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冀的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突然舉起手來,郭淮會意的點頭,揮動手中令旗。看守宗室家眷的閣衛齊刷刷向后一退。
周不疑道:“爾等還不逃入皇城,更待何時?”
已經被殺得快要瘋掉了的宗室家眷,下意識的拔腿就逃。同時尚有人高聲的叫喊:“開門,快打開宮門。”
“開門,放他們進來,放他們進來!”
城上的宗室,忍不住叫喊起來。
援軍來了,有救了……他們也顧不得弄清楚,這么多人怎么一下子就擺脫了對方的控制?
包括劉馥在內,很多人都在呼喊。
圖澄也沒有注意到,不知在什么時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鄧展,不見了蹤跡。不過,圖澄卻知道,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慌張。勝利還沒有到來,如今只不過是看到了曙光。
“皇叔,攔住他們,不能開城門,不能開城門啊!”
劉和的老婆孩子,就在人群中。聞聽眼睛一瞪,怒道:“圖澄,滾開……你沒有家小,自然可以說的輕松。我老婆孩子都在下面。如果不開門的話,董冀狗急跳墻,會殺了他們的……開門,開門!”
宮門后,頓時一陣喧鬧騷亂。
宮門開了!
董冀仿佛不知道。他們地后路被對掉了。只是看著那洞開的宮門,冷冷的喝了一聲:“動手!”
周不疑一揮手,只見一排弓箭手搶出方陣,彎弓搭箭,嗡的一聲。射向了擁堵在宮門口的人們。
緊跟著,郭淮擺動令旗,軍陣隨之發生了變化。
齊刷刷向宮門推進,一邊前進,一邊放箭……未央宮外,尸體堆疊在一起,阻隔著宮門,無法再關閉。而董冀,卻撥轉馬頭。迎著縱馬馳來地趙云,絲毫不見慌亂,反而在馬上微微一點頭。
被宗室們視為救星的趙云,縱馬來到董冀面前。
不過,他并沒有像宗室們所希望的那樣,一槍解決了董冀。相反,在圖澄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趙云勒住了戰馬,翻身下來,單膝跪地,沉聲道:“末將趙云,已按照世子所給的名單,將長安周圍的逆賊全部緝拿。斬殺賊酋一百四十一人,俘三千八百余人,聽候世子發落。”
董冀也下了馬,攙扶起了趙
“將軍,這兩年來……確受委屈了!”
說著。他轉身用手指著城上目瞪口呆的圖澄,“那禿驢,就是謀害夏侯將軍的兇手,就交給將軍處置。”
趙云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多謝世子!”趙云轉身扳鞍上馬,摘下大槍,向空中舉起,厲聲喝道:“三軍兒郎,隨我誅殺謀逆反賊!”
劉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變得很呆滯。
可笑。真地是可笑啊!
一心期盼的援軍,卻成了索命的閻羅。事到如今,一切都明白了。自家的那些謀算,年余來經營的一切,早就在董賊的算計中……可笑自己。還得意洋洋。以為過了今晚,會天下太平!
敞開的宮門。讓未央宮成了被剝光了衣服地美人。
督察院部的兵馬,在控制住了宮門之后,就分散開來,搶占宮中各處宮殿。而散落在宮中的宗室和亂兵,在趙云那如同風卷殘云一樣的攻擊下,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無一人生還。
就在這時候,未央宮突然騰起了熊熊烈焰。
看方向,卻柏梁臺……
趙云哪里還管得了這些,在亂軍之中,尋找著圖澄的蹤跡。眼見著,那圖澄在十幾名僧眾的護衛下,乘上了一匹馬。趙云已經殺得紅了眼,看見了圖澄,哪里還能容得他再逃走呢?
一手擎槍,一手抽出巨闕劍,厲聲喊喝道:“圖澄,還小蘭的命來!”
銀槍崩挑突刺,巨闕劍劈斬撩抹,勢如瘋虎一樣的撲向圖澄。那十幾名僧眾想來攔住趙云,可他們又怎是趙云的對手?只三兩個回合,被趙云槍挑劍劈,倒在血泊之中。不過趁此功夫,圖澄打馬揚鞭,朝著遠處疾馳而去。趙云在后面緊追不舍,同時收起槍劍,取出弓箭。
一支利箭,正中圖澄坐騎后臀。
戰馬希聿聿一聲慘叫,一下子直立而起。馬上的圖澄猝不及防,就摔了下來。可他這一只腳,卻掛在了馬鐙里,一時間也掙脫不下。身子被戰馬拖著,繞著皇城奔跑。只聽得圖澄凄厲地慘叫,在未央宮上空回蕩。
與此同時,董冀已經控制住了未央宮。
在周不疑和吾彥的陪同下,董冀領著六百督察院閣衛,往柏梁臺方向疾馳而來。
柏梁臺,火光沖天。
董冀等人抵達時,只見宮門外,橫七豎八的倒著數十具死尸。周不疑一抬手,閣衛立刻散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鄧展從火場中走出來,滿身的鮮血,灰白頭發,因火勢而略呈曲卷。
董冀,笑了……
只見他翻身下馬,向鄧展走去。
“鄧師,辛苦了!”
而鄧展呢,卻翻身跪地,大聲道:“鄧展參見世子……奉世子命,皇上已經身陷于火海之中。”
董冀在距離鄧展還有七八步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不不不,鄧師此言差矣。皇上是被謀逆宗室和圖澄所殺,和本世子……呵呵。沒有關系。”
鄧展連忙道:“世子所言極是,卻是鄧展胡言亂語。”
“鄧師平逆,勞苦功高。待父王凱旋回歸,本世子定然會啟奏父王,為鄧師請功。”
鄧展臉上。露出得意地笑容。不過言語仍然恭敬,沉聲道:“能為世子效力,已是鄧展的榮幸,豈敢再奢求?”
“有功就賞,天公地道。鄧師莫要再客氣……”說到這里的時候,董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恐懼之色,目光越過鄧展,直勾勾地看著他后面。驚恐地喊道:“皇上,您怎么還活著?”
鄧展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卻見身后是蒸騰的烈焰。
立刻意識到不妙,眼角余光,掃到了一抹寒芒。鄧展啊的一聲,側身躲閃,不過卻慢了一步。
一支箭鏃閃爍幽藍寒光地鋼弩。正中鄧展地肩膀。
月英弩,十五步之內可貫穿重甲。董冀外面罩著大氅,誰也看不到他手臂上綁著的月英弩。
這突如其來地一擊,鄧展雖身手高明,又有甲胄防護,仍然被董冀射中。
箭鏃鉆入肩膀,鄧展就覺得傷口不痛,但卻發麻。立刻就明白了,這鋼弩之上,沾染劇毒。
“世子。你……”
“鄧師若不死,父王又豈能看不穿這里面的奧妙?”
“你……”
鄧展驚怒不已,一咬牙,踏步騰空而起,掌中利劍寒光吞吐,朝著董冀就撲過來。就在這時候,只聽吾彥怒吼一聲:“老賊,看矛!”
鐵矛掛著風聲,破空飛向鄧展。
而鄧展身在半空,無處躲閃。只見寒光一閃。啪地一聲,鐵矛擊碎了鄧展胸口的甲胄,貫穿了他的身子。這一擊,吾彥用盡了全部力量。以至于鐵矛穿透了鄧展的胸口后,帶著他的身子向后飛去。砰的摔在了臺階之上。鄧展在血泊中掙扎了兩下。兩腿一伸,終停止呼吸。
董冀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周不疑輕聲道:“這老家伙還真厲害。臣下找馬中行配的毒藥,能讓烈馬立時倒斃,沒想到……”
董冀一笑,走過去拍了拍吾彥地肩膀。
“士則,多虧了你啊!”
吾彥,也憨厚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趙云等人領著兵馬,抵達柏梁臺下。
只是柏梁臺的火勢,已經無法控制。雖然盡力去撲滅大火,但一直到三更天,火勢也沒有減弱。
所有人,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劉辯,死了!
顧雍馬嶠等人,趕來火場,看著那被火焰覆蓋的柏梁臺,都不知所措。
皇上死了……
“世子,要不要派人通知涼王千歲?”
董冀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還是不要了……關東戰事正在關鍵,若是父王知道了這消息,一定會馬不停蹄,趕回長安。若沒有父王主持,弄不好我們數年的心血,會功虧一簣。再者說了,就算是父王趕回來,也于事無補……
當務之急,是要恢復長安的穩定。
再過幾個時辰,秋試大考就要開始了。若因此而耽誤了秋試大考,只怕父王會更不高興吧。”
“世子所言極是!”
“郭淮,科考貢院,就交給你來守衛,任何人不得干擾國子生徒們的考試……顧叔叔,天亮后還要請您多多費心,未必要維持住長安的平穩。對外只說,奸臣謀逆,已經被我們平定!”
顧雍道:“世子,科考結束,按道理說張榜之日,皇上可是要出面的啊。”
“這個嘛……”
董冀苦笑一聲,“在關東戰事結束之前,就說皇上受了驚嚇,暫時無法出面……”
顧雍點點頭,“也唯有如此了!”
董冀說:“諸位叔父,兄長……父王多年的期望,能否實現,董冀就拜托大家了!”
“世子客氣,世子客氣!”
如今劉辯死了,董又不在長安,使得所有人在不經意間,隱隱以董冀為馬首瞻。這一方面是因為,董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董冀地繼承人身份;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董冀在這個紛亂的夜晚中,表現出來調撥有度,心狠手辣的一面。
趙云因董冀的幫忙,為夏侯蘭報仇雪恨。隱隱的,已經視董冀為主……
拋開趙云的因素不說,如今董冀手中有數千技擊士。文有周不疑賈訪賈穆,武有吾彥郭淮。再加上他那老丈人的家底,高順訓練出的陷陣營,已接手了城衛軍的職能,可說是羽翼豐滿。
所有人都有一種預感:這位世子,或許比不得董的勇武,但將來地成就,不會比董小。
董家的地位,再也無人能夠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