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時分,秀公主自秀春.宮得到了皇帝的傳召,來到皇帝所在的乾心殿時,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神情顯得異常凝重,比起先前的憤怒,已經冷靜下來不少。
秀公主身著淺黃色的紗裙,秀發飄灑在后面,用一根繡帶系了起來,看起來極是隨意,但是這般自然的打扮,反而更顯出那一種慵懶的美態。
能夠不修邊幅覲見皇帝的,整個燕國,也恐怕只有秀公主有這個資格。
秀公主那張魅惑眾生的媚臉之上,此時卻顯得很平靜,她那張可以演繹出無數風情的勾魂攝魄粉臉,此時看上去卻并沒有表情。
殿中此時只有二人,秀公主如同一朵嬌艷的牡丹花,靜靜地綻放在殿中。
“秀兒,你應該知道朕想問你什么?”皇帝看著秀公主的臉龐,嘆了口氣:“難道你就這樣不想看到朕?難道你就不對朕稍微假以辭色?”
秀公主淡淡道:“皇帝哥哥是要問四通館的事情吧?”
皇帝見她并不理會自己后面的言語,輕輕搖頭,隨即肅然起來:“是!”
秀公主平靜道:“四通館四周,我已經設下了暗樁……魏國黑旗自然是沒有任何機會的。四通館內,廚子、馬夫、侍者加起來總共是二十六個人,除了皇帝哥哥早就埋下的那三個人,其他人的底細東花廳都有檔案,按照調查來看,并沒有與世家有牽連的人……!”
皇帝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說,魏國黑旗和那條老狐貍都沒有機會?”
秀公主沉默了一下,才平靜道:“安玉清是中毒而死,這不同于刺殺,要找出下毒的人……并不容易。這個世上,有時候只憑調查,遠遠不足以得出結論,因為……人性善變,我不敢確定四通館的人都是清清白白!”
皇帝聽到“人性善變”四字,眼皮子跳了一下,眼中劃過異樣的光芒。
“只不過……!”秀公主美眸轉動,緩緩道:“以慶國人的防衛本事,即使四通館的侍者們下毒,也不可能通過慶國人的檢查!”
皇帝沉吟著,終于道:“老狐貍的手段并不弱,他未必沒有法子!”
“但是慶國人有云滄瀾!”秀公主平靜道:“云滄瀾是上京警備營的總制使,但是……他還另有一個身份,知道的人卻并不多!”
皇帝皺起眉頭,凝視著秀公主,眼眸子充滿詢問之色。
“他另一個身份,那是紫衣衛衛督!”秀公主神情不變:“紫衣衛最高長官是指揮使,指揮使下面,設立了兩名衛督,云滄瀾便是其中的左衛督!”
皇帝眉頭跳了跳,淡淡一笑:“他似乎……很像韓漠!”
韓漠即是御林軍豹突營指揮使,又是西花廳廳長,一手掌握軍權,一手掌握暗黑權力,而云滄瀾一手掌控上京警備營的軍權,又掌控紫衣衛的暗黑勢力,兩人竟然是極其相似。
“如今的紫衣衛指揮使,并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秀公主緩緩道:“實際上紫衣衛的控制權,就是在兩名衛督的手中。云滄瀾深通暗黑之道,暗中下毒這些手段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么,所以要在他的眼皮底子下用毒殺死安玉清,絕非易事!”
皇帝微微頷首,但是臉上的狐疑之色更濃。
黑旗沒有機會,世家下毒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安玉清又是被誰毒死的?
“秀兒,此事事關重大!”皇帝握起拳頭:“安玉清之死,定然會讓燕慶談判陷入被動,你必須配合大理寺全力調查出下毒的元兇……只要找出真正的兇手,才有機會繼續談下去,否則……!”皇帝頓了一下,眼眸子顯出冷峻的煞氣:“這一次又要被老狐貍占上風了。朕苦心經營,等候多年,才看到如今朝堂三派相爭這一幕,絕不想因為一場戰爭將這樣的局面破壞掉!”
秀公主沉默了一下,終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款身行了一禮,也不多說,轉身便要離開。
當秀公主走出幾步后,皇帝忽然叫道:“秀兒!”
秀公主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問道:“皇帝哥哥還有什么旨意?”
皇帝臉上顯出無奈之色,沉吟了片刻,才嘆道:“以前的事情……過去的就過去,不要去多想……!”
秀公主臉上顯出很奇怪的神色,極其復雜,并不回頭:“皇帝哥哥是九五之尊,是上天之子,自然可以忘記很多事情。只是……秀兒不過是蕓蕓眾生的一員,有些事情……想忘也忘不了!”
燕京城四通館,已經是燈火通明,四通館的外圍,早已是兵甲林立,戒備森嚴,而四通館內的二十六名侍者,在燕國方面還沒有人抵達之前,云滄瀾已經下令部下的虎勇將之全部控制起來。
鴻臚寺卿蘇仙石第一個趕到現場時,臉色煞白。
四通館內的慶國副使被毒身亡,作為四通館的負責人,鴻臚寺卿蘇仙石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失職的責任。
如果只是罷官免職,蘇仙石倒也能接受,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敵對勢力借這次機會,將自己置于死地,蕭家的老狐貍如今就怕沒有機會,如今機會出現,那條老狐貍勢必將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他勉強壓制著心頭的恐慌,進到四通館正廳,此時西河王爺正坐在正廳的大椅子上,臉上的神色難看之極,而云滄瀾臉上的表情雖然還算淡定,但是眼眸子里流露出來的那種寒意,卻是讓人看到一眼便即心中發毛。
蘇仙石上前拱手道:“王爺……你節哀!”
西河王爺看著蘇仙石,眼中神色怪異,沉聲問道:“蘇大人,大理寺的人還沒有到嗎?”他此時也顧不得外交禮節,說話的語氣極為惱怒。
蘇仙石忙道:“胡大人如今正往這邊趕過來!”
他話聲剛落,門外已經響起稟報:“大理寺胡大人到!”
話聲中,胡雪辛已經皺著眉頭,身著官服匆匆進來,掃了廳中眾人一眼,上前拱手道:“王爺受驚了!”
西河王爺似乎沒有氣力說太多話,但是對于胡雪辛,他還是給了面子,起身拱手還禮,肅然道:“胡大人,在你們燕國四通館,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可知道后果?我大慶此番前來,誠意十足,可說是一心想要與你燕國達成協議,但是……但是安大人卻遭人毒害,這……!”老王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嘆了口氣,向云滄瀾道:“滄瀾,你帶胡大人去看現場!”又向胡雪辛道:“胡大人,本王只想你盡快找出真兇,否則……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胡雪辛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凝重。
云滄瀾上前來,拱手行禮,“有勞胡大人了,請隨我來!”
安玉清所居住的房間,就在西河王爺的隔壁,也是一間極為講究的雅致之處,此時這間房屋由數名虎勇控制,而且都是亮出了刀片子,那自然是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云滄瀾領著胡雪辛過來,帶了幾名大理寺的助手,進到屋內,便聞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
“胡大人,這里面的東西都沒有動過!”云滄瀾皺著眉頭,神情嚴峻:“安大人的尸首,我們也只是探了一下鼻息,沒有動過一下!”
胡雪辛微微點頭,四下里看了看,屋內陳設奢華,倒也沒有什么大的變動,幾面窗戶也是關的嚴嚴實實。
“安大人是亥時時分入屋歇息!”云滄瀾緩緩道:“屋子四周有四名虎勇守衛,門窗都是關的很為嚴實,想要進入,千難萬難。亥時三刻,王爺有事要議,所以派人來傳安大人,但是……進來之時,發現安大人已經七竅流血,中毒身亡!”
說話間,幾人已經靠近床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安玉清。
安玉清雙目尚未閉上,七竅之內都流出黑褐色的血跡,臉上呈現出一種極為痛苦的表情,其中右手甚至抓著自己的喉嚨,床榻上的錦被已經亂成一團,毫無疑問,安玉清在死前甚至是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
“守在門外的虎勇沒有聽到里面的動靜?”胡雪辛皺眉問道。
云滄瀾搖頭道:“安大人毒性發作之時,只怕是已經叫不出聲音來,而且虎勇們沒有安大人的命令,也不敢進屋打擾,他們當時倒也聽到屋內有一陣很小的動靜,但是安大人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進來!”
胡雪辛皺著眉頭,那一陣小動靜,恐怕就是安玉清在床上掙扎時所發出來的。
“今夜安大人可食用過特別的食物?”
云滄瀾想了想,才搖頭道:“安大人的晚餐是與王爺一起,而且并無單獨食用食物!”
胡雪辛回頭吩咐道:“仵作先去驗尸,盡量小心……你們兩個檢查屋內是否有可疑之處……檢查一下屋內的茶水是否有毒!”向云滄瀾拱手道:“云大人,你先別急,暫且歇息,等到檢驗結果出來,接下來再作處置!”
云滄瀾拱手道:“有勞胡大人!”
大理寺眾人立刻開始對房間進行檢查,首先自然是要搜尋毒源,要找出安玉清是因何中毒,如果連毒源都無法找到,自然更不必提找尋下毒的兇手了。
仵作則開始檢查安玉清的尸首。
這些都是大理寺的精要人員,比之一般的刑案吏員,自然是強出了不少,而胡雪辛則是親自在事發現場監督檢查過程。
云滄瀾回到廳中之時,西河王爺眼睛靠坐在大椅子上,一旁便是一臉忐忑的鴻臚寺卿蘇仙石。
見到云滄瀾進來,蘇仙石急忙上前來問道:“云大人,可……查出結果?”
云滄瀾道:“胡大人正在勘查現場……蘇大人暫且等待吧!”也不多說,徑自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西河王爺已經睜開眼睛,二人對視一眼,眼中都劃過怪異的神色!
蕭太師在深夜時分也得到了安玉清中毒而死的消息,先是一怔,隨即顯出興奮之色,吩咐下去:“即刻將安玉清死在四通館的消息傳到慶國去,讓慶國人知道,他們的副使,死在了燕國的土地上!”
此時燕京的夜空,卻是繁星如麻,就如同塵世上人們的心思,理也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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