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坊是個小村子,只有幾十戶人家,八連與三營營部都駐扎在這里,營部在村里,八連住在村外扎的的葵棚中,杜聿明的堂兄杜聿昌和許繼慎就在八連當排長。營長王俊是黃埔軍校地形教官,畢業于日本士官學校,是王柏齡的老部下。
莊繼華到營部時,鄭洞國帶著兩個士兵從里面出來,這兩個士兵一個拎桶油漆,一個扛著長凳,一看就知道是去刷標語的。
莊繼華不敢怠慢先給鄭洞國敬個禮,然后笑著說:“黨代表親自刷漆呀,夠辛苦的。”
看見莊繼華來,鄭洞國很高興,他是個老實人不在乎莊繼華的玩笑,也知道自己說不過莊繼華,因此就沒接這個話茬,只是上前沖著莊繼華的肩膀就是一拳,然后才笑著問道:“,你怎么來了,前天你們報上來的訓練計劃把王教官嚇了一跳,還好是你莊,要是別人,教官肯定不會批準。”
“你輕點,打傷了我,咱們三營還沒上戰場,可就減員一連長。”莊繼華笑著說。
“去,去,你莊繼華是紙糊的,說說看,你怎么想出這么個計劃?”
莊繼華一臉無奈的說:“我也沒辦法,逼出來的。”
“逼出來的?誰逼的?”鄭洞國疑惑的問。
莊繼華看看兩個士兵,沒有說話。鄭洞國忙讓兩個士兵把東西先拿到八連去,自己隨后就到。
等兩個士兵走遠了,莊繼華把鄭洞國拉到一個角落,悄悄把自己要上戰場的判斷告訴了他。鄭洞國聽后有些驚訝的問:“校長對你說的?”
“不是,校長會對我說這個嗎?是我自己判斷的,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別往外傳,這只是我的判斷,要是不準,我丟人還是小事,亂了軍心可是大事。”莊繼華對鄭洞國還是比較放心的,據他在學校的觀察,這人說話辦事很穩重,他相信他不會亂傳。
“那是當然。”鄭洞國點點頭,不過他還是有些不信:“你真的認為我們這么快就要上戰場?”莊繼華低聲說:“我有八成把握,不信我們走著瞧。”
鄭洞國對莊繼華還是很有信心的,其他的不說,畢業演習時指揮不足五百人打敗教導一團兩個營,就足以讓他信任了,而事后傳出一團的作戰計劃居然是總教官何應欽親自擬定的,這就更讓所有一期學生驕傲了。
“那你今天來作什么?向王教官建議在全營推廣你的訓練方法?”鄭洞國問道。
“我是來請求處分的。”莊繼華心說我有那么狂妄嗎?向上司說他們的計劃不行,按我的這個來,那不是找抽嗎。“我們連出了件事,有兩個兵逃跑被抓回來了,我沒報告就處理了。”
“槍斃了!?”鄭洞國擔心的問,這也是他必須過問的事,所以他也有點緊張。
“沒有,關三天禁閉。”莊繼華這時似乎意識到鄭洞國的黨代表身份,忙把自己寫的報告掏出來交給他。
鄭洞國接過來仔細看后,思索下問:“你確認這種方法有效?”
“已經見效了。現在全連士兵都動員起來了,訓練極其自覺,文化學習也很認真。用萌國的話來說,原來三腳踢不出個屁的現在好像也開竅了。”
“哦!那太好了,那天我到你們連隊去看看,如果效果好就在全營推廣。你不知道,全營思想工作的開展都很難,學校里的那套好像行不通。”鄭洞國也面臨曹淵同樣的問題,士兵素質低,軍校里的那套他們不懂。所以在得知七連的思想工作有效果,他立刻有種意外的驚喜。
“不過你擅自處理逃兵的事還是好好和王教官說說,這樣,我們一起去。”
“別,我先進去,你把你的事忙完再過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莊繼華滿不在乎的說。
“那好,我先忙去了,走之前一定要過來和我打個招呼。”鄭洞國也覺得沒什么,以在校長心目中的地位,王俊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給校長兩分面子。
不過事情總有意外,王俊看過莊繼華的報告后氣得滿臉通紅,心說好哇,你莊繼華都處理了才想起向我報告,你把我看成什么了,現在就這樣,以后我還怎么指揮你?所以他越想越氣,越想越不過味。他把莊繼華的報告往桌上狠狠一扔,大聲道:“莊連長,我想問你,為什么現在才來報告?你把我這個上司放在那里了!你把團長放在那里了!你說!”
莊繼華知道王俊會有些不舒服,所以他打算先讓王俊出氣,低聲下氣的道歉,請求處分;然后在詳細解釋自己當初是怎么想的,這樣來說服他;可是沒想到王俊一上來就發這么大的火,他的聲音震得屋頂的草都在發抖。
莊繼華心知不妙,今天要比想象的難過。
“報告營長,卑職當時正在氣頭上,所以就處理了,事后想到這是違反軍紀的,所以卑職請求處分。”
“哼哼,啪,”王俊從鼻孔里噴出兩聲,然后在桌子上猛拍一掌:“你還知道請求處分,你看看這個報告,是請求處分的報告?你這是在表功。你是不是在想我應該向上司為你請功呀,啊!”
王俊走到莊繼華面前,盯著莊繼華道:“你莊繼華很了不起呀,校長的訓導,軍隊的紀律,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作,是不是這樣?”
“逃兵我都沒權力處置,你就敢處置了,你比我強,這個營長應該你來作,不,這個團的團長應該你來做。”
莊繼華不敢接聲了,現在他知道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