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
劉海嘆了一口氣道:“李元中在彭澤被妖物所傷,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梅毅臉色一變:“元中劍術高超武功了得,有什么妖物傷了他?”
就在此時梅三西進來通報,說少爺請劉海道友入青漪三山相見,劉海起身道:“還是速去見梅真人,事情緊急,路上慢慢說吧。”
梅毅陪著劉海越過斷崖一起進入青漪三山,路上聽他講述彭澤生的事情。劉海進了青漪三山,就像《紅樓夢》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左顧右盼一臉驚嘆之色,此地仙家洞天雖然鑿建未成但已初具氣象,劉海有生以來哪曾見過這種仙家場面?走入山中如夢里一般,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境嗎?
等上了承樞峰進了隨緣小筑的西花廳,看見仙風道骨的鐘離權與仙子臨凡一般的知焰,他張大嘴都忘了上前行禮,一臉吃驚的神色這就是仙人嗎?
梅振衣看見劉海的反應倒不意外,此人就是個江湖中混日子的術士而已,見識自然一般。但他也有吃驚之處,此時的劉海修為法力遠勝當初,看來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見劉海走神,梅振衣上前笑道:“道友的來意我已知曉,就算沒有我父親筆相托,我也當相助狄公。”
梅毅在一旁主動開口請求道:“我與狄公護衛李元中是故交,聽聞元中在彭澤縣被妖物所傷,我也想去探望,同時助你一臂之力。”
知焰在一旁點頭道:“如此也好,以梅將軍之威。正可震懾妖邪。”
劉海這才確認梅振衣是誰,上前一一行禮,梅振衣為他引薦眾人,見禮完畢劉海說道:“事不宜遲,請梅公子速行,我不在彭澤,恐形勢有變。”
梅振衣:“不妨。你遠道而來想必累了,先吃頓午飯休息片刻,我保證黃昏前可趕到彭澤。”
劉海一路趕來沒有停歇。路上連一頓飯都沒來得及吃。先讓梅毅陪他下去用膳休息。梅振衣吩咐了幾句家事。他原本打算親自去一趟洛陽。現在不必了。在書房中給父親寫了一封信。交代彭澤之事已知曉請父親大人盡管放心。另外提到了要將埋在后院地一批箱子運回。讓父親協助辦理沿途地通關手續。
他將這封信交給了梅四北。命他與梅五中兩人一道趕往洛陽。帶領車馬隊押運白牡丹留下地財寶回蕪州。梅振衣想了想。又命他倆將弟弟梅振庭與妹妹梅素節也捎上。回洛陽一趟。自己可以飛天來回去見父親。但弟弟妹妹已經多年沒有見過父親了。這正好是個機會。
這些事辦完。梅毅陪著劉海已經在承樞峰下等候了。梅振衣帶著阿斑與提溜轉走下山道:“好了。我們出吧。”
得到梅毅這樣地高手助陣。劉海挺高興。正在猜測梅振衣還會帶多少高人出山。結果卻現這位梅公子只帶了一只活蹦亂跳地畜生和一個提溜亂轉地陰神。不禁有些驚訝也有些失望道:“梅公子。彭澤一帶淫祠數百。你只帶這些人嗎?”最后這個“人”字出口還很勉強。因為那兩位都不是人。
梅毅在一旁笑道:“兵貴精不貴多。對付一批山野精怪。暫且有我們幾人就夠了。”
梅振衣說黃昏之前可趕到彭澤。自然不會是坐車騎馬。他飛到云端之上。放出丈二霞光將劉海裹挾其中。立足于阿斑地背上。提溜轉牽著梅振衣地衣角也在霞光中飛行。梅毅御劍緊隨一旁。
這是劉海第一次被人帶著飛天,一開始大氣都不敢喘。等了半天見沒什么異狀這才恢復平靜。梅振衣看在眼里心中暗嘆,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被鐘離權帶上天也有些驚慌失措。如今這不算真正的御器飛行,不過是攝人飄空而已,沒有修成種種陽神化身之力,很難帶著另一個人御器飛行,弄不好會把人弄死的。
假如劉海不是修行有些根基,假如梅振衣沒有自悟這護身霞光術,還真不好帶著他飛天。在路上梅振衣問道:“劉道友,你身著道裝,為何披不簪呢?”
劉海:“我師父曾為道士,但卻披不簪,以示與天下道門地區別,我也披不簪,以示尊師之意。”
原來如此,他這型是跟左游仙學的,看來左游仙不再理會這個徒弟,劉海卻沒有忘了師父。梅振衣笑道:“劉海,你的師父是左游仙吧?”
劉海吃了一驚:“梅真人如何知曉?我已經多年沒有見過他了,想必是我修煉不用心,讓師父失望了。”
“我見過左游仙,也和他打過交道。……劉海,我問你,你看我青漪三山氣象如何?”梅振衣突然岔開話題試探著問了一句。
劉海恭恭敬敬的答道:“真乃仙家修行福地,我羨慕的不得了,今日還親眼見到了東華上仙,是我的平生福緣。”
梅振衣笑瞇瞇的接著問:“相見即是有緣,我見道友根基不錯是可造之才,想不想拜入我門下,在青漪三山福地修行,得傳仙家妙法?”
梅振衣拋出了一個天大的誘惑,像劉海這種修行人誰不想有洞天福地可托身修行,誰不想受到更高明的上師指點?尤其對于他來說,左游仙多年毫無音信,修行正到關口,正苦于無人指點。而且青漪三山的仙家氣象他今天已經見到了,一度驚嘆地合不攏嘴。
劉海眨了眨眼睛,咽下口水,喘了幾口氣這才答道:“梅真人若肯指點,小道感激不盡,我正有很多修行關竅想請教。……但是拜入門下之事,還要請師父他老人家肯,我不敢擅改門庭。”
“好徒弟啊!老左呀老左,你真是走眼了!”梅振衣在心中暗贊一聲。天底下沒見過大世面的人很多。這種人一旦遇到超乎想像的好處誘惑,有人會忘乎所以,會眉飛色舞趨之若鶩,但也有人還能保持清醒不失分寸這種心性就很難得。
辛辛苦苦培養的傳人弟子,別人給點好處就把師父忘了跟人跑了,這種徒弟誰想要?劉海面對梅振衣拋出這么大地誘惑,仍然能守尊師之禮。回答的很有分寸。這個人雖然有些小毛病,但若下功夫好好調教,的確是可造之才。
這時提溜轉忍不住插嘴道:“劉海,這回你可搞錯了,左游仙就是我家少爺的門下弟子。”
“這怎么可能?”劉海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小鬼,想當年左游仙縱橫江湖之時,梅振衣只怕還沒出世吧。
梅毅在一旁道:“提溜轉說地沒錯,七年前在蕪州,左游仙與我家少爺打賭,說大唐江山若在十年內改朝換姓。他就拜我家少爺為師,如今武皇登基大周已立,左游仙三年內應該來拜師了。……其實左游仙我也認識,少年時在吳王杜伏威軍中。他曾指點我御劍術。”
“還有這等事?我師父會御劍術,怎么沒教過我?”劉海讓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已經有點蒙了。
“你非戰將,左游仙只教你道術未教其它也正常,你若真想學的話。可以拜入青漪三山,我教你呀。”梅毅跟隨少爺多年,一聽梅振衣地話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也趁熱打鐵開口誘惑劉海。
劉海在云端上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小心翼翼的答道:“若有此事,梅真人是我尊長。待到我師上青漪三山拜師之時,我也當拜見。”他沒有立刻答應什么,只說左游仙如果真來拜師,他也愿意拜入青漪三山。
梅振衣一揮袖:“這是正理,等彭澤之事已畢,你可隨我回青漪三山,等待左游仙到來。……這些暫且不提,先把彭澤除妖之事辦好吧。”
說話間一路前行,太陽尚未落山他們就已經到了彭澤縣城外。落下云端的位置正好是當年劉海斗金蟾的湖灣附近。梅振衣叫住劉海遞給他一樣東西。這是一柄短劍,二尺長非金非玉似是木制。呈淡紫色表面還有金、青光華流轉閃爍,他說道:“降妖要有法器,這柄金烏玄木劍就暫借道友使用,可不要輕易再讓妖物折損了。”
就這一句話暴露了很多事,劉海人很聰明心念轉地也快,一看周圍就明白了,接過劍問道:“我當年曾在此地斗法時棄過一柄木劍,難道梅真人親眼所見?”
梅振衣笑了:“我與左游仙當日就在一旁看著呢,所以今天借給你一把一樣的木劍,此事慢慢再細說吧,先入城見過狄大人。”
這柄劍從哪里來的?想當初在昆侖仙境蠻荒中得到阿斑收藏的一根奇異樹杈,帶回青漪三山后,經鐘離權辨認是難得的天材地寶金烏玄木。這種東西煉制起來很難,消耗的法力甚巨,加工成器也要相當小心。
鐘離權取了最前端二尺長地一截,先加工提純了一番,再把半成品交給梅振衣讓他試煉,斷斷續續歷時兩年才煉成一柄金烏玄木劍。今日一見到劉海,梅振衣就想起了當年他用的那柄木劍,出山時順手把金烏玄木劍帶了出來,借給他暫用。
劉海得了這般法寶自然歡喜,謝了一聲收下。入城時守門的兵卒見梅振衣帶了一只張牙舞爪地猛獸,嚇得臉都白,以為又來了什么妖怪,劉海上前打了聲招呼,沒遇到什么麻煩就過去了。
通報進入彭澤縣衙,狄仁杰得到消息已迎出大堂之外,老遠就欣喜道:“賢侄啊,你來地這么快?……哎喲,這不是梅毅將軍嗎?還帶著一只大花豹和一個小鬼?”狄仁杰此世未修神通道法,在朝只是文官,卻也頗有特異之處,一眼竟然能看清提溜轉的行藏,毫無懼意還笑著打招呼。
“這不是花豹,是我地坐騎瑞獸斑節豸,名字叫阿斑,至于這位。是我的隨行護法陰神提溜轉。”梅振衣一邊介紹,一邊撩衣襟跪拜行禮。
“賢侄千里迢迢趕來相助,老夫感激不盡,不必一見面就行此大禮,快進廳中用茶。”狄仁杰趕緊將梅振衣扶了起來,把著他的手臂一起走進客廳。
狄仁杰沒有梅孝朗那等好出身,多年宦海沉浮至今。已年過六旬,但形容舉止還很健碩,談笑之間也非常爽朗。不久前曾貴為當朝宰相,如今貶到江南就是小小一縣令,如此大起大落地經歷,在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頹廢之色。
“梅公子,這位狄公帶著天生的威殺之氣,能看破鬼神形藏,我竟不敢靠近。”提溜轉跟在后面悄然以神念說道。
“無妨,他是我的長輩。也就是你的長輩,一道進廳中來坐吧,你煉形也有些成就,不必太害怕。”梅振衣也以神念答道。
在廳中落坐。提溜轉找了最遠的靠門的位置也坐下,不論仆人們能不能看見它,狄仁杰也命人給它倒茶。寒暄幾句之后,梅振衣問道:“狄公,先不談鬼神精怪聽信傳言來擾。你確有禁絕淫祠巫風之心嗎?”
狄仁杰捻須道:“山野精怪仗著些許神通幻術,號稱神靈顯圣威逼鄉民拱奉香火財物,還話說拱奉則得護佑,不拱奉則得災禍云云,我看全是災禍!百姓既要交朝庭賦稅,又要出更多財物拱奉淫祠。大多敢怒不敢言。……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確有治理巫風之心,但力有未及尚在猶豫,偏偏這些精怪前來尋事滋擾,所以才會請賢侄出山。”
梅振衣:“狄公想如何治理巫風?”
“焚毀此地所有淫祠,徹底根治,以求釜底抽薪之計,正想與賢侄商量。”狄仁杰說了這一番話,梅振衣吃驚不小。
狄仁杰地想法可謂雷厲風行。在彭澤一帶。除了各宗族祖祠、有據可查地先賢祠、來歷清楚的封神祠,其它一切來歷不明、有妖物做怪要挾鄉民供奉的淫祠一律焚毀不留。
在有些人看來。有少數妖精鬼怪顯弄神通,要求鄉民立淫祠供奉騙吃騙喝騙些香火,倒也沒什么大惡。但從根治這股風氣的角度,狄仁杰不可能一一去分別,更不可能挨個淫祠去問:“老妖啊,你是怎么嚇唬老百姓的?在這里混了多少年了,平常吃了鄉親幾頭牛,收了多少錢,都拿去干什么了?”
從根源上整頓巫風、禁毀淫祠才是正理,也是地方長官該用的手段,但這樣一來只怕會引起眾妖群起而攻之,原先沒來搗亂的精怪恐怕也會來報仇,說不定就有什么厲害角色出現。
狄仁杰不怕這些,梅振衣卻要為這位長輩考慮妥當,想了想問又道:“狄公張榜招賢,只來了劉海一人嗎?”
狄仁杰:“這次是真有妖物輪番滋擾,那些行騙糊弄的江湖術士自然不敢登門,只來了劉海道長一人。……其實我此次張榜還想尋找另一位高人,他曾在浩州江北雙峰集拿下一名修行敗類,并焚毀了當地五間淫祠,百里巫風為之一肅。”
梅振衣笑了,摸了摸胡須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您是說呂純陽嗎?這是個誤會,當年地事就是我做地。”當下也不隱瞞,將當初五湖島收妖地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狄仁杰一拍大腿歡呼道:“太好了,原來我要找的人就是你!振衣啊,你可不知道,如今純陽道長的大名在浩州一帶可是傳開了,很多老百姓都在私下議論為什么純陽道長當初沒有經過他們所在地村鎮呢?……既然如此,我想與你商量一件事,想再借一次純陽道長之名。”
狄仁杰要向梅振衣借呂純陽之名,其中原因很多。先是因為純陽子有名,在浩州一帶事跡傳揚,暗中被不少百姓尊敬,都希望他能再來經過自己的家鄉。
其次狄仁杰的身份有限制。浩州一帶巫風盛、淫祠多,也不是全在彭澤縣,據狄仁杰統計這一帶的淫祠有九百多座,在彭澤縣境內只有三百多座,要想全禁的話就超出了狄仁杰地管轄權限。狄仁杰只有上報請求浩州府長官同意他這次行動,主持全境根治巫風之事,這里面還另有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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