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臨青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兩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誰都不笨，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很清楚。
連天雨深深吸了一口煙，把煙蒂捻滅，浮腫的雙眼掩飾不住的疲憊，“謝謝你！”
趙臨青轉身離開，他所做的一切，并不為一個“謝”字。
上車，剛準備發動，手機再度響了，一看，居然是爺爺來電，心中便知是為了什么，陪著笑道，“爺爺，這么早就起了？”
“臨青啊！馬上畢業了吧？”爺爺的聲音響起，很是渾厚，聲如洪鐘。
“是的，爺爺！可能暑假不能回來看你了！”他先把話堵上，希望爺爺不要提那件事。
爺爺在那邊生氣了，“臭小子，翅膀硬了！你爸爸讓你別走政法這條路你不聽，現在既然走了，爺爺把你搞到省院來你也不愿意，到底想怎樣？來爺爺這里起點高很多，少奮斗十年！而且你爸爸遲早也要回來，你就一個人在那呆著？”
“爺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想從基層做起，爺爺，這話是您教導我們的，年輕人要不怕苦，禁得起錘煉，不是嗎？”他握了握手中的案卷，再捏捏緊……
“爺爺……人家還在念書……”他并不隱藏自己的心事，想起某張瓷器娃娃似的臉，笑了。
趙爺爺聽了這話才放過了他，話語也輕松了許多，“原來是這樣！不早說！行行！你就在那陪小女朋友念書吧，過幾年等她畢業了，你們一起過來！”
“謝謝爺爺！”他松了一口氣。
“小子，暑假把她帶回來給爺爺看看！哈哈……”爺爺甩下一長串大笑后掛了電話。
他被噎住，暑假？回家？
抬腕看了看時間，上班還早，心頭浮起另一張憔悴的臉，開車往另一家醫院駛去。
連天雨腦中滿是那張淚眼模糊的小臉，從昨晚到現在，還沒看到過她，這于他，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事，想著昨晚是趙臨青陪了她一夜，心里最隱秘的角落更有酸氣在往外冒。
他的娃娃，從來在他的庇護下長大，他就沒想過要讓她接觸別的男人，現在，他必須得把娃娃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心里的感覺為何像刀割一樣？他和娃娃，看來是陷入了同一張網，只有他，才能把他們兩個拉出來……
明明血肉相連，卻偏偏要硬生生地割開，這種感覺有誰能理解？不，他不需要理解！他只要他的娃娃真正幸福！他愿意在黑暗里獨自舔舐傷口……
可是，偷偷去看一眼，是可以的嗎？
這個想法已經在心中盤旋了很久，他終于下定決心，打開車門，再度走進醫院。
在病房門口駐足，萬分感謝剛才趙臨青出去的時候沒有鎖門，門只虛掩著，讓他可以悄無聲息地聽里面的動靜。
“娃娃，你再吃一點吧，吃這么少不行的！”這是蕭蕭在勸娃娃。
“不想吃了……”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好像沒力氣。
再一次聽見她說話，他竟然激動得全身一熱，只是，她這么無力，是很虛弱嗎？
不行！回頭得讓申姐做點東西來吃，外面的東西再好吃也沒家里的補！
可是，就算送來了她會吃嗎？周記的餛飩她曾那么喜歡，他來學校的路上就給她買了來當早餐的，一聽趙臨青說她摔傷，他就飛車過來了，恰好在醫院門口遇到蕭蕭和肖之俊，雖然平日里不喜歡肖之俊，但是今天卻不想和他起爭端，只委托了蕭蕭把餛飩給她帶進來，還千叮萬囑別說是他買的……
摔傷，骨折，這幾個字像緊箍咒一樣攪得他頭痛欲裂。
都是他的錯！是昨晚他沒有抓住她，才讓她掉下樓梯，可這傻丫頭，居然這么倔強，不讓他看出一絲一毫破綻來！難怪她昨晚走路那么用力那么堅決，原來是在和腳痛抗衡……
想到這里，他頭輕輕靠在門上，摔的是她的腳，痛的是他的心啊……
他仿佛又看見小時候的她，身上布滿媽媽掐的痕跡，她笑嘻嘻地把粉嫩的胳膊送到他唇邊，“哥哥，親親就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忽的，一個聲音響起，“先生，請問你是來看病人的嗎？”
他還來不及抬頭，門就被推開了，他重力不穩，身體直接往里面倒去……
“連……先生……”蕭蕭的驚呼。
隨之，啪嗒一聲，娃娃手中餛飩碗掉在地上，娃娃迅速紅了眼眶，扭頭不搭理他。
護士不知情，看了看連天雨笑道，“喲，是大名鼎鼎的連天雨啊！我道是誰呢，在外面站了這么久也不進來……”
他有種被戳穿的尷尬，難堪地笑了笑，“哦……開始不知道是不是找對了，聽聽聲音……”
護士一邊熟練地準備給娃娃注射，一邊笑，“是嗎？那連先生不會來護士辦公室問問？”
多么蹩腳的謊言！連天雨覺得自己此刻智商為零……
護士打完針出去以后，連天雨還一直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娃娃不理他，蕭蕭是面對他有壓力，不敢和他說話，而肖之俊則更怕他了，一聲不吭。
他覺得既然來了，還是沒必要這樣僵持，咳了兩聲，“娃娃……”
才叫出一個名字，娃娃就冷著臉搶白，“你來干什么？回去守著雨格啊！”
親們明天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