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凰是大方還是摳門,許出去了宅院,就自然是要操辦的,所幸小葵手里有人,竟只花了三天的功夫就尋好了新的宅子,邀了夜凰去瞧看。
這是一套三進四跨的大宅院,方正格局對稱的擺設,正中一進的會客主院里還建著一套花鳥亭臺,而末進的院后也有一片花草房地,趁著假山怪石的很有些韻味。
“這宅子還真不錯呢”夜凰瞧著喜歡,自是念叨了一句,小葵別笑嘻嘻的告訴她,這原本是個太守修下的別宅,后來調令來了,這處宅子就做了人情送了當時的禮部尚書做了外宅,結果禮部尚書又把這宅子留給了小兒子,后來多次輾轉,隨著家道中落,竟是被一商賈買下做了住宅,又給好生拾掇了一道,豈料生意上有了變數,如今值得拿來出賣要現,這倒趁了夜凰所需。
聽了這般兜轉,見那屋檐上的青苔痕跡,夜凰倒是更加新意這種老宅子,當下扯了會價錢,用三百兩銀子拿下了。
夜凰給的痛快,當日就在牙行立書交了銀子,使得那位商賈也十分高興,加之也離去的急,倒是給夜凰留下了不少的家什,夜凰吩咐了小葵找了些人來,又花錢置辦了不少的家具,返修布置的又是一通折騰,結果七八天后,小葵就告訴夜凰可以搬了,夜凰這才把黛娘嫁妝的置辦單子拿了出來。
“剩下幾樣,差不多也該去操辦了,咱們定的東西明個就要送到府里了,走吧,還不知道太太人家明個會怎樣呢”夜凰說著拉了小葵出門,去把刻意留在最后的幾樣物件給挑選置辦。
轉到下午的時候,東西也挑好了,回往墨府的路上,夜凰卻意外的從車馬里看到寒江寒大哥,此刻他正在和一個瘦桿子的年輕人理論著什么,身邊竟還圍著幾個人。
“停車”夜凰招呼著下車湊了過去,就聽到寒大哥的聲音:“你給我換了唄”
那年輕人面有訕笑:“大哥啊,您這不是折騰人嘛先前問你要母雞還是公雞,你說要公雞,好,給您綁了只蘆花大公雞,按斤兩算的錢,那是五百文,問您要不要殺,您說殺,咱也利利索索的給您把雞宰殺了,就剩您回去燙毛了,可您一刻鐘的功夫沒到轉頭跟我說不要公雞要母雞咱本著生意的仁義,還是給您換了,這怎么一刻鐘不到的功夫您又折回來了,又和我要那公雞,大哥啊,這活雞好賣,宰掉了的可就賤價了,我那只公雞折了二十文將才賣掉,您這會又來和我換,我拿什么和您換?”
“你就給我再宰只公雞嘛”寒江說著手就往雞籠那邊身,年輕人立刻攔著:“大哥啊,您不能這么折騰啊,那母雞是下雞子的,您要的時候非叫宰了,這您又換給我,我賣給誰去?何況,公雞母雞不一個價啊”
“嘿,你和我說價,我拿公雞換母雞的時候要你補錢了嗎?這會我換回去你說沒雞,叫你給我再殺個換了,你又給我說起價格了”寒江說著臉有怒色,手就抓上了腰邊的樸刀:“小子,你當我好欺負啊”
年輕人還沒說話,圍著的幾個人起哄了,都是這種小攤商戶的,自是說寒江拿官架子之類的,聽得寒江臉紅脖子粗就要理論,結果眼一掃的倒瞧見了夜凰,人一怔的,立刻欠身行禮:“墨夫人”
到底是江安府,誰不知道墨家,誰又不清楚墨夫人是從三品大人的妻子,當即起哄聲少了,圍觀者也散了點。
夜凰笑著點頭全了禮數,繼而干脆走到他的面前:“寒大哥,您這是換來換去的做什么啊?”
寒江紅臉再紅:“這不青琉做月子,要喝雞湯嘛,偏廚娘昨晚家里有事,我允了她回去處置,結果今個只有自己出來買只雞回去給熬湯了唄”
“哎呦,嫂子都生了,瞧我竟沒顧上”夜凰聞言忙是致歉,寒江倒不在意:“見外了,您府上忙,開,大人又要去壽縣忙差,我們還以為你們沒回來呢”
“其實只有我回來了,黛娘的婚事要不少要置辦的,所以我先回來了,大人還在那邊忙呢”夜凰答了一聲掃看了下那年輕人繼續問到:“寒大哥啊,您還沒答我呢,這換來換去的是為何啊?”
寒江訕訕一笑:“我這不買雞嘛,買了一只大公雞叫宰了拎回去,走到胡同口遇上街坊張媽,說了兩句,知道我是給青琉燉湯的把我數落了一頓,說給月婆子燉湯要母雞我一看弄錯了,就來換了,結果換了回去,剛走到胡同口,又遇上了李叔,他說我糊涂,買雞怎么能買母雞,肉老無味,湯喝不得,我想想也是,就回來換,他卻不和我換了”
那年輕人此時噗哧一笑沖著寒江就道:“大哥啊,您就別換了,快提著這只母雞回去啊,這月婆子下奶喝的雞湯,就是母雞”
寒江聞言眨眨眼看向夜凰:“是燉的母雞嗎?”
夜凰大囧,心說我又沒做過月子我哪兒知道?不過,應該是老母夜凰遲疑的看向身邊的小葵,小葵倒是明白人,上手把那母雞一拎竟沖著那年輕人說到:“伙計下次賣東西的時候,問清楚人家是做什么用,不就省事了嘛”
那年輕人無奈的笑了笑,應了聲,也算給了個臺階,寒江也就干脆脆的退了出來,周邊的人四散著也就都各自忙活去了。
既然遇上了,夜凰自是要去看看青琉的,但小葵告訴她,月婆子不見客,怕驚了奶,于是夜凰只得問了問寒江青琉如何,小孩子如何,寒江自是喜滋滋的告訴她,寒家添了個大胖小子。
兩人說了幾句后,便各自回家,待上了馬車后,小葵忽然笑言到:“那么大個人連給自己妻子燉湯,用公雞還是母雞都不知道,也真是好笑。”
夜凰怔了一下歪腦袋的看向小葵:“你說,二爺和余少,會知道嗎?”
小葵撇了下嘴,沒出聲。
馬車行到墨府,夜凰同小葵回院,照例的把最后的單子送去譚氏,表示自己收工了,結果入了院,就看到陸媽媽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在那里查看,良辰美景則抱了幾身衣服詢問陸媽意思。
“這套艷了些,她素來喜歡淡雅的,還是去把她常穿的那件素白的拿來換……”陸媽媽說著也瞧見了夜凰,自是出聲招呼,夜凰便湊過去問到:“您這是忙什么呢?”
陸媽媽輕嘆了一口氣:“前門口子上貼了榜了,秋后問斬的日子到了。”
這么一說,夜凰立刻想起了霍熙玉,便是沖陸媽媽問到:“哪天?”
“后個今兒我是去瞧瞧,問問話,順道送去衣裳看看她中意不”陸媽媽這么說,夜凰就明白了,這是讓霍熙玉挑死后殮葬的衣裳,當下夜凰沖屋子那邊抬了下巴:“太太那邊……”
“太太心里自是還怨恨她的,但到底又是她的親戚,說不理會也不能何況老爺說,這也是欠了霍家的,所以商量了一下,就叫我去”陸媽媽說著沖夜凰淺笑了下:“太太在屋里,您直接去把,我這里張羅下就過去。”
夜凰瞧她又叫美景去取素白的衣裳,一時鬼使神差的就開了口:“別我想,她應該,很討厭素色的衣裳吧”說著倒沖美景說到:“去她那里好生找找,找出最艷最好看的一套帶去”說完就快步往太太屋里去了。
美景應了聲看向陸媽媽,陸媽媽愣了下低聲說到:“聽二奶奶的,快去”
夜凰帶著小葵進了屋,譚氏喝著茶,墨言捧著書,見她進來各自停了手里的事望著她,夜凰正疑惑呢,譚氏從桌上拿了封信遞了過來:“紀兒來信了,下午到的,你又不在,瞧瞧吧”
夜凰見狀立刻接了打開,見其問候父母家事的,乃是一封寫給雙親的信,也就一目十行的掃,結果掃到結尾就愣住了,因為上面寫到:“……黛娘嫁于任家,入的書香門第,爹娘怕窮其名寡,欲數抬押場,也在情理之中,兒無異議,既然說七十二抬,就七十二抬的置辦,交夜凰就是……”
夜凰沒往下看,這會她已經明白譚氏叫她看這封信的目的,就是為了看這一句
三十六抬轉眼就是七十二抬了而且還是交我置辦這……夜凰眉頭一皺:等等,不對,‘既然說七十二抬’這意思是有人說了七十二抬,并非是墨墨主張,但這個說,一定是兩個老人說要七十二抬,墨墨這個孝子,便只有應了
她正亂想著,譚氏沖其開了口:“夜凰啊,你也瞧見了,紀兒覺得該置辦七十二抬,我和你公爹一合計,也是該辦得隆重點,畢竟紀兒是重臣,那任家公子也是新貴,還是置辦的大氣點的好,也免得黛娘委屈,咱們墨家跌份,你說是不是?”
夜凰聽言,臉上堆了笑:“既然說是七十二抬,那媳婦明日里就再去多置辦三十六抬出來,一定讓黛娘嫁的風風光光”
譚氏當即臉有滿意之色,夜凰胡扯了兩句告退了出來,忿忿的帶著小葵急速回院,一進了院門夜凰就口里嘟囔到:“七十二就七十二,反正我就出定錢,想宰我?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