決不允許!”
他的話讓俞宛秋進一步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作為訓練有素的王府護衛,戚長生等人會那么輕易地被毒煙放倒,留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險惡的環境,并非意外中招,而是有意為之。
如果真是這樣,最大的嫌疑犯就是王爺了。
王爺會那么爽快地答應婚事,本來就在俞宛秋的意料之外。王爺疼自己的兒子沒錯,也正因為如此,對兒媳婦的要求就會比較高,希望王府的繼承人能娶一個真正配得上他的女人。
王爺對她的出身,比如先父的官位,嫡出庶出等好像并不是很關心,至少,在他答應婚事前后,從沒人正面或側面對這些進行過調查,如果有的話,她肯定會知道。那時俞宛秋還以為,王爺因為寵子,只想要兒子開心,所只要兒子喜吹的,他就沒意見。現在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的,一個為了王圖霸業能忍辱負重二十多年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分青紅皂白地放任自己的兒子他一方面滿口答應兒子的請求,一方面故意將準兒媳置于險境中,以此來考驗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臨危應變能力。如果不格,會自動淘汰掉,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想辦說服兒子。
俞宛秋敢肯定,連戚長生都被腹黑王爺騙了。
這次“剪徑事件”,無疑需要戚長生的配合,所以他才會提議先走。但戚長生不可能真將自己侍候的主子置于孤立無援的境地,他敢答應,應該是基于兩點理由:其一,他知道馬車里有夾層;其二,王爺很可能騙他說,會沿途派人眼中保護姑娘的安全。
如果戚長生知道王爺“考察”計劃的真相,他絕不會同意的。他們這幫死士,從來只認一個主人,他們是世子的人,就只認世子為主。戚長生必定是以為姑娘不會有事,才答應配合。
趙佑熙終于敵不過內心的折磨,吐出了那句自進門后就一直想說的話:“丫頭,你受苦了,我對不起你。”
俞宛秋假裝沒聽懂:“這是從何說起?那剪徑賊又不是你找人扮的。”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想看看,趙佑熙對自己的忠誠與愛到了何種程度,如果他為自己的父親隱瞞,那就說明,還是有所保留。
當然,她也能理解就是了。因為趙佑熙確實有許多顧慮,比如,不希望她對自己的父親有看,將來出現翁媳予盾。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更愛自己的父親,同樣也在情理之中。他們做了十八年父子,有著最深的血緣,而他跟自己,不過認識了一年有余,到現在,兩個人還沒實質性的關系呢。
趙佑熙的表現再次讓俞宛秋驚訝感動,他居然跟她坦白:“當然不是我,我怎么舍得?是一一是我的父王。我就是因為這件事和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晚上才睡不著的。”
“你跟王爺吵架”俞宛秋忙勸他:“不要啦,王爺也是為你好,你這樣,他會傷心的。”
趙佑熙忿忿地說:“他要是害了你,我豈止會傷心。”
俞宛秋斟酌著自己的說辭:“王爺有他的考量,畢竟,你的身份跟一般人不同,房上的擔子比一般人重,面臨的環境更是復雜險惡。他必須先確定,我真的有能力,有資格,做你身邊的女人,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趙佑熙的眼神猶帶歉疚,語氣中也一絲忐忑:“你不怪父王嗎7”
俞宛秋笑道:“要說心里完全沒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稍微弱一點,,昨天可能就死在路上了,或者,殘掉了。為了考驗一個人,連她的性命都搭上做賭注,這種方本身就很殘忍,我是決不贊同的。但回過頭來想一想,你父親那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很正掌,這才像他做的事!因為他不是單純地給兒子挑媳婦,而是給王府的世子找世子妃,給將來的“”
王爺不過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世子妃也好,太子妃也好.都不是那么好當的,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
趙佑熙更緊地抱住她,欣慰中夾雜了幾許苦澀。昨天他急成那樣,父王卻一派悠閑,和那姓何的參軍一搭一和,就想誤導他的判斷,讓他以為,丫頭真是被剪徑賊擄去了。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王府的準世子妃,即便是被剪徑賊捉去了,父王也該著急才對,怎么會如此沉得住氣?
敢情那“剪徑賊“就是他派去的,他們把護衛放倒后,發現是輛空車,肯定大吃一驚,多半把車棄在路上,到處找人去了。所以,后耒把車賣掉的人,不一定就是起初那一伙,很有可能是過路人看見一輛無主空車,順手牽羊去賣點錢。
現在他懷疑,連梁參軍被蛇咬都未必是真的,上百匹馬呼嘯而來,有蛇也早嚇跑了。父王只是要把他引開,好讓丫頭落單。
俞宛秋想起他們終于趕到軍營時,王爺當場宣布喜訊的得意,這是不是表明,自己已經通過了他的考驗
俞宛秋又問起車行老板的情況,當她在車行放出信號引來大批王府護衛時,車行老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她擔,:“車行老板會不會猜出了你的身份”
趙佑熙冷冷一笑:“猜沒猜出來都一樣。”
俞宛秋驚問:“你把他怎樣了”
“夜深了,睡吧,別想太多,早上起來會頭痛的。”趙佑熙擺明了不想多談這件事,閉上眼睛做睡著狀。
“最后一個問題,戚長生去哪兒了”
“派去執行別的任務了。”
“你不是讓他保護我的嗎?”
“以后有我保護你,用不著地了。”
“你把他調回來啦,我還有事要他做。”
“什么事”
“去甘棠鎮收田租,還有南府那邊的店鋪也要人巡視一一總之,我需要人手,你把他調回來好嗎?”趙佑熙沉吟良久,才總算開恩道:“好吧,我就給他最后一次機會,下次再敢背著我做這種事,取決不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