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船泊水上,隨波而輕搖,水浪有如輕歌。內里紅燈嫣柔,憑讓紅顏更艷。機關架板,艙成隔間小室,罩紗挽幔,朦朧生情。因這里一隔比之前窄了一半,一應眼前工夫就要緋心親自操持。這里不方便洗涮,汪成海便捧了一大摞香浸蒸帕子過來,并添了茶,加了香熏,去了幾盞燈之后便閉了小門出去,直教這里更添了七分旖ni。
緋心實是覺得在這里侍寢不妥的很,這里雕板相隔,哪就能避得音去?外頭水聲分明,有時離的別的船近了,歡聲清晰可聞,讓人格外難堪的很!但他的手越發放肆,更覺他氣息浮蕩在她脖頸之間,灼燙撩人。他是越到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就越容易興奮,所以緋心還是有覺悟的,再覺得不自在她也沒張嘴去說掃興的話。以她的經驗而言,這會子說煞風景的話不但沒用,反倒會讓他變本加利。
云曦起了性便不管不顧,加上緋心有點心神不寧,難保走神。他又豈能由得她如此敷掩了事?三五折騰下來,就讓緋心有些難耐起來,她強掙著不想出聲,但只覺熱浪滾滾,神志飄忽,加上這條船不如當初來時的大船那般穩如平地,此時一晃搖間更如煎熬。
感官放大之間身體的自主意識又開始不受控制,喉間挾著熱浪,似是隨時都要抑不住呻吟。她實是耐不住飛竄的流火,昏噩間被混亂的意識支配,再一次張口咬他。
事后緋心自然是害怕,上回不管怎么說,她可算是奉旨咬皇上。但這次他可沒說讓她咬!而且是咬在右小臂上,緋心根本想不起來,也鬧不清楚怎么就咬在手臂上了。但他沒說什么,緋心便長了記性,不再傻了巴幾的自己再去提。加上她也累,見他沒有責怪的意思,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緋心也不知道時光幾何。后來聽到汪成海隔著小門報,說已經快到平州渡口了。平州官渡這里因為要迎皇上儀仗,早已經封港,但開了一處河道作應急之用,往來也要嚴查。如今皇上幸南,淮南淮東各省大員全都前往江都迎駕,但非江都的地方官還要留守。龐信一早已經從總巡那里拿了通行令,不然他們這樣的私船無法靠平州碼頭。
他們幾人下了船,緋心腳底下直打晃。她換了身衣服,一件湖水藍的裙褂。沒傳小福子伺候,自己挽了頭發。打從艙上開始撤板起,緋心就一直拿自己帶的帕子蒙著半張臉。
云曦知道,她這次并不是嫌外頭臟,便是嫌臟她也會上岸再蒙。她是拿鏡子照的時候發現自己嘴腫了,覺得實在難看,索性就蒙上。她平時在宮里有習慣,侍寢之后總是繡靈才得近她的身。便是小福子跟了她好幾年,她也不愿意讓他見到半點狼狽。小福子也是了解的,她不傳,小福子也不近前,遠遠的把東西準備到隔間小房讓她自便。
云曦也知道她就是個死好面子的,所以起了身并沒著急讓人撤板開艙。便是兩人擠在小屋里很不方便,他也就由著她。直到她勉強把兩人打發了,船也就靠了碼頭。
碼頭已經是甲兵森立,但有通行令在手,也沒人過來盤查他們。一出了碼頭,走在大街上,緋心只覺這里與江都大有不同,平州是建于丘陵之地,街道都是高高低低起伏。城中也沒有河,遠遠的能瞧見山景。不是高峻,而是緩緩的波瀾。
出了碼頭不遠便是一條街,也像是集市一樣。“公子,要不要先尋個地方歇一起?明日再雇車馬?”龐信看看天氣,“瞧這天景,晚上該是要放晴。”
“也好。”云曦瞅一眼緋心,昨天折騰的狠了,快天亮才睡。此時她雙眼有些泛紅,一看就是沒歇過來。
緋心一見這勁頭,似是還要往城外去。再一想也是,城里早就五令三申,為備皇上前來,清肅的與往日大有不同。便在這里走動,也難瞧見什么真景。但遠鎮村莊便是不同,離的遠,料想天子難至,所以不會像城中這般大肆整理。
這次出行前,緋心也是做了準備的。雖然最后比較匆忙,沒來及讓她大包小包的背上一堆。但臨了一些應急需備之物也是不少,此時盛夏,帶吃的出來容易壞。但緋心又怕像上回一樣,害得皇上吃壞肚子,所以準備了一些藥品。因著跟皇上去逛買的布后來皇上沒交給她,她也讓小福子自己出去采買了一些,添了幾件衣服。怕出門招搖,引得不三不四的男人亂看,她故意把碼子做大了些,款式也都是些看不出身材的。后來換上皇上讓人準備的,突然覺得在這方面他們居然有靈犀。
如今她蒙著臉出來,街上的人見了云曦倒是滿臉驚艷,但再一看她又馬上躲之不及。緋心瞧他們的眼神,好像她生了什么瘡病之類的。緋心也顧不得太多,只緊緊的拉著云曦,像個生怕被人遺棄的小孩。
他們逛了半條街,便進了一家名為安順齋的客棧,足開了三層,外有大場,不許人在門口附近擺攤。外頭有四個伙計招呼,排場很大。此時并非餐飯時辰,所以客人并不很多。加上一層大廳桌椅擺的也并不密,所以格外豁暢。
緋心一進去,見一層的桌椅都是上好的,便知道這家店定是只招待富貴。一層是通頂,頂上懸巨大蓮花寶盞,二層外設走廊,全是房間。三層只開兩側門,像是兩個獨立貴間。
店家是生意人,一見這幾人雖衣質平平,但氣度卓然,便也不敢怠慢。馬上兩個伙計迎過來,一邊隨口問著客官打哪里來,一邊揚著嗓讓里頭招呼。
云曦要了三間屋子,并拿過菜單想點幾個小菜讓他們送進去。他掃了一眼,這里的東西都價格不菲,竟是比江都同等的東西貴了一半有余。江都上屬江都省,平州地處淮東淮南交界,是直屬州,雖是隔著清陽湖,但怎么價格一下跳出這么多來?他把單子交給緋心,讓她點菜。緋心就隨便點了些小菜,這邊掌柜的忙打發伙計去接龐信等人手里的包袱,龐信微閃了下手,并不遞給他們,只是抬著下巴讓他們帶路。
二樓的房間全環著廊,一側臨街,一側對著大廳。房間都不小,所以都有些間隔,比一般的客棧要清靜些。里面設屏風,衣柜,擺飾格將里外隔開,分成廳和廂。還單僻出一角,做為洗浴所在,有桃根制鑲銀邊的大木桶。一會的工夫,幾大壺熱水連著菜便送上來。等伙計閉門出去,常福便開始忙活。直接把床上的單子撤了,鋪上他們帶的,拿了香把鋪熏了。
云曦就由著緋心指派人折騰,常福弄完床鋪,便到另一端瞅了一眼木桶,桃木的最保溫,特別是百年桃根做的浴盆是很好的。而且來的時候船小,也沒法痛快的泡湯。
但是這大桶不知道多少人在里面泡過,他家主子肯定不樂意往里泡。對此小福子也早有準備,他先是滾水燙了一回,然后用混了柚葉香豆的蠟膜,是拿各種香料并油膠熬出來的,很像油蠟膜,遇熱不化,隔水卻不礙氣流。以前緋心常用來裹身,然后浸湯,借熱氣來美膚。如今是他整個把桶里面厚厚細密的抺了一層,最后再熱水一添,登時芳香四溢,水也顯得格外通透。
龐信并他兩個手下在左右兩間住下,云曦轉臉過來看緋心正往這邊來。他看一眼屏后頭熱氣紛紛,不由的笑:“飯還沒吃,你急什么?”
聽他話說得曖mei,緋心臉微是一紅:“洗洗也可以去乏,先伺候您用點東西,那桶便放著,沒注冷水,也能消消桶里的不干凈。”
他伸手摟過她,在她發間輕嗅了一下:“一會子吃些東西,你洗好了寐一會,晚些再四處瞧瞧。”一句話,消了她心里的不自在,讓她覺得十分貼懷。不由的抬眼看他:“那怎么使得……”
“無事。”說著,他拉著她往桌邊去。緋心剛才隨便點了幾個小菜,筍尖炒肉,罐悶老鴨,煨鵝信,一條清蒸白魚,另還有一個蒜泥拌茄丁。
盤子都晶瑩透亮,筷子也是包銀的,所以緋心瞧了便沒再讓常福全換成自帶。只是拿滾水又燙了,然后緋心揀了幾樣嘗了嘗,覺得味道還可以,便站在邊上給他布菜。云曦看著她的動作,一時眼不由的有些迷離。換了場景和衣衫,倒有幾分夫妻的味道。他伸手握了她的腕,把她拉坐在邊上:“既出來,便沒那么多規矩,隨便用些便是了。”
緋心聽了便坐在他的身邊,她吃得很少,外頭的東西她總是很小心。等用過飯,又歇了一起。常福凈了手又去續了些涼水,道差不多了。緋心便打發云曦洗洗解乏,結果最后還是讓云曦揪著一起進了大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