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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會發生與“夢幻”中一樣的事情嗎?梅溪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考慮的就是這些。不論剛才的恍惚夢幻是不是真的,此時梅溪也不想再去嘗試,他還要去吃晚飯呢,曲教授和曲怡敏都在等著他。
梅溪將戴在胸前的句芒之心摘了下來揣進兜里,拐了一個彎來到馬路對面,繞過了那個水果攤。什么都沒有發生,水果攤后的女子還是安安靜靜的坐著,梅溪松了一口氣,又暗自嘆了一口氣,說不清感覺是高興還是失望,他覺得自己有些荒誕,還是先去買水果吧。
梅溪從市場出來,提著一兜子水果,兜里突然有鈴聲傳來,原來是手機響了,曲怡敏“昨天”剛剛送他的。接起手機,耳邊傳來她的聲音:“梅溪啊,你在哪里?可別忘了過來,姐姐正在給你做好吃的呢。”
聽見曲怡敏的聲音,雖然僅僅“一日不見”,梅溪莫名的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不知為何有一種想流淚的感覺,答話的聲音溫柔的不能再溫柔:“我在路上,正往家走呢,一會見!”
繞著校園墻外,向另一側的教工生活區走去,經過一條很僻靜的窄巷。那三個混混一直跟著他,見四下無人快速趕了上來。
“站住!”一聲低喝,卻不是那三個混混喊的,而是前面的梅溪突然轉過身來喝住三人。
三個混混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伸手掏家伙,然而動作卻僵住了,只聽面前的少年冷冷的說道:“三位,我與你們素不相識也無冤無仇,不要找我的麻煩,也不要隨便給別人找這種麻煩。好端端的有手有腳,去做點什么不好,偏偏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
梅溪說話時看著他們。神色沒有絲毫的害怕,甚至還有一絲憐憫,就像看著三只亂翻垃圾堆的流浪貓。他地語氣一點都不像一個普通的學生,有一種形容不出的威嚴,那三個混混一時間沒敢亂動。
就算剛才奇異的經歷是個恍惚的夢幻,但畢竟是一種經歷。梅溪整個人由內而外發生了一種不自覺的變化。北京街頭地小無賴,哪見過大唐公侯之子、經歷過千軍萬馬廝殺場面,又與各路仙人談笑自如的“梅振衣”。
梅溪看著他們開口說話時,三個混混有一種錯覺,仿佛連大氣都不敢喘,卻說不清是因為什么。等梅溪說完話轉身離去之后,他們才回過神來,旁邊的小混混小聲問中間那人道:“大哥。怎么辦?”
中間那位“大哥”狠狠的一拍腦門:“錢已經收了,不就是打折他一條腿嗎,現在這么好的機會還不動手,我們幾個往后還怎么混吶?……管他是誰,做了!”“小子,你站住!”三個混混掏出家伙,快步追了過去。
三人手里拿的是木工斧。一尺五寸長的把,斧頭尾部很厚還可以當錘子用,就與電影中斧頭幫用的家伙差不多。梅溪在前面走,步子不緊不慢,仿佛根本沒聽見身后地動靜。然而那幾個混混還沒跑出幾步,就覺得眼前一花,空中似有一道細長的金光卷來。
啪、啪、啪三聲微弱的脆響接連發出,梅溪沒有使出絕技昏厥鞭,就是以普通的內勁鞭法,鞭梢分別抽中了三人持斧的手腕。斧頭落地。緊接著是嗷嗷嗷連聲慘叫,三名混混的小臂被打折了,這鞭子好強的勁力!
“自作孽,不可恕!”梅溪只說了這么一句,人已走遠消失在前方路口拐彎處。
三名混混目瞪口呆,滿頭冷汗地張著嘴,連慘叫都停住了。到現在他們也不清楚自己的手臂是怎么被打斷的,那個人他還是人嗎?
三名混混被嚇壞了,而梅溪也有些驚訝,剛才打猴鞭出手。鞭子還是那根鞭子,鞭法還是那套鞭法,可是施展之際已經純熟精妙了許多,到了隨心而發的地步。是因為夢幻中的經歷,還是因為昨夜剛剛突破了五氣朝元的境界。梅溪自己都說不清了。
梅溪是第一次來曲教授家。單元樓上有樓號,很好找。他上了樓還沒來得及按響門鈴,門自己就開了。曲怡敏系著圍裙跳了出來:“嚇你一跳吧?我在樓上老遠就看見你來了,請你吃飯表示感謝,今天也是你過生日,還拎什么東西?”
“第一次登門,總不好意思空手吧?可惜兜里錢不多,只能買得起一點水果。”梅溪看著她巧笑倩兮的容顏,很靦腆的答道,而眼神卻有些移不開了。
曲怡敏:“你怎么這么看著我,以前沒見過嗎?”
梅溪伸手摸了摸鼻子,掩飾道:“真沒見過你穿著圍裙的樣子。”
“呵呵呵,她是剛剛把圍裙系上的,就是做個樣子給你看,假裝她有多勤快!……梅溪,快進來換鞋,晚飯都準備地差不多了,在書房和她爺爺聊會就可以開飯了。”有一名六十多歲的婦人笑呵呵的走到門前打招呼,是曲老頭的老伴姜奶奶,梅溪認識,但以前見面的次數并不多。
“討厭,不帶奶奶這么說話的,剩下的活我來干,免得又說我假裝勤快。”曲怡敏向奶奶撅嘴道。在家中她不是學校的輔導員,就是個孫女,很有些孩子氣。
曲教授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是殷實的書香人家,家中的裝修布置非常精致典雅。以前地梅溪是從未見過的,但有了不久前那個穿越的“夢境”,現在倒也無所謂了,然而當他在書房中見到一樣東西時,卻不由自主的變色愣住了。
那是一只秘釉青瓷水著,放在一個玻璃門的書柜里,就像浸泡在水中一樣表面有一層奇異地波光。這件東西,與穿越幻境中剛“醒”來不久,在桌子上看見地那只水著一模一樣。難道那不僅是幻覺,冥冥中真的發生過什么嗎?怎么會在曲教授家見到這件東西。
曲教授注意到他地反應,笑呵呵的打開玻璃門道:“一進門你就看見這個了?這可是父親傳下來的東西,據說當年藥王爺用它喝過水呢,但他也不知真假。……有了上次那個假丹鼎的經驗。前兩天我請了一個鑒定專家看了看,專家說這是一件近代地贗品,雖然有些年頭了。”
“那位專家是不是還告訴你,想拿回去研究研究,搞清楚是怎么仿造的,是不是?”梅溪問道。
曲教授好奇的說:“是的。但我沒讓他拿走,不管是不是古董,總是父親給我的物件,也是個象征。……咦,你怎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梅溪嘆了一口氣:“那人看你是個外行,一時見財起意有了邪念,若是一般地古董就算了,這只水著實在太珍貴了。堪稱國寶級!……他如果拿去調了包,找高手專門做一件高仿還你,以你的眼力恐怕看不出來,那就真的成了贗品了。”
曲教授怔住了,過了好半天才問道:“真像你說的那樣嗎?那位專家可是我一位學生的家長,他會打這個主意嗎,你不會搞錯了吧?”
梅溪:“那人也許本沒有這種打算。但發現這個東西實在太珍貴,而你又好糊弄,才有了一念之差。過去玩古董的江湖人,也干過不少這種事。”
曲教授一皺眉:“聽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他一再問我有沒有找別的專家鑒定過,我告訴他沒有,他才鑒定這是一件贗品,還說要借去好好研究。……唉,沒想到啊,真是人心難測。”他發出一聲長嘆。聲音中充滿了感慨。
梅溪勸道:“祖傳的東西是真地,曲教授應該高興才是,不用嘆氣,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就算是您學生的家長,也未必就是品行純良的人,這個**實在太大了,足以讓許多人犯錯誤。”
曲教授:“你是說這水著很值錢,你能肯定它真的是古董嗎?”
“我也說不清它值多少錢,明清兩代的青花、粉彩精品。最近曾拍賣出上千萬的天價,但你這件東西收藏界是無法估價的,因為根本就沒在拍賣市場中見過類似地,不好比較。我可以確定的告訴你,這是唐代的秘色釉青瓷。在行家眼里非常難以仿制。就算是高手做的贗品,也不可能有那種歷史的滄桑感。摸一摸它,能感覺到那種氣息。”
說話時梅溪伸出手,指尖輕輕的在水著表面撫過,已回到了“現實”,可此刻的感覺卻似又一次穿越千年。
曲正波看著他,眼神起了不自覺的變化,不知在想什么,人也愣在了那里。梅溪注意到老頭的反常,轉身問他:“曲教授,你怎么了?”
曲教授:“梅溪,認識你這么久了,以前卻沒有意識到,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假如在古時候,我簡直要以為你是一位微服出行的小王侯。”
他們正在談論地東西,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連曲教授這種人,聽說祖上傳下的寶貝如此珍貴,都不由自主嗓子發干連手心都出汗了。而梅溪從頭到尾都很從容平靜,語氣沒有一絲特別的變化,伸手去**那只水著時,指尖很穩不帶一絲顫動,就像在摸一把普通的茶壺。
看他方才的談吐,哪里像一個窮山村出來的大二學生?雖然衣著普通已發舊,但風度雍容,讓人不由自主眼前一亮。
梅溪也意識到了,他縮回手解釋了一句:“可能是因為我從小見過的古董比較多吧,真的假的都不少。”
曲教授關上柜門,小聲說了一句:“梅溪,如果你說地是真的,那我求你一件事,不要告訴我老伴,會把她嚇著的,暫時也不要告訴怡敏。”
“不要告訴我什么?你們一老一小鬼鬼祟祟說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后議論我?”曲怡敏恰巧在此時走進書房,聽見了爺爺最后半句話。
曲正波干笑兩聲道:“我正在跟梅溪說,那只假丹鼎沒法當作傳家寶了,幸虧祖上還留下了一件東西,將來就給你做嫁妝吧。”
“爺爺是說那個老茶壺吧?切,我可不敢要,那是你的寶貝,我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晚飯都擺好了。快去廚房吧,開飯了!”
既然是生日晚會,除了不少好菜,曲怡敏還特意為梅溪買了蛋糕,插上二十根蠟燭。開席之前關上燈,點燃蠟燭。曲怡敏道:“梅溪,快許個愿吧!”
梅溪閉上眼睛雙手放在胸前做許愿狀,耳邊傳來了曲怡敏與奶奶拍手唱的生日歌,他地大腦中忽然間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許什么樣地愿望?還沒等他想明白,蠟燭燒的差不多了,曲怡敏又叫道:“愿許好了,快吹蠟燭。最好一口氣噢!”
梅溪睜開眼睛,輕輕一口氣就把蠟燭都吹滅了,桌上其他人都笑了,舉起酒杯祝他生日快樂。這頓晚飯溫馨而快樂,似乎這就是一種“家”地感覺吧?梅溪在心中這么問自己,卻又不敢肯定。
曲怡敏有自己的單身宿舍,那里離上課的地方近。平常并不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晚飯后天已經完全黑了,曲怡敏喝了幾大杯紅酒,臉蛋紅撲撲地有些發燙。梅溪告辭時她也要走,姜奶奶勸孫女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明天又是周末,就在這里住吧。”
曲怡敏:“明天上午還有個實驗,教案都在宿舍里,我還是回去吧。梅溪,你送我。”
曲怡敏與梅溪來到樓下,她朝天伸了個懶腰道:“今天晚上真高興。吃得有點多了,陪我散散步好不好?”
梅溪點點頭,陪著她一起在路燈下并肩漫步,走著走著,一種難以言述的感覺在他心中萌動。在那個穿越的“幻境”中,梅溪意識到他已在不知不覺中對曲怡敏動情了,當他回到現實之后,又覺得這份情意是那么的尷尬,無法開口。
他想說些什么,嘴張了半天卻只說了一句:“姐姐。謝謝你們了!”
曲怡敏大大方方的道:“謝什么,應該是我們一家人謝你!要不是你,爺爺就會買個假丹鼎當寶貝,連養老錢都要讓人騙走了。”
梅溪笑了笑:“那東西不是寶貝,你們家另有寶貝。但不論什么寶貝都比不上人寶貝。”
曲怡敏撲哧笑出了聲:“你是在說我嗎?我可不就是爺爺寶貝!”說著話很自然地挽起了梅溪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拍著自己的胸脯。
隔著針織罩衫,梅溪的手臂能感覺到她胸前柔軟的彈性。彼此離的很近,夜風中有她溫馨的、充滿**的氣息。他地身體緊了緊,卻沒有把手**來,兩人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說著閑話,直到梅溪覺得太晚了,這才主動將曲怡敏送回宿舍。
在宿舍樓下,曲怡敏站在那里又問了一句:“晚飯吃得好嗎?”
這時候問這句話,就是沒話找話,看來曲怡敏也不愿立刻上樓,還想和梅溪多呆一會兒。梅溪柔聲答道:“太好了,除了在夢里,我還沒吃過這么開心的一頓飯!”
曲怡敏:“夢里?這又不是在做夢!……梅溪,我發現你今天有變化,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卻又說不上來,怎么回事啊?”
梅溪:“有嗎?也許是因為姐姐喝酒了吧。”
曲怡敏:“當然有了,我發現你總是偷偷看我,我怎么了,臉上長東西了嗎?”借著酒勁,她以撒嬌似的語氣對梅溪說話。
梅溪也借著酒勁說道:“當然是因為姐姐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曲怡敏一瞪大眼睛:“難道以前我很丑嗎?我可是早就發現了,你并不怎么注意看我,就是今天有點奇怪。”
梅溪趕緊搖頭:“不是那么回事,姐姐一直都很漂亮,不僅是漂亮,是很美,越看越美。我以前是不敢逼視,今天是壯著膽子,還怕你生氣呢!”
“我有什么好生氣的?你,你也學會說這些話了!……不早了,快回宿舍休息吧,明天見!”曲怡敏伸出手指在梅溪胸口戳了一下,臉突然變得更紅了,呼吸也有些亂,縮回手微微低下了頭。沒打開水呀?害得我們上自習回來連方便面都沒法泡,還是到隔壁借的水!”回到宿舍,同學們已經準備休息,對面床的宿舍老大抱怨道。
“唉呀,實在對不起,今天遇到不少事,我給忘了!這樣吧,明天我繼續值日,給補回來吧。”梅溪趕緊道歉,下課后他遇見地事情實在太多,他太忙了,都忙到唐朝去了。
熄燈之后,梅溪躺在**失眠了,思緒起伏。今天下午在大街上恍然間有了一段奇異的夢幻,然后在曲教授家見到了那只青瓷水著。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幻覺,或者說那個“夢”并沒有白做。
有一點梅溪心里很清楚,他已經和上午的自己不一樣了,雖然看上去毫無區別,卻發生了很多察覺不出的改變。有意思的是,類似的感覺他曾經有過,就是在夢幻中穿越唐朝,剛剛醒來的時刻。
他是一名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自幼練武,得到五石散的幫助突破了五氣朝元地境界,卻莫名穿越大唐成了梅振衣。患病十二年醒來,身體爐鼎虛弱至極,那時的他有五氣朝元的心境與感悟,卻失去了全身的功力,重新開始修煉,一年時間內再次印證五氣朝元境界。
若幻境中所學是真,自己能不能在今后再一次印證易筋洗髓呢?這有些不可思議,但梅溪也聽過高人夢中悟道的傳說。就是在這么胡思亂想間,倦意襲來,梅溪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繼續值日,梅溪打掃完寢室最后一個離開,等他拿著書來到教學樓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走錯了教室。不對呀,課程表上明明寫著今天他們專業在這里上大課,怎么這間階梯教室里坐的都是外系的學生,都拿著同樣的課本不像是上自習的。
課程表沒有錯,梅溪站在教室門外注意到走廊上掛地電子鐘,驚駭之下連課本都掉到了地上,只見電子鐘上顯示的數字是2008年11月14日,07時45分。
這是“昨天”的時間!梅溪這才回想起今天起床后不經意間看見的一切景象,竟然和“昨天”一模一樣,包括他走出宿舍樓時,一只被人踢飛的足球從面前滾了過去,“昨天”就發生過同樣地一幕。他一直在想心事,竟然沒有注意到,等察覺走錯了教室,看見電子鐘才反應過來。
這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其實自己并沒有“回來”,眼前地一切是一種奇異的靈臺妄境,它與幻覺不同,給人地感覺真實而清晰,與親身所歷一般無二!
他曾看過一部電影叫《永遠是明天》,其中的主人公每天醒來,經歷的都是同樣的一天,梅溪此刻遇到的情況很相似,說“永遠是明天”并不恰當,“始終是今天”才對。
過去沒有離去,未來沒有到來,他被自己的妄心所見困住了,仍停留在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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