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專家
程飛虎也是很驚訝，因為在他的記憶里，周游似乎還沒打眼過。
齊老對自家的寶貝很有信心，一直都在微笑，就是不詳細解說。
周游問：“齊老，我可以拿下來嗎？”
齊老點頭。
周游拿下來仔細把玩，經過幾次小心的接觸，周游終于看出一點奧妙，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齊老，這田黃石紙鎮的確是現代藝術品，只不過這個模仿者太過可怕了吧，楊璇自創的‘審曲面勢’雕刻法模擬了個十足。乍看之下，簡直就是楊璇的杰作。”
楊璇是清康熙年間漳浦人，又名楊玉璇，客居福州，他很擅長于壽山石獸鈕、人物的雕刻。他構思精妙，刀法古樸，被公認為壽山石雕的鼻祖。他能根據壽山石豐富的色彩依色巧雕，也就是所謂的“取巧”，使動物、花鳥、人物等的造型達到形、神、情、趣兼具，首創了“審曲面勢”的雕刻法。
齊老也緊跟著僅嘆開來：“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小游的鑒寶技巧比傳言的還要高十倍。你看了還沒五分鐘就分辨出其真偽和雕刻手法，這樣的技術可不是一般鑒寶師所能達到的。”
“小子一時僥幸而已。”
周游連連謙讓，把話題扯開去之后就詢問開來：“齊老，看你剛才的表情，似乎知道其作者是誰啊？不知道你可否幫我介紹一下，我很想認識這位現代的石雕大師。”
在周游的評價里，楊璇的雕刻藝術已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這樣的雕刻工藝恐怕即使不能與石老比擬，但也僅僅是遜色半分而已。這個級別的石雕大師，已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齊老回道：“如果不認識，我也不會自信。不怕告訴你，這個人因為得罪了國內的權貴不得不入了加拿大籍，我這里不少的石雕藝術品就是他的杰作。”
“可惜了。”
周游知道國內的事情，實在沒辦法說。
齊老繼續說道：“我這位老伙計的脾氣高傲得很，他不僅擅長模擬楊璇的藝術風格，連帶與楊璇同時代的石雕大師周彬的藝術風格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即使是鑒寶大師也未必能鑒別出來。”
周游心底越發惋惜。
周彬，又名周尚均，與楊璇同時代。他精細的雕風令人嘆服，所刻印章旁的博古紋大多是取青銅器的紋樣，并在紋中隱刻“尚均”的雙鉤篆字；他為了使獸鈕形態與眾不同，在雕刻時喜歡用夸張的手法。
楊璇和周彬都是那個時代的杰出代表，藝術境界可謂是不相伯仲。
一個人能同時模仿兩位石雕宗師的藝術風格，這真的是難以想象的技藝。這樣的人才被迫流落他鄉，當真是國內藝術界的一大損失。
程飛虎提醒道：“小游，我帶你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唏噓的。你得幫老哥討一件寶貝出來啊，那大人物的生日又要到了。”
周游這才回想起來程飛虎一年一次的頭疼項目又來了，難怪他興致這么高，居然帶自己來泰安樓。
周游跟程飛虎點了點頭后，詢問起齊老來：“齊老，不知道我能否通過你向那位藝術大師發出邀請嗎？”
齊老問：“是你們市的現代民間藝術品交流會？”
周游搖頭：“不是的，我可沒奢望那位神秘的石雕大師能從加拿大專程飛過來參加。我是希望這位石雕大師能跟我們博物館交流一下，看看能否相互交換石雕藝術品什么的。”
齊老點頭道：“可以，這個很簡單，我會代你傳話的。”
周游再問道：“還有的，齊老，不知道我們能否向你收購幾塊這位石雕大師的藝術品呢？”
齊老回道：“打開門做生意，哪里有將客人往外推的。只你要看中的東西不是非賣品，老頭子都可以給你一個友情價。”
“多謝石老！”
周游第一時間指向一尊石雕羅漢，說道：“我想收購那件。”
“你的眼光真毒！”
齊老稍微一愣，隨后苦笑著將那石羅漢給拿下來，遞給周游。
周游笑嘻嘻地說道：“齊老，剛才的話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要你的非賣品。”
齊老無奈地回道：“我錯了，低估了你的胃口。這石羅漢是我那老伙計模仿楊璇代表作——《達摩過江》的作品。這羅漢的形象是根據漢人的形貌雕刻的，使人感覺更加親切，佛像衣紋流動自然，眉目傳神，雕琢刀法極其流暢，看起來賞心悅目，難以舍棄。”
周游笑得更得意了。
不過進入寶山而不空手可不是周游的脾氣，隨后，周游接連挑選了幾件很有藝術性的石雕藝術品，全部放到齊老的跟前。
齊老的臉幾乎都苦得可而已滴汁了，稍微計算了一下就說道：“這些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但之前說給你友情就友情。這樣吧，總標價的八成，如果你覺得合適的話就拿去。”
“合適，我若是還猶豫的話就不地道了。”
周游心底樂開了花。
雖然他知道齊老打開門做生意，沒理由不賺錢，而且即使開出了八折的優惠，泰安樓至少也能賺到兩、三成的利潤。不過周游也不會跟齊老計較這么一點錢，能得到這些藝術杰作就是機緣的了，沒必要做還立牌坊。
雙方迅速交付之后，事情終于告一段落。
等得有點不耐煩的程飛虎把握機會問道：“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看齊老的新收獲了。”
雖然這些石雕都很藝術，拿去做禮物也不會怎么失禮。可問題是其作者是加籍華人，而且背后還有點故事，若是程飛虎拿他的禮物去送人，若是程老爺子稍微多心一下，以為程飛虎在暗示，做小動作的話，那程飛虎就糟糕了。
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程飛虎寧愿多耗費點時間去看賭齊老的新收獲。
“來……”
齊老連忙邀請周游和程飛虎到貴賓室。
齊老命人將他的新收獲都搬到貴賓室的大圓桌上，特地從中間挑選出幾件自己覺得不錯，或者還不是很看透的老物件移到周游的手上。
齊老邀請道：“小游，幫忙看看。”
周游接過手就感嘆道：“很細致的窗花藝術。”
窗花是貼在窗紙或窗戶玻璃上的剪紙。
窗花的意義在裝點環境、渲染氣氛的基礎上寄托著辭舊迎新、接福納祥的愿望，是一種能引起許多流連和情感的美妙民間藝術。
周游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嘴巴也不住地評價道：“現在窗花也成為獨立的藝術，有不少的人刻意搜集這個類型的藝術品，我倒是第一次遇到搜集得這么齊全，這么精致的窗花。”
頓了一下，周游說道：“大江南北的最高窗花藝術品都在這里了，著實難得啊。”
窗花藝術有南北風格之分，南方以“精致”為美，其特點是玲瓏剔透；北方以樸實生動為美，其特點是天真渾厚。各有所長。
齊老說道：“這是一位國外老人收集的。只可惜這位老人走了之后，他的兒孫們覺得這些只是有趣的紙張而已，落在一邊，被偶然看到的我以一百美元的低廉價格收購了過來。”
周游說道：“不錯，很劃算。這么齊全，這么精美的特色藝術品別說是一百美元，即使一萬美元也是劃算的。”
撿到漏的齊老得意地笑了出來。
“咦？這是成套的木偶啊！”
周游將窗花冊放下之后，眼光迅速被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吸引住了。
這木盒子完全是木構造的，連帶里邊的玩偶都是木制品。最關鍵的不是木偶們的活靈活現，而是木偶們的姿勢，甚至木盒內壁里的人物雕刻。
“看起來像是一套體術。”
周游粗略看了一下后，心思開始涌動。
體術，從人類誕生那一刻開始就存在。人類為了戰勝大自然，就只能強化自己，能鍛造身體，增加力量、技巧和戰斗力的體術因此誕生。只不過發展到后來，鍛煉體術的目的不再是戰勝大自然，而是打敗，甚至殺死同類。
“一套古體術的價值……”
雖然周游不認為古代的技巧就是好技巧，但這卻能給他一種神秘、原始的氣息，讓他倍發興趣。
同樣有技藝在身的程飛虎也看出了一點味道：“這些木偶的姿勢有點奇怪啊！”
周游連忙問道：“齊老，這套木制品是從哪里得來的呢？”
齊老思緒了一下就回道：“是在一個逃亡到國外的滿清貴族手里收購過來的。他說這套木偶是家傳的，流傳了很多年，我見其木材是罕見的百年鐵木雕刻而成的，所以就開出了一萬美元的價格收購，最后成交價格是兩萬三千美元。”
周游思緒頓了一下，繼續追問開來：“齊老，你認識這個滿清貴族的家族歷史嗎？”
齊老倒是有點納悶了，怎么周游追問得如此詳細。買一套藝術品，難道還要追查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嗎？
不過有鑒于周游所表現出來的氣度和技藝，齊老還是耐著性子回道：“倒是沒有，那次收購是朋友介紹的。喔，對了，我朋友說這個滿清貴族曾出過一位宮里的大官，家里珍藏著不少滿清遺留下來的寶物，所以我才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