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商途迷情
樓頂茶室的頂棚覆蓋著透明的玻璃板,雨滴淅淅瀝瀝的打在玻璃板上。李馨予抬頭看著天,云層很薄,透著微明,整個天空就像布滿暗紋的琥珀。茶室非常簡潔,給桐油漆成棕褐色的條形木柱支撐起覆蓋著玻璃板的井字形頂覆蓋,蘇州郁郁蔥蔥的種植著一些不知名的樹木,雖然不甚高大,但是樹繁枝茂,將茶室遮閉掩映得仿佛是與世外隔絕的桃源——這只是空中庭園的一角。李馨予與張恪從舞廳溜回來后,就在這里喝咖啡聊天。
溜回來時,衣服給雨淋了有些濕,不過張恪跟李馨予都沒有換衣服。好像進了各自的房門,就找不到借口再坐到一起喝咖啡聊天。夜里還是有些涼,張恪拿了一件外套給李馨予披上,免得只穿微濕的衣服會著了涼,他自己也拿了件外套穿上。里面的襯衫有些潮,貼在身上還是冰冰的,捂了一會才暖起來。
這會兒去休息還早,又沒有什么事務要緊急處理,張恪便發揮他胡攪蠻纏、侃侃而談的口舌功底,與李馨予坐下來說些有趣的事情。
沒有舞廳的曖昧氣氛,兩人心里那種銷魂蕩魄的情欲沖動就淡了幾分。兩人都知道除了感情上的事情之外,各自的身份與立場都決定兩人若發生關系,勢必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李馨予注定無法長期留在中國,甚至李馨予與他交往密切的消息傳回到韓國去,她就不可能再留在中國了。
三星這時候若是對錦湖再沒有警惕之心,那就太遲鈍了。
韓國很注重居家庭院的設計。李馨予跟張恪說起她爸爸李健熙就在韓國漢城附近有一座大型園林式的庭院作為他日常辦公與接待貴賓的場合。面積自然是這出空中庭園的數十倍,也是十分的別致與奢華:“爺爺在世時,那里是爺爺的住所,我倒是常常過去,在草坪上玩耍,或者躺在草坪上看那些一株株有四五十米高的樹冠,常看到影視劇里拍到樹冠中間隱藏著一間遠離地面的樹屋,心里就十分的向往……”
由于庭園是建在公寓的樓頂。即使結構加固了,也不可能種植高聳入云的高大喬木,張恪笑了笑。茶室里只打開著一盞地坪燈,光線幽暗。手捧著咖啡杯的李馨予眼睛看著杯中的咖啡,她精致得無可挑剔的臉龐白皙明凈,在幽暗的燈光下嬌媚動人,眼眸像夜色下的燕歸湖水一樣波光粼粼,迷離而生機盎然,卻是回憶童年時多少有些安源的神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西邊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這棟公寓樓緊挨著東大的網球場,吵鬧聲是從東大校內傳出來的。張恪與李馨予初時沒有在意,過了好一會兒,吵鬧聲都沒有停,才意識到校園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張恪與李馨予走到木籬圍欄邊上。手扶著給雨打得濕漉漉的木籬,只見網球場與合歡山之間的路上許多人都在往南走,路邊還停靠著兩輛白色的救護車;南邊是女生宿舍。再過去視野就給合歡山遮住,好像留學生公寓那邊的吵鬧聲油漆的。看不懂發生什么事情。這會兒從樹冠的縫隙里看見幾輛警車從校南門駛進來,閃著警燈,好像也是往留學生公寓樓而去。
“發生什么事情了?”李馨予詫異的輕聲問。
學校里都是年輕氣盛的青年。即使東大的學生素養較高,打架斗毆甚至一些更惡性的治安事件也偶爾有發生,自尋短見的學生教師也非絕無僅有。
只是發生這些事情,東大的治安處通常會處理妥當,不會讓校外警力介入,以免登上明天的社會新聞版面——現在發生的事情倒是有些奇怪了,看上去場面有些失控。
“我們下去看BBS上有什么說法沒有……”張恪說道,東大要發生了什么大事件,通常東大BBS校園論壇上會有人第一時間將消息散布出來;當然了,第一時間披露事件真相或者謠言的相關帖子很可能很快就給校宣傳部門或學工處責令刪除。
張恪的工作室與臥室連在一起。是處半獨立的區域,一面是視野開闊的落地窗,一面是頂到天花的暗紅色香檀木書櫥,辦公桌斜對著臥室里的大床。
看到淺咖啡裙邊的皮質大床。李馨予情不自禁的想到那日看到陳靜車里那條掛在車后座椅背上的褲丨襪,能想象到張恪與科王高科的美女老總在車里忍耐不住的情形,那時還為此感覺莫名的氣憤,這時候想起來只是臉上有些微燙罷了,人的心思真是奇怪。
張恪打開電腦,坐到轉椅上,看著站在辦公桌旁正打量臥室布置的李馨予——因為他給她穿的外套下擺太長了,她將外套下擺的兩角撈起來系在腰間,沒注意將里面襯衫的后擺也扯上來,低腰牛仔褲露出一截白得耀眼的腰肉,有著十足女人的豐腴。
“你來操作?”張恪說道。
“我看著你來……”李馨予走到椅子后,手扶在椅背上看著屏幕。
張恪聞著她身上傳來淡淡的幽香,看著她扶在椅背上的手,那雙手好美,白皙透明,十指纖柔,修飾的圓潤的指甲閃爍著珍珠似的光澤。
張恪剛打開東大BBS的網頁,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顧不上看網頁,側過身去拿手機;李馨予這時候卻低下來頭,眼晴盯著屏幕看。張恪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只覺得身后佳人波濤洶涌的胸脯壓著他的頭頂,讓他頓時有種要眩暈的感覺。
“啊……”李馨予身子忙閃到一邊。側著身子盯著電腦屏幕看。張恪見論壇首頁里上發表了好幾條聲討韓國留學生、斥責韓國留學生沖進宿舍打人的帖子,手臂給李馨予蚊溫暖玉的豐腴身子壓著,不忍心抽出手去點鼠標。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李馨予情不自禁的說了一聲,感覺到身子壓著張恪的手臂,身子讓了讓,給他抽出手來將帖子打開……
電話是時學斌打過來的,打電話來就是讓張恪上東大BBS看帖子。
連續看了好幾條帖子將事件的來龍去脈大體上搞清楚:三名韓國留學生在教職工活動中心舞廳里與城建學院的一名學生發生口角,三人動手毆打這名城建學生時,給舞廳里的其他學生制止并且給痛打了一頓。事情本來就這樣結束了,有一名韓國留學生甚至都回去休息了,但是另兩個韓國留學生卻撿到那名城建學生無意間丟下的學生證,糾集了一群酒氣熏天的韓國留學生拿著棒球棒,找到城建學院的男生宿舍大打出手。將四五個男生宿舍砸得稀巴爛,在宿舍的好幾名學生都給打傷,那名最初在舞廳給毆打的城建學生給棒球棒狠狠的打中頭部,當場就昏迷過去,正送往醫院搶救。該事件引起城建學院學生的集體反彈,但是這群韓國留學生卻在校治安處的掩護下撤回留學生中心,將大門關閉并報了警。這時候數百名東大學生將留學生中心團團圍住,而且人越聚越多,警方與校治安處的人將義憤填膺的學生擋在外面,雙方正僵持不下。
張恪與李馨予面面相覷,舞廳斗毆時,他們也在教職工活動中心,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打架斗毆的場面,但是也看到那名城建學生在兩名女孩子的攙扶下離去,在舞廳給暴打一頓已經夠冤了,沒想到還給不依不饒的韓國人追到宿舍里給棒球棒打中頭部……
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整個事件的導火索,李馨予還義憤填膺的說道:“他們真是太過分了……”
張恪不得不安慰她:“帖子多少帶著些偏激的情緒,也許跟真相有些出入……”嘴里雖然這么說著,神色凝郁的看著窗外,他知道BBS上的帖子多少有些道聽途說的成分在內。只是當著李馨予的面不方便打電話問究竟。
過了一會兒,時學斌主動的打電話過來匯報事情的最新進展:“……市外事辦的人出動了,在舞廳給打的三名韓國人是三星的派駐員工,不是什么留學生,一名韓國人先回去了,另兩名韓國人去學府巷的韓國餐廳吃夜宵時,遇到一群喝醉酒的韓國留學生,才湊到一起重新回到東大來挑事。這群韓國留學生,也不完全是東大的,也有師大的……不過他們咬定在舞廳里無辜給東大的學生圍毆,撿到參與圍毆的一名學生的學生證,喝了一些酒,才沖動的回去想討回公道的,他們對喝酒后的沖動認錯,但是要求學校嚴肅處置舞廳毆打他們的學生……”
“他們真是太過分了,怎么可以反咬一口呢?”李馨予粉臉漲得通紅。感覺在張恪面前很丟臉,問張恪,“學校不會給他們欺騙吧?”
張恪都沒有臉跟李馨予說起國內處理這類糾紛的慣例,現在市外事辦的官員都出面了,處理事件的主動權就由外事辦控制了,張恪只能跟李馨予說:“警方又不會只聽一面之辭,我想你們在這邊的負責人會出面處理的……”
打開玻璃窗,還能聽見校園里吵吵嚷嚷一直沒有停休下來。
“我們能去證明他們說了謊嗎?”李馨予問道。
“我們又沒有看到舞廳里斗毆的情形,”張恪說道,抓起外套,問李馨予,“我過去看看,你要不要去?”
“嗯。”李馨予點點頭,她還穿著張恪的外套,跟著他下了樓,往校園里走去。
趕到紫霞湖北面,才發現聚集的學生有上千人,將留學生公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個潑水不進,兩排警察站在大門外的臺階上,阻止義憤填膺的學生沖進去鬧事,臺階上還有人拿著便攜式喇叭勸學生們離開靜待處理結果——東大學生哪里有那么好唬弄,堅持要學校主持公道、嚴懲打人兇手。
還有好幾部警車停在紫霞湖東面的林蔭道里。
這邊圍了這么多學生,大部分學生都是給韓國留學生囂張行為激怒、過來聲計公道的,也有小部分是過來追八卦湊熱鬧的。
“不知道東大哪個哥們為國爭光,玩了個韓國妞,將這些韓國棒槌激怒了——這些韓國棒槌酒氣熏天的沖進城建學院的宿舍樓里,嘴里還嚷著什么大韓民國之花不能給中國佬玷污,發瘋似的將城建學院的宿舍亂打亂砸一通,夜里沒有上自修躲在宿舍里的那些人都遭殃,最慘的還是城建那人在舞廳里已經給暴打了一頓的小子……”兩名學生穿著拖鞋站在旁邊聊著八卦。
張恪看了李馨予一眼,她是又羞又急,粉臉漲得通紅,沒想到他們在舞廳里給三星的員工看到才引起這些事端來,他撓了撓頭,還真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怎么有空過來的看熱鬧?時學斌從留學生公寓那頭繞過來,開始還沒有注意看到李馨予,說道:“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三星的三個人從舞廳出來像是追什么人,在舞廳入口處撞到城建的兩名女生,一起的男生想要那三個人道歉,沒想到三星的人動手就打人,三人圍著一個打,舞廳里的人看不過去才一起動手教訓了他們……后面差不多就那樣了,三星派了名部長剛過來。你知道三星的三個人沖出舞廳是追什么人不?有個東大的哥們給咱們長臉了……”
張恪恨不得一腳將時學斌踹下紫霞湖去;時學斌一臉的壞笑,剛想將他道聽途說的八卦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才看清張恪身邊的人是李馨予,詫異的叫了一聲:“啊,李小姐也過來看熱鬧?”見李馨予身上穿著件男式外套,跟張恪身上穿的是同一式樣,只不過一件是深紅色,一件是海藍色,瞬時明白她剛才就跟張恪在一起,指不定里面還穿著張恪的內衣呢,壞笑著頂了頂張恪的肩膀,小聲說道:“他們都不知道。真正長臉的在這里呢!”
“城建的那個男生情況嚴不嚴重?”張恪不跟時學斌糾扯這種話題,問起城建那名學生的情況,城建的那名男生真是遭了無妄之災。不管李在洙在不在建鄴,他都不會親自出面處理這種事情,何況沖進城建學院宿舍打的主要是那群喝醉酒的韓國留學生。
“聽說蠻嚴重的,還沒有醒過來,”說到這個,時學斌嚴肅起來,罵了一句粗話,“談論個屁,人都給打成這樣了,先將他們刑事拘留起來,然后再慢慢調查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