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東湖百花洲,三面臨湖,洲上綠樹成蔭,花團錦簇,環境幽美,洲的中央有座五層高的洋樓,這里原是江西省立圖書館,1930年后被征用為陸海空軍總司令南昌行營,從此以后這里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游人絕跡。
十一月的南方還沒到寒冷的地步,夏夜的蛙鳴早已消失,留下一遍寂靜;明月在微風中擺動,綠蔭深處傳來幾道輕輕的笑聲,幾個人影正邊喝茶邊聊天。
“委員長的高足果然不凡,不到半年時間就拿下了重慶及其周邊十六縣。”說話的是一張國字臉,軍人姿態坐在蔣介石對面。
自從鄂豫皖紅軍突圍西行后,蔣介石調動了包括號稱天下第一師胡宗南部在內的大批部隊沿途圍追堵截,幾次合圍,都讓紅軍脫逃,讓蔣介石氣不打一處來;江西戰事也不順利,第三次圍剿的失敗讓蔣介石大為光火,他在鄂豫皖得手后,立刻親自到南昌行營,出任圍剿軍總司令,以親信愛將陳誠擔任中路軍總指揮,準備在1月再度發起第四次圍剿。
這段時間蔣介石的心情不錯,除了莊繼華成功奪取重慶外,第四次圍剿朱毛共匪得準備也很順利,所以他今天才有興趣吧議事的場所搬到露天來。
“要是中央可以派兵入川就更完美了。”蔣介石還沒說話,陳誠輕輕的吐出一句話:“文革還是手軟了。”
“辭修,這可不是手軟,莊文革聰明呀。”坐在陳誠對面。穿著長衫戴副眼鏡的五十多歲地老頭說。
“暢卿說得不錯,凡事過猶不及,”蔣介石這才開口了,他看看陳誠,三分解釋三分教訓的語氣說道:“文革這次是兵行險招,不能把劉湘逼急了,他這一手不但讓劉湘安心,也讓鄧錫侯、田頌堯、楊森他們安心了。況且就算同意中央派兵入川,中央現在派不出來兵。”
“可..委員長。一千多人,怎么也控制不住四川的局勢呀,萬一出個變故,他們怎么應對。”陳誠憂心忡忡的說:“而且他干嘛要同意把稅收交給他呢?”
“這不奇怪,當年我在潮汕就作過這么一出。這叫以稅權換治權;實力不夠,不能把對方逼急了,”蔣介石好整以暇的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喝口茶然后才說:“辭修,你在黃埔多年,與文革的交往卻不多,所以你不了解他,他這人做事向來留了后手的。我看劉湘將來這稅權恐怕也保不住。”
說著蔣介石眼光閃閃的掃視周圍諸人:“至于說到兵力,我拿到電報也有點納悶。一千多人能控制重慶嗎?后來我想到他向我要人時,特別指明要黃埔畢業生和有戰斗經驗地軍士,我再看電報,全篇都是中央不從外省調一兵一卒入川,這下我明白了,文革跟他們玩了個文字游戲,不調兵入川,那么他就在四川招兵。當年黃埔一期只有645人畢業,但我們建了兩個團,以莊文革的能力,有這一千人,他能變多少人出來,你們自己去想。”
“文字游戲,”熊式輝搖搖頭:“這….未免有點兒戲。”
蔣介石哈哈大笑。他邊笑邊站起來,陳誠跟著就要站起來,蔣介石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不用拘禮:“莊文革有句名言,用卑鄙的手段實現高尚的目地,當年在廣州,他就用了一招公司。把英國人控制的海關給廢了。結果廣州財政收入翻了兩倍,把宋部長高興壞了。”
“我看沒什么。”陳誠抬頭看看夜色中的蔣介石:“成大事不拘小節。”
“這事就不要提了,你們說說重慶市長人選。”蔣介石站在樹蔭下,手捏柳枝說道,這才是今天他想聽的主題。
通電發出的第二天莊繼華就帶兵入城了,接管了重慶的各個重要部門,隨后就向蔣介石推薦李之龍為重慶市長,同時請求任命杜聿明為警備司令,唐縱為警察局長,滕杰為黨部主任,洪君器接替李之龍為開發隊副隊長。
“李之龍絕對不行,”陳誠立刻表示反對:“他雖然離開了共C黨,可他這些年的經歷沒有交代清楚,更主要的是他完全沒有政務經驗。”
“辭修說的沒錯,重慶是西南重鎮,川省交通樞紐,僅僅市區就有十幾萬人,管理這樣地城市非有老成持重之人不可。”楊永泰也沉穩的說,他一向反對蔣介石過快提拔黃埔學生,并且對藍衣社的發展憂心忡忡,莊繼華雖然沒有參加藍衣社,但他身邊的杜聿明、洪君器、唐縱都是藍衣社中人,而且滕杰更是藍衣社創始人,所以他總是想方設法控制黃埔學生勢力的擴大。
“我倒想個人來,”熊式輝說:“但怒剛怎么樣?他是四川人,對四川的情況也很了解。”
“不行,但怒剛是一軍系的人,與劉湘他們有很深過節,他去不合適,你們說賀國光怎么樣?”蔣介石提出了他的人選:“他與劉湘、楊森都是速成學堂地同學,容易與他們交流,現在四川的局面只是開了個口子,還離不開劉湘他們的支持。而且….”
蔣介石停頓一下,想想后又改口道:“讓賀國光盡快趕來南昌見我。”隨后又轉頭對陳誠說:“辭修,這次剿匪我們調動了五十萬大軍,其中你指揮的中路又是以我們中央軍為主力,你一定要吸取以往的教訓,打出我們中央軍的威風,畢其功于一役,徹底剿滅朱毛共匪。”
“是,卑職決不辜負委員長厚愛。”陳誠站起來答道。
等賀國光到了南昌時,四川局勢已經大變,劉文輝趕到龍泉驛時。向傳義就已經敗出成都,不過向傳義在成都堅守了三天,為劉文輝爭取了些時間,鄧錫侯田頌堯攻克成都后立刻揮兵北上,與劉文輝在龍泉驛展開激戰。
在南線郭勛祺甩開冷寅東,兩天行軍一百六十里,在江津興富鎮偷襲張清平得手,逼迫張清平退守瀘州。此刻如果劉湘繼續揮兵北上,就能與鄧錫侯和田頌堯夾擊劉文輝于龍泉驛。但劉湘卻下令轉向川南。包圍了川南重鎮瀘州。
劉文輝指揮所部與鄧田兩位在龍泉驛激戰三天,鄧錫侯和田頌堯損失慘重,就在這時,冷寅東帶領部隊趕到,鄧錫侯和田頌堯一看劉文輝又得增援。立刻脫離戰場,率領部隊退向成都,劉文輝跟蹤追擊,鄧田在成都力不足腳,再次退往灌縣,依托灌江防御。
奪回成都的劉文輝還要繼續進攻,這時傳來夏首勛在潼南被潘文華和楊森所部擊潰,夏首勛摔殘部向安岳潰退。
劉文輝回過頭來一看,自己雖然奪回成都。但張清平被圍在瀘州,急盼救兵,夏首勛退到安岳后也是頻頻求援。劉文輝感到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恐怕連現在這點地方也保不住了,于是他又請出大哥劉文淵作說客,要求停戰,劉湘也很幽默告訴他大伯,他不會為難幺爸地。只要幺爸交出成都,撤到西康不要與他搗亂就行。劉文淵一氣之下,甩手回大邑老家,再也不管他們叔侄地事。
張清平苦盼救兵不至,一個月后宣布投降,所部被劉湘收編,劉湘任命郭勛祺為新成立的第五師師長。隨后劉湘命令唐式遵率部橫掃川南。一舉將川南二十余縣收入囊中。郭勛祺則率部北上,在隆昌與潘文華匯合。
劉文輝求和不成便只有打下去,但打劉湘還是鄧錫侯,他與部下發生爭執。劉文輝深恨鄧錫侯的背叛,決定先打鄧錫侯和田頌堯,但劉文輝的重要將領冷寅東、夏首勛等人都是保定學生,與鄧錫侯和田頌堯所部將領有同學之誼。不愿與鄧田交戰。更主要的是他們認為現在敗局已定,再打下去毫無益處。而要想和平的唯一途徑是擊敗劉湘,只要再次擊敗劉湘,劉湘就會退出戰場,而劉湘一退,鄧錫侯和田頌堯自然就打不下去了。
但劉文輝堅持己見,他拋開冷寅東、夏首勛等老將,轉而啟用年青將領劉元唐、石肇武等人,向駐守灌縣地鄧田兩部發起進攻。雖然迭遭失敗,劉文輝此刻仍然擁有八萬多人地部隊,鄧錫侯和田頌堯兩部加起來有六萬多人,由于劉文輝必須分出部分兵力防備隆昌的劉湘,所以灌江前線地戰斗本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可就在這時傳來紅四方面翻越大巴山,出現在通江縣北端的兩河口,擊潰守軍一個營。
田頌堯本在川北留有羅乃瓊師和三個支隊,由于成都戰事緊張,他將羅乃瓊師和李煒如支隊、劉漢雄支隊抽調到成都,沒想到這邊剛到,還沒放上一槍,那邊紅軍就從天而降。川北是田頌堯的老窩,他不能不救,故他又慌忙命令半路上的李煒如馳援巴中;劉漢雄馳援南江,命令羅乃瓊師跟進,奪回通江,將紅軍趕出他地防區。
只是田頌堯這一走,灌江防線上軍心動搖,鄧錫侯率部退守新都,依托昆河實施防御,同時電促劉湘急速北上。
劉文輝率部緊追不舍,連續攻克郫縣、崇寧兩座縣城,但鄧錫侯的損失卻不大,這兩座縣可以說是有意放棄。隨后劉鄧兩軍在昆河一線展開激戰,昆河河水因之色變。
昆河激戰之時,劉湘在隆昌召開四川政治會議,中央代表曾擴情、鄧錫侯田頌堯的代表黃隱、楊森、李家鈺、羅澤州、劉存厚的代表都出席了這個會議,會上楊森等人宣布擁護劉湘為川軍總司令,支持劉湘統一川政。
會后劉湘發布了進軍令,這次進軍非常順利,還沒開槍夏首勛的部下王元虎、鄧和通電,宣布接受中央命令,即日起脫離二十四軍,愿意接受二十八軍鄧軍長指揮。
隨后劉文輝的隆昌前線迅速崩潰,劉湘兵分三路進逼成都,在龍泉驛擊潰向傳義的阻擊,向傳義退出成都,劉文輝在昆河前線聽說成都失守眼前一黑,立刻暈倒,醒來后大叫天欲亡我。
劉文輝醒來后下令全軍向西康撤退,至此劉文輝一敗涂地,部下紛紛自謀出路,夏首勛、冷寅東接受了鄧錫侯的改編,彭城孚等人接受劉湘的改編,李家鈺追到巧睞俘獲石肇武,劉湘以民憤過大下令槍決,這大慨是川軍內戰中槍殺地第一個高級戰俘。
不過劉湘還是遵守了對大伯的諾言,各軍追進西康后,劉文輝驚魂未定,欲向藏邊逃亡,劉湘卻下令收兵停戰,將西康完整的留給了劉文輝,至此川中最后一場內戰結束。
戰爭是結束了,可如何分紅卻需要討論,劉湘在成都召開善后工作會議,他多了個心眼,邀請莊繼華和曾擴情出席這個會議。[飛庫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