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沖喜(上)
漣漪滿臉煞白地看著老爺從那頂藍sè軟頂的轎子里面走了出來,陰沉著臉,他身畔的龍陽立即跟上,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府。隨后,就是大夫人跟二夫人也下了轎,由身邊的丫環虛扶著,先后也進了府。
他們參加婚宴都回來了,那小姐到底出來沒出來啊!漣漪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她又不好自己唐突地回府,就在漣漪左右為難間,突然看到小廝阿餅拿著一袋子東西,從里面走了出來。
漣漪看到阿餅,計上心來。這阿餅為人敦厚,雖然也是個mí糊的人,但卻不是個糊涂的人。漣漪悄悄跟在阿餅身后,等到拐了兩個彎,已經看不到將軍府的大mén的時候,她上前拍了一把阿餅的肩膀。
“啊!”阿餅一驚,回過頭一看,端詳了半天,才認出來是漣漪,“漣漪,你怎么還有心在這里玩,你家小姐都受傷了!”而后,還沒等漣漪發問,阿餅就把在后角mén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都講給了漣漪。末了,他還說了一句,“你快些回去照看你家小姐吧!”
漣漪一聽都傻了,小姐非但沒有跑出來,竟然還被五夫人打傷了?別過阿餅,漣漪立刻就朝將軍府跑去,可是才跑到半路上,她猛然又停住了。
“我這么冒失跑回去,又能幫小姐什么忙?”漣漪一想到,如今他們都這么明晃晃地對付小姐,即使自己回去,大夫人他們都不會讓自己再跟小姐在一起,或者,漣漪也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了小姐的累贅!
思來想去,漣漪的心頭露àn成了一團麻,也不知道怎的,此時她的大腦中只能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對自家小姐特別好,好得都詭異了的九王爺,風靖!
或許是病急露àn投醫,或者是漣漪真的感覺無路可走,她頭腦一熱,剛想往王爺府而去,半路又停住,“我這般去了,王爺又怎么會見我?”直到這個時候,漣漪懊惱自己沒有跟小姐學點輕松,或許能夠輕易進王爺府。其實漣漪這個時候也是慌了神兒,她怎么不想,偌大一個王爺府,怎么會任憑一個會點輕功的人闖進來呢?
正巧阿餅辦完事情回來,看到這么一群人,他疑惑地說道,“你們這是怎的?一大群人都跑了出來。”
“三小姐的丫環漣漪跑了,大夫人差我們出來,找她回去。”一個小廝答道。
“漣漪?”
聽到阿餅的聲音,漣漪一愣,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不知道為什么,漣漪一想到如今的將軍府,她是一點都不想回去了。
“我好像看到她往府里去了。”
眾人一聽,立即朝將軍府折了回去。而后,阿餅也跟著他們一起回去了。
漣漪躲在樹后,身子都發軟了。
她現在只想到逃離這里,大腦里面一片空白。一直走一直走,漣漪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天sè何時暗淡下來的,總之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是出了城。
緊緊抱著包袱,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再者還有天sè漸漸黑了,一種恐懼慢慢在漣漪的心中蔓延起來,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突然腳下一滑,人就跌倒在那里。
漣漪趴在地上的時候,突然想哭,她很想小姐,但是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就在漣漪趴在地上哭泣的時候,突然迎面而來馬蹄聲,漣漪只顧著哭,只顧著罵自己沒用,根本沒有聽到那遠處的馬蹄聲,直到臨近,卻為時已晚。
一聲馬鳴響徹長空,幸而在千鈞一發間,騎馬的人勒緊馬的韁繩,而那揚起的馬蹄距離漣漪的頭,才不過一臂之長。
漣漪徹底傻了,直到馬背上的人跳了下來,來到她面前的時候,漣漪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抱住了那人的大腿說道,“王爺,王爺,我求你,求你趕快救救我家小姐罷!”
風靖一聽漣漪的話,臉sè陰沉得好像暴雨yù來前的天。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不想呆在王爺府,就會去青山小筑,靜靜心。
這一次,雖然天sè已晚,不過他還是在參加完了那場婚宴后,策馬加鞭,前往青山小筑,卻不想在半路上會遇到丫頭的小丫環。
隨后的白孽也騎馬跟了上來,他一看到這個情況,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著漣漪的哭述。
而后,風靖的眉máo都皺到了一起,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他的丫頭被欺負了,而且事情竟然就發生在將軍府里面!如若這個小丫環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丫頭還真的不能繼續呆在那將軍府了。
他剛想轉身,料想到城mén已關,此時又不能扔這個丫環在荒郊野外間,就對白孽吩咐道,“孽,你先送這個丫頭去青山小筑休憩去,我去趟將軍府。”
“王爺,你要去探若璃小姐倒是可以,不過千萬不要沖動,而且最好也不要把她帶出來。”
風靖一挑眉,面容一沉,“我羽里自是有數。”
白孽訕訕地摸了摸鼻尖,今天的火氣好像不小,才剛在席間,王妃提及了紫衣術士的話,他的臉sè就開始變化了,一會兒陰沉,一會兒微笑,如今,白孽也吃不準風靖的想法了。
看著風靖騎著馬絕塵而去,白孽把漣漪抱上馬,前往青山小筑。
一路上,漣漪安靜得出奇,跟往日的她一點都不一樣,白孽感覺有點奇怪,他就隨口問道,“漣漪,你今兒個話怎么這么少?是不是才剛被王爺的馬嚇壞了?”
漣漪縮著身子,雙手緊緊地攥著包裹,抽噎著說道,“我一直以為,自己夠不幸的了,有了那么一對無情的父母。可是仔細想想,小姐卻比我更可憐,她的娘親早早就不在,而將軍對小姐又不好,剩下的幾個夫人,因為以前老爺太疼愛小姐的母親,所以如今都把怒氣酸氣,都撒在小姐頭上。小姐有什么錯?大人的事情,怎么能夠讓小姐來代過呢?”
漣漪句句話說得是理,但是白孽卻不好發言。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里面也說不清楚孰是孰非了。白孽一想起再度露àn了分寸的,感覺那家伙,已經不知不覺露àn了陣腳,卻茫然無知。
樹梢上是慘白的月,院子里面寂靜無聲。若璃依靠在窗戶那里,舉頭看著窗外的月,臉上卻是淡漠的表情。
七月怯怯地走了過來,明明小姐就在眼前,七月卻感覺,他們之間仿佛橫亙了許多的東西,遙遙,只能模糊看到對方的臉。
她為若璃披了袍子,若璃依舊沒有回頭,七月只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而后卷著被子,打算去外隔間睡了。
“七月,你回房去睡吧,今夜這里不用別人陪伴。”若璃的話音里面一點感情都沒有,仿佛不是十五歲的女娃說的話一樣,她的話聽在七月的耳朵里,從來沒有的冰涼。見到七月沒動作,若璃冷笑道,“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遛了?現在腿都被你們打折了,而且外邊又有一萬雙眼睛盯著,我還會飛到哪里去?”
七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小姐,我知道你怨懟我,但我也是無奈,當初不是大夫人找大夫給我看病,估計我都死了許久了。其實,這都是我奴才的命,我也從來沒有埋怨老天。今兒個小姐怎么恨我,我都挺著。”
若璃搖了搖頭,“我恨你沒有任何用,今夜,我真的只想自己安安靜靜地休息,你去別的房間休息去吧。”
見若璃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七月只得起身,卷了行李,一邊嘆氣一邊搖頭,出了若璃的臥房。
依舊依靠在窗戶那,若璃苦笑,如今,連關景寒都無法探望自己,以前一切跟自己要好點的人,或者是下人,大夫人都不允許他們來見自己。
若璃現在的心中淡淡的,卻不會因此而低頭,她一邊祈禱最好漣漪沒有事情,一方面,她在想,一定可以有轉機脫離苦海。
這么想著的時候,屋頂上面突然傳來瓦片碰撞的聲響,隨后就是后扇窗戶在發出簌簌的聲音。若璃驚喜,以為是恩凡師傅來了,可是當她面帶笑容,揭開窗紗的時候,整個人愣在那里。
風靖穿了一身黑衣,頭發高高束起,腳上蹬的是嶄亮的馬靴,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肅穆。他輕巧地躍進了窗戶,隨后把窗戶關好,轉過身,風靖定定地看著若璃,眼中都是疼惜。
若璃后腿著,她沒想到,風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造訪!
看著若璃一腐一拐的模樣,風靖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前,一把把若璃打橫抱了起來。
“你!”若璃這邊才開口,mén外的七月就輕輕敲mén說道,“小姐,怎的了?”
四目相對,若璃看著風靖那近在咫尺漆黑的深眸,深吸一口氣說道,“沒事,我要睡了,七月,你明日早點喚。”
只見風靖空出一只手,指尖一彈,一道光影飛過,油燈即刻熄滅,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邊七月見若璃熄了燈,就應允著,而后提了羊角燈,回去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