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自顧自的答道:“我在書上看見的,《不怕鬼看過嗎?你這里有很多書,我小時候也看過很多書,都是在大倉庫紙堆里翻的……”
也沒人問他這些,小孩一開口就說了一大堆,也是,面對這位不愛說話的神秘少女,他只有沒話找話了,畢竟已經好幾天沒和人說話了。
《不怕鬼的故事》是文革早期的出版物,其中編撰了從古代到近代很多民間傳說與名人軼事,包括“宋定伯捉鬼”、“蘇東坡月夜斬鬼頭”、“魯迅先生踢鬼”等等小故事,表面上就是講述妖魔鬼怪如何不可怕,也是一部隱含著傳統知識介紹的少兒讀物。
這本書的封面上還有大字批語——“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在它出版的那個年代,很多著作很難刊行,本書也要打著這種旗號才得以出版。
文革末期,批林批孔破四舊,四處抄家倒斗,蕪城一帶居民家藏的古卷古冊甚多,有許多都被送到了造紙廠做為回收造紙的原料,堆放了滿滿的一個大倉庫。這小孩是在蕪城造紙廠出生的,父母當時都是廠里的技術員。
這小孩剛從小歡亂跑,不是像其它的孩子一樣在草堆里揀、到河溝里抓螃蟹,而是喜歡溜進大倉庫的紙堆里打滾,隨手翻各種書看,有各種古籍也有當代出版的中外讀物。沒有人教過他,但自從他懂事時起,就自然認識那些書上的字。
《不怕鬼地故事》也是在等回爐做紙漿地廢書堆里翻到的,幾天前的夜里,他在黑暗幽森的浮生谷中,想到的全是大灰狼、貓頭鷹、黑老爺、吊死鬼等嚇唬人的形象,現在不害怕也不必害怕了,倒想起不怕鬼的故事來了。
小孩在說,天直在聽,她并不好奇,卻很有耐心。小孩說了半天見天月只看著自己不接話,終于提到了正經事:“你知道從這里怎么出去嗎?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天月:“我從未走下三夢。”
“這啊?那這里有沒有別人認識路,我是從……”小孩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神情忍不住焦急起來。
這些他沒下山回家原因很簡單。因為根本不認識回去地路。在山林中亂鉆到了黑夜很可怕。不得不留在了這里。雖然著急也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而且這里很好玩。
“你既然能看懂這些法訣。那就去證。不論你是什么人。若真能印證這法訣所述。就能找到回去地路。”天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指法壇前壁上銘刻地法訣說道。
小男孩很為難地撓了撓后腦勺:“這得多長時間啊?不知道暑假夠不夠。還能趕上開學嗎?”
忘情宮九門法訣。最終地印證都是歷苦海出神入化。這小孩對修行之事完全懵懂無知。竟然想著在剩下地暑假內。將風流修煉印證完畢。若是讓內行人聽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但天月未哭也未笑。只是說道:“想要找到回去地路。你只能如此。”
小孩子看了看滿壁地銘文。又扭著腦袋看了看天月。忽然想起了什么。眨著眼睛問道:“我上山時看見了一盞月亮一樣地大燈。是你點地嗎?”
“這是指月玄光。與你手中地呈風節一樣。是忘情宮鎮宮九神器之一。”天月一招手。一輪盤子大小地圓光憑空出現在身前。
幾天前在三夢峰頂那么遙遠的地方,它發出地光芒能清晰的照亮浮生谷,如今近在眼前,卻一樣地柔和皎潔,一點都不強烈刺眼。
小孩嘴張的老大,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手指卻從圓光中劃了過去——光只可以看得見,怎能摸得到呢?他微微一皺眉,似乎靈覺中感應到什么,再次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這次情況不同了,看他地手勢,是真真切切的觸摸到這一輪圓光。
天月看著小孩的手,并不掩飾眼中的異色,但小孩并沒有注意到天月的眼神,他用既驚嘆又夸張的語氣問道:“它太漂亮了,什么是神器?”
天月:“忘情宮中有各種典籍,你能翻到《器物譜》,就自己去看。”
小孩徹底被這一輪圓光吸引了,感覺簡直匪夷所思,又問道:“你是神仙嗎?”
“我是天月。”剛才小孩問是不是鬼,少女也是一樣的回答。
小孩抬起頭,發自真心的問了一句:“我叫你仙子好嗎?”天月沒有答話,但眼神分明沒有拒絕。
很多人孩提時代都有搞“收藏”的愛好,并不是收藏什么珍貴的古董,而是孩子眼中好玩的東西,比如香煙盒、小畫片、火柴貼之類。小男孩在三夢峰上喜歡攢生元杏仁,一周過去了,他已知道那不是一般的杏子,而是修行靈藥生元杏。
每次他吃完生元杏之后,都喜歡把那些杏仁拿到浣草泉中,讓它們飄浮在水上玩。小孩也著衣服下,等他玩夠了上來的時候,手中呈風節一揮,身上的水就自然干了。
這天他坐在土門殿中,拿杏仁玩跳石子,玩著玩著自言自語道:“書上說此物為煉制生元丹所用,可不可以烤著吃呢,就像烤白果?”
話音未落,就聽面前的杏仁劈里啪啦一陣脆響,殼都爆開了口,里面的仁已經被烤熟了,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小孩卻一點都驚,
叫道:“哇,爆米花呀!……仙子,是你干的嗎?”
假煉藥大宗師梅振衣見到這一幕,可能會受到啟發,也能煉制出一模一樣的“爆米花”來。生元杏仁經過了浣草泉的洗煉,藥性已被提純,但天月化去了其中大部分修行餌藥之力,把它變成一種可以服用的零食,能補凡人元氣卻不傷身。
但若這樣煉制生元杏地話,太浪費了,它在修行人眼中最珍貴地藥力都被化去。
隨著小孩的叫聲,天月出現在面前,不說話卻一指小孩脖子上掛的東西。天月仙子不愛多嘴,可自然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小孩已經習慣了,抖了抖脖子上掛的一串大念珠似的東西笑道:“像不像魯智深?一百零八個串起來的,蕪城就這么賣山楂。”
他脖子上掛著一串明黃色的果子,很像野生的山楂,蕪城九連山一帶多有生長,每年到了成熟的季節山里人采來,用納鞋底地粗線穿成一串,就像戲臺上魯智深掛的大念珠,拿集市上去賣。大人給孩子買來,掛在脖子上慢慢吃,一串可以吃一整天。
三夢峰上生長這種果子,是罕見的瑞草靈藥鳳翎結,一株瑞草上生長五到七枚,細長地果莖成扇面形分布,頂端果實一溜排開,遠看很像孔雀頭上的翎毛。小孩一開始就拿它當山楂摘,后來才知道它叫鳳翎結,此時成熟地不多,好不容易才湊齊一百零八枚。
忘情宮中當然沒有納鞋的線,他找了一條長穗須穿起來,掛在脖子上已經啃了好幾口。
天月沒有問誰是魯智深,只是說道:“吃完了,別忘了把鳳翎結籽撒回原處。”
“知道了,我已經學會如種植。”小孩點頭答應,又捧起一把“爆米花”問道:“仙子,你吃不吃?很香呢!”
天:“我不用人間煙火。”
小男:“噢,這是爆米花,不是生元丹,還是我自己吃吧。”
天月突然問了一句:“辟谷之術,有中下三品,你都明白了?”
小孩嘴里嚼著杏仁,有點含糊不清的答道:“明白了。……嗯,真好吃!”
天月看了他一眼,一揮衣袖,一個小玉瓶滑落在小孩面前:“夜定坐行功時,服了這瓶瑞玫蜜,有助你安穩形神。”
“這是怎么回事?”小男孩于定坐中睜開眼睛,天月就靜靜的坐在他的對面,他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這與剛才地定境是一模一樣的場景。
天月靜靜地答道:“破妄而已,世間法各種心境,就算你入眼自成,也需在修行中求證。”
“仙子,抓著你的手,你猜我明白了什么?”小孩眨著眼睛,神情有幾分狡獪。
“你有何領悟?”天月難得反問了一句。
小孩地回答足以讓世間各大派的修行上師吐血,他嬉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怎么炒地爆米花!”
天月卻只說了似毫無關聯的四個字:“至人無夢。”
“至人無夢?嗯,我好好想一想,將來可以教人怎么跑到夢里面玩!”小孩有點耍賴,仍然抓著天月的手不放。
“將來應該可以,但現在不到火候,你仍需修證。”天月看著小孩說話,眼神中有很少見的贊賞之色。
小孩有些奇怪的問道:“干嘛這樣看我?”
天月:“世間修行講究性情、資質、悟性,自古凡人分九流,三者皆上品才可入修行門徑,有破妄機緣。”
小孩好奇的追問:“都是上三流才可以嗎?那我算幾流?”
天月:“你的資質與悟性不入流,不在凡人九流之中。”
小孩:“那么性情呢?”
天月:“那要問將來的自己,你現在尚難斷言。”
小孩一時沒聽明白,手稍微松了松,天月在眼前消失不見。
“仙子,仙子!典籍上都說,渡真空劫感同息緣再造心,我怎么沒感覺呢?”小孩追問天月,又是七天過去了,此刻他手里拿著一把大號的彈弓,是將呈風節與瞄日鵲兩件神器綁在一起。
天月反問:“參悟風流以來,你動過神通法力嗎?”
小孩的回答一語雙關:“沒有啊,我沒有。”
天月:“那么真空劫對你而言,當然沒什么,就如邁出一步而已。”
小孩:“我想問為什么?”
天月望著他,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緩緩道:“你既然問了,我就訴你,世上每個人都有所不同,這是你地福報。”
小孩不解地問:“什么是v,福氣的報應嗎?”
天月給了一個最簡練的、連小孩都能聽懂的回答:“不,就是你來到這世上,與別人的相同與不同,是禍是福在你自己。”然后講述了自從見到這孩子之后,最長的一番話。
小孩聞言有些發傻,坐在那里半天也沒反應過來,他想追問,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問。這天他一夜沒睡,躺在忘情宮外的云堆中翻來覆去。一會自言自語呵呵笑:“世間道法入眼,解之境界自成。難道我不是人,是化生之仙嗎?那可太牛了,比我們班上的男生都牛!”
轉念間又思忖道:“仙子還說了,就算境界自成,也須在修行中求證,但這有什么用啊,一點神通力
,跟別人有什么兩樣?還不如別人呢!”又變得愁眉
“你一夜未睡,也未行功。”天色微明的時候,天月突然出現在身前說道。
小孩爬了起來,唉聲嘆氣的說:“仙子啊,我想知道為什么?”
“你欲知欲解,需自明修行所證為何?”天月答了這一句,似乎又覺得太為難這孩子了,他一時恐怕聽不懂,改口安慰道:“只要你在三上,我地身邊,自可無分別,諸般神通皆施展無礙。”
小孩一聽這話眼神就亮了,抓住天月的一只手道:“怎么辦到?”
“其實你已經辦了,但還不能自覺,待到求證出神入化之后,方能了悟。”天月的回答玄之又玄,小孩雖然沒完全聽懂,但已不再愁眉苦臉。
轟然一聲巨響,整個云堆的忘情天宮都微微顫了顫。土門殿中小孩手拿大號地彈弓,縮著脖子低眉順眼,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不是故意地,沒想到這一彈弓打出去,會有這么大的威力!……我弄壞的東西,我賠,我一定賠。”
土門殿的祭被蹦缺了一尺見方的一角,天月的臉上卻沒有怒色,只是問道:“你能將息壤神珠拿起來?”
“是地,我見它的大小正可以做彈子,想拿來試試,一失手就打出去了。”小孩今天闖地禍可不小,心中不知天月會怎么責罰他。
天沒有責罰什么,一指祭壇的缺損處道:“土門殿中這座祭壇,水火不侵、刀兵難傷,是以煉器之法加工五色土筑成,你仔細看一看,將來下山之后,找來同樣地五色土將它修補好。”
小孩連點頭答道:“一定,我將來一它補好,哪怕比女媧補天還難。”
天月的臉色似乎微微變了變,但孩沒看見,低著頭想起了另一件事,天月剛才提到了“下山”,他已經在三夢峰上待了大半個月了,家里人一定急壞了,看來將風流修證圓滿之后,就要立刻回去。
在這里待地時間越長,也愈加戀戀不舍,他心中暗道以后一定還要再回來,下山之后一定去找五色土。
天月走出了土門殿,片刻功夫后又現身,遞給小孩一把晶瑩剔透的珠子,似是彈珠大小的水晶球,囑咐道:“息壤神珠不能這么動用,想打彈弓,你就用這些白離石珠吧。”
“書上說苦海能見前世輪回種種,我卻沒有見到,但我真的想起了回家的路,仙子沒有騙我。”小孩站在天月的面前說話,他已修證風流所述各次第境界,歷苦海證出神入化成就,時間距登上三夢峰剛剛過去一個月。
“我從未教過你什么,對嗎?”天月說話總是那么讓人意想不到,似乎對這孩子歷苦海劫并不驚訝,甚至提都沒有多提一句。
小孩想了想:“好像是真的耶,仙子沒有教我什么。”
自從這孩子登上三夢峰,自己看懂了風流,天月沒有教他一句法訣,都是讓他自行去修證,忘情宮中各種經卷典籍,也是隨小孩自己去翻。
天月有時會提醒他去找什么東西看,但從來沒有直接傳授。
“你尚非我的門下弟子。”天月突然又說了這樣一句,像在解釋什么又似是一種提醒。
小男孩一點都不笨,年紀雖小卻很機靈,一聽這話立刻就反應過來了,當即跪下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禮,口中道:“請仙子收我為徒!”在他登上三夢峰之前只是人間一個普通的初中生,但在忘情宮中過了一個月,已明白很多修行界地禮儀與講究。
開口請求地同時,他已經以師禮叩拜。天月并沒有側身避讓,很坦然的受禮,然后伸手把小男孩拉了起來,牽著他的手問道:“我說過,你若成就出神入化,你便能了悟玄機,明白了嗎?”
小孩瞪大了眼睛仿佛看見了世上最稀奇的事情,張著嘴半天才答道:“明白了,我可以借仙子的神通施法!……仙子剛才做了什么?”
天月:“你既為我門下弟子,我給你下了修行心印,你不必記起也不會忘記,既受師禮叩拜,我傳你一種法訣,其實只有一句話,你要聽好。”
小孩使勁點頭:“我聽著呢。”
天月直接以神念告知,就是一句話——“借神通一用。”
神念中還伴隨聲聞智慧——這法訣只依這孩子獨特的福報而修,他無法再傳弟子。此訣千變萬化妙用無窮,最高明處可總攝世間萬法,不僅僅是借用神通這么簡單。但它并非能一步功成,需要在修行中去歷證。
“你不必總拉著我的手,只要在這三夢峰上,就似我無處不在,一念緣起,便可借我的通法力。”見小孩抓著她的手不放,天月又柔聲解釋道。
小孩松開手再度下拜:“多謝仙師父!”他已經改口叫師父了。
天月卻微微搖頭道:“非我所能傳授,我所做地只是點醒你。……你雖有此福報,但須親身見證修為境界方能施展,否則也是無用。……欲借神通一用,須于修行中先了悟所借神通境界,雖玄妙卻不憑空而來,也非全然與生俱有。……你雖無神通法力,但等同有之,所‘失’之法力越廣,可‘借’之神通越大。”
天月平日說
難得有這么一番長篇大論,都是在講這個孩子的修行
不論這小男孩世間法修為有多高,都沒有一絲神通法力,看上去修行無用卻也等同有用,因為他可借神通一用。但這種手段并非無限制,它服從一個假設的前提,假設這個小孩可以修成神通法力,那么他在修煉中應該得到卻沒有得到的法力越廣,所能借地神通就算大。
此時小男孩在三夢峰上只修行了一個月,雖已達到出神入化境界,但所能成就的“法力”還很弱,所能借地神通也十分有限。
為什么會這樣,因為福報,他為何會有此福報,天月沒有解釋,也無法向小孩解釋。三夢峰上這一幕,她只是“點:了這個迷路的孩子,并將他引入修行門徑。
小孩聽的直眨眼,甚至忘記了答話,一時之間他也不能想明白這么多玄妙,看來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感悟消化。天月說完之后又問道:“你來找我應該有事,就說吧。”
小孩就似從夢驚醒,低下頭道:“我舍不得仙子師父,也舍不得忘情宮,但我要回家了。”
天月:“你的家—在哪里?”
小孩:“在山下的人間,一個蕪城地地方,我叫風君子。”
小男孩第一出了自己的名字,之所以這么長時間都沒告訴天月,因為因為根本沒問過。在這三夢峰上,似乎人間地一切都很遙遠,無形之中就覺得連名字都不必再提。而且這里除了小男孩并沒有別人,假天月說話,那一定就是對小孩說的,從來不需要什么稱呼。
天月此時仍然沒有多,只是說道:“你從忘情宮風門入修行,我賜你法號風君。”
小連連點頭道:“這法號起地真好,一聽就是我的名字。”
“風君,在這三夢峰上,諸般修行神通無礙;你若下了山,泯然眾生無”天月看著小孩,眼眸純凈無比,簡簡單單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小孩一撅嘴:“是的,我也清楚,但我了這么多天,連個招呼都沒打,我全家人肯定都急壞了,一定正在到處找,我既然想起了路,就必須回去。”
天月:“你還愿意回來嗎?”
小孩:“那是當然,我是忘情宮弟子,請師命離山,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經常來拜見仙子。”
天月點了點頭:“我受你師禮叩拜,點醒你法訣,師徒名份已定。但此刻你還不是忘情宮的正式傳人,且辟谷心齋三日,三天后為你舉行入門儀式,你就是風門弟子了,到那時你再離山,好嗎?”
她第一次以商量的口吻與小孩說話,小孩哪能不答應,反正已經待了一個月,也不在乎再多留三天。
三天后,忘情宮風門殿,天月為傳人“風君”舉行入門儀式,那把大號的彈弓已經拆開,呈風節供在法壇上,等待儀式的最后賜器給他。
小孩挺高興,恭恭敬敬祭拜祖師之后,他就有了正式的風門弟子身份了。而且這寂寥無人的三夢峰上,昨天難得來了訪客,是一位來搗亂的修行高人,被他一頓彈弓打跑了。拜入師門之前就做了一件守護宗門的事,小孩覺得暗暗得意。
修行大派的入門儀式自古很繁瑣,但忘情宮中只有天月與風君兩個人,也免了很多過程,進行的倒也順利。祭祖拜天之后是受戒,天月先讓風君受了散行戒,完畢之后才開始講誦忘情宮的門規戒律,這時卻出了一個重大的意外。
跪在地上的男孩抬起頭驚愕的問道:“仙子難道不知,我是個男孩子嗎?”他聽見了忘情宮的門規——忘情宮九門,只收女弟子入門。
天月沒有回頭,看著祭壇答道:“你一直沒有告訴我。”
“仙子也沒問啊!我也不知忘情宮門規,而您直到此刻才說。實話告訴仙子,我就是男的,現在怎么辦?”小孩明顯有些慌了。
天月向著祭壇跪了下去,似是自言自語道:“如此,我已違反門規,雖身為宮主也不能自免責罰。”
小孩卻站了起來,很著急的問:“仙子要怎么罰自己?”
天月很平靜的答道:“忘情宮門規,受七情分傷之罰。”
小孩喊道:“怎么可以這樣,又不是你的錯,為什么要罰你?”
天月答非所問:“依忘情宮之規,你亦應受風刃裂神之罰,但這不是你的錯,你若不愿我也不能罰,你可立即下山,不必受罰。”
“我已經叫您師父,也祭祖拜天,此刻就是忘情宮風門弟子。我雖然年紀小,但在三夢峰上這一個月,也知道了很多事。我們都沒有錯,違門規是因為我的原故,若因弟子之故而讓師父無辜受責罰,弟子可請求代受,對嗎?”
小孩越說越激動,上前兩步去拉師父。天月站了起來,轉身看著他,形容不出是什么神情,聲音傳到耳中就似柔和的光在撫摸心靈:“你可以不請求,若請求代受,須先自受風刃裂神之罰,事畢之后,我仍要將你逐出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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