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兩側,全是大束大束的百合花,用潔白的緞子扎了,美麗得宛若仙境,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草坪上那一對璧人,均是白色禮服,雨格那件過百萬的婚紗真是太美了……
只是,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不清了……
草地、百合、婚紗、哥哥……都在旋轉……
周圍那些喧嘩的人聲也也變成一片嗡嗡之聲,吵得她腦袋要爆炸了一般,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她緊緊靠在趙臨青身上,不敢有絲毫懈怠,只怕稍不留神,自己便會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了……
她似乎已經嗅到死亡的氣息,那么近,那么近……
不遠處哥哥的五官已經看不清了,依稀只能辨出他和雨格貼得好近好近……
她心里的酸痛便突如其來地將她淹沒,心中一個聲音在默默地說,哥,娃娃連累了你那么多年,今天,你終于可以擺脫娃娃了,徹底的擺脫……如果有來生,一定不要再當你的妹妹,那么,我是否有機會像雨格那樣,穿著婚紗站在你身邊?
走到哥哥身邊這條路為什么這么漫長?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漸漸凌亂,衣袖應該已經被血浸透了吧?是否有滴落在地上?
忽的,有賓客在喊,“血!看地上好多血!”
人群騷亂,她聽見趙臨青舉著她的手臂,驚恐地大喊,“娃娃!娃娃!”然后便是他打電話呼叫120的聲音。靚靚
眼前只剩一片血紅……
她蕾絲坎肩的袖子已經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她有意穿上這件長袖就是為了這個,在她割腕的時候不那么容易被趙臨青發現。她知道趙臨青沒日沒夜的守著自己就是怕自己出事,可她終于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說來還真對不起他……
趙臨青放大的臉在她面前晃動,他把她抱進懷里,她又感覺到他熟悉的溫暖了,可是他眼睛里發亮的東西是什么?是眼淚嗎?
她極美地一笑,伸出手,想去拭他的眼睛,想告訴他別哭,可是下一瞬,卻被扯入另一個懷里……
眼前便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禮服,白色的百合花……
可是,她的血迅速將這片白色染紅……
她仰起臉,終于看清這張臉,她想起一句話,如果有一天將要離開這個世界,我希望最后的歸宿的是在你懷里……
這,是她最大的愿望,如今實現了,她還有什么好遺憾的?
感覺兩腳騰空而起,是被他橫抱在懷里,身體似乎飛起來了一般,他在飛速奔跑嗎?她攀緊他的脖子,好怕就這樣掉下來……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都要死的人了,還怕摔跤嗎?還是舍不得他的懷抱?渴望就這樣一直倚在他懷里?
她貼緊他的側臉,他短短的鬢角刺得她臉頰微痛,他發絲里有定型水的味兒,她拼命的吸氣,要將這味兒記在腦海里,永遠記在腦海里,可她的永遠就是下一刻了吧?
很想哭,卻再也哭不出來,伏在他耳邊虛弱地低語,“哥……對不起……娃娃一直都是你的負擔……還累得你背上畸戀的恥辱……娃娃走了……就沒人連累你了……也不會再有人丟你的臉……你要記得愛護自己……不要太辛苦……”
說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一是因為氣息微弱,再者是因為心里的痛楚如山一般壓來,她呼吸都變得苦難,如何還能說話?
急劇的喘息間,聽見哥哥喉間滾動的哽咽和壓抑的悲泣,原來他也是難過的……
見他要說話,意識已逐漸模糊的她,拼盡所有的力氣,在他側臉輕輕一吻,倒在他肩頭,用細弱蚊吟的聲音喘息著低語,“哥……娃娃走了……你會想我嗎?……哥,這樣,你就會永遠記住娃娃了嗎?”
連天雨已經跑到車邊,打開車門,將她放在座椅上,兩滴淚滴落下來,打在她臉上,熱熱的,她燦然一笑,昏迷過去……
在清醒的最后一瞬間,聽見哥哥的大吼,“娃娃!哥哥不會讓你走的!別怕……”
她眼前已經只剩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臉,淚迸裂般奔出,原來她最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再也見不到哥哥……
只是,這個念頭一轉,她便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連天雨開著車,找最近的醫院一路狂飆,當年賽車冠軍的風范發揮到了極致,他從來沒有開過這么快的車,油門踩到了底,闖紅燈、逆向、什么交通規則都顧不上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娃娃就這么死了,他還獨活著干什么?索性也就這么死了算了吧!
不過,他終究得感謝他的車技,他沒有死,安全抵達醫院,抱著娃娃就往急診科跑,一路高喊,“醫生!醫生救命!”
娃娃終于被推進了搶救室,隨之趕來的還有穿婚紗的雨格,和他一樣一身血糊糊的趙臨青……
趙臨青是來他面前請罪的,作為檢察官的他一貫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此時也無法掩飾自己的痛苦和悔恨,“對不起,天雨哥,是我的錯,我真是廢物!居然讓她在我面前做了傻事!”
而連天雨卻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仿佛沒聽見趙臨青的話一樣,一身潔白的禮服早已殷紅斑斑,襯著他發白的臉色,烏青的嘴唇,呆滯的眼神,如果他不是坐著,那模樣倒是一具死尸了……
雨格見他這樣,心中疼惜,在他身邊坐下,哭道,“天雨……天雨你別這樣!娃娃還在里面呢,你這樣可怎么辦?”
聽見“娃娃”這兩個字,連天雨似乎有了反應,面色活絡了幾分,卻突然大吼,“都給我閉嘴!娃娃睡著了你們不知道嗎?誰吵了娃娃睡覺我要你們的命!”
秦雨格張了張嘴,不敢再說話,只能把臉扭向一邊,默默流淚……
不怕死的媒體仍然跟了來,對于今天婚禮出現的狀況十分好奇,可是見此情形,媒體們第一次不敢理直氣壯前來采訪,只在一邊不斷拍照。
終于有一個膽大的記者,沖破保安們防線,接近了連天雨,欣喜地問,“連先生,請問可以談談剛才發生了什么事嗎?婚禮還會舉行嗎?”
連天雨猶如沒有聽到,仍然慘白了一張臉,猶如沒有聽到。
記者不死心,又轉過頭問秦雨格,“秦小姐,能請你談談嗎?”
話音剛落,便有一記拳頭朝他揮來,正中他下頜,他連人帶麥都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摔得結結實實。
爬起來,揉著摔痛的屁股,才發現打他的人居然是連天雨……
而連天雨似乎不打算放過他,居然追了過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可是后領被人擰住,又被人翻轉過來,一記重拳再度打在他側臉,他倒地不起,感覺下頜好像脫臼了,緊接著劇痛自腹部襲來,這一次,是被腳踢了……
他一個文弱記者,根本禁不起連天雨的打,也不敢和連天雨對打,如今爬也爬不起,只在心里發誓,連天雨,你等著瞧!
雨格和趙臨青見狀嚇壞了,趕緊拉的拉,扯的扯,兩人死死拉住連天雨勸他,“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他了!”
連天雨本來在打人的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只有一雙眼睛泄露著他的憤怒,此時雨格和趙臨青說起這話,他怒不可遏地接下去,“我就要打死這個不長眼的!媒體就沒一家是好東西!”
說著還要沖上前去繼續揍人,趙臨青急了,在他身邊也吼了起來,“天雨哥!你冷靜點!如果你真打死他了,你自己也逃不脫干系,沒有了你,你讓娃娃怎么辦?”
一句娃娃終于讓他冷靜了下來,卻是在雨格和趙臨青的桎梏中緩緩滑下地,掐住自己的眉心,痛苦不已,“是我害死了娃娃!其實我才是罪魁禍首!”
被打翻的那記者見狀,立刻拔腿就跑,其他人見狀,也害怕極了,慢慢開始后撤。
趙臨青忽然想起了什么,追上前吼住,“站住!”
驚魂未定的記者們站住了腳,連天雨才K過人,這人不會也來找人揍吧?眾人回頭,只見趙臨青一臉黑云,比連天雨更多幾分正氣,他說站住,就沒人敢移動,乖乖站住。
“我警告你們!今天的事我不想在報紙上有半點風聲,否則的話你們自己掂量掂量手里的飯碗是否還保得住!
還有一更明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