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上整理一下儀表,鼓足勇氣的林青萍踏著堅定的步伐走進了一團混亂的高一九班的教室。教室象菜市場一樣的充滿著活力,林青萍在講臺上靜靜站了大約十分鐘,教室里喧鬧的聲音還是一點也沒有低下去的意思。這位新任的班主任暗暗嘆息:看來這個新班級的第一堂課就明確的表現出了這些學生們不喜歡自己這個班主任啊。
林青萍在這段時間內倒是看清楚了混亂的源頭:朱黑黃與何欣然正各守教室一角,瘋狂的抓著附近課桌上能抓到任何的東西相互投擲,嘴里還大聲咒罵著對方。班長王童童在他們中間的地方憤怒地“咆哮”:“你們鬧夠了沒有!想耽誤大家上課嗎!”因為位與戰爭的中心位置,她身上不時會被流彈擊中,這使她的火氣越來越大,看起來就快要自己動手用暴力維持班級的秩序了。一邊陳扛山正牢牢抱住朱黑黃,另一邊韓桃兒韓杏兒姐妹則拉著何欣然不放——如果不是有他們三個在勸架,那兩個人早扭打到一起去了。
班里其他的學生卻沒有他們三個這么熱心“公益”,聊天的聊天,看熱鬧的看熱鬧,也有的笑盈盈的看著林青萍,顯然建班之初班主任的第一次處罰學生,將成為他們今后在這個班里具體表現的重要依據。
林青萍的頭開始隱隱作疼。
雖然已經開學一個多月了,高一九班這個班卻是今天剛剛成立。
說起來林青萍老師并不是師范院校畢業,所以“半途出家”的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優秀的老師,平時只是努力用自己的勤奮和熱情來填補不足,勉強算是一個合格的老師罷了。可是前幾天校長卻把她找去,說了一馬車的恭維話,把她形容成一個多么多么偉大、負責、富有愛心、能力超群的老師之后說出了他的目的——今年學校的新生里有一批過分“特別”的學生,各各班級的老師都有快要受不了的感覺,校方商議了很久,最后決定把這些學生單獨抽出來組成一個班。這樣的一個班級,要做它的班主任的難度可想而知,學校方面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看中了林青萍這個今年剛剛從初中部調來的老師。
林青萍百般推辭,可是校長一口咬定了她一定勝任,兩人爭論到最后林青萍看出再推辭下去校長就要動氣了,本著在人矮墻下的原則點了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學校方面怎么就會認定這些問題學生比較信服自己呢?自己又不是班主任,開學一個月也不過給他們上過四、五節課而已,連那些學生的名字都記不熟呢。準確的說,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教導其他老師的口中那樣頑劣的學生,幾乎是抱著可能教不了幾天就要被辭退了的心情接下了這個爛攤子。
班里的吵鬧還在繼續著,林青萍覺得不能任由他們這樣下去,拿起黑板擦用力拍拍講桌,大聲喊:“上課了,大家都坐好。”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向來溫和的聲音在這個鬧哄哄的地方無比藐小,都不知道學生們聽不聽得見。誰知道她的話音剛落,教室里忽然一片安靜。打架的、勸架、看熱鬧的學生都在看著她,然后王童童率先大喝一聲:“林老師都來了還不回座位,都不想活了嗎!”何欣然、朱黑黃以及韓家姐妹立刻用閃電般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座位端端正正的坐好。只剩那個老實的陳扛山還在幫別人撿被扔得到處是的東西。
“起立……”王童童大聲喊,“老師好!”其他的學生倒有一大半也跟著她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向林青萍問好。
林青萍微微松了口氣。這些學生看起來也不是別人說得那么糟。
這里是所收費高昂的貴族學校,來這里的學生家庭當然非富即貴。也不是說富貴人家就沒有品學兼優的孩子,但是一般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總是難免慣的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是如果只是因為這些小毛病就說他們是壞學生未免對他們不公平。林青萍總是善良的把學生們往最好處設想著。
林青萍看著班上的四十一個學生,準備先點點名熟悉一下。這些學生只有王童童在初中時的學生就是她的學生,其他都是陌生的面孔。她清清嗓子對學生們說:“同學們,我叫林青萍,以后就和大家一樣,也是咱們高一九班的一份子了。我知道自己不算是個好老師,但是我會努力的做好一個老師應盡的義務,所以以后大家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請大家盡管提出來讓我改正。今天是咱們第一天一起上課,就讓大家先相互認識一下。請大家一個個作作自我介紹,同時也說說自己的人生目標好不好?”
學生們開始輪流發言,林青萍把注意的重點放到其他老師口中最難辦的幾個學生身上。
九班一被分出來就任命的班長王童童是個優秀的學生,初中升高中的考試中她是全校第一名。這個女孩成績優秀、尊敬師長、性格也爽快大方,她的問題出在她出眾的相貌上。任憑誰第一次看見這個少女都會驚艷呆上一呆,那種在美麗中包含的柔媚氣質使她對異性有著極大的吸引力。自從她上初中后,男生的情書就是她每天都會受到的東西,放學后天天有男生等在她回家的路上,甚至還有過一個年輕的男老師信誓旦旦的非她不娶,要等她長大。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不斷的發生,最無辜也是受到最多騷擾的人是王童童自己,可是偏偏有些人不這么認為。那些男生的家長咬定是王童童“勾引”他們的兒子,有些老師也把她看作紅顏禍水,甚至其他的女生出于種種原因也不和她來往,聯合起來冷落、排擠她。這樣度過了三年初中生涯的王童童的性格上產生了很大的變化,從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子變得脾氣急躁火爆,并且出現了暴力傾向:只要是給她寫情書的男孩,都免不了要被她揪出來一頓暴打。
林青萍暗暗嘆息,她是十分喜歡這個學生的,希望升到高中后她的生活不再那么混亂,可以使她安心學習。
王童童簡單的作完自我介紹后說:“我的理想是將來成為物理學家或者做個女強人,然后一輩子不嫁人!完了。”
林青萍聽了最后一句輕輕嘆口氣。
何欣然本身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平時又特別喜歡穿白紗的公主裙,再加上那張娃娃臉,真是個清秀可人的洋娃娃般的漂亮姑娘。她讀書不太用心,說話老氣橫秋的喜歡教訓人,和同學之間的關系也不好。而她最大的愛好竟然是帶小孩。平時整天在學校里四處打探有沒有那個老師把孩子帶來了學校,如果被她發現了目標,馬上就會拐著小孩子逃課而去。等到發現孩子不見的老師急得快要報警時,她才會帶著得到了一大堆禮物的孩子瀟瀟灑灑的回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手段,反正孩子們都非常喜歡她,被她拐帶過的孩子回家后都會鬧著要到學校來找“何奶奶”玩。
雖然說不上她做過什么壞事,可這樣一個天天曠課私自出校(這所學校是寄宿制,除了周末禁止學生外出),還有拐帶兒童的愛好的學生,說她不是問題學生都難啊!林青萍在心里對這個古怪的女孩子充滿了好奇。
何欣然最后的表述是:“我喜歡小孩,痛恨一切討厭孩子、對小孩子不好的生物!對于這樣的家伙我絕對不會讓他好過!(挑釁的看一眼朱黑黃)我準備將來考教育學院,上完學以后當個保姆,這樣就可以到各種家庭去看他們的小孩了。”
林青萍無言。
齊軍一米九零的大塊頭一站起來,教室里憑空多了種壓力,本來還在低聲議論前面幾個同學的發言的聲音一下子全部消失,整個教室靜悄悄的,不少也算是頑劣的孩子看著他時的眼中滿是畏懼。齊軍雖然個子高大,其實相貌并不兇惡,高高的額頭,清晰的五官,本應是女孩子心目中的英俊少年才對。可惜實際上他卻是個身負人命的兇手。
齊軍出身高干家庭,仗勢欺人對他來說是自小的生活習慣,打架斗毆是他最喜歡的健身運動,反正有長輩們在身后撐腰,不管他闖什么禍都沒關系。可是終于有一次就連他的父母也意識到這個孩子不管教不行了——齊軍殺了人。
被他酒后活活打死的是一個流氓,幸虧死者的身份是這樣才這讓他的父母有了借口,花錢出力的給兒子定了個正當防衛。可是這件事終于還是讓他們明白,兒子這樣下去終有一天要闖大禍的,于是花了錢把齊軍送到了這所寄宿學校,希望拘拘他的性子。
齊軍的“事跡”是被他的長輩們竭力隱瞞的,可是世上沒有不通風的墻,學校里有個殺人犯的消息還是傳開了。不但同學們怕他,就連老師也是盡量躲著他走。而且齊軍的性子顯然并沒有因為那次事件有所收斂,經常為了一點小事動人,自從來到這所學校后打傷的人已經接近兩位數了。
“警告你們別管大爺的閑事,離我遠點,我懶得理你們。”齊軍把腳搭在桌子上惡狠狠地宣布,兩眼盯著林青萍,看得她心里發毛。這樣的學生要怎么教育?他不上來教訓自己就算好了!林青萍心里充滿無力感。
“別對林老師大呼小叫得!”看到齊軍連老師都恐嚇,有充滿正義感的學生站起來打抱不平了。只見坐在齊軍身邊的女孩一躍而起,她嬌小的身材要跳到凳子上才能和齊軍對著臉,以手指著齊軍的鼻子罵:“你活夠了自己去上吊抹脖子啊!招惹林老師連累咱們一大班人都活不成算什么事!”——她站出來為自己說話林青萍很感激,可是說的那字句的含義林青萍怎么就聽不懂呢?
“你才他媽的不想活了……”齊軍剛要指著這個女孩說什么,另一個身負正義感的學生業騰的站起來:“齊軍,沖女人嚷嚷算什么本事,有種你根本少爺單挑啊!”
“薛子云,你以為我怕你啊!”
“來啊,我就打到你怕我!”
兩個高大的男生撲向對方,剛剛有點秩序的教師再一次混亂起來。
陳扛山手疾眼快地死死抓著薛子云叫:“子云冷靜點,你就算打贏了他也沒什么了不起啊!”
就在教室中的混亂要進一步的升級時,有個怯怯的聲音插了進來:“大家,大家別鬧了……”他的聲音太小,教室里幾乎沒什么人聽見,于是這個少年不得不站了出來。商同心張開手攔在齊軍與薛子云之間,怯聲怯氣地說:“齊軍算了吧,今天是林老師的課,你就別鬧了。薛兄,我代齊軍給你陪個不是行不行?”他說話時膽怯地低著頭不敢看那兩個氣勢洶洶的的同學。
好多同學,包括林青萍在內都以為商同心要被他們兩個“暴徒”收拾一番了,誰知聽了他的話,兩個人又相互怒視片刻,竟各自忿忿地坐下了。
商同心身高比齊軍稍矮,身形卻比齊軍還要壯碩,只看外表的話估計有一多半的人會畏懼他。可惜的是這個少年生了一雙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并且從他的眼神中充分的透露出來他是個膽小羞怯的人。這會他只是發現大家在他的勸說下都回到座位,只剩下他一個還站著之后就慌了神,匆匆忙忙地向自己的座位奔去。結果一不小心撞在桌子上,連人帶桌凳滾倒在地。商同心利落地跳起來,他毫發無傷,那套桌椅卻被他的重量壓的散了架。教室里一片哄笑聲,商同心站在那里狼狽四顧,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林青萍忙笑著安慰他:“沒關系,你先把后面那套空桌椅搬來用著。有沒有受傷?用不用去醫務室看看?”
商同心連忙搖著頭,手忙腳亂地把備用桌椅搬過來準備蜷到桌子下面去。林青萍伸手阻止他坐下說:“商同心,你就先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吧。”
“我?我,我……”商同心囁嚅半天才說:“我叫商同心,我,我膽子小……我……”他半天也沒講完一句順順當當的話,教室里嘲笑聲又響起來,這令他更無法講下去,雙眼盯著地面不言語。
林青萍從別的老師那里聽過這個膽小的孩子的事情。商同心是個比一般膽小的人還要膽小怯懦的一倍的學生,雖然人高馬大,卻在開學沒出一個月就成為了班級中被人欺負的對象。他和齊軍平時住同一宿舍(學生的住宿是兩人一室的安排),奇怪的是齊軍這種性子,竟從來沒欺壓過商同心。不過表面上看起來,他們兩個人也不算什么朋友,在班級中很少交談。在老師們眼中這兩個學生應該算不同世界的人。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商同心在得知齊軍被接到特別班之后,卻跑到老師那里提了個奇怪的要求:他要和齊軍一起轉班。他的班主任對這個聽話老實的學生還是很有好感的,聽了他的要求忍不住問:“齊軍是因為打同學、打老師、胡作非為才被分到那個班去的,你是個老實學生去跟他們摻和什么?”
“因為,因為打老師就,就可以去嗎?”商同心結結巴巴地問,那位老師還沒來的及回答,就覺得眼前一黑,商同心那巨大的拳頭迎面一拳正中他的鼻梁,頓時把他打的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商同心帶著哭腔臉說:“老師,對,對,對不起,這樣我就可以去特別班了吧?”
于是商同心便也分來了特別班。
他是為了和齊軍同班才主動“努力”到這班來的,可齊軍和他之間還是沒什么交往,剛才他摔倒,齊軍連一個關心的眼神都沒有。現在聽商同心結結巴巴,半天也沒把自己介紹清楚,齊軍沖他大吼一聲:“不會說話就別說,招人笑話!”商同心立刻被他嚇得坐了回去,但是教室里那些嘲笑聲頓時也熄滅下去。
林青萍以商同心送去一個安撫的笑容,看來這個齊軍也不是傳說中那么可怕,他能與商同心這樣的孩子交朋友,就說明他不是那種一味只知道欺負人的人。
接著本應該是另一個女生站發言,薛子云卻搶先站了起來,向教室四周一抱拳:“在下薛子云,陪著兄弟和意中人到這里念幾年書。看在林老師面上,在下也收收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若是誰惹到我們的話……哼哼……”目光盯著齊軍。齊軍當然也毫不示弱的盯回來。陳扛山坐在薛子云身邊,伸手拉著他的衣服說:“子云,別這么說話,人家會以為你很喜歡打架的。”
“他本來就很喜歡打架啊!”前座的雙胞胎少女韓桃兒、韓杏兒回過頭異口同聲地說。
這四個人可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基本上他們走到哪里結果都是雞飛狗跳。他們彼此之間的關系更是一團混亂:韓氏姐妹據說是陳扛山的未婚妻——而且兩個都是!而薛子云公開聲稱在迷戀兩姐妹中的妹妹杏兒,可是薛子云跟陳扛山又是很要好得兄弟。四個人之中也只有陳扛山老實巴交的沒有危險性,韓氏姐妹喜歡捉弄人玩,薛子云則是性子火爆,動手比動口快。常常會有被韓氏姐妹捉弄后又被薛子云爆打得被害者出現。
他們剛開始進入學校時,有幾位老師對他們年紀輕輕就訂婚的事情議論了幾句,結果被尖牙利齒的韓氏姐妹一頓諷刺,這位老師惱羞成怒準備處置她們時,薛子云大步上前就是一掌在他臉上留下五個手指印……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終于驚動了校長出面前來了他們的家長。
薛子云的父親一進門就在校長桌子上扔下十幾萬:“這是預付的醫藥費——云兒,男子漢大丈夫決不能受人欺負,看著誰不順眼就給我狠狠的打,一切有爹呢!”校長看著這位父親身上的紋身、眼中的兇光,咽咽唾沫什么都沒說。
韓家來的是兩姐妹的爺爺,進門就問校長有沒有女兒,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嘆著氣說:“小伙子啊(指校長),你又沒女兒,我找到個好孫女婿你眼熱什么啊?壞人家姻緣可是要下地獄的!”然后苦口婆心地勸說校長做人要積德,要厚道,不要損人利己,不然會下十八層地獄……
校長好不容易盼來了比較正常的陳扛山的農民父親,誰知他剛一說到陳扛山小小年紀就訂婚是不對的,是封建思想的殘余,是違反國家婚姻法的,那位父親就撲通跪了下來,哭著哀求校長不要比陳扛山解除婚約。因為他們那個貧困的家庭現在全靠著門有錢的親戚接濟:大兒子的小生意和訂媳婦的彩禮錢,小兒子和女兒的學費生活費,老兩口看病吃藥……林林總總已經花了韓家好幾萬,如果退婚的話,家里砸鍋賣鐵也換不起人家啊!校長啊,好人有好報,反正山娃子和韓家的小姐們感情那么好,您何苦拆散他們還要害了我們全家啊……校長啊,您可不能這么做啊……
于是陳扛山和韓家姐妹的婚約就這樣成了學校里公開的事情。他們這個奇怪的小集團也就更見引人注目,在大家都注意他們的情況下,這個“”惹下的麻煩也就越來越多,最后順利的入選特別班的名單。
薛子云最后拍著胸脯保證:“林老師你不用擔心這個班里的混蛋們,有我在你放心,誰敢跟你作對,我第一個教訓他!”
林青萍對于這個孩子的話報以微笑。她就知道,這些看起來頑劣的孩子并不一定是壞孩子,只不過是大人們沒有找到教育他們的正確方法而已。不管怎么說,這個薛子云還是想與老師好好相處的不是嗎。
這個新班級里有好幾個小集團,齊軍、商同心是例,薛子云他們四個是一例,另外還有葉楊柳和花鈴蘭這兩個女孩。因為花鈴蘭的額頭正中心有一顆紅痣,而葉楊柳天生細長的丹鳳眼,所以同學們戲稱她們是“紅樓二丫頭”,因為自認為是美女,這兩個女孩也就默認了這個外號。只是她們的性格與逆來順受的香菱完全靠不上邊,倒是與火辣辣的晴雯有些相象。
據說她們兩個是遠房親威,平時親密地同吃同住形影不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其實她們兩個的家境相差很大,葉楊柳是富家女,花鈴蘭卻出身貧寒。據說花鈴蘭來到學校之后,她的父親還找上門來要求校方退回那筆巨額的學費,他要領女兒回去。只是花鈴蘭的學費是因為她曾救助過一位富豪的孩子脫離綁匪之手,那位富豪為她交納的,學校方面當然拒絕了這位父親的要求。
因為花鈴蘭的出身,在這所貴族學生們當中她的舉止衣著當然顯得又土又俗,很是被一些同學看不起。不但這樣,有些教師居然也以出身看學生,對花鈴蘭橫豎看不順眼。花鈴蘭與老師同學相處的不好,她的好朋友葉楊柳也與她同進共退,兩個人把所有人都視為不可信任的對象,動不動就懷疑別人對自己有什么企圖。有一次一位男性教師去她們的宿舍找她們談事情,被葉楊柳隔著門將他盤問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的老師剛踏進一只腳,躲在門后的花鈴蘭便手舉電腦鍵盤砸了下來!兩個女孩大叫著“色狼”“下流”“性騷擾”把老師打出了宿舍。事后面對著把她們叫去問話的校長和那位鼻青臉腫的老師,兩個女孩振振有辭:“老師就不會是色狼嗎?老師非禮學生的事件可多了去了。他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說,半夜三更跑我們屋里來,誰知道他們打什么主意,像我們這樣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打壞主意呢,不事事小心怎么成!”結果那位老師自認倒霉,事情不了了之。
這兩個女孩一手泡制了許多類似的事件,自然得到了老師同學們不太好的評價。但是令她們來特別班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天她們班上的一位同學丟了一只貴重的手表,全班一起幫他尋找也沒找到,于是老師便把花鈴蘭帶到了辦公室問話。這位老師看來花鈴蘭即坐在那位丟東西的同學附近,她在班上又是唯一買不起那樣奢侈商品的人,所以自然首先便懷疑她。翻過了她的書包之后,又把她關在辦公室里,要搜她的口袋。花鈴蘭雖然決不承認,而且危脅老師們要報警,可是她自己怎么抵抗的了三個老師。正在她就要被搜身這時,葉楊柳撞開門沖了進來。
葉楊柳手中拿了一大疊錢,進門就重重地拍在了她們的班主任臉上,然后指著她“垃圾、豬、王八蛋……”等等滿口臟話一氣亂罵,當場把那位老師氣得血壓升高入了院。之后在校長面前,葉楊柳是這么解釋的:“她認為花兒(花鈴蘭)偷了東西就可以當眾說她是小偷,還把人家帶到到辦公室搜身,那么我認為她是垃圾、豬、下流的王八,說出來也沒什么不對吧?難道說咱們學校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嗎?”
校長揉著太陽穴回答:“譚老師隨便懷疑花鈴蘭并搜她的身是不對,可是只要證明了她是無辜的,學校會給她一定的補嘗的,你不應該為此罵老師啊。”
“我沒有罵他,只是說出我的看法而已,只要她證明了自己不是垃圾什么的,我也會給她一定補償的──不對,補償她已經收下了,那她還有什么好說的啊,拿我的錢的時候也沒見她說著說哪,反正那種垃圾就是眼睛里只看的錢。”她說的補償當然是指她拿來打老師臉的那疊錢。
不管校長怎么調解,葉楊柳和花鈴蘭見到班主任都會叫她“垃圾”,除掉了“豬”和“王八”的稱號還是因為花鈴蘭認為那樣會侮辱了動物。于是在九班成立之際,她們兩個也雙雙被請到了這個特別班。
現在她們正在作自我介紹,最后還忘不了加上一句威脅:“我們可是認為人是平等的,老師領工資我們交學費,算起來我們還是消費者呢,所以人和人之間應當相互尊重……”后面的話她們聳聳肩沒繼續說,看過譚老師那件事后,所有老師在她們眼里都變成了見錢眼開,以出身看人的人了。
林青萍點點頭:“我覺得你們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是不值得別人尊重的。我真心的希望能與你們平等相處,如果能成為大家的朋友就更好了。”
葉楊柳與花鈴蘭坐下后在那里竊竊私語:“這個老師看起來還不錯。”“也許只是假象呢,多觀察觀察再下結論吧。”“反正不可能不那個譚垃圾更糟吧?”“哪道也是……”
這兩個孩子真讓人哭笑不得。林青萍嘆息著,孩子們對成年人的不信任,難道全是孩子們有錯嗎?
又有幾個學生草草的自我介紹以后,朱黑黃站了起來。
學生們在私下里稱朱黑黃是學校的第一帥哥,這個少年確實生的英俊非常,平時又喜歡裝扮自己,一舉一動真是翩翩美少年。他撩著自己染成金黃色的長發,慢條斯理地坐著自我介紹,吸引了班上不少女生的目光。林青萍聽說過,這個學生很喜歡拈花惹草,入學時間不長,卻總是在走馬燈似的換女朋友。更奇怪的是他明明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卻有偷盜和搶劫別人的癖好,經常會拿別人的東西,甚至看中了就直接搶過去,弄得好幾次和同學們大打出手。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不管校方說了多少次還是一犯再犯,于是也被遣送來了特別班。
看著這個學生,林青萍認為他是那種家長們只給他豐富的物質生活,卻忽略了對孩子的教育的典型。在這所貴族學校里,這樣的孩子特別多,林青萍甚至以為,比起他們,前面那些頑劣一些的學生要更容易教育和溝通。
“……我將來的打算就是有朝一日和童童妹子結婚,繼承岳父的公司……”誰都沒想到朱黑黃最后居然用這樣的話結尾,大家都驚訝地看向王童童:怎么這兩個平時看起來全然不相干的人之間還有什么關系?而且聽朱黑黃德話中之意,他與王童童的關系竟然不是那么簡單,已經到了將來要繼承人家家業的地步了。沒想到王童童這位校花還是被人摘走了,不少男生在低下扼腕嘆息。
“朱黑黃!”王童童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跳起來打斷了朱黑黃地滔滔不絕,指著他的鼻子大叫:“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真地把我惹火了!”
朱黑黃得意地說著自己對未來的打算,渾然忘記了王童童就在現場,在她的呵斥下不由住了嘴,訕訕地說:“童童妹子,反正岳父讓我到這里來跟你做同學的緣故咱們都很清楚,那還不就是他承認了咱們得婚約,讓咱們一起培養感情的嘛。”
“你給我記住,我爸爸幫你出錢上學,給你錢供你揮霍,是為了報答你祖父對他的救命之恩,和其他的事情一點關系都沒有!我跟你更是沒有任何關系,你不用再在那里作你的春秋大夢了!”王童童握著拳一步步逼近朱黑黃,看來就要忍不住動手了。
此時的教室里早就開了鍋,吹口哨的,給王童童加油助威的,躍躍欲試要上前助拳的,總之什么唯恐天下不亂的事都有。就在林青萍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時,教室里的一根燈棍突然發出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接著就炸裂開來,碎玻璃和電火花四處飛濺,教室里頓時一片寂靜,除了幾個坐在附近的女生發出幾聲驚叫外,原本鬧得兇的朱黑黃、王童童等人突然都安靜下來,默默的坐回到了座位上。林青萍雖然不明白沒有打開的電燈怎么會突然爆裂了,但是教室里能夠恢復平靜還是令她松了口氣。
接下來的同學們在介紹中都沒再出什么狀況,林青萍總算在下課之前把這個特別班里的學生和她腦海中的資料相互印證了一番:秦慶陽,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進入本校,原因是自幼就心高氣傲的他看不得別人比他強,據說這次之所以考全市第一是因為出錢買通社會上的某些人打傷了一名比他成績優秀的同學,致使對方不能參加考試才得到的。來到這所學校后又曾經試圖在成績比他好的王童童杯子里下瀉藥,被王童童發現后暴打,結果來了這個班;房躍,高干之女,上學時帶著保姆來的。跟誰都無法相處,最后只好來這個班;錢永明,剛開學沒多久就弄出了令女生懷孕的事情;王洋……趙愛學……
即使林青萍是個堅信沒有不好的孩子,只有不當的教育方式的老師,對著這一班學生還是不禁苦笑。“謝謝大家的自我介紹,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是認識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咱們就要一起度過,希望能和大家像朋友一樣的相處。”林青萍簡單地說了幾句,就宣布了下課,倒不是她不想多與學生們溝通,而是下課鈴響過后所有的學生看著她時都露出了不耐煩地神情,使她不得不長話短說。
“下課”兩字一出口,哄的一聲教室里的學生便少了一半,剩下的人聊天的聊天,慢悠悠的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都把林青萍看成透明人,渾然當她不存在。林青萍想想以后要教導這個班,心里的無力感又增加了不少,沉思著走了出去。
又過了大半個鐘頭,火兒伸著懶腰從燈棍上爬起來,看著黑漆漆的窗外它摸摸頭:“好像睡過頭了……天都黑了狐貍的媽媽怎么還沒來上課啊?”火兒在空蕩蕩的教室里飛了幾圈,確定了半個人影都沒有后氣呼呼地叫:“可惡的狐貍,今天學校放假也不告訴我,害得我耽誤了吃飯!”他從早上就開始睡,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肚子早就餓得不停發出“咕咕”聲,一想到吃飯的事情再也呆不下去,沖出窗口向家的方向快速飛去。
“那個家伙終于飛走了,警報解除,警報解除!”看到火兒的身影消失,好幾間學生宿舍里都傳出這樣的歡呼聲。
“逛街買衣服去羅!”韓家姐妹跳起來馬上行動,“薛大炮仗、山娃子,你們去不去?”
“又去買衣服?”兩個少年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不去了,我們作業還沒寫完呢!”
“真的變成好學生了?那么就多寫兩份吧,我們的也放這里了,記得字跡別寫的一樣啊。”兩個女孩詭計得逞,洋洋得意的走了。
“那只死鳥終于走了,我要出去了。童童,你自己睡就行了別等我,我要變成那個孩子死了的媽媽陪他一整夜的,不然他就不睡覺。”何欣然向王童童打個招呼走了。
“我換了環境可睡不著……”王童童打著哈欠嘟噥,“不知道媽媽今天做什么宵夜……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家睡覺去了。”說完也從這間應該是全寄宿制的學校中消失了。
“終于可以出去打游戲了……”
“終于……”
在火兒離開后,這所學校開始夜間的沸騰……