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剛勃然大怒,自己卻不敢沖上來跟周南叫板,而是向自己的司機使了一個眼色。那人高馬大的司機便沖上前來,探手就想要推搡周南。
張英見那司機壯得跟一頭牛一樣,生怕周南吃虧,便奮力掙脫周南的懷抱,擋在了他的面前,怒斥道,“焦剛,你想要干什么?”
張英怒眼圓睜,雙手掐腰,像極了一只護犢子的老母雞。
張英的動作很突然,以至于周南微覺錯愕。旋即周南就笑了笑,一把扯過張英將她護在了身后,冷笑著望著焦剛和他作勢欲要動手的司機。
焦剛得意地笑著,“張總啊,原來是你既然是張總的車,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等一會交警和110的人來了,我打發他們回去就是了。張總——”
“滾”焦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南冷冷地打斷了。
簡簡單單一個“滾”字,周南的語氣不僅非常冰冷,還充滿著高高在上的氣勢、不屑一顧的輕蔑。
焦剛惱羞成怒,揮揮手,他那個司機就沖了上來,揮拳就擊打向周南的面門。
周南從頭至尾就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雖然他的書生氣很濃;也從來就不是那種被酒色財氣掏空了身子的紈绔子弟,雖然他是干部子女。作為京華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籃球隊和體育運動隊的精英干將,他身體的靈活度和爆發力也不是普通青年所能比的。
電光石火間,周南側身避過焦剛司機那勢大力猛的一拳,然后一個側身滑步,上前去就死死抓住其胳膊,順勢奮力一扭,然后飛起一腳,那司機就在身體趔趄中被周南踹翻在地,跌了一個狗啃屎,發出一聲狗嚎一般的慘叫。
周南上前一步,逼視著焦剛。焦剛畏懼地往后出溜著身子,底氣不足色厲內荏地喊道,“你要干什么?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給我老實點……”
周南曬然一笑。如果不是怕失了身份,他早就上前去一腳踹翻了這油光粉面的暴發戶焦剛,狠狠地踩爛他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110警車和一輛交警支隊的事故處理車呼嘯而至。看得出來,來的這些警察和交警都跟焦剛很熟絡。
焦剛的姐夫是交警支隊的副支隊長張磊,姐姐是海都某區某鄉鎮的黨委書記,而他的父親則是海都市財政局一個退休離崗的副局長,在海都來說,也算是有點勢力。
一群警察將周南和張英包圍了起來。這個時候,張英倒是不慌亂了。因為她知道,周南是市局局長周寧宇的兒子,不要說他們今天也沒什么錯,就算是周南今天主動挑釁挑事兒,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怕什么都不怕警察啊看著周遭這些警察氣勢洶洶的樣子,張英心里只想發笑:不知道他們等會弄清了周南的身份,還會不會兇得下去?
一個很橫的中等個頭的交警冷冷地盯著周南,擺擺手沉聲道,“駕照”
周南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從自己的包里取出新辦了不久的駕照,遞給了那交警。他早就提前讓父親給自己辦了一個駕照,因為他早在幾個月前就有了買車的規劃。
周南的駕照等手續當然沒有問題,那交警冷漠地將周南的駕照裝入自己的包里,然后又冷冷道,“車牌和行駛證呢?”
周南笑了笑,指了指車上的臨時車牌,反問道,“新買的車,剛提了不到一個小時,哪來的車牌?臨時號牌不能用?”
一般而言,開車的人望著交警都是有些怵頭的,更何況今天還是出了車禍。可眼前這個開車的年輕人竟然有點拽
那交警沉著臉掃了周南一眼,冷冷道,“你違反交通規則,駕照暫扣,車也暫扣。小李,你把這車開路邊上去,別擋在這里影響交通”
另外一個交警上前俯身就要鉆進皇冠車,周南順手將門關緊,攔在他的面前淡淡道,“我違反哪一條交通規則了?憑什么要扣我的車和駕照?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那交警當即就發作了起來,怒吼道,“你還毛病了起來老子說你違反交通規則就是違反交通規則,老子說扣你的車就扣你的車,你還能怎么地?小李,把車弄一邊去”
周南突然笑了,“你作為執法人員,光天化日之下知法犯法,我可以去你們局里投訴你”
那交警冷笑著,手指著周南,“好,老子今天就不信這個邪了,你投訴去。隨便。”
周南皺了皺眉,沉聲道,“你嘴巴放干凈點,你是誰的老子?我今天也偏偏就不信這個邪了,你就敢濫用職權”
見周南跟自己熟悉的那個交警沖突起來,焦剛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起了熱鬧。他是交警支隊副支隊長張磊的小舅子,交警方面誰敢不給他一個面子?
這小子簡直就是一愣頭青,竟然敢警察叫板……活膩歪了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110出警的幾個警察看事不妙,都圍攏上前來,準備強制動手。
周南嘆了口氣,今天本來心情不錯,出來提車,結果遇到了這種惡心事情。見一群警察圍攏過來,周南給張英使了一個眼色,張英立即躲進車里用大哥大給海都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孫紹陽打了一個電話。
孫紹陽跟周南住一個單元,在六樓。周寧宇扶正之后,作為辦公室主任,他自然跟周家往來密切。有一次,孫紹陽請周南吃飯,周南也把張英帶去了,因為他知道張英在生意場上難免會遇到一些“突發狀況”,讓她跟警方的人有個聯系,也免得事事都需要自己出面。
時間緊急,張英也顧不上跟孫紹陽客套,直截了當就簡單把事情說了說,孫紹陽大吃一驚,撂下電話就給交警支隊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然后他跟交警支隊副支隊長張磊同時出門,乘一輛呼嘯的警車直奔事發地點。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周南和張英已經被一群警察給“堵”在了路邊,而那輛黑色皇冠車則被開到了路邊的人行道空場上。
外圍,有不少110出警的協警正在驅散著看熱鬧的人群。
聽說自己的小舅子焦剛把周局長的公子給“禍害”了,還弄去了一群警察助陣,張磊的臉都綠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周局長剛履新,三把火還沒有燒完,就在這個時候,焦剛給自己捅了這么大的簍子,這不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見市局辦公室主任孫紹陽和交警支隊副支隊長張磊這兩位領導親自趕到,現場的警察趕緊分開讓道。焦剛一看張磊來到,還倒是姐夫來助陣來了,就喜滋滋地上前去剛要說什么,卻被張磊沒好氣地用力推搡了一下,低低道,“滾開,丟人現眼”
孫紹陽跑進去見周南和張英兩人平安無恙,這才松了口氣。如果要是公安局老大的兒子被一群警察給“收拾”了,這動靜就鬧大了。
“小南啊,你沒事吧……”孫紹陽走了過去,“這位是交警支隊的張副支。”
張磊笑著大步走了過去,“周南是吧,我是張磊,早就聽周局長和其他同志說起過你,呵呵,抱歉,讓你受驚了”
“你好,張副支隊長。”周南瞥了張磊一眼,淡淡道,不過卻沒有跟張磊握手。
“孫叔叔,不好意思啊,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麻煩你,可是你們這些警察也忒不講理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扣我的駕照和車,看這架勢,還要把我們兩個弄回去收拾一頓……”周南向孫紹陽苦笑道,聳了聳肩。
“麻煩啥?這點小事情……”孫紹陽向張磊使了一個眼色。
圍觀的警察無論是交警還是110出警,都傻了眼。海都市局辦公室主任孫紹陽和交警支隊副支隊長張磊竟然用如此謙卑親熱的口氣跟那個青年說話,這……這意味著什么?
周南……周南……周局長……剛才那個挺橫的交警心念一閃,猛然醒悟過來,額頭上的冷汗直流,想起剛才自己一口一個“老子”地叫囂著,他心中驚惶,差點都站不住了。
市公安局局長……國家專政機關的老大,這是一個什么概念?外圍的焦剛聽說周南是海都市政法委第一副書記兼海都市公安局局長周寧宇的獨生子,當時臉色就變得煞白,兩條腿也有些發軟。
張磊尷尬地搓了搓手,看出周南對他有些看法。心里憋屈憤怒又無處發泄,他回頭來惡狠狠得掃了眾人一眼,“都給我滾回去,全部都回去停職檢查”
一群警察一哄而散。焦剛也灰溜溜地剛要上車趁亂離開,卻聽張磊厲聲喝道,“你不要走,過來,道歉”
焦剛低頭耷拉角地慢騰騰走過來,向站在孫紹陽和張磊中間的神色淡然的周南勉強一笑道,“對不起周老弟,今天全是一場誤會,真的是一場誤會”
“誤會?那么這誤會大了……我看這公安局和交警支隊都快成了你的私人打手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太牛了。”周南冷冷一笑,再也不搭理焦剛,回頭向孫紹陽道,“孫叔叔,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謝謝你啊,我改天請你吃飯”
說完,周南扯了扯張英的胳膊,也沒再跟張磊說話,徑自上車疾馳而去。
張磊神色尷尬地站在那里,望著周南的車離去,這才回頭來向孫紹陽苦笑道,“孫主任,這回我可是把周局長的公子給得罪慘了……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喲……”
孫紹陽冷冷地回頭掃了焦剛一眼,卻是沒有說什么。
“滾丟人現眼的東西”張磊煩躁地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焦剛一眼,見孫紹陽上車也離開,張磊也要上車離去。突然他又意識到了什么似地,下車來將焦剛拽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你和周局的兒子起沖突,是因為開車路上有了點小摩擦還是別的原因?”
焦剛頓時臉色漲紅,低下頭吭哧吭哧地說不出話來。
張磊心里立即一沉。自己這個小舅子是個什么德性,他心里清楚。猛然,張磊心里一跳,這王八蛋該不會是看上人家周南的女人想要去調戲結果得了迎頭一棒吧……
張磊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去,狠狠地抓住焦剛的胳膊,抓得焦剛痛呼出聲。
“你給老子說,你是不是動人家的女人了?快說”
張磊的聲音很陰沉,他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如果是普通的小摩擦,他親自跑周寧宇那里道個歉或者單獨跟周南放低姿態說幾句軟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但如果是焦剛如此……那么,這事兒就大了
最近聽說局里正準備調整干部,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死了周局長的兒子——如此一來,自己這個交警支隊的副支隊長的位子,有可能要保不住
焦剛郁悶地小聲道,“不是還沒上手嘛……”
“去你……”張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猛然伸手就扇了焦剛一個耳光,然后鐵青著臉,上車離開。
車上,周南突然笑了,張英見他的笑容分明有些古怪,不由望著他疑惑道,“周南,你笑什么?這些警察太囂張了,虧著你爸爸是公安局長,要不然,我們今天可就慘了。回去跟你爸爸說說,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幫人”
“沒必要,現在這社會就這樣……不值當地真跟他們生氣。”周南嘿嘿一笑,“誤會啊……對于這小子來說,這場誤會的代價很昂貴啊……”
張英一怔,旋即眼前一亮,嘻嘻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周南的鼻子,“壞家伙,你太壞了,你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呢……”
“我說你這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的腦子里味道就變了……”張英見周南的車速又提快了,不由又緊張起來,“你開慢點不行啊……對了,周南,過兩天寶塔集團的人過來,咱們定在海都賓館還是海盛大廈?”
“別太摳門了,英子,就在海盛大廈定幾個房間吧。英子,以后你記住一點,跟國企或者政府的人打交道,在吃住玩這些細節上一定要大方一點,這很重要的。”周南笑了笑,張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我早就看出來了,雖然是國企,但一個個都很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