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北區的區長孔智鵬委婉的表示拆遷工作應該一鼓作氣快刀斬亂麻,而江風的意思卻是全部停工,以防止暴利傷人事件出現,這兩者大相徑庭,一時間孔智鵬猶豫不定。
江風只能因勢利導,并沒有資格命令孔智鵬該如何如何,況且現在市北區的書記董昌耀已經有了離心的傾向,這樣一來孔智鵬的重要性就被凸顯出來,利用好了完全可以成為牽制董昌耀的重要一環,但是萬一施加的壓力過重,逼的孔智鵬和董昌耀穿了一條kù子,那就反美不美了,雖然官場之中比較厭惡改換門庭的兩面三刀式的人物,但孔智鵬并不在此列,他就算是跟了董昌耀走了,頂多算是周派人馬的內部分裂,完全是親者痛仇者快,再者這也不是周沛凝想看到的結果,一旦董昌耀伙同孔智鵬扯起大旗自立門戶,那么周派這個新城第一大勢力所擁有的優勢頃刻間便蕩然無存,周沛凝作為當家人對上對下都交代不了,上下都會認為周沛凝無能至此,完全扶不起來,這對新城之花的大好仕途的傷害是巨大的。
這種情況雖然必須引起重視,但還在可控范圍內,主要原因就是孔智鵬能從冷衙門的團市委書記一步下放市北區區長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完全得力于齊岳北的青眼有加,現在齊岳北調走了孔智鵬沒了硬靠山,所以他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抱緊周沛凝的大腿,畢竟只是高配市委常委的董昌耀和市委副書記的周美人一比較,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所以也不怕他不執行命令。
再有一個不能回避的問題,那就是現在周沛凝支持孔智鵬和董昌耀做對,對于孔智鵬來講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孔智鵬上任一年來完全被籠罩在董昌耀的權威之下,往日里同為一派,孔智鵬無論從尊重書記權威來講還是說派系政治來說都是不敢也不能反對董昌耀的,一旦反對董昌耀那就是政治不成熟不顧大局的表現,但是孔智鵬就甘心做一個應聲蟲嗎?答案是否定的,孔智鵬沒有硬靠山,不是周沛凝的組織部嫡系干部出身,想要得到青睞的話必須要有過硬的政績或者是堅定地政治立場,想要出政績就必須有話語權,現在有董昌耀這座大山壓著,想出政績難上加難,更何況三四年以后,孔智鵬想升遷的話最好也最省力的一條路就是坐地扶正,擔任市北區區委書記,但是董昌耀占著地兒呢,所以他和董昌耀之間必須一決雌雄。更何況今天這個強拆事件不出事兒皆大歡喜,一旦出事兒董昌耀作為拍板兒的書記屁事兒沒有,作為執行者的區長孔智鵬必然首當其沖承受怒火,幾方面綜合起來由不得這小子不沖鋒在前。
這個道理周沛凝和江風還有孔智鵬全都明白,孔智鵬也不擇不扣的執行了命令,他的秘書給荷花湖一線的總指揮主管基建的副區長陳山的秘書下答了全面撤出就地停工的命令,但就在此時,另一個人的命令也到了一線,區委書記董昌耀指示陳山命令區直部門協同法院加速推進拆遷進程,迅速平息事態。
這樣兩道截然不同的命令全都在第一時間傳到了陳山的手上,陳山不是第一天當官了,明白這兩道截然不同的命令背后必然涉及了市委大佬之間的博弈,要不然同為一派的區長孔智鵬平日里完全是應聲蟲一類的角色,今天竟然敢扎刺兒了,很明顯是有人支持了,現在陳山就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面對兩道完全相對的命令,想左右逢源那是不可能了,必然有一個選擇了,沒有多少猶豫,陳山就選擇好了,啥也不說了,這么多年一直跟著董老大,董老大對自己有提攜之恩,沒有選擇了,跟著董老大一條道走到黑吧,至于孔區長的命令只能壓下不發了,當即大手一揮分三路全線推,一時間伴著蕭蕭的北風,各種重型機器轟然啟動,現場的喊罵聲夾雜著老弱fù孺無助地哭泣聲如潮水一般涌起,有死硬派老百姓擋住挖溝機去路,平趟過去,血肉之軀妄想抗拒鋼鐵洪流那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反正有三個指標呢,見血了自然就鎮住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了。
三路推進的速度就是夠快,不到一個小時以后需要拆遷的勝利鎮荷花湖村被夷為平地,一個帶頭鬧事兒的老百姓被碾為肉泥,其余人等不戰自退。只用了一個指標就迅速完成了既定任務,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任務,遠帆集團的項目經理馬平還破例的給陳山敬了一顆中華,樂的陳山喜不自勝,陳山又給董昌耀打了個電話匯報情況,董昌耀很是欣慰,關鍵時刻還是老弟兄聽招呼,又勉勵了陳山幾句。
當然了陳山也給孔智鵬匯報了情況,反正已經造成既成事實,誰也翻不過來了,此時孔智鵬正在辦公室跟周沛凝拍著胸脯保證全線停工呢,接到電話當即大怒,當時就斥責陳山無組織無紀律,視停工命令如無物,陳山馬上裝傻充愣說并沒有接到什么停工命令,當時孔智鵬坐在車里往市委趕的時候,明明聽到自己的秘書把命令傳達給陳山的秘書了,陳山馬上把自己的秘書大罵了一頓,秘書也委屈著呢,說是現場太亂根本找不到陳區長啊,這下一扯皮誰都沒有責任,但是孔智鵬的命令也沒貫徹下去。
孔智鵬殺了陳山的心都有了,但是事實已成,還死了一個人,孔區長冷汗都下來了,倒不是因為死了一個人的緣故,那都是小事兒,大事兒是周書記都明確指示停工了,到了自己這里出了岔子,周書記肯定是滔天怒火,不是認為自己陽奉陰違就會認為自己沒有能力,連手下都約束不了,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夠喝一壺的了。
孔智鵬哆哆嗦嗦的一不小心手機就掉地上了,啪嚓一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異常響亮,宛若平地驚雷,手機機身,電池,手機后蓋兒,四散開了,就宛若孔智鵬現在的處境,一不小心就是四分五裂萬劫不復。
“周、、周書記,事情出了岔子,現場指揮陳山陽奉陰違,拆遷已經完成了”孔智鵬話音帶顫,根本不敢與周沛凝對視,連腿肚子都抖上了。
周沛凝冷冷地注視著孔智鵬無助的丑態,芊芊玉手握著的水筆瞬間折斷,可想而知已經憤怒到了一定程度,但還是強自克制著道:“接著說,還有呢?”
“死、死、死了一個人”孔智鵬低著頭,汗如雨下,已經完全絕望了,不再做它想。
“嗯,我知道了,這事兒不怨你,現在就回去善后,安撫好群眾情緒,再辦不好決不輕饒,明白了嗎?”周沛凝淡淡地道。
“啊”孔智鵬愣住了,由生到死再起死回生,瞬間就完成了一個輪回,原以為再不做它想了,沒想到峰回路轉,驚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做好善后工作,沒聽明白嗎?”周沛凝異常溫和地道。
“嗯,聽、聽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孔智鵬擦了把汗,聲音異常響亮的道。
“嗯”周沛凝揮揮手示意孔智鵬退下,周沛凝當然惱怒孔智鵬的辦事不利,但是眼下必須穩住孔智鵬,借機收攏市北區的一部分力量,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臨陣換將已經來不及了,別無他法。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就接起電話道:“我是周沛凝”
“周書記,市局已經接警,我現在集合好了力量,就等您一聲令下了”包廣志聲音洪亮的道。
“包圍現場,無論何人,寧抓錯,不放過,我負全責,但完不成任務你就回家吧,別占著GA局長的地方,明白了么?”周沛凝完全不帶半點感情,殺伐決斷,無所畏懼,力纜狂瀾之勢不愧為執一派牛耳的大佬。
“保證完成任務,完不成的話,我自己脫了這身警服”包廣志也被激起血性了,一個女人都有這份決斷,咱大老爺們兒還怕啥啊?
放下電話,周沛凝按響了桌上的電鈴,這個電鈴直通外面秘書間,響過之后,江風竟然沒進來,周沛凝起身開門一看,外邊秘書間根本沒人,這小子太不靠譜了,周書記氣的回手摔了辦公室的門,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平復了一陣,對著話筒柔聲道:“柳柳,我是凝凝,嗯、嗯,今天沒有采訪任務嗎?這么快就接電話了?哈哈,那我給你找個活,嗯,好的”。
江風去哪了呢?答案就是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戴兵在門外等著呢,話說戴兵在接到江風的命令以后不打折扣的快速趕往現場,拍完照片以后馬上回來了。
江風拐了好幾道彎兒,按照約定來到戴兵的車上,一上車戴兵就咬牙切齒的道:“隊長,市北區的這幫家伙全他是畜生,不管老人孩子全他警棍鎬把招呼,挖溝機一過,一個老百姓就剩下腦袋和肩膀子了,下本身全看不著了,還有那幫流氓,男人擋道就鎬把鋼管招呼,老人孩子擋道就踹到,女人擋道直接就扒光衣服,連一個內kù都不留,這幫子王八蛋全都不是人養的”戴兵還是習慣稱呼江風隊長,以示不忘提攜之恩。
江風早就預料到了,后世這樣的事兒見得多了,今天就發生在自己周圍,狠狠地吸了口煙道:“拍下來了么?”
戴兵沒想到隊長聽了這些竟然無動于衷,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氣哄哄的道:“隊長,出了這樣的事兒你咋連個態度都沒有呢?”
江風抬頭看了看戴兵,冷笑道:“我應該什么態度?我說了算嗎?咱們現在只能盡可能充足的準備證據,才能反戈一擊,為那些屈死的亡魂討說法”
戴兵一愣,才知道誤會隊長了,馬上一派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拍了,全拍了”說罷就把一個相機遞了過來。
江風擺弄著相機道:“清晰嗎?你拍照片他們沒管你?”
戴兵拍著胸脯道:“這是咱們市局取證用的相機,質量嘎嘎的,我穿著警服開著警車,他們還以為我是他們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