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兩人到達金名小鎮后,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他們,比他們的還快。
凌寒鉤的特使。
王天逸猜得一點也不錯,凌寒鉤果然是夜鶯。
但是王天逸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消失,就僵硬的掛在臉上了,好像嘴上掛著一串冰霜的樹杈那樣。
特使不僅是來確認消息和身份的,還帶有密令。
這密令就是讓王天逸混入丁玉展隨從之中,作為內應,在安溪鎮協助埋伏的戰力動作,目標:活捉丁玉展。
“丁玉展有什么關系?我們現在應該去救易老啊!為什么?”目瞪口呆的王天逸叫道。
“不要問為什么。你不會第一天才知道這個原則吧。”特使答道:“我也不知道,不過凌副總管特意交代,你是他引薦而入長樂幫的,情同師生,這個不是命令。他問你想不想做?能不能做到?”
“這件事和救易老有關嗎?”王天逸愣了片刻,再次問道。
“這我不知道,唯一可以明確告訴你的就是,凌副總管是夜鶯。”特使答道。
“我本來想著立刻回揚州支援易老啊!”王天逸瞪著雙眼叫了起來:“那您能告訴我為何這任務想我去做?”
特使有些驚訝的看了看王天逸,說道:“因為你派去聯絡我們的接頭人啊,他告知我們,你和丁玉展很有交情,因為這個吧。難道他說的有誤?”
“沒有……”王天逸喃喃的說道。
王天逸決定接受這個任務,因為他不得不無條件的信任夜鶯,這是他唯一的稻草了。
但至于丁玉展和易月的關系,正如丁玉展自己所說,一把好劍,如果握在別人手里,肯定會傷到自己——王天逸就是這樣一把劍,而且他并沒有握在丁玉展手里。
義氣情誼只能讓他被作為人的痛苦糾纏,卻不能壓倒一把劍的忠誠。
王天逸和陶大偉立刻根據特使提供的丁玉展路線前往守候這位自己地好友和江湖第一俠。
幸運的是。丁玉展果然對他不設防,只是丁玉展行程有變,不會再經過原定的安溪鎮,做慣行動指揮官的王天逸已經無數次處理過這種情況了。
看當夜酒席上有機可乘,他和陶大偉當機立斷。決定立刻發難,接著撞斜燈盞,光亮變化旁人一時不能適應的間隙,王天逸給丁玉展地酒碗里投了麻藥。
解決了丁玉展身邊兩個護衛后,王天逸和陶大偉把丁玉展裝進了麻袋。塞進了馬車,連夜逃回相距不遠金名鎮落腳點。決定略微停頓休整后。再把情報發送出去或者直接將丁玉展想法運出。
落腳點是鎮外一處破敗的院落,架著馬車狂奔的王天逸他們凌晨就趕回了這里,一推開門,就發現了驚喜。
金猴子回來了!
“干得好!”把五花大綁的昏迷不醒的丁三抬進偏房,三個人進了正屋后。王天逸第一句話就是嘉獎。
“你們干嘛去了?”金猴子卻顯得很焦急。
王天逸把任務一說,金猴子卻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我要是早來兩天就好了!”
剛把油燈點上地陶大偉。轉過身子,問道:“何出此言?”
“你們要是不對丁三少爺下手就好了!我們可以投靠丁家啊!”金猴子幾乎是在凳子上跳著說的,接著他重重地跌回凳子,捂著臉說道:“現在完了。”
王天逸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易老完了!”金猴子咬牙叫道,原來他去了壽州,一方面驗證聯絡凌寒鉤,但另一方面他也打探了一下江湖動向,得到了一個驚人地傳聞:易月已經兵敗被殺了。
凌寒鉤是夜鶯不假,也很快接見了他,但得到這個消息后的金猴子已經是坐立不安了,既然頭領已經敗亡,那任何任務都沒有意義了。
樹倒猢猻散,現在不會再有任何值得以死效命的命令了,有的只剩是自己逃命求生的努力。
盡管王天逸地命令是如果凌寒鉤是夜鶯,就讓金猴子他留在壽州待命,但既然易老都死了,還待什么命,金猴子自己不辭而別連夜狂奔回來給王天逸他們報信。
“易老完了,我們夜鶯也會完蛋的……”金猴子說完這番話,用手擦著眼淚,仰面長嘆。
陶大偉崩潰般的跌坐在榻上,王天逸則瞪著兩眼溜圓說不出話了。
“司禮,您在江湖交游廣闊,丁家唐門都有故交好友,您說有沒有可以投靠地門派?啊,對啊,我們馬上放掉丁三少爺,您給他好好求情,說不定可以盡釋前嫌,我們也好有個安身之地啊。”金猴子拉住了王天逸的手,焦急的叫道。
王天逸喘息好久,猛地臉色一變,打開了金猴子的手,叫道:“你是聽誰說的?有沒有易老身亡的鐵證?”
金猴子一愣,叫道:“還要什么鐵證?現在整個江湖都傳遍了啊,起碼連壽州武林人士人人皆知啊………”
“放屁!”王天逸一聲大吼,厲聲叫道:“你難道不知道兵不厭詐嗎?詐稱剿滅匪首,分化其軍心,在江湖里還少嗎?咱們自己都干過不知多少遭了!”
“哎,我的司禮啊!”金猴子捶胸頓足叫道:“咱們還有狗屁軍心啊,用得著使這一招嗎?自從章高蟬復歸武當,慕容大公子身陷,易老的處境就一天比一天糟啊!”
陶大偉嘆了口氣,說道:“我相信金猴子說的沒錯,易老突然發難,建立鐵三角,本身就是一著險棋,如果易老能有余力可以取勝,完全不必走險招。所謂險招,就是以弱勝強的拼死一搏,若是勝的面大,何必叫險棋?”
“胡說八道!”王天逸一腳踹爛了條凳,指著金猴子的腦門,又調轉身體指著陶大偉的腦門。狂吼道:“你們是不想干了是吧?想逃是嗎?”
“司禮,我沒有……”金猴子好像差點背過氣去,順了好久,才解釋開來。
但王天逸一聲大吼打斷了他:“閉嘴!
是怕了!我們都身被江湖所不容之人,要不是恩師。撕成碎片了,哪里能有今日?荷恩師之大恩,粉身碎骨難以回報!我們加入夜鶯的時候,可曾想過善終?嗯?我們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恩師地!現在就憑一點風言就要臨陣而逃。要不是…要不是…,按夜鶯規矩。我就應該馬上宰了你!”
金猴子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王天逸。慢慢的他的腰挺直了,原來臉上地惶恐顏色也被狠戾之色取代,他冷冷的回擊這個上司道:“要不是看我們還有用對不對?沒有用你就可以卸磨殺驢了?”
“你說什么?”暗組出身令行禁止的王天逸絕對沒想到這個同樣暗組出身的家伙敢頂撞自己,他一時間愣了
“王天逸!”再沒有敬稱,金猴子大吼一聲王天逸之名。恨恨的說道:“我現在才明白,為啥你年紀輕輕就能爬到我和老陶頭上,為啥易月信任你更甚于我們。因為你他媽地就是一頭蠢驢!”
“你說什么?”王天逸難以置信的又問了一句,臉色都變得煞白了,完全是因為無比地震驚。
但脾氣火爆地金猴子撕破了臉就沒打算停,他一點不讓的瞪著王天逸繼續說著:“原來我很佩服你這個家伙,你心狠手辣、你當決快斷、你卑鄙無恥、你口蜜腹劍、你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但我現在明白了,這些特性全部都是源于你的愚蠢!你和那個傻貨劉定強,還有那個笨蛋章高蟬其實是一類人,你不是在為了自己混江湖,你們他媽地都是為了什么虛頭巴腦的信念去拼自己的命!信念能當飯吃嗎?能當女人操嗎?你們這群不懂事地蠢蛋!
在執行命令的時候,你算盡失敗的誘因和可能,但你從來不考慮失敗的結果,你會竭盡所能完成任何命令,但現在已經是失敗了!這是結果!不再是你考慮的因素!
你這個小兔崽子,你不敢想這個。因為易月就和你爹一樣。你不敢承認他已經死了,因為他要是死了,一方面,你和你全家都會完蛋,但我和老陶誰不是這樣!我們可是跟著你越獄了的!除了自己,家人本就會完蛋了!這就是江湖!但你不敢正視嗎?
另一方面易月就是你的支撐,他沒了,你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你從來都只活在自己的信念里,現在沒了這信念,你是什么?你是團屎啊?還是頭行尸走肉?是不是馬上就可以上吊自盡了?嗯?
你不敢想!
你不敢承認!
你苦苦守著你心里的那股愚蠢,你在和老天較勁,你在裝傻!他也是個人,和你我沒有分別,他也會死!他已經死了!我們不可能翻盤了,誰也不能把死人復活!”
金猴子聲嘶力竭的狂吼,王天逸呆如木雞的看著他。
陶大偉搖著頭分開了兩人,但是他是站在金猴子一邊,因為他勸的是王天逸,他說道:“天逸,我們共事也有時間了,你,我們都是很佩服的。但是金猴子,咱們也都熟悉,他不可能是無事亂報的人,他說話和做事靠得住。現在易老應該是不在了,我們確實不能明知是死路還要去踩,易老我一直非常仰慕和尊敬,但我們既然還活在世上,也不能去給他陪葬啊,那樣有什么意義呢?”
說到這里,陶大偉笑了笑,又嘆了口氣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只要一身不滅,總有出頭的機會。我們都是做了不知多少江湖事的干將,知道會發生什么損失。可以說除了現在還活著的我們之外,家人財富身份地位乃至安全,什么都會失去。既然一定失去,何苦要死拉著不放,連自己也搭進去呢,我們沒人像武神章高蟬那么愚蠢。現在不再是為效忠的人拼命的時候了,是開始要自保了。你是個交游廣闊的年輕人,江湖這么大,朋友也多的是,不如我們好好想想,有誰可以投奔?”
王天逸顫抖的身體慢慢平息下來。他慢慢的看了看金陶兩人,兩人也正在緊張的看著他。
他有些悲痛的點了點頭,說道:“要不我們先放了丁三?”
聽王天逸終于轉向了,金陶二人一起舒了口氣,金猴子更是一手抓住了王天逸地胳膊說道:“我是個粗人。說話可能讓您不舒服了,但是我的心意蒼天可表,還不是為了我們兄弟同僚一場都有個好下場嗎?”
“我知道…我知道…”王天逸搖著頭喃喃的說道,接著他一轉身很自然的擺開了金猴子的手,對陶大偉說道:“你去把丁三少爺請到這里來吧。大不了我給他磕頭賠罪,他心寬。應該不計較。”
“好!”陶大偉滿臉喜色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但他剛轉過身去還沒走出第三步,就聽到背后一聲慘叫,他愕然轉過頭來,驚呆了。
就是金陶兩人剛一分開,王天逸就對金猴子一笑。說道:“你剛才真是如雷霆一般……”
這是王天逸在給他和金猴子的尷尬找臺階下,金猴子還要仰仗王天逸找下家投奔,當然要有所表示。立刻躬身作揖表示賠罪。
就在他低頭的剎那,王天逸臉上的笑容瞬息間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地猙獰,斜對金猴子的左手腰間短劍閃電般地拔出,向近在咫尺金猴子地臉自下而上的斬去。
金猴子再想也想不到,現在都什么時候了,易老都已經完蛋了!而王天逸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沒聽進自己的勸誡,更是對自己突然發難。
從低下的頭看到那毒蛇一樣的劍光沖著自己面門而來,“啊!”金猴子使盡渾身地氣力朝后仰著身子,毫無辦法的用手擋在自己面前,想阻擋這條毒蛇。
但有何用?
劍光立刻削斷了擋在其路的三根手指,又追上急速后仰地臉。
“啊!!!!”金猴子發出一聲刺破屋頂般的慘叫,他的左眼被王天逸一劍削碎。
陶大偉看到是倉皇后退的金猴子,他斜舉著只剩兩根手指的手掌,半邊臉都是血和眼球濁液的混合物,凄慘的宛如地獄里的鬼魅。
“你瘋………”陶大偉話音未落,他已經看到了王天逸的嘎然而止,那已經是雙魔鬼的眼睛,對這個魔鬼知根知底的陶大偉已經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沒有往門外再挪半步,陶大偉反而扭過身來,直朝床上的自己那柄刀撲去,對于一個已經起了殺心的魔鬼,還有什么的價值能比得上手里有一把刀呢?
“殺!”王天逸沒有對嚴重受傷的金猴子窮追猛打,反而猙獰的朝著陶大偉殺了過來,他已經廢了一個,那么這個就不再是威脅最大的了。
看著雙手劍幻化出無常手里索命鉤般的光虹,陶大偉盯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武器,卻咬牙猛蹬雙腿,在床上一踩,撞破了窗欞摔到了外面。
他的武器已經被王天逸的攻擊籠罩了,如果硬去拿,在王天逸那種人面前只有犧牲掉一條胳膊的份,而沒有武器,又怎么可能是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斬盡殺絕的王天逸這種魔鬼的對手?
所以陶大偉選擇逃跑!
他剛跳出窗戶,里面就傳來金猴子凄厲的慘呼:“老子和你拼了!”
陶大偉咬牙嘆了口氣,卻絕無半分去返身和金猴子并肩作戰的意思,一路前沖,因為,他知道,金猴子完了。
金猴子是暗器一流高手,王天逸是短兵器一流高手,在如此狹窄的殺場里,一流高手間分出勝負不會超過瞬息的功夫,更何況一個臉面受了重傷,這不是殺場,是屠宰場!
果然陶大偉才沖出五步,背后傳來人飛身落地的聲音,接著腳步朝自己追來,陶大偉絲毫不停,一頭扎進了屋外的一望無際的高粱地。
看著這浩如煙海的高粱地,王天逸止步了,他提著雙劍,憤怒的朝著這海洋狂吼:“你這個叛徒!你給我出來!”
“你這條瘋狗!”高粱地不知那里傳來同樣憤怒的回應。
“陶大偉,滾出來!”王天逸狂吼。
“樹倒猢猻散了,誰會和你這條瘋狗拼命?老子的命不像你這么賤!”高粱地傳來漸行漸遠的聲音:“你自己去給易月陪葬吧!”
“畜生!”王天逸發瘋般的揮舞著雙劍朝前,在高粱地里砍出長長的一條同道,最后他筋疲力盡的站在漫無邊際看不到前方任何東西地高粱海中間,狂怒的喊著:“易老沒有死!你們這些該死叛徒!出來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著。
但除了風掠過時候的沙沙作響。再沒有任何回應。
“易老沒有死………”王天逸哭了,他扔了手里的劍,雙手捂住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如同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當不知過了多久,王天逸擦干淚痕,提著雙劍夢游般地晃著身體走回院子的時候。他遠遠的看到一條黑影從院子里跑了出來。
王天逸愣了一下,立刻朝前追去。
是丁玉展。
王天逸的迷藥是特使給的,唐門地上好東西,下到酒里或者茶里近乎無色無味,所以王天逸才順利用指甲里的藥彈進酒碗里。迷倒毫不設防地丁玉展,但正因為好藥。正因為王天逸下藥地手法隱秘無比。才讓丁玉展很快就回復知覺。
江湖的毒藥無外乎兩種特質最重要:一是要藥力猛烈,能毒死人就不會毒廢人,能毒廢人就不會毒昏人;二是讓人不易察覺,你總得讓目標相信你請他喝的是酒而非中藥;但正如世家萬物的特質一般,有得必有失。不可能兩者兼得。最烈的藥往往味道最濃,而最不易察覺地藥,藥力卻不可能最高。
王天逸下的藥是對付大人物的,側重于第二種不易察覺,所以它地藥力并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蒙汗藥,但這種東西,連小癟三都能鼻子一嗅就知道你媽的給我下藥了。
而且王天逸為了在有眼光犀利的保鏢面前下藥,不得不使用指甲彈藥法,手法是隱蔽到極點,但下的量實在有限。
所以丁三其實早就藥力過了,他被車一顛簸就完全清醒了,但這個絕頂聰明的丁家未來家主還是裝作昏迷的樣子,他知道敢對自己下手的人并不能靠友情或者利益說服。
被抬進偏房床上,王天逸他們一離開,丁三就開始嘗試掙脫繩索。
幸運是,在他付出差點拗斷自己一根大拇指的代價后,終于從繩套里掙扎出一只手來,這就好辦了,很快他就解開了束縛,趁著外邊好像發生什么意外的機會,他奮力從窗戶里跳了出去。
但不幸的是,他正好遇到回來的王天逸。
王天逸立刻追了上去。
在殘剩的酒力和藥力作用下,丁三沒有逃脫王天逸的追捕,他轉過身子,奮力朝著孤身的追捕者攻擊。
但同樣收起長劍赤手空拳的王天逸在這種搏命之戰中,一直占據著上風。
在打斗中,王天逸居然還有余力說話,他說道:“從很久以前,你的武藝就不再是我的對手,我一直在殺人,而你卻在救人……但我卻會不斷輸給你………因為你是丁三,但……這次不同,你面對的不是…一個幫派干將……也不是仰慕你的…兄弟朋友……我必須干掉你……”
他趕緊利落的把丁玉展打得膽汁都吐出來了,筋疲力盡的丁玉展捂著肚子跪在王天逸腳邊,他努力抬起頭,對著王天逸撕心裂肺般吼道:“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雜種!畜生!我會宰了你的!……”
“我是你說的那種人,”王天逸看著這傷心而憤怒的眼睛,目光呆滯的他喃喃道:“我早就叫你不要信任我!他不會死的!”說著一拳打昏了丁玉展。
在把一包迷藥全喂到丁玉展嘴里以后,王天逸把他扔到馬車上,直奔壽州而去。
凌寒鉤立刻見了王天逸。
凌寒鉤氣色如常,但卻比王天逸上次見他的時候老了幾十歲一般。
王天逸卻哭得泣不成聲,因為凌寒鉤把一件物品也拿到了約見王天逸的密室。
易月的首級。
看著哭得幾乎昏厥的王天逸,凌寒鉤閉上了雙眼,喃喃道:“這是昨日送來的,霍長風第一站就送到了壽州,給我們看……你還是幸運的……你可以大哭,而我…卻不能哭,因為這是幫派大喜的日子。我哭了,就會眼圈發紅,會被人發覺………我只能在心里哭…”
凌寒鉤把王天逸強行扶到椅子上,他卻淚流滿面哭的幾乎坐不直腰。
看到這幅情景,感同身受。凌寒鉤拭了拭奪眶而出地眼淚,說道:“直面現實吧,易老敗了。”
“天塌了………”王天逸抽搐著身體,喃喃的念叨著。
“你有什么打算?”凌寒鉤問這個學生道,看對方沒力氣說話。他嘆了口氣,說道:“近來江湖變化很大。這次我和段老大傾巢而出。他其實早就接到霍長風入援的命令。但一方面他想看鹿死誰手,另一方面覺的這樣做是使得濟南空虛,外敵有機可乘,不愿意動。這可苦了我了,而我早就勸他來幫里。因為我和你一樣忠于易老,可沒法前來支援。可幸終于到了,可易老已經敗亡了。
我們離開濟南之后不久。
沈家趁虛而入,你應該記得吧,你入長樂幫后不久當上青城掌門的張五魁,他本是我們扶植地掌門,但近日里暴病而亡。他的副手甄仁才勾結沈家,登上掌門寶座,成為青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掌門。我們失去了青城,沈家以此為據點已經開始全面滲透濟南。少林的殿外方丈異常憤怒,開始介入濟南,而我們主力恰好不在濟南!
我一直以此勸段雙全回濟南對抗沈家和少林的覬覦,但這個人做事是不吃回頭草地,此刻鐵了心的寧可失去濟南也要表示對霍長風地忠心,就是不離壽州,我受他制約也是毫無辦法,無法動彈啊。
至于你,幫里通緝你地通告已經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呢?如果你有打算,提出來,趁現在我還能幫你。”
“我不知道………”王天逸木然的說道。
凌寒鉤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被通緝,我也已經被霍長風識破了,段雙全已經暗示我逃走了,霍長風已經確認了我夜鶯的身份,如果我還不走,段老大也不得不逮捕我或者直接拿我的首級押送揚州了………”
“那您打算走嗎?去哪里呢?”王天逸扭過頭來問道。
“易老既然不在了,我就沒了鎖鏈,我有事要做。”凌寒鉤慢慢的說道。
“什么?”
“楊昆。”凌寒鉤好像在回憶什么遙遠地事情,他的眼睛好像在看著遠處的山川,嘴里地口氣在夢囈一般道:“我的恩師,我的兄弟們,都埋葬在同一個地方。我們曾經為了同樣的理想而戰斗,而現在,芶活到今天的只有我和楊昆。
而楊昆并不是我想的那種人,他已經找我談了,他投降他入贅,都是為了報仇,為了一個天理公道,我要幫他,我義無反顧!反正我就要死了,這是我最后的心愿!”
“您讓我去綁架丁玉展就是為了這個?”王天逸瞪大了眼睛。
“沒錯。”凌寒鉤說道:“丁開山知道他是仇人之子,并不信任他,只要他出去,就必然有人盯著。現在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上司,丁開山的女兒丁曉俠懷孕了,一段時間內不會再出入江湖了,但丁玉展卻打算回家族效力了,丁玉展將順勢接替丁曉俠的位置,楊昆將還是沒有機會掌握大權……
留給楊昆的時間的不多了,他自己也沒有信心能在有了兒女的情況下再復仇。
現在丁家打算趁慕容和武當火拼,長樂幫內斗,這幾家都無余力的情況下,發動地盤襲奪戰,目標直指我們的建康!楊昆作為前鋒,釘在壽州,而丁開山也親自出馬,帶著大批高手前往建康。按丁開山的意思,馬上,他們就會攻擊并占領空虛的建康。
但主力現在掌握在楊昆手里,他也有機會把忠于自己的大批人馬帶了出來。
楊昆覺的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將聯手綁架丁玉展,攻殺丁開山!”
“我明白了。“王天逸說道:“楊昆打算做新丁家的掌門人?”
“不。”凌寒鉤有些傷悲的搖了搖頭:“也許你說的會實現,但對于丁家來說,這也許是在自殺,整個門派都會被其他豪門強幫乘虛而入消滅掉。楊昆也會死。但他會作為一個復仇地志士而死。正是這個原因,我也要帶著我的手下幫他完成這個心愿,不論成敗,最少我們都可以死得其所!當然,楊昆已經為這個準備十多年!我們會成功的!我希望你跟著我來。我喜歡你。也信任你。”
“俠義!”王天逸喃喃道。
凌寒鉤看了看王天逸,說道:“我信任你,所以把前因后果都告知你,你可以跟著我們干,也可以現在就逃亡。我會幫助你。”
“我要考慮一下。”王天逸說道。
“嗯。隨便你如何決斷。你的任務完結了。”凌寒鉤笑了:“現在把丁玉展交給我吧。”
王天逸把丁玉展放到了壽州城郊一個客棧里面。
在見外凌寒鉤一個時辰后,他回到了這個客人川流不息的客棧。在一樓地套房里。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床邊,怔怔的看著這個昏迷不醒的丁三少爺。
看了好一會,他猛地站起身來,去抱丁玉展,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房門發出一聲響。
“客官,有人找您!”店小二鬼鬼樂樂的推開門進來稟告道。
以殺場為生地王天逸在現在這種局面下怎敢大意,長樂幫、慕容世家、武當、丁家多少人在找他?他臉上又有十字疤。很難掩蓋行蹤,所以一住進客棧,盡管是用假名登記,但他重重賞了幾個店小二,囑咐道如果有人找臉上有疤痕的,就先告訴他,他還有賞。
果然這不就來了,王天逸逸掏出一錠銀子交給目瞪口呆地店小二,走出房門身后面一看之下,卻愣住了好久。
然后他回頭看了看里面地人,好像下了什么決心一般,朝著迎面走來的六個人迎了過去。
來人正是楊昆凌寒鉤和四個保鏢。
“在里面?”凌寒鉤目視房間問道。
“沒錯,請隨我來。”王天逸一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守在外邊。”王天逸把幾個守衛隔在外邊,楊昆點了點頭,幾個保鏢聽話的立在了屋門外面。
穿過客廳,就進了睡房,楊昆凌寒鉤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中的丁玉展。
王天逸和楊昆站在床邊,楊昆自己地端詳著自己的妻弟,而王天逸弓著腰站在丁玉展腳邊的位置看著楊昆,臉上地表情就好像一位商家在等自己客戶對自己商品的評價那般。
“干得好。”看著自己的這個妻弟——仇人之子,楊昆有些猶豫的愣了下,然后他咬了咬牙,又點了點頭,伸手拍向王天逸的肩膀。
而身邊凌寒鉤搖著頭笑了。
一直盯著楊昆,視線分毫不離的王天逸恭順的低下腰,就好似臣子接受君主的稱贊那般去接這個拍肩贊許。
就在這時,王天逸左手微微一擺,伸進了床上的被褥下,等他伸出手來,已經多了一把快劍,凌寒鉤和楊昆還沒反應過來,王天逸已經如野獸一般低吼一聲,半跪在地,猛力朝著楊昆前刺而去。
“呀!”事發如此突兀,不過盈尺的距離,面臨這一流高手的突刺,章高蟬也未必也反應的過來,楊昆一聲慘呼,捂著肚子跌坐了在床邊。
王天逸一劍捅進了他的腹部。
“你!”凌寒鉤的第一反應不是憤怒的反擊,卻是一個大大的難以置信。
實在難以置信!
他無法找到王天逸做這個動作的原因。
王天逸是他一手引薦進長樂幫,推薦給易老的,兩人書信來往不斷,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學生,他相信王天逸的人品,他熟悉王天逸的為人,這個小子值得信任。
所以他對王天逸并不藏私,他把所有的危險和收益對王天逸合盤托出,王天逸也已經同意聽從楊昆和他的指揮,加入對丁開山的討伐計劃,但已經在說好的情況下,為何他突然要行刺楊昆?
所以凌寒鉤的第一反應是發愣。這些念頭和疑惑石光電火般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隨后他才一聲又憤怒又傷痛地慘叫,退后一步,抽出長刀,朝著王天逸當頭劈下。
憤怒是對王天逸。傷痛是對楊昆。
面對凌寒鉤的攻擊,王天逸的位置不好,他幾乎是靠著床,沒有騰挪躲閃的余地;
他姿勢也不好,為了在凌寒鉤面前襲擊楊昆得手。他取的面積最大擊中概率最高地胸腹位置,加上兵刃被事先藏在位置很低的被褥下。這也決定了他出劍位置很低。為了達到最高的速度,他不惜幾乎半跪在地上。
有了這兩處不利,面對寶刀未老的凌寒鉤,王天逸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第一刀,王天逸生生硬擋。自己不得不徹底跪在了地上,而第二刀,凌寒鉤一下就打飛了因為姿勢而無法發力地短劍。王天逸看著昔日的恩師,沒有再動,他僵著飛脫劍地胳膊,哀嚎一聲,伸直了脖子。
第三刀直奔王天逸脖子而去。
“慢!”長刀停在那跳躍不止地血管之上,叫這聲的卻是喘著氣的楊昆,鮮血不停從他捂著腹部的指間流出。
“為什么?王天逸!”楊昆坐在地上,一手拉著床沿,一手捂著肚子,滿頭冷汗的他問道。
“阿昆,你沒事吧?”凌寒鉤咬牙說道,接著他轉頭看向王天逸大吼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王天逸看了一眼楊昆,又慢慢地轉頭看向凌寒鉤,那只僵直伸展的手慢慢的放下了,他對著凌寒鉤跪下,低著頭,把脖子毫無防備地對著凌寒鉤的刀伸展開來,嘴里卻慢慢的說道:“我是為了俠義!恩師,殺了我吧!”
“什么?”凌寒鉤和楊昆異口同聲的驚叫了一聲。
王天逸慢慢的抬起頭,咬牙說道:“易老亡了!我也完蛋了!我全家都完了!我也不想再獨活了。
既然我一定要死,沒有了長樂幫!沒有了易老!沒了家人!沒了命!也沒有了江湖!我沒了任何顧忌!在這將死之前,我現在可以做我想做的自己了。我想做什么呢?”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丁三,叫道:“我要做個俠客!做個義蓋云天的俠客!丁三是我好友,是個大俠!不管他以后會成為什么,但是他現在是個真正的俠客,是個我尊敬的人!為了他,我丟命又怎么樣?!以前我也可以舍命去拼,但那是為了幫派為了利益為了忠誠為了自己!但現在,既然我將死,我也不在乎拿我這條命去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死!”
楊昆和凌寒鉤都愣了,好久,凌寒鉤才又像哭又像笑般得吼道:“你這個混蛋!我們也是為了俠義去做這件事啊!”
“俠客間的廝殺?為了什么呢?”楊昆捂住肚子喃喃的說道。
“我不知道……”王天逸一樣用夢囈般的語氣回應楊昆:“我尊敬您,也尊敬恩師,但我只知道如果我要救丁三,就只能刺殺您………您死了,丁三就安全了……”
就在這時,外邊屋門前,猛地傳來一陣夾雜著慘叫的大響,門猛地被撞開了,提著染血的樸刀,楊昆的“監軍”——丁家的五管家領著一群高手沖了進來,在客廳大呼:“少爺!你在哪里?”
“滾出去!過來我就宰了你家少爺!”凌寒鉤大吼一聲。
但馬上另一個聲音響起:“寒鉤,慎重啊。你還是出來吧,這是丁家的家務事,我們不要摻和!”竟然是長樂幫濟南主管段雙全,他也到了!
凌寒鉤慢慢的把驚異的視線凝視到垂首而跪的王天逸身上,他難以置信的叫道:“是你?你去告密?”
王天逸毫無懼色的抬起頭,緩緩說道:“是的,與您見面之后,我馬上通知段雙全和丁家的人了,我只要丁三的安全,只是沒想到您和楊先生來這么快。”
凌寒鉤凝視著王天逸,一遍又一遍的看著他,良久后,他大吼道:“馬上滾出去,要不然把丁玉展的腦袋扔給你們!”
段雙全和五管家慢慢的退出了房門,王天逸把頭朝著凌寒鉤伸得更直一些,他苦笑了一聲說道:“現在都這樣了,你們殺了丁玉展也于事無補了!不如放了他。至于我,來吧,恩師!我想做的都做完了,至于結果如何,了無牽掛!”
但段雙全沒有理他。他扶住了楊昆,楊昆傷的很重,對方是一流的殺手,絲毫沒有留情,刺中極深。拔劍的時候又轉了手腕,神仙也難以救活他了。
看著楊昆。凌寒鉤熱淚滾滾而下。但是口里卻只叫道兩個字:“兄弟…”
但楊昆放脫了捂傷口地手,沾滿自己血的手緊緊握住了凌寒鉤,他笑了:“君楚,這是天意啊……我有時候也懷疑自己的做法……小三總有一天會變成他父親那樣的江湖英雄,…但他現在卻真的是個俠客啊……用非正義地手段實現咱們的正義是不是對的啊……現在也不重要了……弟……”
說著他看了看垂頭跪著等著被斬首的王天逸。嘆了口氣說道:“這個王天逸……也讓他走吧…我已經累了…終于可以離開這個江湖了……不必再搭上一條命了……”
聞聽楊昆居然要放了自己,王天逸難以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他,但很快這神情變成了決絕。他轉過身體,對著楊昆磕了個頭道:“楊大俠,我敬佩您!但我不后悔!”
“我知道…”楊昆微笑了一下:“我也不后悔。”
聽到這里,凌寒鉤擦干了眼淚,他緩緩走到王天逸面前,盤膝坐下。
“您這是?”王天逸驚疑地問道。
“你如果能活著離開這里有何打算?”凌寒鉤問道。
“我哪里也不會去,我會回揚州赴死,和父母死在一起。”王天逸答道。
“很好。”凌寒鉤把自己手里的刀交到了王天逸手里,昂首說道:“我和你一樣。但我是你地恩師,我有權先走一步,痛快點,別讓我受苦。”說罷對著王天逸挺起了胸膛。
“什么?”王天逸呆住了。
“送我這老人家一程。”凌寒鉤笑了,他回過頭去,楊昆也在對他笑,兩人心有靈犀。
前鋒主將意欲謀反身死壽州,少家主昏迷不醒,丁家主力星夜撤向廬州。
幾個月后,第一管家向丁開山報告:“沒有找到大小姐參與楊昆謀反地證據。”
回應他的只是一句冷冷的“知道了”。
很快,丁開山去野外打獵,一直被囚禁的大小姐丁曉俠隨父親同行。
支開了所有下屬,在懸崖峭壁邊,丁曉俠哭泣著朝父親哀求:“父親大人,楊昆意圖謀反,我真的是不知情啊………”
丁開山沒有回答,他摟著女兒地肩膀,讓她看著美麗景色,說道:“記得嗎?你十歲的時候,第一次隨我打獵就是在這里…”
丁曉俠收起了慌亂的神色,她看著這美麗地景色,昔日的種種回憶紛至杳來,她喃喃道:“記得啊…您打了鹿,我替您烤鹿腿,結果燒糊了,您哈哈大笑著都吃了,說我廚藝差大妙,我是當大俠的不是當尋常婦人的……”
“是啊,仿佛就如在昨日。”丁開山搖著頭嘆息道。
“父親,我們能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多好。”在父親面前,這位江湖豪杰丁曉俠顯露了女兒家的柔情,她圈住父親的腰,撒嬌般的搖著說道:“現在小三回來了,以后外邊的事情他做主,我就和二妹在家陪著您。”
“好啊。”丁開山撫摸著女兒的頭喃喃的說道。
“父親…”丁曉俠抬起頭仰視著父親還想再說什么親密話語,但她卻沒說出來任何字,因為眼里的這張盯著她的臉并不是是她想象中溫柔慈愛的慈父面孔,而是威嚴冷酷的一張臉,丁家家主的臉。
猛地張手,狠狠一推,懷里的女兒登時如風箏一般朝外飛去。
丁開山和丁曉俠站的卻是懸崖旁邊,丁曉俠被他父親直推墜崖。
“啊!!!!!!!!!”丁曉俠凄厲的慘叫一直直貫出云層,直達巍然不動的丁開山耳膜。
回應親生骨肉慘叫的卻是惡狠狠地話語:“你有動機!這就夠了!”
看著腳下的白云,丁開山長吐出一口氣,一瞬間。
他愕然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的說道:“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什么?”
沒人回答,丁開山呆立了一會,悲嗆的頹然坐到了地上,對著那飄渺地云朵。老淚縱橫的他顫巍巍的伸出手去,叫道:“俠兒……俠兒……俠兒……”
江湖傳聞:丁家,本來在這次江湖大戰中最有機會坐收漁翁之利的勢力,但少幫主重病、前鋒主將楊昆被長樂幫王天逸行刺身亡,隨后不久。江湖鼎鼎大名的丁大姐也不幸墜崖而死,丁家一線首腦幾乎傷亡殆盡。一卒未傷地丁家。卻反而成了損失最大的門派,不得不縮回本部,并且門派內開始了大清洗了,竟然再無力量參與這次慕容和武當挑起地江湖大戰。
王天逸一躍而起,摔在了柔軟地床上。他抓過身邊的絲綉精品貪婪的抱著嗅著,簡直不能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在壽州,他因為行刺楊昆和凌寒鉤。被段雙全押送回了揚州。
頭上又多了丁家開的十萬兩賞金。
本來抱著必死地絕望而來的他,卻發現事情遠不是他想的那般絕望:霍長風好像并沒有掌握他是夜鶯,先前簽發的逮捕令確實是為了保護他免受林謙迫害;那邊陣營也沒有對他不利的證據;而最關鍵的,霍長風竟然還是信任他的!
為了避免林謙迫害、知道丁家想侵奪建康的野心,等等,他絞盡腦汁編了一些謊言借口解釋了自己越獄前往壽州的原因。
不管怎么樣,他過關了!
那么這就是代表無盡的榮華富貴了!
慕容秋水不想他哥哥被人記住,極力淡化他哥哥的作為,那么血拼武當昆侖奪回建康的大功全記在了他一人頭上;
他還絞殺了天下第一的章高蟬,但這和襲殺慕容成的功勞名聲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在壽州,他不僅挖出了夜鶯凌寒鉤,并綁架了少家主丁玉展,還更是以一人之劍刺殺了丁家大人物楊昆,直接導致了丁家的建康攻擊流產。
江湖里有什么人能像他一樣?
先陣戰奪回地盤殺光敵人,陣戰打光了人,單身一人又如專諸一般長虹貫日,一刺擊殺敵方主將。
這幾個功勞,任哪個人得了其中之一,都可以吃上一輩子,而他王天逸卻是一人從頭殺到尾,為長樂幫立下汗馬功勞,這個陷入內戰之中的幫派的所有外戰竟然全是由他一個人撐起來的!
這次江湖大戰,鼎鼎大名的長樂幫“一個人的戰爭”,這所謂的“一個人”就是指他!
赫赫有名的長樂幫戰神!
一個價值二十萬兩銀子的幫派棟梁!
所有掌門幫主夢寐以求的手下!
經他這次江湖一戰,街頭巷尾的傳奇不說,單單是“司禮”這個有些怪誕的稱呼,一夜之間,滿江湖都是“司禮”,很多門派紛紛把自己的主將稱呼改成這個,妄圖蘸一點霸氣。
而這些不說,盡管還有人記得王天逸第一次出名是屠城雙煞,但是被他屠的青城,學徒出山的身價還是提高了一倍不止,新任掌門甄仁才更是覆雨翻云,把原來的次序倒了一下,以前的精英甲組換了個牌子,叫做戊組,現在的廢物都編進了甲組,然后四處宣揚長樂幫王天逸就是戊組訓練出來。
但是那些江湖傳聞又怎么可能知道這個人如此瘋狂的戰斗,居然因為他是條蛇!
而這條沒了主人的蛇沒有如他預料的被殺,從殺場回到富貴窩里躺了一會后,卻也不想當蛇了,甚至連以前的純忠也免談了。
“易月已經死了!我也無須再忠于誰了!我以前瘋了嗎?竟然會為了一個必輸的人死命戰斗到如此份上!”王天逸抱著枕頭偷笑:“怎么往上爬還有誰比蛇更清楚?我現在就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奮斗咯!哈哈,老子居然還活著,這條命就是我的咯,誰的也不是了,哈哈。”
“老爺我回來了伺候您了。”正在偷樂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王天逸的心里暗暗的狂歡。
他抬起頭,卻發現是原來的管家竟然也到揚州了,“霍老頭對我還挺好,這都想到了,”王天逸一邊想著,一邊坐起來笑道:“見到你可真高興啊。”
老管家手里卻端著一銅盆的熱水,他笑道:“老爺,我知道您有出征回來洗手的習慣,現在請您凈手吧。”
王天逸看了看那銅盆,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微笑起來:“我手干凈的很,不需要洗了,你拿走吧。”
老管家端著盆子傻在了那里,咳嗽了幾聲,好像想起了什么,匆忙說道:“哦,宋影正等著求見您呢。”
“什么?他怎么還活著?”王天逸臉色一暗,自言自語道。
這個人可是知道他的底細的。
“啊哈,恭賀長樂幫第一猛將榮歸!您可真是威震江湖啊!”客廳里的宋影一見王天逸,立刻滿臉堆笑的起身行禮。
王天逸揮退了閑雜人等,收了笑容道:“你怎么能夠活到現在?”
宋影也沒了先前的恭敬巴結神色,他笑道:“我本就是雙頭蛇,原來霍長風派我臥底易老,但我很快就被易老識破,就盡忠易老咯!所以這次清洗,也沒我的事情,因為我按照易老吩咐也向霍長風提供了不少情報。”
“易月已經死了。”王天逸冷冷的說道:“我很快就要帶隊遠征武當,我不想再提他。”
“所以也不想再見我?”宋影呵呵一笑。
“我現在忠于霍長風。”王天逸說道。
宋影冷笑起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因為我知道你是誰!王天逸,呵呵,一條易老的蛇,卻沒有死,反而屢立大功,被現在的幫主重用。但是,我們都是一條船上,你現在飛黃騰達了,但我們夜鶯還有很多人身在險境,我們需要仰仗你的力量逃脫危險……”
王天逸的眼睛迷了起來,他盯著宋影,起了殺心,他現在最渴望的就是安全,安全的享受自己得來的一切。
但宋影何等機敏,立刻嗅到了面前這個家伙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他笑了:“錦袍司禮啊,咱們都是受過同樣的訓練,我要是有什么不測,相信我,第二天,就有告密信擺到霍長風的桌子上。”
王天逸愣了一下,他笑了起來,走下主座到了宋影身邊,拉著他的手道:“兄弟想哪里去了,我見你無恙,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扯到這上面去了?”
宋影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的組織比你想的要大,很多人都在長樂幫位居要職,現在易老不在了,我們也不是要搞什么復仇謀反,只是想家里老婆孩子安全而已。如果你幫我們,你會得到你想象不到的支撐……”
王天逸呻吟一聲,癱坐在旁邊椅子上,哀嘆道:“我本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這還用我教你嗎?”宋影笑了:“江湖,不死不休,哪里有結束?這是一個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