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關若璃自打在天災中大難不死后。在將軍府度過的日子,在睿親王府度過的日子,甚至再加上了在女國度過的日子——統統都是為別人活著,為關若璃活著,并不是為余錦遙活著。
這一夜,她入睡的時候,竟然在夢中見到了尼洛魅兒。夢中的尼洛魅兒滿眼的慈愛,她喃呢著若璃的乳名,每叫一聲,若璃聽著,心中就微微顫抖一下。不過,后來,尼洛魅兒竟然叫了余錦遙的名字。
睡夢中的若璃一愣。
“錦遙,雪琉璃跟你有緣分,是我跟璃兒的命薄,難為了你,這么多年以來,你幫我的璃兒承擔了這么多。無論是將軍府,還是大月國,抑或是女國的一切,實則都不應該將你卷進來。所有的不公待遇。所有的欺辱,也都到了應該終結的盡數了。”
“雪琉璃,就算作是我贈予你的禮物。我得到了的所有,我也希望,你會得到的所有。”
一道寒光,若璃猛然驚醒。滿頭的冷汗,若璃還能夠感覺到身子在瑟瑟發抖。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只手扶住了胸口的雪琉璃,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清楚現實跟夢境了。
臥房里面一片安寧,若璃披了外罩子袍,下地趿拉了鞋子。奇怪,為何聽不見漣漪的鼾聲?若璃眉頭緊蹙,慢慢地走到了外隔間,竟然外隔間的床上空空如也,不但沒有漣漪的影子,也沒有紅雀的影子。
這個時候,若璃感覺頭頂傳來腳踩瓦片趿拉趿拉的聲音,然后一聲巨響,仿佛重物落地的聲響。若璃一個踉蹌,剛回過神,就看到門被突然推開,一臉煞白的漣漪匆忙跑了進來,不但帶了一股子冷風進來,而且外邊喧鬧無比。
“,,大事不好了!”
“漣漪,發生了何事?”若璃握住漣漪的手。都能夠感覺她的顫抖,用力地握住漣漪的手,若璃鎮定地說道,“慢慢說,不要著急。”
約摸過了好一會兒,外邊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后,漣漪才停止了顫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小,,老爺去了。而后,老受不了這個事實,她也馬上去了。再者,現在有兩伙人還在將軍府大戰著,現在整個將軍府都亂了套了!”
爹,去了?
若璃傻住了,她猛然回憶起,夢中尼洛魅兒的微笑,心仿佛被掏空一般。
“本來。是因為紅雀突然起身,把我驚醒了,而后,我出去了竟然看到了狂奔的龍陽,是龍陽告訴我了老爺的噩耗。現在,現在整個將軍府都亂了套了!”
“為?明明爹爹的身子越來越硬朗了,為何會突然去了?”若璃還是無法,她緊緊握著漣漪的手,急切的模樣,著實嚇壞了漣漪。
漣漪的眼淚還在肆意流淌著,“我也不知,只是,我聽他們說,在書房,老爺,老爺是自盡了的。”
自盡?若璃再度傻住了。記憶中的關飛總是一臉的冷若冰霜,他不喜歡關若璃,他不讓關若璃讀書,不讓關若璃習武,處處禁錮著她,處處冷落著她。看到別人欺負關若璃的時候,關飛假裝沒看見,甚至,即使是當場,他也會袖手旁觀。
只是,這樣子的關飛,在關若璃失蹤后,會突然病倒。在關若璃被無理休了后,會發怒發狂。
若璃迷惑了。關飛的心中,對關若璃這個女兒,到底多了幾分喜愛,幾分厭煩呢?若璃更不懂的是,好端端的,為何要自殺呢?
外邊是那兩伙人在拼殺,若璃不用猜也。她自若地回到房中,對漣漪吩咐道,“漣漪,將我那套白色的衣袍取來。”
“?”漣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茫然著,她不若璃要做。不過,漣漪還是聽從若璃的話,從柜子中拿出了若璃說的那套白色的錦袍。
這套衣服,若璃從來都沒有穿過。那是一套繡著詭異花紋的白色罩子小襖子,下面是褶皺下擺的長裙,漫過了腳背。不記得時候,柜子里面有這么一套衣服,若璃剛的時候,看到這套衣裙,竟然會想起來,當初在女國風月公主賓宴的時候,穿的那套銀色錦袍。
一樣的寂寥的色彩。不一樣的華貴與簡約。或許,這件裙裝,也正應了若璃此刻的心情。一種告別。
“,你這是要去哪里?”漣漪驚訝地看著若璃,用一根白色的帶子,將頭發隨意綁了起來,而后,拿了那把隨身攜帶的銀碧,就朝外邊走去。
聽到漣漪的聲音,若璃回過頭,眼神恍惚了一下。她隨即折了,把一個包里面放著的所有銀兩,如數地遞給了漣漪。
“,你這是做?”
若璃義正言辭地說道,“漣漪,你先別,聽我說。過了今夜,無論是將軍府,還是關若璃,都將變得不同了。我念及你一直跟著我,吃了那么多的哭,如今不能親眼看著你嫁入個好人家,是若璃的憾事。現在,你把這些錢都收著,即刻離開將軍府,先到外邊找一個地方落腳,記住,一定要先離開了都城后在落腳,好好安頓下來,你等我去找你。”
“,我們一起走。”漣漪淚如雨下,她死死地抓住若璃的手,說也不放開,即使已經被那些銀兩咯得生疼。“,我們一起走吧,一起走吧。”
“漣漪,你是個明白人,你我現在走不了的。而且,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爹爹大娘他們都走了的話,估計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是他們不想走,機會我給他們了,但是如今沒有辦法了,我護不住他們了。”
“漣漪,現在你都不要說了,趁著亂,你即刻離開將軍府。然后出了都城朝東走。如果你運氣好,或許會碰到綠柔等人。”
不容漣漪再,若璃轉身就朝外邊走去。她的身上就帶了雪琉璃,銀碧,還有當初在女國的時候,殘阿爾漢給她的紫琉璃。
看著若璃的背影,漣漪淚光楚楚的,她緊緊地捏住了若璃給的銀兩,咬了咬牙,就去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裹,趁著天沒亮,且將軍府一片混亂之時,朝將軍府的角門走去。那是,當年若璃要逃離將軍府的時候,走的門。不過那個時候有許多人把手,而如今,竟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漣漪站在門口,在推開角門的大門前,又回過頭,突然看到了一道火光直沖天宇。
她愣愣的,滿是淚痕的臉頰被火光映照得十分模糊,漣漪在將軍府呆了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感覺,真的要離開了。
這一次離開,應該是永遠的了吧。
半空中,紅衣的紅雀在跟白衣的水靈糾纏在一起,她們時而拳腳,時而施展方術,看得人眼花繚亂。風靖端坐在一個涼亭那里,只有他一個人,那個悠然自若的神態,仿佛是不在跟別人廝殺,卻是在觀賞一場絕妙的好戲。
墨白長老真跟墨影糾纏在一起,雖然墨影看著總是在下風,但是他的執著卻也讓墨白長老脫不開身。墨白長老一邊用贊賞地眼神看著墨影,不過同時還會施展一些小方術,眼看墨影就要迎接不住了。
同時,許多大月國的侍衛軍,跟一股子蒙面的神秘人糾纏在一起,火光沖天,喊殺聲,武器的撞擊聲,不絕于耳。
是了,水靈跟墨白長老在后援來了之后,終于決定不管不顧,搶人了。一國不可一日無主,一家不可一日無長。
有些人受傷了,躺在地上呻吟。甚至有的人,已經永遠都無法呻吟了。將軍府的下人們,逃得也差不多了,唯有一些終老的,或者是衷心的,還守在那里,但是,關飛跟老突然的離世,他們也都傻住了,更別說看到兩伙人在將軍府廝殺了。
在混亂的將軍府里面,在慘白的月光下,一抹白色的倩影,由遠及近,她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干擾一般,靜靜地,靜靜地,朝關飛的書房走了。
耳邊的喧嘩,在余錦遙的耳朵里面,都是虛無的。觸目所見的一切狼藉,都跟余錦遙無關。是了,從這一刻起,她是余錦遙,而并非是關若璃了。要來這一遭,她只不過是想跟那些個與關若璃生命中有糾葛的人,來一場告別。
世界仿佛突然都靜了下來。一截木樁突然朝余錦遙飛了,左耳邊生風,她危險逼近,但是同時,她也有一個人飛身而起,將那截木樁給擋了。
“丫頭——”風靖截下了那段木樁,轉過身,看到若璃腳步不停歇地朝一個方向走去,身影那么飄渺,沒來由的,那股子心慌再度襲來,風靖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一般。他連忙追了上去。
紅雀水靈等人也看到了若璃,愣了片刻后,動作一致地朝若璃那邊跑了。
現在,所有人都停止了戰斗,都朝若璃離開的方向奔跑了。
很好,余錦遙想,這個方向,正好是跟將軍府角門的方向相反,漣漪這個時候,應該離開了將軍府了吧。
書房里面,都是哭聲。余錦遙看到了傻住的五,正癡癡地摸著關飛冰冷的臉龐,一邊摸著,好像還在說著一些個事情。一邊,是昏死的老,除了呆呆傻傻的二三外,大卻是最冷靜的一個。
她冷靜地坐在那里,看著一地的鮮血發呆,嘴里面,還在喃喃自語。
“老爺,我們了,我們應該跟你一起離開的。我們了,我們應該跟你一起離開將軍府的……”
一起離開嗎?余錦遙冷笑著,踏進了書房后,她卻不,這是要跟誰來告別了。
大看到了一身素白的三,立刻奔了,跪倒在她的跟前,扯著她的衣角說道,放聲大哭道,“若璃,都是我了,都是我們了。如果我們隨著老爺走了,他就不會因為害怕成為你的牽絆而自殺,若璃,我們不你是女國女王的繼承人啊,若璃,你得救救我們,你得救救將軍府啊!”
余錦遙很想說,她其實不是關若璃。但是現在,說這些好像都沒有用了。將軍府大勢已去了,早在昨日他們寧死不肯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都去了。
現在,關飛去尋找尼洛魅兒了,還有那個真正的若璃,他們一家三口,應該會永遠的團聚了吧。
就在若璃矗立在門口的時候,身后是黑壓壓的人群。大月國的人跟女國的人都站立在那里,彼此虎視眈眈,但是卻很有默契的,都沒有上前來打擾若璃。大還在抱著若璃的衣角哭訴著,但是若璃卻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甚至,她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幻。
突然,空氣中傳來燒焦了的味道,眾人一驚,包括余錦遙在內,他們看到五可盈把那一排排的書都點燃了。她一邊笑著,一邊哭著,一邊將所有的書都點燃。三看了,臉上上去拉她,但是在場的眾人中,只有五會武功,可盈用力一推,三就跌倒在地。
大火在慢慢吞噬著一切,屋子外邊的人不發生了,還以為里面的人依舊為關飛的離世而傷心欲絕。
大是第一個猛然驚醒的人,看著大火都吞噬了半間屋子,看著可盈竟然微笑著再度回到了死去的關飛身邊的時候,她大叫一聲,瘋了般地沖了出去。緊接著,是二,三,她們逃得太倉皇,甚至沒有人去管里面剩下的人。
三他們逃脫的時候,撞了余錦遙一下。余錦遙依舊沒有動身子,她看著里面一邊微笑,一邊流淚的五可盈,突然感覺眼角也癢癢的,是被濃煙嗆的么?
難道,真的是那句俗得不能再俗了的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微微閉上眼睛,慢慢地朝里面走去,余錦遙再度地感覺到了,當初地震的時候,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身后,是一群人的驚呼聲,因為他們也意識到了書房失火的事實,他們關注的關若璃,還在里面。
風靖臉色慘白,他剛要沖進去,卻被身后的墨影緊緊抱住。同時,紅雀也趕了,死死地拽住風靖。
“松開!”風靖怒吼著。
墨影這一次沒有聽從風靖的話,他依舊死死地抱住風靖,隨后對眾人說道,“還不進去營救王后!”
是的,關若璃,就是風靖不久之后,打算迎娶的妻,大月國的王后。
同時,另外一邊的女國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水格已經沖上前去,可是一截帶著火焰的木樁突然迎面而來,啪啦一聲,火樁落地,水靈匍匐在地上,扭過頭,看到了微微喘著氣的水格。
水靈,水墨,水格三個人的愛情,注定要成為一場難以解開的迷。
墨白長老看著怒號的火光,無奈地搖了搖頭。“命數終盡,無人能改。死而復生,生而再亡。一切,都是命數,可是,為何天神的眷顧,會有如此結果呢?”墨白長老百思不得其解。
火光中的可盈,慢慢地回過頭,她看著若璃,突然哭了起來。是那種放聲大哭,是那種積累了多年的傷痛,一下子爆發的痛苦。她的身體在顫抖著,甚至都不能自已了。
“關若璃,對不起。”
余錦遙一愣,不過隨即了然了。“了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意?五,或許是你感覺,是你造成了當年落魅兒跟關飛之間的隔閡,造成了他們的陰陽分別。可是如今,他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團聚,但是你卻依舊得不到任何。處心積慮做了那么多事情,終究一個機關算盡太戚戚了。”
可盈身子一僵,為她感覺眼前站著的不是關若璃,卻是另外一個人。不過,還沒等她再問若璃一句話,一道巨大的橫梁突然砸了下來,恰好砸中了可盈的頭部。
鮮血如注,眼淚干涸。當初兒時的驚鴻一瞥,卻成為了今天一切杯具的導火索。年幼的可盈自打進入師門,就愛慕了年長的大師兄,隨著年歲的增長,那份愛慕越來越深刻。直至最后不可自拔,而導演了那么一出戲。
不過可盈了,不是她讓落魅兒跟關飛分別,實則關飛跟落魅兒之間的信任太薄弱,到底落了個今日的結局,要怪誰呢?
大火在吞噬著一切愛情,濃煙包裹住了余錦遙的身子。但是同時,一紫一白兩抹詭異的光芒將若璃的身子纏繞了起來,隨后,只聽到一聲巨響,一切都回歸到了繁蕪。
因為門被鎖死了,任何人都沖不進去。因為大火詭異得嚴曼著,頃刻之間,竟然就把書房化作了灰燼。
風靖被墨影等人按在了地上,他的眼中都是蒼茫。
墨白長老無奈地別過身,然后召喚水靈水格即刻離開。風月公主沒有了,但是戰爭卻開始了。
一切,最終都歸于沉寂了。就好像,那個叫做關若璃的女孩子,沒有能夠從那場地震中死里逃生一般。
花落滿地,繁華落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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