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江風是市局的領導,還是三把手,對下屬縣局和區分局更多的是業務性的指導,在各縣局區分局的人事任免上話語權不大,又不是負責聯系市B區分局的領導,可以說他們非要頂著干陽奉陰違的話,也不是不敢,更不是不能。
但官位是一方面,還要看誰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個人的能力多高,不在當多大的官,而是看能辦成多大的事兒。
前幾天,趙勝俊在辦理江風答應不少老爺子的事兒,拿著兩樣工具通行各系統三十余家單位,一路綠燈,基本暢通無阻。
既然有這份兒能耐,那人家要是想動你一個分局政委,肯定不費勁兒,這樣的猛人坐在一個可以發揮的位置上,能量就不可估量,人家咋說就咋辦吧,至于犧牲誰,反正死道友莫死貧道啊,跟甭說人家今天還高抬貴手了呢,就算咱不領情可也不能傻了吧唧的往上沖啊,下次這三孫子活兒誰愿意干誰來干吧,給再大的好處老子都不來了。
上了車,田有才一刻不停,直接拍著駕駛員的靠背,十分著急的吩咐道:“快跑,快跑”。
司機愕然,心說多大的恐懼能讓一個GA分局的政委用上“跑”這個字眼呢?更何況還要用快字來表示急切程度呢?。簡直是不可置信啊。不過,想想就知道,政委都害怕的不明生物,哪里是自己能對抗的啊,直接服從命令“快跑”吧。
下一刻司機狠狠扭動鑰匙發動汽車,接著汽車突然竄了出去,把田有才一下摔車座上了。疼的田有才倒吸一口冷氣,掙扎著爬起來,想罵司機兩句,再回頭一看,哦。離江局長遠了,真是太好了。
田有才摘下警帽,里邊的頭發都濕了,不過田有才在心里自我安慰,這又不是嚇得。是下雨天在外面站著淋濕的嘛。
離不明生物遠了,安全性就上來了,田有才又恢復了政委的氣度了,好像剛才的事兒從未發生一樣,唯一能提醒他剛才一幕確實上演的,怕是只有腰上傳來的隱隱作痛的感覺了。
剛才心情緊張顧不過來,也沒感到如何疼得讓人受不了。現在一安穩下來,那股疼痛就好像火山爆發一樣克制不住了,田有才不禁嘶嘶啞啞的扶著腰唉聲嘆氣的。
“政委,您受傷啦”駕駛員顯得很關心領導的安危,故作驚訝的道:“咱們直接去醫院瞧瞧去吧”。
“滾你媽犢吧。凈出餿主意,剛才停車不穩當一點,要不然老子能摔著?現在開車又不穩當,太他媽突然了,老子都快讓你弄成二次傷害了”。田成才側身扶著腰憤憤不平的罵著道:“去個屁的醫院啊,要是讓那小子知道我沒有第一時間回去傳達指示。一頂消極怠工,玩忽職守對抗上級的大帽子扣下來,搞不好老子都直接給捋了。你小子也每個好處,下次開車穩當點,記住了沒?”。
駕駛員小雞叨米一般的點頭道:“記住了,記住了,我一定努力,穩穩當當的給您開著、、、、”。
“停、、、、、”田有才直接叫停了駕駛員的馬屁。心說要不是看在你爸和老子是從小長大的弟兄而你爸又死得早的份兒上,老子哪有閑心擺弄你這么一個二愣子。不過在說出“停”這個字的時候沒來由的想到了剛才江局長說這個字時候的派頭。頓時也模仿著大手一揮,很是煩躁的道:“立刻回局里,有大事兒要像局長報告”。
“嗯嗯,知道了政委”。駕駛員小心翼翼的點頭,心里卻晦氣急了,要不是您老人家爭表現,一個勁兒的拍著靠背催促我快跑,我能那么手忙腳亂嗎?啥事兒都賴我,啥操蛋的事兒都是我干的,你是領導你就有理了,真是沒意思。還找啥局長匯報工作,您每天一下班上了車第一件事兒是脫鞋放松腳,第二件事兒就是罵鐘向東,甭說像今天這么破例喊局長了,甚至連喊一聲鐘向東都惱火,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直接叫鐘大棉褲的。
做司機時間長了,也能知道點門道,總結出點領導的語言和行為上的習慣,直接開罵鐘大棉褲的,肯定沒啥好事兒,如果叫鐘局長,那就說明今天政委大人又沾了點小便宜,如果稱呼局長的,那肯定是兩人達成某一個協議了,而且這個協議里政委大人得了大便宜了。
今天肯定就是這樣了,鐘局長能使喚滑不留手的田政委來頂包,很顯然是花了大價錢的,做了大讓步的。否則的話,按照往常政委大人的習慣此刻應該是心口疼發作的時候啊,怎么可能跑的這么快呢。
當然了,具體是什么讓步,駕駛員自然不知道了。
田有才斜斜的靠在后座上,單手叉著腰,叼著煙,另一只手從一內兜里掏出一個小紅綢放在大腿上,小心翼翼的慢慢剝開,里邊是一張白色的小卡片,卡片很簡單,只有四個字和一個號碼,這次田有才敢來,全靠這個卡片撐著呢,這是上個月他偶爾回家的時候,發現床上老婆包里調出來的這個小卡片,一見之下,田有才大喜過望,連忙找到她在民政局工作的老婆問這玩意是哪來的。
哪想到可能是心情太急迫了,表情有些兇神惡煞了,一下把家里的母老虎問惱火了,直接劈頭蓋臉的一通罵,怎么著,你懷疑老娘偷人了?你不看看你自己十天半月都不回家一次,老娘都不和你一般見識,現在老娘包里多了一張名片,你就這熊樣兒,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田有才也很惱火,他是聽說這玩意兒的,急切想知道自己老婆是什么弄來的,如果真是老婆自己所有的,那可牛鼻大發了啊。
上次和基建二公司的老張一起吃飯,看見他就有一張這樣的名片。喝高興的時候還拿出來當寶貝一樣展示了呢,說這是全市最紅的處干江局長的特殊私人名片,有了這玩意兒就能保一次平安,老張那個摳門兒,只許遠觀。不讓拿手里看,更不透露是怎么得來的,總之是急煞個人啊。
現在發現自家老婆也有,頓時老田就心花怒放,但是這老娘們兒不僅不知道這事兒的重要性。還胡攪蠻纏的,頓時就想對他修理他老婆兩下,但是一想人家現在是有名片的人啊,不能輕舉妄“動”,這一下要是把這老娘們兒得罪狠了,還不得撒潑啊,還是小心點哄著吧。
頓時。本來準備強攻的老田一下把進攻方式改成了小心伺候,這下更讓他老婆疑心大起,說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了,被老娘揭穿了,氣短了。所以才這么老實啊。
老田一下跳進啥河都洗不清了,只能先老老實實的解釋說,老婆大人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就是想知道這張名片怎么來的,外邊都傳向你這樣的名片值這個數呢。
老田伸出一個手指頭比劃著。
要不怎么說老夫老妻呢。一個動作一個手勢一個眼神都能溝得通,頓時田夫人一撇嘴,不屑的道:“就這破硬紙片子。又沒有鑲金邊,也不是木質的,更不是鉑金的,就能值一千塊?你瘋了吧”。
頓時,老田就覺得自己十天半月不回家,那都是有道理的。實在是溝通不暢沒有共同語言了,這個日子沒法過了。但不管怎么說。看在那個名片的份兒上,還是好好哄哄這個老娘們兒吧。
頓時老田就展示出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本領,使出十八班動作,連帶著賣力氣的交公糧,終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這難纏的老娘們兒擺弄舒服了。
這個時候,可能是身體通了,腦子也就通了,老田再溝通起來就順暢多了。再次談起名片,他老婆也不扯閑篇了,直接就說了,昨天局里我值班,來個穿警服的小伙子,說他是市GA局的,他跟底下辦事員說要見局領導。辦事員看他的著裝,還以為出了大事兒呢,就直接帶我辦公室去了。我看了他證件以后,覺得沒啥問題,畢竟咱也是GA家屬嘛,證件真假還是能區分的。我就問他來意,結果見了我就說要談談底下一中學的一名老師的調檔問題,我就說你JC怎么管起這個閑事來了,他沒說理由,只是希望我能放行,我給底下學校打電話問,學校說不行,那個老師有委培合同,不能調走。
結果那個小伙子就拿出來一張條子和這個名片,說讓我看在這倆物件的面子上放行,那個條子上的落款是市委辦藍明,這名字我好想聽過呢,但我也想不起來那是誰了。只是市委辦好大的衙門啊,咱得罪不起,再者說各單位的慣例,不提職務直接用單位名字給自己做注腳的,怕是主要領導才可以的嘛。就比如說你們局長鐘向東就經常說我是區GA局鐘向東,而你就只能說我是區GA局政委老田,這個坎你都爬了好幾年了,還過不去,你可給老娘長點心吧。再者,人家一個市局的警司都能鄭重其事的把東西當寶貝拿出來,很顯然是大用的嘛,我害怕出事兒,直接就給下邊打電話,讓放行了。那小伙子就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走了,條子也拿走了,名片倒是留下了。結果沒幾分鐘就下班了,我就順手把名片塞包里了,你不提我都忘了,對了,你是不是翻老娘包了?你還是懷疑老娘。
老田一聽市委辦藍明,頓時非常興奮,那在他看來都是云端的人物啊,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現在他可以確認老婆手里的東西是真貨了,不是贗品了,想想也是,只有藍大秘的條子才能配得上江局長的名片嘛。
為了討好這老娘們兒,好平息怒火掏出更多的東西來,老田沒辦法,只能提槍再戰,把多天的存貨都榨干以后,老田開始第二次咨詢了,就問他老婆,這個名片你沒發現什么特殊之處嗎?我不是懷疑你,因為這個名片的主人大能的很,而且人家也年輕的很,比咱兒子沒大幾歲呢,我怎么可能懷疑你們有事兒呢,我就是想問問,交給你名片的人是誰?他的證件是名片上的這個名字嗎?。
田夫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享受那難得一次的沖擊洗禮的余韻呢,那種回味最是悠長了,可是老田在邊上問個沒完的問題真是很討厭,幸好今天老田變現不錯,就對他寬容點吧。于是開始回憶,最后得出結論:“好像不是,他那警官證上是叫趙啥俊呢,不過小伙子還真的挺俊的,叫這名字也算搭配”。
老田在心里鄙視他,這要是在往日,老田非反戈一擊,問問這老娘們兒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在外面養小白臉子了,雖然明知道自家老婆不會那么做,但這畢竟是反擊手段嘛。
可是今天老田沒空理會她,因為他一聽到趙啥俊的名義心花怒放,直接大叫道:“趙勝俊,是不是趙勝俊?”。
“好像是,挺年輕挺精神兒一小伙子”。
“誒呦喂,老婆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老田又親了許久不想碰的那坨肥肉一下,接著一一動不動的瞧著床頭柜子上靜靜躺著的那張名片,神情相當激動了,都有點神神叨叨的了。
田夫人見過這種表情,而且見過不只一次了,只是最近見得幾年沒見過了。每當老田接到要升官的消息或者電話之類的,就是這種表情,難道是說這張名片能讓老田升官?。
田夫人雖然很惱火老田把家當旅館,但是面對老公的前途她還是非常上心的,也能捐棄前嫌,如若不然的話,她早就不再忍受孤枕難眠的日子去舉報田有才了。
看老田這么激動,田夫人就追問這張名片有啥了不起的,讓你得了失心瘋一樣。一看老婆有興趣,頓時老田那股子好為人師的勁頭就上來了,說前兩天基建二公司的老張手里拿著的玩意和你這個是一樣的,老張說這玩意兒最起碼值十萬,還有價無市。老張說這玩意兒能保一次平安。
田夫人,頓時鄙視說就你那筆耗子沒大多少的膽子,這些年也沒弄幾個錢啊,沒啥不平安的。想不平安都沒那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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