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第2087章 嘆息的鐘聲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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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7章 嘆息的鐘聲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赤虎  分類: 兩宋元明 | 歷史 | 北宋 | 趙興 | 蘇軾 | 汴梁 | 杭州 | 黃州 | 赤虎 | 宋時明月 
宋時明月第二部優雅的貪官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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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大趕緊從桌上拿出幾根長長短短的管子,遞給趙興:“大官人,降魔變倒是造出來了,可你說的那種火藥不行,光有聲響,噴出的鐵丸打不遠,或者根本噴不出鐵丸,光是冒火煙?”

“怎么可能?”趙興在桌上尋找著,他發現目標,趕忙抓起桌上的一本書,又問:“你上面的配方是按《武經總要》上面記載的配的……難道是各種配藥不純?”

“大官人,《武經七書》上記載的幾種配方我們都試了,二十多種配料,我們反復驗看過,你曾說度量衡過大的問題,我們也已經改了,現在稱重的天枰、已可以稱出大官人所說的半克、十分之一克的量,可結果還是這樣——這東西光發煙發火,但沒有大官人所說的那種爆炸效果。”

“不可能,書上面有三種火藥配方:火球火藥方、蒺藜火球火藥方、毒藥煙球火藥方。毒性的先不提——巴豆怎么也摻入火藥了?爆炸的,先撿爆炸的試試,你給我現場配蒺藜火球火藥方,配方是:硝、硫、松脂、黃丹、砒黃、桐油、炭……你還是別配了吧,這玩意確實不能爆炸。”

趙興呆呆地望著桌上攤的一堆藥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明明說這是火藥的始祖……對了,一字之差,一字之差啊!我又被蒙騙了,這是火藥而不是炸藥。火藥與炸藥,兩回事啊。”

趙興這時已隱約明白,這個配方多達二十多項材料。材料純度、摻和比例……中間出問題的機會太多,即使嚴把質量關,這種比例也只能使整個化學反應產生的膨脹比不夠,當然不會有爆炸效果。

所以它只是“著火燃燒藥”,簡稱“火藥”,絕不是炸藥。

白白浪費了我這么長時間,趙興現在深恨自己手頭沒有一個《物理化學手冊》。否則的話,查一查化合物的墑值、焓值,就能通過數學計算測出這化學反應地膨脹比……

那會讓自己少走多少彎路。

“改,我記得最佳配方是硝七成五,硫與木炭的比例,一個是一成五,另一個是一成,你們比例顛換試兩次就能出來。

還有,要把火藥顆粒化。讓我想想……應該是將配好的炸藥弄濕,弄成塊狀,然后塞入羊皮袋中,通過旋轉羊皮袋粉碎,然后就成了顆粒。

接著,下一步要定量分裝,要以每克為基數,測定多少粒火藥能把多大的鐵丸推送出多遠,要有標準。我需要精確的數字……”趙興懊惱地說。

黃大連連點頭,五名年輕人中,有人已開始拿筆記錄趙興剛才說的話。那五名以色列人見狀,也拿出了筆記錄,趙興想了想,又叮嚀:“這五位一賜樂業新人識文斷字,他們跟著你們,記錄你們的實驗……回頭我寫一份安全手冊,把該注意地事項都寫上,你們照手冊上說的辦。這五名新人就負責記錄你們的實驗。”

聽說是識文斷字的文化人,黃大稍稍緩和了一下敵對的態度,他沖對方點點頭,又從桌上拿出了幾支箭,說:“大官人,這是照《武經總要》上的火藥箭作出的,你看……”

趙興掃了一眼,嗤笑說:“不用看了。我知道它不能用——箭桿上包著一個大藥包,導致重心不穩,射出去的箭發飄,甚至射不出去。而且這樣用絹布包火藥,運輸中難免磕磕碰碰。一旦火藥泄露。真正使用的時候就是一場災難——火藥污染了箭桿,士兵有可能在點火地時候燒傷了自己。打不著敵人,反引起城頭混亂。”

黃大點點頭:“既然大官人知道了,我就不說了……重心,這個詞用的好……大官人請看,這是我們改進的箭,箭桿是個空心筒,越到尾部越粗,這樣的箭射出去,尾部噴火,射的極遠。”

“還可以改進,既然這種火藥有噴射作用,你們就把這個箭桿做成兩截,前半截裝我說的那種新火藥,再混裝一點鐵砂進去。到時,前端爆炸,效果會更好。”

黃大接著指指桌上的一個大柜子,苦笑著說:“大官人,這就是根據《武經總要》上所畫的圖制作的火油柜,可是……”

“也不實用!”趙興掃了一眼那猛火柜,跟著苦笑起來。

這火油柜是一個方形地大木箱,上面裝著一個銅制的噴火龍頭,樣子夠威猛,但分量死沉死沉的。這種分量兩個人抬不動,所以不可能抬著它上戰場,只能固定擺在城頭用來守城。但如果它真能擔任守城責任還則罷了,遺憾的是,它經常替敵人破城。

這個大柜子沒有增壓裝置,所以想要它噴火,只能在箱體外進行燒烤,然后用高溫引發柜體內的猛火油膨脹,從而噴出火龍。用這種方式噴火,柜體外部升溫很慢,敵人開始攻城,噴火嘴不見得起作用,等敵人退下,火勢噴涌的熄不滅。且柜體外溫度很高,一旦失去控制,油柜可能爆炸,反而傷了守城士兵。

由于沒有增壓裝置,這樣的猛火油柜噴出的火龍并不會太遠,反而柜體周圍熱浪滾滾,讓守城士兵不敢近……所以,確切的說:它是敵人的武器。

“整個《武經七書》不應該全記錄著這些廢物吧”,趙興搖頭嘆息著說:“至少它記載地三弓床弩、攻城車等,這些確實有用……”

焦觸苦笑一聲:“大官人,攻城車體積龐大,我們這里擺設不下,所以沒有試制……可大官人要攻城車干啥?我們去攻打那個城池?”

“嗷嗷嗷——”趙興看著那本《武經七書》,煩悶地吼了起來。

難怪《武經七書》不采取保密措施,原來。里頭很多武器是蒙人的。或許軍器監另有秘法……

趙興不禁又想起一個流傳很久的爭論。據說宋代是研究陣法最鼎盛的時代,研究出數百種陣式,以抵抗游牧騎兵。比如宋太宗在位期間御制“平戎萬全陣”。但那些陣法經過實戰檢驗,其效果還不如“沒有陣法”。最變態的例子就是“平戎萬全陣”,該陣法需要十五萬人才能擺開,而實戰效果是:百戰百敗,毫無例外!

想想奧運會的團體操項目。兩千多個人排練兩年,場地上還要作出很多標志、暗號,才能保證隊形不混亂,就可以理解為啥十五萬人地大陣會有百分百失敗率了——十五萬人要想操練純熟,至少需要100年,等他們操練熟了,敵人也不用打他們了。

即使他們奇跡般操練好了也沒用,因為戰場上不會有標識提醒人站位。即使有人偷偷在戰場上放了站位標識,宋軍也按標識站好了隊列。但只要敵人后退一步,或者左右移動一步……全亂套了,標識沒用了,士兵不知道該站在那里!

“科學,沒有體系支持可不行呀!”趙興哀嘆一聲。

他想了半晌,慢慢地說:“我在德意志鄉村有個熟人,聽說那里的農夫有一種唧筒式水井,就是往水管里擠壓空氣,使地下冒出水來。火油柜就差一個負壓罐。等我從那里找幾個鐵匠來解決。

現在最迫切地任務是鑄造大銃與調配新式火藥……南洋的航路現在盜匪越來越多,我們要維持航線的獨占性,就必須武裝的更徹底。現在大銃既然試制好了,就趕緊鑄造,我需要很多大銃。還有……”

趙興本來想說三弓床弩的事情,但這家伙體積龐大,藏都藏不住。宋朝是不允許船只攜帶武器出國地,三弓床弩大宋官員都認識,但大銃他們不見得知道,也許他們會誤認為是銅管子而已。加上點賄賂,哄騙古人不是小事一樁么。

“就大銃了,馬上確定口徑,確定裝藥量,彈丸重量,全部采用定裝……”趙興決定了。

屋里幾人連聲答應著,并低聲探討起來。

正事商議完,焦觸跟趙興聊起閑事:“大官人。你來這里,有沒有發現天氣悶熱……自開春,這里就沒有下過一場雨,西湖地水位都降了一米多。有鄉間傳聞指責我們這里大興土木,壞了風水。大官人。現在還好如果再過幾天不下雨,我怕鄉人被煽動起來。那就不好辦了。”

大興土木破壞風水……這罪名讓趙興有點可笑,他摸了摸鼻子,思考片刻,邊向外面走邊吩咐:“我們鑄造銅幣,其實就想在朝廷的錢幣政策上撬開一個口子,順便把銅輸入國內。如今朝廷已默許藩錢地輸入,我看,鑄銅幣的事也該重新考慮了。

我在汴梁城聽說:神宗時,大臣張方平上書說銷熔十錢,得精銅一兩,造作器物,獲利五倍。說的是銅價遠比錢幣價高……五倍啊!五倍利潤,何不為!所以,今后我們該逐漸消減銅幣的量,主攻金銀幣,這玩意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焦觸點頭:“興哥說得在理。可我們鑄造銅器不見得能獲利。銅為朝廷博買(強制購買)貨物,不好出手。而我們有螺旋壓桿式鑄幣機,無須生火,用人力一壓就能出銅錢。而另鑄銅器,需要添置熔爐,模具……我看未必能比銅錢獲利大。

再說,銅器要出貨啊,我們還要尋找商鋪,選定商人,計算贏益,單列賬目……一來二去的,既費時間又費人力、錢財。銅錢卻不需要這麻煩,朝廷既然開了口子,拿出去花就行了,是吧?”

趙興沉吟片刻,答:“倒也有理……此事再議!不過,朝廷既然開了口子,倭女便無須深藏地下了,讓她們都住進樓里,周圍注意點警戒就成。這地方騰出來,我另有妙用……我打算開個法燭作坊。”

“好,就如大官人所言”,焦觸連聲答應。這時。兩人已重新走到了那群鑄幣倭女所在地,焦觸點了幾個倭女的名字,向趙興介紹:“這幾名女娘下月初一服役到期,今兒是二十五了,也不差那么幾天了,不如大官人給個恩典,讓她們提前出去。”

焦觸一邊說一邊擠眼。趙興點頭首肯。那幾名倭女連忙叩謝在地,然后,她們一溜小跑,跑回自己地小桌前,俯身抄起桌旁的筐子,輕輕掂了掂,覺得份量不夠,又從鄰座的筐里傾倒了很多金銀幣,而后抱起筐子。蹣跚的走向大門。

按規矩,這些倭女可以盡其所能地拿走她們能獨力拿動的錢幣,唯一的要求是中途不能休息,一旦她們懷中抱的筐子中途落地了,那么整筐的錢幣,她們一枚也不能拿走。最后所得,唯有管事發給地一筆遣散費。

倭女生活在地下,除了鑄幣,剩下的事就是相互交流經驗。看來幾名倭女都吸取了同伴地失敗經驗。她們抱著半滿的錢筐,雖舉步艱難,但中途沒有一次停頓,成功的將筐子抱出了廳外。

五六十公斤錢幣有多少枚?一枚銅錢標準重量五銖(3.4克)、一枚金銀錢的標重半兩(15克),各地鑄幣略有差異,一般銅錢均重在4克左右。50公斤銅錢大約十來貫而已。如果筐子里夾雜了一些金銀幣,那么這筐錢價值大約百貫。那這筆錢當做地下工作一年的酬勞,倭女滿意,趙興也滿意。

幾名倭女出了地下工廠,她們放下筐子。向趙興再次叩頭感謝。

按規則,她們還有一份按產量頒發的獎金,然后由趙興承擔路費,送她們前往天朝京城——汴梁進行十日游。隨后,是打算回國還是借“度種”逗留,都由趙興安排。趙興坦然接受她們的叩拜,焦觸接著領她們去拿獎勵、并記錄她們的要求。

倭國女人能吃苦,待在地下干一年。居然無一聲抱怨,反而為此感激不盡。因為相比國內……倭國國內,男人是不干活地,他們地主要任務是戰斗。所以,無論現代與古代。地里家里的活兒都是女人的。男人則在外掙錢。

倭女走了,屋里清靜下來。陳伊伊的歡笑聲便顯得格外響亮。趙興順著聲音爬上三樓,見到阿珠與伊伊都在閣樓里,她們推開房間的窗戶,露出半個身子在窗前,一人舉著一副單筒望遠鏡,眺望著江邊碼頭。

“我喜歡這里,我喜歡這個房子”,陳伊伊看到趙興來,她揮舞著望遠鏡跳著說:“我們今后就住這里嗎?我要住閣樓……你瞧,剛才我看到一艘船進港,那是我們的船嗎?怎么船上沒有掛紅旗,還那么破舊?”

“這是倭女宿屋”趙興從阿珠手里接過望遠鏡,走近窗前觀察那艘才進港的船,并繼續說:“我們地屋子應該在旁邊,阿珠,這幾年難為你了,我們都搬出去吧,我回來了,這里無需人守了。琴縣主安置了嗎?”

正說著,碼頭上那艘船映入眼簾,嚇了趙興一跳。他擦擦眼睛,仔細一看:那確實是他的船,但它仿佛才從地域歸來。程阿珠不知道船原來地模樣還好點。趙興知道,所以被船的慘象嚇了一跳。

那是一艘三桅船,但現在船的前桅已經消失,尾桅也斷了半截,船身雖看起來很完整,但船上樓臺,指揮塔,舷窗……處處透著被蹂躪地氣息。比如:船上所有窗框都用破布罩著,原先漂亮地窗紗已找不見蹤跡。

甲板上的船員似乎也有點垂頭喪氣,他們懶洋洋地做著進港準備,有的船員還用繃帶包扎著,一幅殘兵敗將的形象。

趙興他放下望遠鏡,吩咐阿珠:“你倆趕快收拾房子,我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阿珠趕緊乘空回答趙興的問題:“琴縣主安置在我們左邊屋子,官人,你回來直接去東側那座小樓,我們住哪兒。”

趙興一邊跑一邊點頭。

發生了什么事——船在南海附近遭了風暴,好在船員經驗豐富,才行到風暴區邊緣,感覺到風力不對勁,就做了處置。為逃出風暴區,船員砍斷了前后桅桿。還拋出不少貨物以降低船地重心。也幸好船才在交趾補充過,補給充足,所以沖出風暴后,它一路不停地駛入杭州。

“回來就好,那些貨物值不了多少錢,人最重要”,趙興淡淡安慰船員。

他說的輕松。但實際上這次可謂損失慘重。船上裝的貨物,重量輕的、怕壓得都在上面。上面船員們為了降低重心,將最上層裝載的象牙、玻璃、玳瑁、珍珠、香料大都拋入大海,然后又拋擲了不少銅錠。現在地船雖然裝了半船貨,但貴重貨物喪失了八成,價值已十去其九。

船員的安置進行了兩天,活著的治傷,遇難地撫恤。運來的貨物也要卸載。趙興才回家就陷入忙碌,而現任杭州太守揭樞也來湊趣。他聽說趙興領了官誥回家,立刻登門拜訪。

揭樞可謂少年得志,二十多歲就當上了知州。因為他以前曾與蘇軾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此后逢人便自稱蘇軾的學生,見了趙興,他開口自稱“師兄”:“師兄,你看,杭州最近天氣越來越熱,自開春以來滴雨未下。百姓們議論紛紛,師兄可有什么辦法?”

天不下雨,趙興能有什么辦法。

揭樞來之前,趙興還在納悶。據說,進士及第衣錦還鄉時,是新科進士們最發財地時候,無數鄉人拿著田產來投充,希望托庇于進士們下,減免納稅服役。而鄉紳也要贈送喜錢做感情投資。但他回家這幾日,居然一個送錢地人都沒有。他這里閑得發慌。想必周邦式數錢數到手抽筋……

好奇怪。好命苦!

現在,他知道原因了——他被排斥了!

趙興張嘴,無聲地笑了一下,反問:“平仲(揭樞的字)有什么打算?”

揭樞掃了一眼周圍,腦袋里組織著語言。

趙興是在庭院中迎接揭樞地,這樣做雖然有點不符合迎客禮法,但誰叫揭樞自認為是師兄弟呢?如此做,恰好顯示兩人的通家世好。

此刻。在趙興身邊,一群工匠正在給一座城市水鐘做最后的修飾。

中國有城市水鐘嗎?有!北宋時代恰好是它最流行的時代。目前,大多數宋代城市里都喜歡豎立這玩意。這就是流行,是時尚!

據說,這玩意兒是宋仁宗時代。有個叫燕肅的人發明地。這種中國版城市水鐘。名為“蓮花漏”。僅僅用了三五年的時間,“蓮花漏”風行大宋各個州。成為各個州縣的城市計時工具。有宋詩“一日和鳴十二時”記述的就是“蓮花漏”十二時辰報時。

所謂城市水鐘,其實就是放大版的漏壺。做幾階水池,然后水池逐階向下一級池子注水,通過控制注水量的大小計時。每階水池都帶有水力驅動的機械裝置,依浮力、按時按點敲鐘報時。

城市水鐘起源于意大利,如今西方城市好修建噴泉水池,其實就是數千年使用城市水鐘所遺留下的城市建筑習慣。而后,隨著時代的進步,當初地噴泉不再有計時功能,但那些大小水池遺留下來,成了我們現代所常見的西方城市景觀。

“蓮花漏”與西方“城市水鐘”略有差別的是,它的噴水裝置不是美化成雕像,或者噴泉,而僅是一個個短粗的管道,但它的計時功能與古羅馬“城市水鐘”完全一樣。

城市水鐘僅僅短暫地出現于宋代,在仁宗后成為時尚,隨后的蒙古入侵,讓所有的“蓮花漏”實物無一遺漏的毀于鐵蹄之下。后來人回歸到燃香計時的習慣,所以有了口語“一炷香功夫”,“一盞茶功夫”等等計時方式。現代,唯日本人保存有宋代“蓮花漏”圖譜。

宋版圖書上印刷地“蓮花漏”設計很粗糙,這可能是出于保密的緣故。但身在大宋的趙興無須猜測蓮花漏的設計,因為燕肅的后人還沒消失在改朝換代之下,趙興找到了這名叫燕小山的秀才,一千貫雇他在自家的花園里建造蓮花漏。

不過,趙興現在制作出的水鐘,其實已經不是蓮花漏了。因為趙興特地增加了阿拉伯工匠制造地雕像,使得這座水鐘更接近“羅馬水鐘”。其十二階水池依山坡走勢。層層疊高,每一階水池的噴水嘴都隱藏在古希臘風格、阿拉伯風格地雕像中,噴出來的水有高達兩米的涌泉,有低矮如斷橋獨柱,有細如淋浴地群流,有粗如亭蓋地水傘。

這些水流或從雕像的嘴中吐出,或者從雕像地隨身物件中噴涌。蓮花瓶(凈瓶)、三叉戟,降魔杵,指尖處處傾泄水流,高高低低,令人賞心悅目。

這些雕像有地很高大,比如最顯眼的一名埃及馬木留客駱駝兵,它通體三米多高,人騎在駱駝上,一手持盾。一手舞刀做搏殺狀。有的很低矮,如一頭躍出水面的鯉魚……

以揭樞的個頭,站在水池邊只能仰望。趙興在那里沉思,揭樞也走神了,他扶著官帽望向駱駝兵的頭頂,心里油然而生一種敬畏,禁不住問:“離人豎的這些神像……都哪國神?……嗯,鄉鄰們談論著,準備舉辦一次祭祀。祭一祭龍王,離人兄不妨出面拜祭一下,以平息鄉鄰怨恨”

揭樞邊說邊心里嘀咕:這位別是信外藩妖神的吧?瞧這些雕像,個個坦胸露乳,太傷風化了。

恰好此刻,兩名以色列人走到趙興身邊,低著頭向趙興行了個禮,他倆那完全不類于中原人的打扮,讓揭樞愈發信了自己地判斷。

這兩人是以色列俺姓部落下代繼承人俺裕、白姓部落下代繼承人白樵,他倆是那群派到趙興身邊的以色列人的頭目。這兩人顯然還沒有掌握官場逢迎的技巧。竟當著揭樞的面,與趙興聊起了家務事。

“趙恩主,你說送我們的船就是才進港的那艘?我看它受損嚴重,恐怕兩三個月里出不了海了。此刻正是順風……”

趙興先未及回答俺裕的話呢,他擺了個請稍待的手勢,回答揭樞:“我聽平仲地安排!祭龍神該出多少份子,需要什么器物,平仲盡管開口……哦。我的船剛進港不久,在海上遭了風暴,大多數貨物都已經棄海,唯留下兩箱象牙,但都是整根的象牙。平仲走的時候抬走一根。”

慷慨!

揭樞還能說啥?啥也說不出來了。他不住感謝。看兩名以色列人還沒有走的意思,他用一種不見外的語氣問:“離人損失很大嗎?這倆藩人說的對。這個時候順風,再不出海,錯過了風向,又要等一年。”

趙興答:“無妨,我正在建造鐵龍骨大帆船,這帆船能載貨六百噸左右,原有的船正想著淘汰呢。這船破了,正好扔了去!我讓他們從陸路到泉州碼頭,那里還有我的船。”

揭樞眼珠轉了轉,順嘴說:“我聽說離人在海外也有貨棧,別人跑一趟南洋,前后需要一年,離人跑一趟只需半年。既然離人有意出售舊船,不如出售與我,我把它修理一下,跟離人跑跑短途。”

趙興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指著那兩名以色列人,大睜著眼睛說:“我已聽從老師的話,今后不跑南洋了,眼下正打算把船只轉售給他們,哦,只我家小妾在他們那兒留了點份子,也都是些地產類地,譬如貨棧,幫他們存放一下貨物——聽說朝廷有令,禁止官員與海商爭利。我可是個守法良民,從不干違法的事。

嗯,船還是我的,沒錯。可我已把船租給了他們,他們究竟怎么用這個船,我不管……”

揭樞笑的心領神會,他頻頻點頭,沖倆以色列人說:“正好,本官公務繁忙,也無暇親歷親為,不知目下兩位可有意思替我管理幾艘船?”

揭太守這是在變相討好,他無需經營海貿為生,做出這個要求是表示他與趙興是兄弟間患難與共……他當然會滿意而歸。

等揭樞走后,趙興皺著眉頭教育兩位以色列人:“以后有外人在時,不要提我們的船……長這么大人,渾沒有眼色!……你們準備出海的人收拾好了嗎?我正在制作大銃,等大銃試制完畢,就讓這艘船裝運去瓊州。你們的人再在瓊州換乘新船,前去接你們的拉比。”

水池邊一聲歡呼打斷了以色列人地回答,這是工人們安裝完畢蓮花漏的機械裝置,幾座巨大的雕像已經開始逐級噴水。燕小山指揮工人蓋好最后一階機械裝置的蓋子。不一會,第一階水鐘敲響了銅鐘,悠揚的鐘聲在院落中回蕩。緊接著,第二階水鐘敲響了它所屬地銅鐘,隨后,每階水鐘依次發出一聲洪亮地音符,共同組成一段完美的曲調。

工人們聽到鐘聲,都停下了手中地活,一時之間,天地間只剩下那宏亮的樂聲。

此時此刻,鐘聲雖然宏亮,但趙興聽起來,像是嘆息。

這個鐘聲不是按正點敲響的,鐘聲響過不久。遠處山梁上的保塔(雷峰塔)也匆忙響起了鐘聲,那鐘聲很凌亂。響了幾下,塔上的人仿佛發現了錯誤,他們停止了敲鐘。但這時,一切都晚了。隨著保塔的鐘聲響起,杭州城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寺院先后都敲響了鐘。

混亂產生了,太平時節不按鐘點敲鐘,那是警鐘。杭州城百姓摸不清緣由,恐慌之下,各種流言開始四處傳播。有人說是敵襲警報,有人說是祈禱佛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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